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謝承素見蕭胤這般囂張霸道的模樣, 此刻其話中之意不言而喻,讓人很難不往那方麵去聯想。
他一時被氣得胸膛微微起伏,偏偏良好的修養又讓他說不出太難聽的話, 隻得怒罵道:“你這混賬!”
蕭胤對此渾不在意地笑了笑:“她是孤的女人,你早該想到才是。”
謝承素攥緊雙拳,他顯然已是動了怒,此刻氣得麵色微微發白, 卻是立在原處未動。
他過去是個文人,自是不屑於跟蕭胤動手,其自身作為使臣也不能跟西祈太子動手, 更何況若真動了手,謝承素也不是蕭胤的對手。
蕭胤見謝承素如此動怒的模樣, 他登時冷笑一聲, 隨即示意了眼袁瑞。
袁瑞滿臉堆笑地上前, 再次開口道:“謝大人,請回吧。”
謝承素深吸一口氣,隨即拂袖而去。
……
虞昭聽說謝承素到東宮來麵見太子, 她心知蕭胤不讓自己與承素碰麵,此時虞昭尚處於糾結之中,未免在這節骨眼上多事, 這次她沒溜出去見人。
她坐在寧華殿書房內, 桌案上整齊擺放著筆墨紙硯,以及若幹竹簡古籍。
然而她均未動過分毫, 從昨晚開始虞昭便思來想去許久,始終是不敢拒絕承素, 蕭胤那兒更不知如何拒絕。
此刻虞昭不禁哀歎了聲,身子伏在桌案上, 似是要睡著了般。她不知到了春獵那日究竟該如何是好,如今在兩個男人之間難以抉擇,虞昭一時隻覺羞恥,愈發看不清自己的心意了。
青玉見此有些心疼自家主子,便開口相勸道:“主子,不如拖延些時日,太子殿下這回有些心急,眼下您不妨把春獵之事應付過去再說。”
葶花在旁邊眼珠子一轉,忍不住笑著出主意道:“奴婢鬥膽給您想個法子,不如您就稱病一段時日,料想太子殿下定會心疼主子,不會再咄咄逼人。”
虞昭聽後直起身點了點頭,她對兩人的想法頗感深以為然,遂莞爾一笑道:“都變聰明了,那就按你們說的辦。”
旋即她默默在心中籌劃了番,決定就在春獵那日開始裝病,以便讓蕭胤措手不及。
……
時值春獵當日。
蕭胤方才走出長定殿,準備動身去往皇家獵場。
此刻他已然換了身玄色蟒紋騎裝,其身姿高挺修長,英姿勃發的俊美皮囊足以迷倒眾多世家貴女,更何況其身份尊貴不凡,不少大臣都想往東宮塞人,奈何都被他拒之門外。
袁瑞剛巧收到寧華殿傳來的消息,連忙上前稟報道:“啟稟太子殿下,方才老奴收到消息,說是太子妃突發風寒,今日怕是沒法兒去春獵了。”
“她當真病了?”蕭胤挑眉,想起虞昭此前答應他的事兒,他心中頓時有了猜測,“去寧華殿瞧瞧。”
寧華殿院內,葶花聽聞外麵的動靜,連忙跑入殿內提醒虞昭道:“主子,太子殿下往這邊過來了!”
虞昭舉著柄菱花鏡瞧了眼,又朝身旁的青玉問道:“我這病容如何?”
青玉仔細端詳了瞬,頓時笑道:“完美無缺。”
虞昭滿意地點了點頭,她將菱花鏡交給青玉藏好,旋即連忙背過身在軟榻躺下。
緊接著院內一聲“太子殿下駕到”響起,虞昭便知是蕭胤過來了,她聽見男人沉穩有力的腳步聲愈發逼近,一時心跳如擂鼓,事實上自那日答應他重新考慮後,兩人還並未見過麵。
蕭胤此刻走入殿內,他一眼便見到軟榻上躺著的虞昭,一時沉聲吩咐道:“都退下。”
他這一聲令下,青玉葶花等人紛紛魚貫而出,隨即關上了殿門。
虞昭也不知這招瞞天過海是否可行,心髒不禁砰砰直跳,幾乎要跳出心房,她此時背對著蕭胤,偏偏男人此刻一句話也沒說,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是否該率先開口。
蕭胤故意沉默了片刻,他見虞昭不說話,過了片刻方才開口道:“染了風寒?”
虞昭瞬間打起精神,她佯裝嗓音沙啞的模樣,此刻輕咳了聲道:“嗯。”
蕭胤忍不住笑了聲道:“春季染風寒,倒是少見。”
虞昭聽後一噎,心底慌亂了瞬,旋即又很快鎮定下來,背對著蕭胤反問道:“殿下這是不信麽……咳咳……”
就算是春季染風寒又如何?隻要她一口咬死自己生病,就不信蕭胤會強迫自己去春獵。
蕭胤饒有興趣地抱起雙臂:“轉身過來給孤看看。”
她到底是真生病,還是假意推脫,其實他一聽她的聲音便能分辨出來。蕭胤閱人無數,又頗為精明,對這種小手段早已習以為常,眼下她這很明顯就是裝的。
虞昭咬了咬唇,她聽見蕭胤略帶揶揄的嗓音,總覺得他是不信,卻沒有別的法子,隻得自軟榻上緩緩撐起身,旋即抬起略顯蒼白的小臉望著蕭胤:“這下你相信了?”
蕭胤走上前,隨即坐在虞昭床榻前,他漆黑的鳳眸望了她片刻,旋即直接上手,捏了捏她的小臉。
虞昭頓時怔住,卻是避閃不及,很快妝麵受損,臉頰處露出原本白皙紅潤的膚色。
待她反應過來時,蕭胤已然收回手,他給虞昭看了下自己的拇指,其上白色的脂粉印頗為明顯。
虞昭沒想到自己的小計謀竟然瞬間就被識破了,一時頗為尷尬,若是她此刻臉上沒抹蒼白的脂粉,隻怕早已紅了個透徹。
隻聽男人嗤笑一聲道:“去把臉洗幹淨,即刻動身去春獵。上回讓內務府給你做了不少騎裝,今日便挑一件穿上。”
虞昭抿了抿唇,小聲開口道:“我能不能不去……”
蕭胤聽後一時沒說話,卻是突地捉住虞昭的手臂,將她從軟榻上一把提溜起來,隨後冷笑道:“你這是為了逃避前幾日的約定?孤不妨告訴你,今日春獵父皇也會去,你敢逃就死定了。”
虞昭被迫離開溫暖的被窩,她低垂著眼簾,一時欲哭無淚。
……
皇家獵場內,此刻已然來了不少人。
西祈向來重視大興武風,此前各宮早已收到消息,然而今日隻有皇後和溫貴妃隨建文帝出了宮,此刻車駕尚在半途。
蕭胤和虞昭兩人來得已算晚了,此刻虞昭環顧一圈,發覺不僅是皇室宗族,還有諸多大臣及世家公子都在,氣勢極為浩大。不少人皆身著騎裝,手上搭著弓箭,坐於馬背上談笑風生。
此刻宦官將太子的墨雲牽了出來,卻不見虞昭的溯光,按理皇族要用的馬,會提前一日送到馬房由專人照料,此刻早該被牽出來候在一旁才是。
宦官素來知曉太子殿下不好惹,不禁抬起衣袖擦拭了下額前汗珠,此刻他恭聲道:“啟稟太子殿下、太子妃,馬房那兒出了些意外,禮部尚書大人正在調停。”
虞昭心底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她不禁問道:“難不成有人看中了我的馬?”
宦官點了點頭,額前冷汗涔涔。
就在一炷香時辰前,謝承素和齊雁雪兩人應建文帝之邀,由禮部尚書親自陪同,來到皇家獵場附近的馬房挑選馬匹。
他們兩人不久後也要進入獵場內,建文帝此舉既是讓他們見識一番,同樣也是對東楚的震懾,讓東楚知曉西祈驍勇之輩層出不窮,從而不敢輕易再次來犯。
齊雁雪目光在馬房內掃視一圈,一眼便看中了此前蕭胤送給虞昭的溯光,她頓時指著溯光道:“我要這匹馬。”
侍女們聽後連忙道:“啟稟郡主,這是太子妃的馬。”
禮部尚書此刻也認出了溯光,知道這匹馬的來頭,頓時滿臉賠笑地勸道:“郡主您瞧,這兒還有不少毛色漂亮的好馬,您不如換一匹……”
齊雁雪一聽說這是虞昭的馬,她沒想到昔日的死對頭日子過得如此順風順水,頓時頗為嫉妒,這會兒眼睛都快紅得滴血了。
何況這匹馬看著便是價值不菲的模樣,此刻齊雁雪全然忘記了謝承素之前的叮囑,想也未想便語氣蠻橫道:“是又如何?我與太子妃同為東楚人,她的馬今日借我一用又如何?難道你們西祈不讓麽?”
謝承素擰了擰眉,他沒料到齊雁雪絲毫不知收斂,忍不住在一旁提醒她道:“郡主,君子不奪人所好,還是換一匹吧。”
齊雁雪聽見謝承素也維護虞昭,頓時愈發怒道:“你說什麽!我今日就要騎這匹馬!”
說罷,她不顧禮部尚書等人的阻攔,徑直朝溯光走去。
溯光本身頗為聰明,它跟墨雲的脾氣有些相似,向來隻認虞昭這一個主人,此刻被齊雁雪強行牽起韁繩,它奮力甩了甩頭,顯然很是不喜歡這個陌生的女人。
齊雁雪見此手中愈發用力,她拽著溯光的頭部,就想強行把馬兒牽出來。
溯光逐漸開始痛苦地嘶鳴,它抬起馬蹄試圖攻擊齊雁雪,不料恰好被她避過了。
恰在此時,虞昭快步趕了過來,此刻她見著這一幕,連忙冷聲開口道:“住手!”
齊雁雪回頭望去,隻見那西祈太子陪著虞昭一同過來,出於對這人的懼怕,她手中韁繩下意識一鬆。
下一瞬,溯光趁著齊雁雪不注意,撒開蹄子便朝虞昭飛奔而去,親昵地蹭了蹭她的手。
齊雁雪見到這一幕,她頓時心火難忍,此刻怒氣衝衝道:“你的馬怎如此不聽話!方才我使了好大勁,都沒把它拖出來,簡直是蠢到不可救藥!”
虞昭聽後擰了擰眉,她有些不解,齊雁雪明知這是她的馬,怎還能如此理直氣壯?此前壓根未曾知會她一聲,便想把溯光騎走,那她今日用什麽馬?
她不悅地看向齊雁雪,剛欲開口辯駁,便聽見身側蕭胤沉聲開口道:“孤看不是馬蠢,而是郡主無可救藥。”
齊雁雪愣了愣,沒想到會被蕭胤這般直白地懟了回來,她頓時麵色脹紅,氣得跺了跺腳:“你、你說什麽!”
謝承素無奈扶了扶額,他心知此事是齊雁雪不占理,偏偏對方毫無所察,一時唯有再次提醒她道:“郡主慎言,你此行也代表了東楚,不可任性妄為。”
齊雁雪聽後不禁瞪了眼謝承素,她全然不覺得對方是好言相勸,隻覺得這些男人一個兩個都護著虞昭,一時氣得無以複加。
蕭胤冷厲如刀的目光瞥了她一眼,旋即一字一頓道:“這馬是孤送給太子妃的,郡主若敢再動,休怪孤不客氣。”
此話一落,齊雁雪想起西祈太子在戰場上的赫赫威名,她頓時變成了啞巴,不敢再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