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皇後眼見蕭胤沉默, 以為他無話可說,直接下令道:“待會處理完你的勞什子公務,你就去寧華殿一趟, 太子妃養病期間最是容易覺得無趣,你作為夫君,自當多陪陪她解悶才是。”
蕭胤看了眼書桌上那些堆積如山的案牘,他並未多說什麽, 隻道:“兒臣遵命。”
皇後見蕭胤答應下來,她這才緩和了神色:“你該對太子妃的事兒更上心些,俗話說新婚燕爾, 你們已成親兩月有餘,別事事都要本宮來操心。”
袁瑞在一旁聽著皇後訓話, 他有心為自家殿下婉言解釋幾句, 卻被蕭胤用眼神製止了。
後來待蕭胤忙完朝務, 時辰已近深夜。
他派人去寧華殿看了眼,得知虞昭已然安置,便未去打擾, 隨後一連數日皆是如此。
……
且說四皇子在萬壽節領了二十杖,雖說慎刑司的人不敢對他下多重的手,可二十大板子打下去, 著實夠蕭桓休養數日, 至今日勉強才無大礙。
此刻他正坐在四皇子府的書房內,盤算著如何報複虞昭, 不料外頭卻傳來宦官的聲響:“四殿下,溫相府的嫡小姐派人傳了信過來, 說約您今日午時三刻在錫雲茶館相見。”
蕭桓微微挑眉,他並不知溫晴雲約自己何事, 可念及她是溫貴妃的侄女,也是他母妃看中的四皇子妃人選,不出意外就是他將來的妻子,此刻蕭桓唯有答應下來:“知道了。”
等他的馬車到了位於主城中心的錫雲茶館,何掌櫃見是四皇子親臨,連忙出來熱情迎接道:“四殿下,真是稀客,您這一來,咱們茶館頓時蓬蓽生輝啊。”
蕭桓知曉這錫雲茶館是太子名下的產業,然而他不知已被蕭胤送給了虞昭。此刻蕭桓一路打量著這家茶館的內外陳設,確實極為雅致出眾,難怪是鄴京達官貴人在外品茶論道的首選。
而這間茶館的核心,其實隻有一人,那便是眼前的何掌櫃。
縱使是蕭桓,亦十分欣賞何掌櫃的才能,此刻便笑道:“何掌櫃過謙了,你將這錫雲茶館上下打理得如此妥帖,太子該對你十分放心才是。”
何掌櫃聽四皇子提起蕭胤,他一邊帶著蕭桓往裏走,一邊依舊謙虛道:“承蒙太子殿下賞識,草民才有機會打理這間茶館。早先溫小姐定了二樓的雅間,草民這就帶您過去。”
蕭桓並未在意溫晴雲的事兒,此刻看著茶館內生意興隆的模樣,他忍不住開口道:“錫雲茶館地段上佳,往來之人絡繹不絕,其實我在附近也有間鋪子,不知太子給你多少月錢?若是何掌櫃願意過來,我這兒給你翻上一番,再讓利分紅於你,你看如何?”
他原以為商人皆重利,隻要許諾幾分好處便能隨意使喚,怎料何掌櫃卻是笑著拒絕了:“四殿下抬愛,草民受寵若驚,隻是太子殿下對草民有知遇之恩,草民還沒報答完他的恩情,此時尚不敢離開。”
“哦?”蕭桓挑眉看了眼何掌櫃,未料到太子在收買人心上倒是頗有一套。
恰在此時兩人走到二樓雅間前,蕭桓遂笑了笑沒再多說,推門走了進去。
溫晴雲臨窗而坐,見著蕭桓走進來,她緩緩起身行禮道:“臣女參見殿下。”
“免禮。”蕭桓坐於她對麵,他麵如冠玉,此刻姿態隨意,指間把玩著兩個成色上好的核桃,“說吧,你約我出來有何事?”
溫晴雲見四皇子開門見山,她索性亦不再遮掩道:“四殿下,臣女能幫你報複太子妃。”
此言一出,蕭桓頓時冷了臉,眼底戾氣一閃而過:“你都知道些什麽?”
先前他威脅虞昭打聽太子準備的壽禮,結果卻被虞昭欺騙之事,蕭桓後來隻與溫貴妃說過原委,此外再除了鄭昌祥,便無旁人知曉。
如今溫晴雲竟知道他與虞昭有過節,還說要幫自己報複虞昭,難道是母妃告訴她的?
蕭桓頓時麵色難看起來,若是溫晴雲將此事放出風聲,定是對他不利。
溫晴雲聽後隻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她隨口解釋道:“殿下不必如此緊張,臣女是站在殿下這一邊的,自然不會亂傳消息出去。那日一品園蘭宴前,臣女見你和太子妃兩人一同出去,便偷偷跟在了後麵,這才聽見了。若臣女有心想害四殿下,早已將事情告訴陛下。”
怎料蕭桓麵色陰沉,他看著眼前的溫晴雲,第一個念頭竟是動手掐死她。
然而溫晴雲乃宰相嫡女,說來也是蕭桓的表妹,她畢竟不同於那日無權無勢的小宦官。且若是他在錫雲茶館動手,若被太子蕭胤知曉了,第一個不會放過他的把柄。
蕭桓最終收斂起麵上神情,他笑了笑,故作輕鬆地問道:“你跟蹤我?”
溫晴雲絲毫未察覺到方才的危險,她對此仿佛頗有自信,此刻信誓旦旦道:“臣女是想幫助殿下,這才如此。”
蕭桓挑眉看著對方,突地想起此前萬壽節上發生的事兒,他禁不住詢問道:“你為何想報複太子妃?她落水那事,是你做的?”
溫晴雲不置可否:“太子妃罪有應得。”
蕭桓聽後嗤笑一聲:“她哪兒惹你了?”
據他所知,虞昭和溫晴雲並無過節,隻除了在一樁事上,那就是溫晴雲想嫁給太子蕭胤,此事她那點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虞昭才是太子迎娶的太子妃。
溫晴雲沉著臉色道:“此事殿下不必知曉。”
事實上,溫晴雲一直以為,若是沒有虞昭,太子妃的位子便是自己的,她也就不用退而求其次,嫁給四皇子蕭桓。自虞昭出現在西祈,溫晴雲一直以來的所有幻想都破滅了,便將所有緣由都推給了虞昭。
此前被蕭胤拒絕,她都覺得是虞昭的存在阻礙了自己,可謂將滿腔怒火都想發泄到虞昭身上。
蕭桓略帶好笑地看了眼溫晴雲,思忖片刻後道:“我暫未想好如何報複她,不若改日再說。”
……
過了陣子,虞昭的身子終於病愈,如今她既想去一趟長定殿問晗哥兒的情況,又要想著如何勾引蕭胤,一時心中萬分糾結,隻覺無論怎麽做都不太妥當。
恰好孔嬤嬤今日難得過來,虞昭遂起身問道:“嬤嬤怎麽來了?”
孔嬤嬤知曉如今虞昭已無需養病,遂麵容不鹹不淡道:“老奴來給太子妃送一物事。”說罷將手中冊子遞給她。
虞昭伸手接過那冊子,剛翻開看了一眼,便立即合上。她禁不住麵露為難之色,朝孔嬤嬤詢問道:“嬤嬤給我看避火圖,這是何意?”
孔嬤嬤本是試探虞昭,此刻眼觀虞昭麵上神情,她登時反問道:“事到如今你怎還如此害羞,難道就從未想過要與太子圓房?”
虞昭聽見這“圓房”二字便心弦緊繃,尤其是從孔嬤嬤嘴裏說出來。
偏偏她還不好反駁,此刻唯有口是心非道:“……我自是考慮過的,隻是如今時機未到。”
孔嬤嬤此前就是聽信了虞昭的鬼話,結果被罰去辛者庫一月,如今隻怕她要永遠記住這個教訓,便不耐煩道:“老奴過來提醒下太子妃,你弟弟的性命還在老奴手上,下個月的解藥也並非一勞永逸,隻是延緩子蠱發作的期限。等你大功告成之時,虞晗才會得到真正的解藥。”
虞昭聽孔嬤嬤又在威脅自己,忍不住問道:“何為大功告成?”
孔嬤嬤冷笑道:“這你就不必管了,太子妃隻需將你夫君迷得神魂顛倒便是。”
說罷她轉身欲離開,卻聽見虞昭在身後淡聲開口道:“我聽說太子殿下用兵如神,這才引得東楚皇室忌憚。你們既不敢對他動手,隻好以我的美色讓他色令智昏,這般溫水煮青蛙,是麽?”
話音方落,孔嬤嬤登時沉下臉色,她心知虞昭猜到了大概,隻得轉頭丟下幾句話道:“太子妃最好別自作聰明,知道太多對你並無益處。你還是把老奴給你的避火圖仔細看看,別到時候太子要與你同房,你都不知如何服侍他。”
虞昭眼看著孔嬤嬤離開,視線落在手邊那本避火圖上,她沉默良久,不知該如何是好。
最終還是坐下來翻開瞧了眼,她隻覺麵上羞臊,心想自己青天白日為何要看這個,便隨手扔了那書,往內室走去準備休憩一會兒。
不料就在此時,外間傳來一聲:“太子殿下駕到!”
虞昭愣了愣,她回眸看去,隻見方才丟下的那本避火圖,此刻就躺在蕭胤腳邊。
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掌將那書撿起來一看,頓時意味不明地望了眼她,尤其是想起虞昭此前還拒絕過自己。
事實上他今日難得空閑,便來了趟寧華殿,豈料竟會碰上這一幕。
此刻蕭胤挑眉問她:“怎麽?”
虞昭臉上仿佛火燒一般,她都不敢抬眸看他,唯有訥訥道:“……把書還我。”
“自己來拿。”蕭胤淡聲道,旋即坐於身側的椅子上。
虞昭見他不肯遞給自己,唯有慢吞吞地走了過去。
不料她的手剛碰到那書,下一瞬眼前便天旋地轉,竟是被男人抱著坐於他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