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溫相府, 嫡小姐閨房內。
侍女們靜默著垂首立於一旁,耳畔回響著溫晴雲滔滔不絕的謾罵聲:“顏蓉那個不要臉的賤人,居然敢進宮去求皇後娘娘, 給她添置嫁妝!”
“這種時候還來搶我風頭,還要與我同一日嫁入四皇子府,她也不照照鏡子,看看她自己配麽?”
溫夫人剛走到屋門口, 隻見一個硯台砸到腳下,登時摔得四分五裂。
原是溫晴雲盛怒之下隨手擲的,此刻險些砸傷了溫夫人, 她被嚇了一跳,不禁朝溫晴雲問道:“何事值得你如此大動肝火?都是要成婚的人了, 怎還這般不穩重呢。”
溫晴雲見到她母親, 哭著撲到溫夫人懷中道:“母親, 還不是因為顏蓉那個小賤人,處處都要給我添堵!”
溫夫人撫著她的頭發,溫柔地勸道:“她再如何能耐, 終究也隻是側室,何況你身後還有溫家。單憑這一點,就是顏蓉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
說罷, 溫夫人輕輕給溫晴雲擦去臉上淚痕:“到時你風光大嫁, 會從四皇子府正門進去,而顏蓉隻能走側門, 明白麽?”
溫晴雲聽後頓時麵色好轉些許,她抿了抿唇道:“倒也不是別的, 我就是覺得惡心。”
她回想起顏蓉和四皇子兩人被自己撞見,在**翻雲覆雨的場景, 心裏便氣不打一處來:“那日,顏蓉和四殿下在**廝混,被我進去撞見了,兩人居然都不停下!如今我是看這兩人一眼都嫌惡心。”
溫夫人無奈勸道:“你日後可是要做皇後的人,定不會在後宮獨占恩寵。娘早就跟你說過了,善妒犯了七出之條,你要寬容大度、賢惠知禮,方能母儀天下。”
溫晴雲聽後沉默,她滿腹委屈,卻是無人訴說。
她想起同為皇室所出,蕭胤貴為太子,東宮至今沒有第二個女主子。偏偏到她這兒,明明都還沒成婚,四皇子府就要添人了,當真是差距一目了然,此時溫晴雲竟有些羨慕虞昭。
待溫夫人走後,溫晴雲越想越委屈,遂命侍女做了個布娃娃,在上麵貼著顏蓉的名字。
隨後,她一針一針狠狠地紮小人,手中使勁得指尖泛白。
……
轉眼到了四皇子大婚這日。
西祈的皇子自從成年後,都會搬出宮擇府另住,唯有太子能住在東宮。陛下也不會給皇子們封王,唯有等太子登基後,才會給諸位兄弟封王。
此時四皇子府張燈結彩,府門前紅綢高掛,四處皆是喜慶之意。今日府內即將迎來兩位女主子,一位是皇子妃溫晴雲,一位便是側妃顏蓉。
顏蓉的轎子穿過皇子府側門之時,她察覺到外麵的動靜,不禁掀起簾子來看了眼。
側門很小很窄,上方連塊牌匾都無,周圍更是靜悄悄的,也沒什麽人,遠不如她想象中的正門寬敞氣派。
她很快放下簾子,撇了撇嘴,心中滿是對這樁婚事的不情願。
何況四皇子之前在軟榻上待她那般凶狠,她這身子也不知受不受得住,如今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
夜幕降臨,燈火明滅,時辰很快到了晚間。
虞昭和蕭胤作為賓客,走下馬車後被請入四皇子府席間,兩人皆靜默著不言不語。
此刻虞昭看了眼周圍人來人往的模樣,突然想起那日她剛嫁過來時,獨自坐在寧華殿待了一日。
原來那時候的外麵,是這般熱鬧。
蕭胤瞥了眼身旁虞昭的麵色,他也想到了兩人大婚的時候,隻是彼時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這般在意虞昭。
如今他卻連她的身子都沾不上,當真是啞巴吃黃連。
不多時,四皇子蕭桓穿著赤錦喜袍,過來朝兩人敬酒:“今日四弟大喜,在此敬你們二人一杯。”
青玉連忙給虞昭斟了杯茶,不料四皇子見這一幕,用略帶好笑的目光看了眼虞昭:“難得良辰美景,二嫂不如喝些酒吧。”
虞昭剛欲開口拒絕,蕭胤便起身替她擋酒,隻聽他冷聲直言道:“孤替她喝。”
四皇子不禁失笑:“太子可真會心疼人,那成吧。”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眼尾餘光卻一直在注視著虞昭,旋即意猶未盡地抿了抿唇。
蕭胤裝作不經意間上前,他飲完酒後將虞昭擋在身後,朝四皇子問道:“可要再來一杯?”
“不了。”蕭桓下意識後退半步,隨即搖搖頭笑道:“今晚怕是要喝不少酒,我便不奉陪太子殿下了。”
說罷,四皇子便離開了蕭胤和虞昭身邊。
他突地看到角落裏的大皇子蕭林,以及身邊的大皇子妃薛寧,蕭桓步子一頓,隨即他笑了笑,雲淡風輕地上前朝兩人敬酒道:“如今真是難得見到二位,四弟敬你們一杯。”
薛寧頓時有些受寵若驚,今日四皇子雖是新郎官,可若是碰上身份比他低的人,四皇子壓根無須向其敬酒,旁人向他敬酒還來不及呢。
而她與大皇子如今的處境,說是過街老鼠也不為過,難為四皇子還肯過來敬兩人一杯。
蕭林麵色淡淡,取過身旁的白玉酒杯,他一飲而盡道:“恭喜四弟。”
薛寧也喝了一杯,隨後便見四皇子走遠了。
……
酒過三巡,眾人在皇子府觥籌交錯,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酒味。若是聞不慣的,當真會覺得嗆人得很。
薛寧見蕭林似乎麵色不佳,便推著他的輪椅到外麵,打算兩人先行離開。
身後一群世家紈絝子弟見了,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即嬉笑著偷偷跟了上去。
薛寧對此毫無所察,身邊帶著采香和采月兩人,半路她想去淨手,遂把采月留在了蕭林身邊:“大殿下在此稍候,我很快就回來。”
蕭林聽後點了點頭,並未多言,他知道該來的還是會來,躲也躲不過。
待薛寧回來後,便見一群紈絝子弟將大皇子蕭林圍住,其中一人大步上前,嬉笑著一腳揣在蕭林的輪椅上,將他整個人踹倒在地,雙膝重重地磕在輪椅邊緣,那輪椅側邊的扶手更是一下戳中他心窩。
蕭林額前留下冷汗,鑽心的疼痛傳到五髒六腑,偏偏倒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
為首的世家公子榮複見了他這般狼狽模樣,頓時仰頭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昔日德高望重的大殿下,一朝虎落平陽,竟能淪落到如此境地!”
薛寧大驚失色,又見侍女采月被兩個紈絝子弟一左一右架著,她心中掛念著蕭林的傷勢,滿是焦急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麽!快住手!”
榮複見到麵色蒼白的薛寧,他卻是輕佻一笑,一時竟起了逗弄之意:“呦,這不大皇子妃麽,來陪咱們幾個好好玩玩!”
說罷,便有一群紈絝子弟上前,意圖拉扯薛寧。
采香見了連忙擋在薛寧身前,不料她一人寡不敵眾,很快薛寧便被那群人捉了過去。
榮複一腳踹在薛寧的後膝窩上,將她踢到了蕭林眼前,隨即大肆嘲笑道:“蕭林,看看你媳婦,都被咱們欺負成什麽樣了!而你隻能這般看著,猶如一條喪家之犬,當真是屈辱啊!”
蕭林見到這一幕,頓時目呲欲裂,他大掌死死地按著膝蓋,用力得五指泛紅,手背上青筋爆裂。
薛寧含淚將手放在蕭林身上,朝他輕輕搖頭。
榮複突然色眯眯地看了眼薛寧的身子,笑道:“也不知這大皇子妃滋味如何,平時蕭林也不曾滿足過你吧?”
蕭林聽後頓時忍無可忍,他正欲發作,卻聽不遠處傳來一道嬌軟悅耳的女子聲音,在此刻響起仿佛天籟一般:“你們幾個,在這兒做什麽?”
虞昭擰著眉,她原本是嫌席間酒味太重,便出來透透氣,怎料會瞧見這群紈絝子弟將大皇子和薛寧兩人團團圍住肆意欺辱,此刻她美眸劃過不悅之色,隻覺這群人當真欺人太甚!
榮複回頭一看,發覺來人是太子妃虞昭,雖說她美貌極其出眾,可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下,想起太子蕭胤的赫赫威名,榮複頓時不敢放肆,垂首恭恭敬敬地喚了聲:“見過太子妃,咱們這是在跟大皇子開玩笑呢。”
身後那些紈絝子弟見此,紛紛鬆開采月和采香,朝虞昭恭敬道:“見過太子妃。”
虞昭皺著眉,她自然看得出,這群人根本不像在開玩笑的樣子。她正欲讓身後的青玉把這事轉告太子,畢竟他們實在無法無天,不料卻聽蕭林此時開口道:“確實是在開玩笑,有勞太子妃掛心了。”
紈絝子弟們聽後連忙應和,榮複生怕虞昭拿他們幾個出氣,此刻連忙笑著道:“家父還在席間等我回去,太子妃,我這便回去了。”
身側的紈絝子弟聽後也紛紛道:“對,家母也在等著我……”
虞昭擰眉看著這群巧言令色之人,隻聽她難得冷聲道:“還不快滾。”
榮複幾個也不敢頂嘴,笑著點頭哈腰道:“是是是,咱們這就滾。”隨即他們一溜煙離開了此地。
此刻青玉和葶花上前,幫著扶起蕭林和薛寧兩人。
蕭林重新坐回輪椅,臉上青了好大一塊,他卻毫不在意,隻是朝虞昭真心實意地道謝道:“多謝太子妃出手相救,上次你給了薛寧不少銀子,隻是我如今乃戴罪之身,不敢連累你,這才沒登門道謝。”
虞昭有些不解地看了眼蕭林,忍不住問道:“方才你為何要替那群紈絝子弟說話?”
蕭林垂眸淡聲道:“眼下誰都能欺負我和薛寧二人,我們誰也惹不起,因此隻能這般,倒是讓太子妃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