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翌日, 白露未晞。
院內海棠花在枝頭含苞待放,宛如點點紅鱗嵌在片片綠意中。
宮人們各自在寧華殿院內蒔弄花草,如今天色漸暖, 原先料峭的寒意都被藏了起來,再不用穿那些厚重的冬裝。
虞昭起得也比往日早了些,此刻邊用著早膳,邊聽著侍女的稟報:“皇後娘娘方才傳話過來, 讓您去一趟鳳桐宮,似乎是為了寒食節的事兒。”
桌上隻擺著幾道簡單的小菜,大多以素食為主。
虞昭舀了勺燕窩粥小口吹著, 旋即答應道:“跟她們說,我一會兒便去。”
侍女聽後便出去回話了。
虞昭用完早膳後走到院內, 望著空空如也的院門, 她突地覺得有些奇怪。換作平常, 隻怕皇後娘娘早就讓太子來送她過去了,今日怎不見那座輿轎?
她不禁步子微頓,心中幾番糾結之後, 還是讓葶花去問了下長定殿那邊。
不多時,葶花回來解釋道:“聽說太子殿下清晨便去早朝了,隨後被陛下留在了禦書房, 想來是不得空閑。若是主子覺得腳程累, 不如咱們坐馬車過去。”
虞昭聽後這才了然,她走出院門道:“不必了, 這兒離鳳桐宮也不遠,沿途經過禦花園, 正好賞些春景。”
……
待虞昭到了禦花園的回廊間,迎麵卻是碰上四皇子蕭桓, 以及他府裏如今的兩位女主子。溫晴雲和顏蓉一左一右在他身側,瞧著四皇子豔福不淺。
蕭桓當著他的皇子妃及側妃的麵,依舊笑著喚虞昭道:“二嫂,這麽巧。”
“見過太子妃。”溫晴雲聽見這句稱呼,她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一時卻並未深思。畢竟四皇子昨晚待她很是溫柔,瞧著對自己極其滿意的模樣。
顏蓉一同朝虞昭輕聲喚了句,隻是瞧著麵色不佳:“見過太子妃。”
她與溫晴雲兩人這般明顯的差距,一看便知四皇子昨晚去了誰的院子。
虞昭看在眼裏,卻並未多言,她記起今日是四皇子大婚第二日,料想他們是來宮中請安,遂柔聲問道:“你們這是方才從攬月宮出來?”
蕭桓唇角微勾,整個人瞧著神清氣爽,麵如冠玉,他朝虞昭解釋道:“是從鳳桐宮請了安出來,正要去攬月宮。我瞧著皇後娘娘似在忙著準備寒食節之事,如今把二嫂也叫去了?”
虞昭現如今對蕭桓稱自己為二嫂,她已然見怪不怪,索性就接受了這個稱呼:“早上皇後娘娘派人傳話過來,還不知是為何事。”
“八成是這件事鬧的。”蕭桓笑著看了眼身側的溫晴雲道,“我還要帶她們去攬月宮請安敬茶,便不在這兒久待了,二嫂保重。”
虞昭微微頷首,隨即與三人相錯而過,很快便到了鳳桐宮。
守門的宦官高聲通傳道:“太子妃駕到!”
虞昭走入殿內,隻見內務府幾個掌事宦官正站成一排,挨個朝皇後娘娘稟報著寒食節的事宜,淑妃則在一旁撥著算盤,顯然是來幫皇後娘娘打下手的。
皇後見著虞昭終於過來,忙笑道:“太子妃來了,過陣子就是寒食節,陛下將饋宴群臣,還有祭祖插柳等諸多事宜。本宮這兒一攤子事,隻好叫你過來幫忙了。”
虞昭自是答應:“兒臣理應為母後分憂。”
她上前細細聽著皇後娘娘的吩咐,準備待會兒就安排下去。
淑妃在側邊不禁有些吃味:“這有兒媳就是好,不知臣妾的五皇子何時才能成家。”
皇後忙中抽空,笑著揶揄淑妃道:“五皇子年紀尚小,你這母妃就如此念叨,若是被五皇子聽見了,沒得又要嫌你囉嗦。”
幾人說說笑笑,一直忙到了正午,皇後娘娘便留虞昭和淑妃在鳳桐宮用午膳。
虞昭近日胃口不佳,飲食都以清淡為主,今日上了一道酸黃瓜小菜,她不知為何倒是頗為愛吃,一時忍不住多用了幾口。
淑妃見此打趣道:“常言道酸兒辣女,臣妾懷五皇子時也是愛吃酸的,後來果真生出一個大胖小子。”
虞昭聽後麵色微變,立馬就放下了筷子。
她突地想起,此前與蕭胤那晚之後,並未喝避子湯!
萬一真如淑妃所言……那該如何是好?!
皇後看出虞昭麵色不對勁,又發覺太子妃之後便神情恍惚,瞧著心情不佳的模樣,連飯菜都沒用幾口。
於是午膳撤去後,皇後單獨拉著虞昭過去,悄聲問她道:“昭兒這是怎了?”
虞昭擰了擰眉,心想若是她真懷有了身孕,隻怕也瞞不住,遂吞吞吐吐地朝皇後娘娘說了:“淑妃娘娘說酸兒辣女,我近日又胃口不佳……有些懷疑自個兒有了身孕。”
皇後娘娘聽後先是麵色一喜,後又想想覺得不對勁,若是太子夫婦兩人真圓了房,沒道理自己會不知曉才對。
莫非是上一回,太子沒給昭兒解釋清楚?
皇後試探著問道:“你指的是……在雲隴山上那一回?”
虞昭遲疑之際點了點頭。
皇後頓時失笑,看來還是要跟太子妃說清楚,免得她胡思亂想:“那日你回去後,本宮問了胤兒,他隻說為你解毒,並未與你圓房,還說是你誤會了。”
虞昭愣在原處,許久才轉過彎來,原來蕭胤那晚在她腿心間……並不算圓房。
她氣得攥緊衣袖下的五指,咬著唇勉強笑道:“……原是如此。”
先前蕭胤見她這般誤會,居然也不作解釋,害得她方才白擔心一回!
承素那日不告而別,該不會也是誤會了?……她該寫信給他解釋麽?
……
沒過幾時,虞昭回到東宮,她一路都想著這樁事。
後又覺得寫信不妥,萬一信件落入旁人之手,她豈不是要沒臉見人,還是等承素下回來了西祈,當麵與他說清楚得好。
隻是蕭胤著實過分,她絕不能放過他!
長定殿書房內。
蕭胤原本正坐在桌案後批著折子,突地聽聞外麵響起一聲“太子妃駕到”,他筆鋒一頓,忍不住抬頭朝門口看去。
隻見虞昭嬌美明豔的麵容此刻怒氣衝衝的,仿佛他做了何等傷天害理之事一般。
蕭胤此刻還不明所以,禁不住問道:“你這是怎了?”
虞昭走到蕭胤麵前,咬了咬唇,紅著小臉問他:“那日在雲隴山上,你並未與我做實那樁事,為何不告訴我?”
蕭胤聽後心中頓時明白過來,敢情她這是後知後覺,來朝自己興師問罪的。
他見虞昭害羞的模樣頗為可愛,遂忍著腹內笑意,麵上故作無辜不知:“哪樁事?孤一向日理萬機,事兒多得很,怎知道你說的是哪樁?”
虞昭頓時氣得不行,差點想把他這張桌子給掀了:“那晚你對我……如此過分,你居然不記得了?”
蕭胤見她麵泛紅暈的模樣,知曉虞昭這是詞窮了,估摸著她也說不出什麽露骨之言。
他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而後壓著嗓子一本正經道:“哦,原是這樁事。孤以為昭昭事後會自行研讀避火圖,定能發現其中關竅,哪知你麵皮薄沒去看,至今日方才發覺。”
“你!”虞昭看了眼蕭胤滿含笑意的麵容,她愈發覺得他是故意逗弄她,先前更是蓄意隱瞞,一時忍不住用嬌軟的嗓音怒斥道,“你未免太過分了!”
說罷,她轉身就欲拂袖而去。
蕭胤快步起身,他從虞昭身後抱住她,薄唇輕啄她白嫩的頸子:“這事是孤錯了,成麽?”
話雖如此說,可彼時他若不那麽做,隻怕她又要跑去跟那姓謝的解釋一通,現如今對方被氣走,倒是正中蕭胤的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