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媽媽！！”
就在李嫂打開話匣子難得的滔滔不絕時, 在聶琳琳盯著麵前的蒸鍋許久不動時，外麵傳來了小豆豆的軟軟略帶撒嬌的聲音。
“媽媽, 我餓了！”
說是在賀家不好好吃飯，不好好吃藥的小豆豆。到了這裏，吃藥吃的挺好的。眼看自己的母親做飯做的太久了，他也主動的發出了催促的聲音。
“哦，好，我這就端過來。”
本來十來分鍾就蒸好的雞蛋羹，今天可能被聶琳琳蒸了二十來分鍾。
心裏難受著, 想不通著。但在麵上, 聶琳琳卻始終正常著。
她像是被割裂成了兩部分一樣，一個帶著微笑, 小心翼翼的把雞蛋羹端到主臥裏的。然後拿著小勺，小心翼翼的親自喂著額頭上貼著一塊退燒貼的小豆豆。
而另外一個，似乎在無能的咆哮著憤怒著。看著坐在他們身邊, 拿著紙巾, 接過她手上的小碗, 方便她更好喂食的賀意康。聶琳琳甚至有一種，想把手上的小碗直接砸在他臉上的衝動。
“給你！”
不管腦子有多憤怒和瘋狂，但在現實裏，聶琳琳的一切都還是正常著。
聶琳琳感覺自己很正常，但坐在她身邊, 跟她一起喂孩子的賀意康還是敏銳的感覺到了一點點的低氣壓。
轉頭認認真真的看了看聶琳琳雖然在笑著, 但卻明顯皮笑肉不笑的臉頰。在稍微猶豫一下後, 賀意康還是小聲道：“老——琳琳你不要生氣, 下次豆豆再有個頭疼腦熱，我一定第一時間就告訴你, 絕對不瞞著你！”
為了表示自己說話的真實性，賀意康說著說著還舉起了自己沒有拿碗的那隻手。
“媽媽，你不要生氣，下次生病我一定好好的吃藥打針，肯定不會再惹你生氣了。”
其實大部分的時候，小孩子都是特別敏感
的。
此刻自己媽媽的沉默寡言，小豆豆也是很快就察覺到了。
所以剛才，即便他今天吃的雞蛋羹感覺沒有平時好吃。
但在自己母親，一勺一勺遞過來時。小豆豆也張大嘴巴，安安靜靜，一口一口啊嗚吃掉了。
在東西即將吃完時，見自己爸爸開始認錯，小豆豆也立馬照樣學樣的舉起了右手。
“嗯！”
到了此刻，聶琳琳簡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冷靜下來的。
但不管心裏都多憤怒，心裏都有個聲音始終在告訴她，不要現在發泄，不要在生病的小孩子麵前發泄。
所以到了最後，捏著小勺子，氣的幾乎在發抖的聶琳琳還是忍下了所有的一切。
人在生氣到極致時，或者憤怒到極致時，身體是真的會氣到發抖的。
盡管聶琳琳在很努力很努力的克製了，但在最後收碗碟時，賀意康還是通過她微微顫抖的雙手，探知出了她此刻的憤怒。
就在這個時候，陳大陳二訂的外賣，終於一個一個的到了。
“琳琳——”
“我剛才已經吃過了，你趕快出去吃吧。”
賀意康邀請的話還沒有說完呢，就被“微笑”著的聶琳琳直接打斷了。
“好！”
深深的看她一眼，隨即賀意康從她手上拿過小豆豆吃完的碗筷，自己率先出去了。
他出門後，他身後那扇房門，就被聶琳琳很果斷的關上了。
“太太不吃嗎？”
“要不要給她端一點進去？”
賀意康出來時，陳家兩兄弟在李嫂的幫忙下，已經把送過來的幾份外賣全部擺在桌子上了。
陳大跟陳二，都是很小就來到賀家生活。陳二這邊，算是完完全全的跟賀意康一起長大的。
李嫂來賀家的時間也比較長，在賀家也跟其他傭人不一樣，幾乎有一點點從小把賀意康養大的意思。
因為身份的特殊性，在這種空間完全不足的特殊場合，大家也沒有太計較什麽的，就是坐著一起開吃的。
如今見隻有賀意康出來，陳大和陳二就下意識說著話。接著反應很快的李媽，甚至自己拿起幹淨的筷子和碗碟，就要給聶琳琳拿過去一份。
“她剛才吃過了，說不餓。我們吃我們的吧，暫時不管她了。”
心裏沉甸甸著，但在麵上，賀意康也是風輕雲淡著。
桌上擺著很多吃的，有米飯炒菜，有燉鍋，有湯粉，甚至還有餃子和甜湯這些。
怕點過來的外賣不合他的口味，陳大陳二他們是從很多的酒店，零零碎碎的訂了好幾份。
坐在沙發上，低頭看著桌上的吃的，賀意康的心裏越來越不舒服，這一刻盡管從中午開始他就什麽都沒有吃。但此刻，賀意康就是一點食欲都沒有了。
“少爺，你多吃一點。”
“這個魚不錯，小康你多喝一點。”
“這個餃子也是可以的。”
不管大家平時私下時有多隨便，賀意康的身份終究還是跟大家不一樣的。
此刻在吃飯時，大家還是按照長久養成的習慣，下意識的先照顧著賀意康的飲食。
“嗯！”
不管心裏有多沉重，賀意康都下意識答應著。
等重新拿起筷子後，看到桌子幾樣聶琳琳和小豆豆都習慣吃的。他自己拿起筷子和旁邊李嫂放下的空盤子，反倒給他們挑了幾筷子。
“……”
眾人看著他的反應，都下意識的笑了一下。
之後等他給聶琳琳跟小豆豆留了幾樣菜後，見他還是有些食欲不佳。大家就以為他是擔心小豆豆，也就不多勸了。
“阿行，阿林，等會吃完了，我收拾桌子。你們進去，把少爺要睡的次臥，好好的收拾出來。”
“嗯，好！”
“唉，這好好的夫妻，一直分開住也不對的。但豆豆又這麽小，讓他自己一個睡，也是不行的。所以啊，還是老宅好。如果是在老宅裏，你們夫妻就可以一起睡，然後小豆豆就可以交給我們照顧了。但這個地方，我就是想幫忙，也是有點不方便啊。”
“李嫂不要說了，趕快吃吧。”
“對啊，再不吃，飯菜都涼了。”
賀意康心不在焉的吃飯時，李嫂還是習慣性的嘀嘀咕咕著。
可能是年紀大了，也可能是感覺自己在賀家幹的時間久，跟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反正從吃飯時，她就習慣性的嘀咕著。
而聽著她的嘀咕聲，聽著她一口一口的夫妻長夫妻短，聽著陳家兩兄弟下意識的阻止她說話的行為。在刹那間，賀意康也隱隱約約的猜到究竟發生什麽事情了。
“好了，趕快吃飯吧，等吃完了，你們立馬回酒店。這裏的一切，不管是桌子還是次臥，我都可以自己收拾。”
賀意康這話一出，眾人敏銳的感覺到他的心情有一點點不好。
刹那間，眾人也就什麽都不說了，就都飛快的吃了起來。
等吃完後，眾人還是迅速的把桌子全部都收拾掉了，然後才跟賀意康真正的告別的。
如果在香江鵬城那樣的大地方，他們是肯定不敢放賀意康一個人在外麵的。
但崗島真的太小太偏了，在這個地方他們完全想象不到賀意康會發生意外的可能性。
所以此刻，在他們夫妻明顯需要個人空間的情況下，眾人都是識趣的趕快的走人的。
陳大陳二，包括李嫂，都帶著他們產生的一大堆垃圾，迅速的走人。
而等沒有了外人了，整個不大，剛才顯得有些擁擠憋悶的二室一廳，一下子就顯得特別的空曠又極為安靜了。
在屋子完全的安靜下來時，賀意康也沒有急著著去收拾他晚上要睡的次臥。
感覺這個東西自己暫時時用不上了，在環顧四周時，賀意康就把桌子上他單獨給聶琳琳和小豆豆留出來的幾盤吃的，直接拿到了廚房裏。
等出廚房出來後，他就拿著這裏的抹布，認認真真的，一點點的擦拭起外麵的桌子。
用抹布擦拭一遍，再用紙巾一遍。
最後等賀意康，拿著一片濕巾認認真真的擦拭時。在主臥裏哄孩子許久的聶琳琳，終於推開房門走了出來了。
“豆豆睡著了？”
望著從主臥麵無表情走出來的聶琳琳，賀意康把一杯他提前準備好的溫水輕輕的推到了他斜對麵的位置。
“睡著了。”
長長的L形沙發，聶琳琳果然坐到了較短的邊角位置上。
“你今晚吃飯吃的挺早的，剛才我——”
“賀意康，找時間我們去把手續辦了吧！”
在賀意康想說出他給她打包了幾樣吃的時，已經完全冷靜下來的聶琳琳突然語出驚人道。
猜測被證實，賀意康有一兩秒的完全手足無措。
但很快，他也迅速的冷靜下來了。
“對不起！”
這個時候，賀意康其實有很多話要說的，他其實想跟聶琳琳好好的把一切解釋一下的。但站在聶琳琳的角度，這一切好像也沒有什麽好解釋的。
在腦中慌亂了一下後，最後賀意康就是突然的隻吐出了這三個字。
“沒關係，你確定一個時間，到時我們速戰速決吧。”
剛才在剛剛得到這個消息時，聶琳琳氣的幾乎要炸了。她的雙手和身體，也在很長一段時間都處在不受控製一直在發抖的狀態。
但就在主臥裏，哄著小豆豆睡覺的那一個小時裏。
奇跡般的，她就是一點點的冷靜下來了。
感覺自己不能再跟他們扯在一起了，到了最後，聶琳琳就是表現的極為正常，也極為的冷靜了。
“琳琳你為什麽一定這麽軸呢，為什麽我們就不能活的灑脫一點，順其自然一點點呢。”
看到聶琳琳的反應，最後還是剛才一直冷靜的賀意康率先破了功。
“請問你說的軸是什麽？灑脫和順其自然又是什麽意思？是有人利用權勢，侵犯你最重要的結婚權利時，因為對方有錢有權，我就要乖乖的聽從？就要感恩戴德的接受這一切？”
“不是，我的意思是——”
“現在都2010年了，竟然還有人能這樣，賀意康你確實算是讓我見識到了。我們之間畢竟有一個豆豆，如果不想我把事情鬧的很難看，賀意康你最好也識趣一點。否則等我把事情發到網上，或者反映到相關部門，我相信不管你家多有錢，最後也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的。”
有點被對方的倒打一耙氣到，聶琳琳心裏的憤怒又被勾上來了一些，但很快她又迅速的冷靜下來了。
“不是，難道除了這些外，我們之間就沒有一點點的——”
賀意康想問，難道除了他欺騙對方的事情，他們之間就一點的感情都沒有嗎？
但在這話要問出口時，看著聶琳琳冷著一張臉，完全不想跟他說話的態度，賀意康終究還是無法可說了。
閉著眼睛，長長的歎息一下。
最後等他重新睜開眼睛時，賀意康的雙眼中，已經沒有剛才的迷茫和內疚了：“如果你真的要離婚的話，豆豆我要帶走。我的孩子，我不可能讓他一直待在像崗島這樣的地方。”
這次賀意康帶李嫂和陳家兄弟過來，就是想讓他們全部都待在崗島的意思。但就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呢，一切就都改變了。
“賀意康，你出爾反爾！！”
在聶琳琳的觀念裏，賀意康這個人確實算不錯了。
就算在剛才，她確實起被氣急了。她也下意識的為對方分析著原因，也很快為對方找到了解釋。
但就算這樣，聶琳琳也沒有想到他會這樣。
所以在對方冷靜的說出，他要帶走小豆豆時。聶琳琳是真的完全意外了，也完全的不敢置信了。
因為生氣和不敢置信，一直坐著的聶琳琳猛然站了起來。
“我不是出爾反爾，我隻是如實的說出我的最真實感受。我賀意康的孩子，我不可能讓他一直留在這麽糟糕的一個城市裏。這裏的環境我看不上，這裏的教育資源和醫療條件我也看不上。我會一直忍耐，兩個地方來來回回的跑，隻是因為你是我的老婆和愛人。但如果你要放棄這個身份，那我就沒必要一直忍——”
賀意康此刻的態度，在聶琳琳看來，其實是跟她的那個無賴姐夫一模一樣的。
對方用兩個孩子，輕而易舉的就困住了她的姐姐。
她的姐姐，因為所謂不能讓自己的孩子沒有爸爸，就默默的忍下了所有的一切。
而現在賀意康的行為，在聶琳琳看來，就有他想利用小豆豆，逼自己威脅自己的意思。
她一直以為賀意康是不錯的，但這一刻聶琳琳隻感覺天下烏鴉一般黑。
可能是為了發泄心裏的不滿，也可能是為自己以往對他的好感感覺到不值得。反正在反應過來時，聶琳琳已經彎腰拿起麵前的水杯，徑直向著對方的臉頰潑了過去。
聶琳琳這一下，別說她自己意外，連賀意康自己也是完全沒有想到。
反正看到臉上頭上全是水的賀意康，聶琳琳是完全愣住了，被潑了一臉濕的賀意康也是完全的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