第135章
這真是太讓人震驚了!
傅文鈺怎麽也沒想到與自己通信了幾年時間的‘慕容先生’竟然是一個女的, 是‘她’而不是‘他’。而且乍一看,眼前的這位‘慕容柏’年紀並不大,估計和自己差不多,也就是比傅蓉稍大幾歲的模樣。
她居然就是‘慕容先生’!
那個畫了許多插圖, 並且每一幅插圖都畫得很好, 早在很多年前便已經揚名柳州畫壇的‘慕容先生’!
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因為太過震驚,傅文鈺甚至傻愣愣地直視著對方, 眼睛都瞪大了。腦海中更是各種思緒翻騰。在這一瞬間, 他好像什麽都想了,又好像什麽都沒想。
直到兩人先後落座,傅文鈺都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於是他傻傻地再問了一句, “你真的是‘慕容先生’?”
慕明愫原本還有些忐忑,但看到傅文鈺不敢置信的模樣, 發現他跟信上那位‘傅先生’給人的感覺很不一樣,於是又‘噗嗤’地笑了起來。
“對,我便是慕容柏。”
她坐直了身軀,認真地解釋道:“我並不是故意隱瞞身份,隻是若讓人知道了我是女子,不但不會有什麽人來找我畫畫, 而且還會有許多不便。因此幾年前我便自稱‘慕容先生’,這可以避免許多麻煩。”
傅文鈺讚同點頭, “理解,理解。”
哪怕是在現代有些人也會有性別歧視, 同一份工作男人做的時候不會說話, 但發現是女人在做就會指指點點, 而這種情況在古代隻會更加地明顯。尤其‘慕容柏’還是一個畫話本插圖的,傅文鈺隻要稍微一想, 便能夠猜到她的真實性別曝光之後會多麽麻煩。
說是事業毀於一旦都不為過。
就比如柳州的那位‘琴娘’,哪怕她自食其力,也有很多人看不慣一個女子寫話本,不管她寫得如何,那些人都不會看,而且還會各種詆毀。
想到這裏,傅文鈺正色道:“你放心,你的身份我不會和第三人提起。”
畢竟隻要畫畫水平好,‘慕容先生’是男是女對他來說沒有太大區別。
他們一個是甲方,一個是乙方。
慕容柏是乙方,隻要她水平穩定,並且不拖稿那就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對象。而自己是甲方,甲方不需要在乎乙方是男是女,隻要她按時交畫就行了。
而且作為甲方,他還可以在乙方修改到第三、四、五、六、七遍的時候再跟她說“我看來看去,還是覺得第一版最好,我們還是用第一版”吧。
當然這可能會被打……
於心中吐槽過後,傅文鈺終於恢複了冷靜。
他把自己帶來的幾張畫拿了出來,正要開口卻突然發現不知道應該怎麽稱呼坐在對麵的這位姑娘。
‘慕容柏’和‘慕容先生’都太生疏,‘慕容兄’、‘慕容賢弟’又不符合實際情況,而喊姑娘的話,那到底是‘慕容姑娘’還是‘慕姑娘’呢?
亦或者她其實不姓‘慕容’也不姓‘慕’?
想到自己之前對‘慕容先生’姓氏的猜測,傅文鈺開口問道:“敢問姑娘,你到底是姓慕容還是姓慕呢?”
因為發現眼前的這位‘傅先生’並沒有甩袖而去,也沒有古怪地望著自己,更沒有說一些奇怪的話,所以慕明愫的神情自在了許多。
她道:“我叫慕明愫。”
然後又補充道:“不過我家祖上其實複姓‘慕容’,慕姓是後來才改的。聽我爹說當初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他們便商量若我是個男兒,便以‘柏’為名。”
“所以我當初才對外宣稱是‘慕容柏’。”
傅文鈺恍然,“原來如此。”
他沒有再細問,因為對方是一個姑娘,自己詢問太多她私人相關的事情並不禮貌,而且還有可能會引起誤會。
因此他直接將手裏的畫卷攤開,指著某處道:“慕姑娘,我覺得這裏應該要再多畫一些東西,如此才能展現出修仙世界的宏偉壯闊。”
“比如……”
……
跟慕明愫的交談很順利。
兩人合作已久,對彼此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而且傅文鈺的這十篇話本,大部分都請慕明愫畫過插圖,如今有部分圖就是在之前插圖的基礎上改的。
所以針對幾幅畫的修改,兩人商量了半個多時辰後就定了下來。
在來之前,傅文鈺的打算是跟‘慕容先生’說完改圖的事,就順便請對方吃飯。兩人還可以在飯桌上邊吃邊聊,交流一些想法等等。
但沒想到慕容先生是個女子。
如此一來,兩人再單獨吃飯就有些不合適了,畢竟他們非親非故,而且今天也隻是第一次見麵而已。所以事情說完之後,慕明愫起身告辭離去,而傅文鈺送完她出門後,便喊來小二隨便點了幾個菜,有些感慨地對付完午飯。
等他慢悠悠地回到客棧門口的時候,正巧撞見了來尋人的閔秀才。
閔秀才看見他後大喜。
“文鈺,總算是找到你了。”
聞言傅文鈺停住了腳步,側身問道:“閔兄,我記得你是住在另外一個客棧的,這麽匆忙趕過來,可是有什麽急事?”
閔秀才唔了一聲,然後道:“是這樣的,今日陳秀才做東,宴請我們柳州以及江州的幾位秀才,你和傅明暉都沒去。”
傅文鈺點頭,“對,我們都沒去。”
“我早上約了一位好友談事情,現在才回來。而明暉則留在客棧內溫習功課,我們兩個都不是那種愛湊熱鬧的人。”
“閔兄,你來找我是因為?”
閔秀才歎了口氣道:“是這樣的,今日陳秀才做東,他見你和傅明暉都沒去,估計心裏有些不快,所以在席上說了一些抹黑你名聲的話。”
“我想著還是應該要告訴你一聲。”
“陳秀才,你說陳琅說了一些抹黑我的話?”傅文鈺覺得很驚訝,於是問道:“是一些什麽話?閔兄還望不吝告知,我感激不盡。”
於是閔秀才便說了。
原來這幾日柳州和江州的秀才們輪流做東,以文會友。他們或是吟詩作對,或是聚在一處遊覽風景,亦或者是聽戲、聽曲等等,好不悠哉。但不知是聚會的次數多了,讓大家覺得厭倦,還是陳秀才的號召力不夠。
總之今天他舉辦的聚會上,到的人並不多。
有的人比如傅文鈺是臨時有事,而有的人則像傅明暉那樣,見這些聚會給自己的幫助不大,幹脆留在家裏,或者客棧內讀書。
去的人少,就導致了場麵的寒磣。
陳秀才便不太高興。
閔秀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在席上有人問起了你的去向,因為明暉跟我說你前兩日都在忙著做慕大人給的功課,所以我便隨口解釋了兩句。”
“可誰知那陳琅竟發起瘋來了。”
閔秀才簡直悔不當初。
他不過就是在別人問起傅文鈺的去向時解釋了兩句,然後席上又有人感慨說傅文鈺得了慕知州親眼,明年的鄉試估計會榜上有名雲雲。
就這麽幾句話而已。
也不知道是上麵哪一句惹怒了陳秀才,他當即便用一種不屑的語氣說傅文鈺是‘虛有圖表’、說他向慕知州請教的行為是‘恬不知恥地攀附慕知州’、‘估計是想拜慕知州為師’、而‘慕知州高潔,不會收他這樣的小人’等等。
這種話陳琅敢說,席上的人都不敢聽。
散場後閔秀才越想越不對,於是便匆匆趕來解釋。
“我真沒想到陳秀才是這樣的人。”
因為是自己把傅文鈺的行蹤說出去的,所以閔秀才的表情有些尷尬,極力地解釋道:“不過文鈺你放心,我已經駁斥過他了,而且當時我們幾個全都沒有相信他說的話。能得到慕知州慕大人的指點,是我等的榮幸才是。”
“他這是在嫉妒你,你莫要將他的這些胡話放在心上。”
整件事聽完,傅文鈺一時間沒有說話。
他倒不是被這些話打擊到了,畢竟嘴長在別人的身上,人家想說什麽他是攔不住的。隻不過覺得這些話有種莫名的熟悉感,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聽說過一樣。
於是傅文鈺仔細回想,發現如果將‘慕知州’換成‘劉舉人’的話,不就是之前收徒風波裏那些閑話的翻版嗎?
他記得當初的那些閑話裏,便有‘恬不知恥地攀附’、‘拜師不成自慚形穢’、‘躲在家中無臉見人’等等詞句,跟這次的說法不說一模一樣,但也有七八成的重合。
隻不過當初的拜師風波,正好趕上了溫泉山莊和遊樂園的事。後來自己忙碌於建設和賺錢之中,每個月都有一大筆錢進賬,再加上那些閑話隻在小範圍內傳播,並且傳播的時間也不長,他就忘記深究這件事了。
所以當初那些閑話,也是陳琅傳出來的?
他先是嫉妒自己得到劉舉人親眼,然後又嫉妒自己能向慕知州請教,於是往外散播謠言,想要通過這種方式抹黑自己的名聲?
意識到這一點後,傅文鈺頓時有一種‘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