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謝承素沒想到虞昭活了下來, 他一時又驚又喜,快步跟在袁瑞身後,連忙詢問道:“可是太子妃要見我?她可無礙?”
袁瑞聽見身後的腳步聲, 他並未多言,隻是冷聲道:“待謝大人見到太子妃,自然便知曉了。”
謝承素聽後愣了愣,他不解袁瑞這是何意, 一時愈發想見到虞昭。
……
約莫一個多時辰後,謝承素出了馬車,跟隨袁瑞進入獵戶人家的小院, 他心中覺得有些奇怪,不禁問道:“為何太子妃會在這兒?”
袁瑞一言不發地在前麵帶路, 直至走到柴房門前, 他輕聲叩響門扉, 朝裏麵稟報道:“啟稟太子殿下,東楚使臣謝大人到了。”
不多時,簡易的木門被人推開, 蕭胤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出來。
他麵無表情地看了眼謝承素,旋即冷聲道:“進去吧,她想見你。”
謝承素心中愈發不解, 沒料到西祈太子竟允許他們兩人見麵, 當真是日出西方,他一時忍不住問道:“如今是什麽境況, 她可有受傷?”
“你進去不就知道了。”蕭胤跟袁瑞方才一樣,對虞昭的傷勢絕口不提。他俊美的麵容此刻極其冷淡, 若非昭昭此前跟他說明了意圖,他決計不會讓這個廢物再靠近她半步。
謝承素此刻終於察覺到不對勁, 一時麵容微沉,他緩緩抬手,推開了那兩道門扉,旋即瞬間愣在原處。
隻見虞昭原本清麗無雙的麵容,此刻纏了好幾圈白色紗布,幾乎遮住了半張臉,她雙眸緊閉著,這時候仰麵躺在那張木質床榻上,甚至都沒法兒坐起來。
青玉和葶花守在一旁,見著謝承素終於到來,兩人亦很是沉默。
謝承素未料到虞昭傷得這般重,他心知她墜崖有一半緣由在自身,一時身形微微一晃,險些便要站不穩。
良久後,他啞聲開口道:“阿昭,對不起。”
虞昭原本睡得有些迷糊,此刻聽聞聲響,終於睜開美眸,然而她沒法兒轉頭,隻得用餘光望向謝承素,她輕聲開口道:“你來了。”
謝承素走到虞昭床前,他目光直直地望著重傷的她,向來是人稱“牙尖嘴利”的謝使臣,一時竟靜默無言。
虞昭輕輕眨了眨眼,她無意勾起謝承素的愧疚,此刻淡淡開口道:“我讓太子殿下喚你過來,是想跟你說之前答應你的事兒。”
“你是說……願意等我那件事?”謝承素愣了愣,旋即忍不住啞著嗓子道,“阿昭,你能否聽我解釋一番?你墜崖前,我原本真是先想救你的,可丹陽郡主她……拿我嫡兄的性命威脅我,我那嫡兄一貫不學無術,母親又極其看重他這長子,若他真丟了性命,隻怕母親也沒法活下去了。她在府內日子原本也不好過,小妾囂張肆意,因此那時……我當真別無他法。”
說到最後,一貫淡漠自持的謝承素,此刻卻近乎是哽咽著開口,他眼眶微微泛紅,繼續說道:“你若要怪我也成,可這回事出有因,你能否再給我一次機會?”
事實上,虞昭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失態的謝承素,近日蕭胤也十分反常,兩人望向自己的目光都變了,仿佛她大限將至一般。
她不禁微微一歎,沉默片刻道:“我不怪你。”
此言一出,謝承素頓時麵色一鬆。
然而他還來不及高興,便聽虞昭繼續開口道:“……隻是我累了,不想再繼續這般,在西祈日日夜夜苦等,等著你接我回東楚。”@無限好文
,盡在
謝承素愣在原處,他遲疑著問道:“阿昭,你放棄了?”
“先前你和丹陽郡主曖昧不清,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何會允許她跟著你一起來西祈,來到我麵前……”虞昭望著謝承素,她麵容淡漠,此刻嬌軟的嗓音徐徐開口道,“後來我想明白了,如今你意圖入仕,謝宰相他不肯幫你,你便要借旁人的權勢。而我,就算我能與西祈太子和離,日後你也力排眾議,當真迎娶了我,可我在承恩侯府不受寵,壓根沒法借你一絲一毫的權勢,甚至你還會受人詬病。”
謝承素擰了擰眉,此刻隻覺心髒撕裂般的疼痛,他沒料到虞昭將局勢看得這般明白,一時唯有啞然道:“我從未說過要娶丹陽郡主!阿昭,我知曉這次是我沒用,未曾保護好你……”
“承素,你不必多言。”虞昭此時已感到陣陣疲倦襲來,她淡聲打斷他的話,“你我本是金玉良緣,如今看來不過是蘭因絮果,徒留感傷罷了。”
謝承素怔怔地望著虞昭,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被她拒絕,此刻頎長挺拔的身姿仿佛靜止了一般,立於原處一動未動。
虞昭等了片刻未曾聽見回音,便示意青玉和葶花二人送客。
……
待謝承素走後,虞昭卻是一時無法入睡,她靜靜望著上方的橫梁發呆,不多時眼尾便不受控製地劃過淚珠。
她與承素青梅竹馬的緣分,終究是斷在了今日。
蕭胤方才一直在柴房外偷聽,畢竟這屋子隔音效果不好,自然知曉虞昭已經拒絕了謝承素。
此刻他推門而入,隻見虞昭又在床榻上默默垂淚,男人連忙大步上前,動作輕柔地抬手幫她拭淚。
虞昭閉了閉眼,她已醒來兩日有餘,可雙腿處依然毫無知覺,壓根動彈不得。她愈發覺得不對勁,隻覺得心灰意冷,如今像個廢物一般躺在**,著實沒什麽意思。
此刻虞昭望著男人細心體貼的模樣,遂忍不住道:“我這腿怕是好不成了,殿下若想休了我也成,如今我隻求安度餘生。”
蕭胤擰起雙眉,冷聲道:“你說什麽胡話。”
說罷,他忍不住朝虞昭沉聲問道:“昭昭,你還記不記得,春獵前曾答應了孤什麽?”
虞昭聽後自是想起她曾說過重新考慮一事,此刻淚意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道:“可是我,我如今……”
蕭胤低歎一聲,旋即伸手摸了摸她並未受傷的頭部:“孤會一直等你的回答。”
……
接下來幾日,蕭胤一直都待在獵戶小院內,他命人搬了張書桌過來,有時虞昭睡著了,他便坐在書桌後批折子,動作放得極輕,生怕吵醒了她。
若是虞昭醒了,他便想法子與她說會兒話,生怕她悶壞了。
虞昭自是察覺得到男人的體貼,如今他可謂把自己含在嘴裏怕化了,然而盡管如此,她卻依舊心情不佳,連帶麵容也懨懨的,平時用膳也沒多少胃口。
宛娘來給她送過幾回膳食,自是將這一幕看在眼裏,卻不敢多言。
這日,蕭胤被建文帝傳喚過去,一時還未回來。青玉和葶花正準備出去給虞昭換水,兩人見宛娘恰巧進來,便拜托她照顧一番虞昭:“您隻需看好主子,免得她想不開,勞煩您了。”
宛娘聽後自是答應下來:“放心,這事包在民婦身上。”
旋即,她便端著手中補湯來到虞昭床榻前,中途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之後立在一旁不曾言語。
虞昭發現身側立著個生人,又見宛娘一身布衣打扮,她心中大致有了猜測,忍不住開口問道:“敢問這位婦人,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宛娘一驚,旋即笑著推辭道:“夫人言重了,說是您的救命恩人著實談不上。民婦和夫君隻是在半山腰發現了您,隨後將您帶回了院中,由民婦給您簡單包紮了傷口,可您一直未曾醒來,直到那位將軍帶了人過來。若說救您性命的,當是將軍才對。”
虞昭忍不住莞爾一笑,隨即又聽見宛娘對蕭胤的稱呼是將軍,她料想蕭胤並未將兩人的真實身份公之於眾,遂默認下來:“此前你進來過幾回,那時我便有了猜測,想尋個時機親自向你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