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二嫂這般如臨大敵, 當真叫人失望。”蕭桓唇邊笑意愈濃,他側過臉望著虞昭,“難道你就沒想過, 我知曉了虞晗中毒之事,也能幫你?”
虞昭秀眉微揚,美眸滿含懷疑:“你?幫我?”
她沒料到蕭桓對東楚的消息如此靈通,連晗哥兒中毒之事都清楚, 恐怕此事連她舅父都不知情。在虞昭看來,四皇子此時提出要幫她,根本毫無緣由。
相反, 他要害她的理由倒是多得很。
她斷然不會輕易相信四皇子:“敢問四殿下,你又是如何知曉的?”
“二嫂不必掛心, 我自有我的門路。”此時一片雪花落在虞昭發間, 蕭桓見了, 伸手正欲替她拂去。沒料到虞昭飛快地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蕭桓不禁失笑:“二嫂這警惕心倒是強得很。”
虞昭眉心微擰,朝左右看了眼, 幸好這兒沒什麽人。四皇子這番舉動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若被有心人發現說了閑話,後果不堪設想。
她轉身道:“忍冬, 我們回去。”不料下一瞬, 去路被四皇子猛地抬手攔住。
虞昭抬眸看了眼他,隻見蕭桓俊美如玉的麵容, 此刻隱隱帶著薄怒,她動作一滯, 不自覺後退了步。
忍冬連忙擋在虞昭身前,冷聲斥道:“四殿下, 您這是要對太子妃做什麽?”
蕭桓也不知他在氣什麽,他麵容白淨,墨眸卻幽暗無比,氣勢駭人。
虞昭的拒絕本在意料之中,可他沒想到來得這般快,她幾乎沒經過深思熟慮,隻憑本能的反應便拒絕了自己。
亦如上回,虞昭沒有選他,而是站在了蕭胤那邊,叫他吃了好大一個悶虧。
蕭桓越想越氣,剛欲開口。身後傳來一道淡漠卻威嚴的聲音:“壽宴快開始了,你二人在這兒做什麽?”
四皇子轉身回頭,發現太子蕭胤不知何時出現在此,便退開一步笑道:“尋常敘舊罷了。”
蕭胤身姿高挑挺拔,身穿一襲玄色蟒袍,腰佩紫玉回紋帶,氣度雍容不凡。
那雙鳳眸先是看了眼虞昭,見她明顯鬆了口氣,他遂上前拍了拍蕭桓的肩,並未多言,也無心再聽對方的解釋。旋即蕭胤走過四皇子,當著蕭桓的麵,大掌牽起虞昭的小手,徑直將她帶走了。
蕭桓怔怔地立在原地,方才被太子拍過的那一側肩頭,此刻傳來火辣辣的痛意,隻怕他衣衫下已然一片青紫。
……
虞昭低頭看了眼腰側的大掌,伸手正欲掰開,蕭胤卻自己鬆開了。
她忍不住抬眸看他,又不知該說什麽,索性沉默不語。
蕭胤往後瞥了眼忍冬,見其神色如常,便知虞昭和四皇子之間並未發生出格之事,他此時遂沒多問,隻提醒虞昭道:“今日別亂跑,待在孤身邊最安全。”
虞昭有些驚訝,聽太子這意思,這壽宴上似乎還要出什麽事?
二人一同回到席間,受到不少矚目。
溫晴雲滿是嫉妒地看著這一幕,偏偏身旁幾個心地單純的世家小姐還在感歎:“太子和太子妃容貌都極為出色,這般瞧著當真是一對璧人。”
“聽說二人時常同坐一頂輿轎出入,想來是夫妻之間日久生情了。”
“大皇子如今隻能坐輪椅,依我看哪,日後這皇長孫,定會出自東宮!”
世家小姐們坐於溫晴雲身後竊竊私語,殊不知她們所言全被溫晴雲收入耳中,她氣得捏了捏拳,若非溫夫人不斷給她使著眼色,溫晴雲隻怕就要當眾開口讓她們閉嘴。
不一會兒,四皇子蕭桓也回了席間,他麵色已然恢複如常。
……
壽堂之外,溫相爺正問身旁的管家道:“今日賓客都來齊了?”
管家垂首恭敬答道:“回相爺,今日連太子殿下都來了,其他人自是不敢不來,壽堂內座無虛席。”
溫相爺撫了撫胡須,笑道:“好。”
隨即他走入壽堂內,坐於主位舉杯道:“今日是溫某壽宴,在座諸位能賞臉前來,溫某倍感欣喜,尤其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微臣先敬你二人一杯!”
蕭胤舉起酒樽,與溫相爺互相致意後,麵不改色地飲了下去。
虞昭自知她不能跟酒沾上邊,此時以茶代酒,聽見身旁太子淡聲道:“溫相大壽之日,太子妃為你精心挑了件壽禮,以示誠敬。”
溫相爺微微前傾身子,頗感興趣道:“哦?不知太子妃準備了何物?”
他一貫講究排場,按照規製,起居之處一應陳設不得用皇家專用的黃花梨木,卻用了同樣名貴的小葉紫檀,此木在民間享有“帝王之木”的美稱。
若是尋常壽禮,都難以入溫宰相的法眼。
虞昭見此開口笑道:“說來也巧,東宮庫房一直收著溫相祖父的萬民傘,是其離開吳周縣時百姓所贈,如今物歸原主,願相爺笑納。”
說話間,便有下人將那件萬民傘呈了上來。
溫相爺先是愣了愣,隨即起身親自走下來,此刻瞧著這件萬民傘,仿佛看到了當年祖父的身影,他如獲至寶,禁不住連連讚歎道:“這件舊物於微臣而言意義非凡,太子妃果真心思玲瓏,微臣感激不盡。”
一場宴席,賓主盡歡。
直到溫晴雲起身離席後,蕭胤看了眼身後的袁瑞,後者心領神會,連忙帶著兩名侍衛退下。
溫晴雲身子有些乏,正準備回房休息,冷不防眼前突然出現兩名宮中侍衛模樣的人,二人不由分說地捉住她,就要把她帶走。
她頓時驚叫起來,奈何架不住兩名侍衛的力氣:“放開我!你們是何人,膽敢在溫府行凶……”
話還未說完,溫晴雲嘴裏便被人塞了塊破布,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響。
袁瑞冷笑著看向驚慌失措的溫晴雲:“老奴是奉太子之命,捉拿你回宮行刑。要怪就怪你自己,此前竟敢推太子妃入水,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說罷,他再不理溫晴雲是何反應,快步帶人出了溫府。
半途偶爾碰到幾個下人,袁瑞一路舉著太子令牌,可謂暢通無阻。下人們紛紛不敢阻攔,隻得快步跑去壽堂稟告了溫相爺。
溫相爺一聽說此事,當即站了起來,準備進宮營救嫡女,連壽宴都不顧了。
蕭胤此時已然起身,走到溫相身邊,將人生生給按了回去:“孤今日興致好,陪溫相再喝幾杯。”
溫相爺心知這是蕭胤的緩兵之計,正欲再度起身,肩上太子那隻大掌卻仿佛鐵箍似的,將他牢牢製住,動彈不得。一時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定是晴雲推太子妃入水之事暴露了!
他唯有低聲道:“太子殿下,小女固然有錯……可萬事好商量,您這般捉走她,未免太不給溫府顏麵了。”
蕭胤卻一概不理,他冷然睨了眼溫相爺,揚聲道:“溫相這是不願意陪孤喝幾杯麽?”
“別別別……”溫相爺額間沁出冷汗,隻能接過蕭胤手中酒杯,勉強飲了下去,心中暗罵好一招先斬後奏。
他酒量甚好,奈何蕭胤千杯不醉,其餘賓客礙於兩人身份,也不敢上前打斷。
兩人就這般對飲了近半個時辰。
袁瑞那兒已然完事,將溫晴雲拉到宮裏打了十五大板,此刻派人傳信回來。
蕭胤這才鬆開溫宰相,回了席間坐於虞昭身邊。
虞昭有些不解,不明白蕭胤為何突然這般,直到忍冬在她身邊附耳說了幾句,她這才恍然大悟,不禁抬眸看了眼蕭胤。
他能為自己這般無關緊要的東楚女子出頭,是虞昭從未想過的。
……
回宮的路上,二人一同坐在馬車內。
虞昭聞到了蕭胤身上濃鬱的酒氣,事實上她很少見他這般,忍不住低聲道:“……多謝殿下,回東宮後我讓人給你備些醒酒湯吧。”
蕭胤幾不可察地應了聲,單手支著下頷,睜開清明的鳳眸,眼底未見多少醉意。
他突地看了眼虞昭,薄唇微啟道:“孤替你出了頭,隻配得一碗醒酒湯?”
虞昭咬了咬唇,十指都攥緊了,她想起晗哥兒還得靠蕭胤解毒,便好聲好氣道:“那殿下還想要什麽?”
蕭胤抬起修長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唇。
虞昭頓時紅了臉,明白過來他所指何意,她垂下眼簾道:“這……不行。”
她方才還以為,蕭胤不會提出太過分的要求,哪知他這般讓她不知所措。
下一瞬,她的雙肩被男人用了些力扳過去,兩人四目相對。虞昭被迫抬眸望向他,距離之近,她甚至能在男人那雙幽暗的眸中看見自己的倒影。
蕭胤鳳眸沉沉問道:“是你自己來,還是孤用強硬的?”
虞昭眉心一跳,頓時愈發慌亂,她掙紮不開蕭胤,又怕他一發不可收拾,隻得跟他商量道:“殿下,我還沒準備好,不如改日……”
話還沒說完,蕭胤打斷她道:“就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