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秋意漸濃, 署長的身體康複得很快,太太變著花樣給他做美食,隻用了一個月就把他喂回了最初的體重。
遺憾的是長假期沒能休到, 精神恢複得差不多就被叫回總署去工作,回去的時候, 署長還納悶,能有什麽工作?上班這麽多年,從來就沒有工作。結果回去了幾天, 好忙好累,叫苦不迭。
今時不同往日!
諾亞城的精神麵貌煥然一新, 不但各行各業都恢複了秩序,城中居民們也都更加珍惜擁有的一切, 健康的體魄、親愛的家人、付出就有回報的學業或工作。
以茶梨所在分區警署重案組為例,從前無所事事整天摸魚的同事們痛改前非,組長派活的時候不說爭先恐後,至少也都再也不像過去那樣, 一有事情, 所有人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投向茶梨。如今人人有分工, 人人有責任, 一派新氣象。
高中生開學也已經有兩周, 這個周末回來,委屈地說長高了一點,褲子短了, 要買新衣服。
茶梨看他還是個小矮子, 根本不信, 懷疑他就是想花自己的錢,當場翻開他的信息麵板檢驗真偽——竟然真的長到了165公分!
周六一大早, 茶梨去署長家,把高中生帶出來去買衣服。驚異地發現署長竟然周末去加班了。
高中生問茶梨說:“你不用加班嗎?以前你和我爸周六也經常到處跑,要去查案的。”
茶梨大言不慚道:“現在那些小案子都被警署其他人搶走了,哪裏輪得到我神探出手。”
高中生道:“署長爺爺也好忙,都不知道忙什麽,聽起來不是什麽有用的事,早上我問他去哪兒,他說去有關單位。有關單位是哪兒?”
“?”茶梨也不知道,轉移話題道,“別人的事你都覺得沒用,隻有你的變速山地車才有用。”
“那也不是。”高中生道,“我現在移情別戀了,我喜歡上了摩托車。上次你前男友騎的那輛車就很好。”
一把半透明的刀子狠狠紮在了茶梨的心口。
高中生道:“他是不是沒有給你分手補償費?不如你讓他把摩托送給你,周末讓我騎一騎就好。”
話音未落,茶梨在他頭上狠狠捶出了一個又紅又亮的大包。
逛完了商場,茶梨給高中生買了一身新衣服,每個人還買了一個抹茶冰激淩,一邊吃一邊到停車場取車,準備回去。
快到自己的黑色SUV車前,茶梨吃完冰激淩,拿出鑰匙按下,車鎖開、車燈亮起的瞬間,他的餘光瞥見了斜對麵一抹不尋常的流光溢彩。
那裏停著全諾亞城唯一一輛變色龍跑車。
“……”茶梨一時間不敢直視那車,心髒怦怦跳了起來,呆毛直直地立在頭頂上,十分緊張。偶遇前男友怎麽辦?剛才應該慢點吃那冰激淩,把剩下的脆皮給鬱柏才對,鬱柏最喜歡吃脆皮……茶梨你在想什麽東西啊?!
高中生也看到了那車,又看看茶梨,開心吃著冰激淩,一臉看戲的壞模樣。
變色龍的蝶翼車門打開,很輕的機械聲。
茶梨深呼吸,盡量想使自己的表情自然而淡定,他轉過身去,望向那輛車。
車門敞開的駕駛位上,走下來一位長腿帥哥……卻是鬱鬆。
鬱鬆站在變色龍旁,沒有過來的意思,反而做了個請茶梨過去的手勢。
高中生奇怪地問茶梨:“他是誰啊?看起來好像你前男友的Pro版!”
“……”茶梨說,“你先到車上等我,注意不要把冰激淩掉在我車上,小心我揍你。”
“我又不是笨蛋。”高中生回嘴完畢,先上了茶梨的車。
茶梨穿過停車場的便道,朝著變色龍走過去,心裏鬆了口氣,也有點失落,他沒有做好和鬱柏再見麵的準備,但他其實已經幻想過很多次,如果再見麵的話,第一句話要對鬱柏說什麽。
“怎麽這麽巧。”茶梨心緒複雜地和鬱鬆打了招呼,說,“秘書長親自逛商場嗎?”
鬱鬆戴著副金絲邊眼鏡,溫文爾雅地笑了笑,說:“不,我是特意在這裏等你,想找到恰當的時間地點和你單獨聊聊,還真是不容易。”
茶梨警惕起來,道:“要做什麽?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你跟蹤我了嗎?”
“我父母經營零售業,”鬱鬆道,“這家商場是他們開的,有店員認出了你。”
言外之意是他一直在找機會蹲守茶梨。
茶梨滿腹狐疑地走到變色龍旁,瞥了眼車內,確定隻有鬱鬆一個人。
鬱鬆示意他上車聊,他不擔心鬱鬆會對自己不利,對自己的武力值也很有信心,於是便坐進了變色龍的副駕位。
鬱鬆上了駕駛位,把蝶翼車門放了下來,想要在一個安靜的環境裏和茶梨聊一下。
這輛車,茶梨再熟悉不過了,難免想起過去的時光,說:“你怎麽開這輛車?”
鬱鬆把眼鏡摘了下來,茶梨謹慎地觀察他,比起……比起鬱柏來,鬱鬆是多了很多成熟男人的味道,高中生那個“Pro版”形容得還是很精準,等鬱柏到三十幾歲可能就會是這個樣子。
“因為我不確定,”鬱鬆開口,把茶梨幾乎完全分散的注意力拉了回來,他說,“我的車上有沒有被安裝監聽設備,所以隻好開了我弟的車來和你見麵。”
茶梨驚訝道:“有人在監聽你?什麽人?”
鬱鬆說:“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
“哦。”茶梨心想還以為你來找我聊你弟弟……被人監聽是很倒黴啦,這種違法行為絕不能姑息,茶梨警官拿出為居民打擊違法犯罪的態度,道,“那你來跟警官說說吧,什麽情況?”
鬱鬆說:“你記得我的特助嗎?”
茶梨點頭後,鬱鬆道:“我懷疑他是潛伏在我身邊的間諜。”
“!”大案!大案啊!!!茶梨屏住呼吸道,“你有什麽證據嗎?為什麽這麽懷疑?”
鬱鬆說:“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和鬱柏在醫院裏查案時,曾經偶遇到過他?”
一提起鬱柏,茶梨就忍不住恍恍惚惚,點了點頭,忙強迫自己集中精神,道:“記、記得,他去看眼科。”
“就是那次。”鬱鬆道。
那次,鬱柏回家後,把在醫院偶遇特助的事,告訴了鬱鬆。
鬱鬆第二天在辦公室裏見到特助後,自然要關心他的眼睛,詢問病情如何,特助滴水不漏地回答了他,過後還裝做若不經意的樣子,把眼科掛號單和取回來的眼藥水都給鬱鬆看了看。
鬱鬆當時就覺得他的舉動有些奇怪。
“太刻意了。”鬱鬆道。
“是的。”茶梨秒懂了他的意思,說,“回答完病情以後,又極力想證明自己沒有對你說謊,他做得太多了。”
茶梨又想了想,當時正是精神類疾病爆發式擴散的節點,說:“難道特助大哥也患上了精神類疾病?不想被你這上司知道,擔心丟了工作?這也是有可能的啊。”
鬱鬆卻對自己的結論很篤定,因為已經掌握了證據,道:“我動用了一點私人關係,通過醫院內部調查到了真相,他那天借由看病,趁亂潛入了醫院的病案科,偷偷拷貝了那一段時間裏去看精神類疾病的所有病人的資料。”
“啊?!”茶梨知道身為市政廳秘書長,想了解醫院內部的情況,肯定有自己的渠道。
也許特助那天能順利潛入醫院病案科,也多少用到了秘書長特助的身份做掩護。
茶梨和鬱柏調查此事,是為了維護漫畫世界的穩定,特助為什麽要收集這些信息?
茶梨想不明白,虛心求教道:“為什麽覺得特助是間諜?也許他隻是想收集病人資料,想開一家精神病專科醫院呢?”
“……”鬱鬆頭頂浮出一個OS氣泡的尖尖,馬上縮了回去,他一臉正經地說,“因為除了這件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涉及到市政廳的一些行政信息。總體來說,他潛伏在我的身邊這麽多年,應當是竊取到了不少諾亞城的第一手全局資料。我沒有政敵,他很可能是為了某個和市政廳對立的組織服務,極有可能是反政府組織。”
茶梨:“……”
他迅速做出了判斷,這應該不是社會性危機,不是需要自己重新建立哪方麵的認知才能抵禦的風險——他真的再也不想重新建立任何認知了。
確認特助身份,如果真是間諜,再抓住他背後的指使者,把這夥人繩之以法,應該不太難。
“我在我辦公室裏發現了監聽設備,”鬱鬆道,“我不確定這夥人在市政廳滲透到了什麽程度,其他機關沒準也有他們的人,想來想去,想要查到真相,你是最可靠的偵探人選。”
茶梨沉思道:“那……我就查查看,你先不要打草驚蛇。”
鬱鬆點點頭。
茶梨接下了秘書長的委托,看向秘書長與某人肖似的臉,沒忍住還是問了句:“你……你弟弟最近好嗎?”
“……”鬱鬆把眼鏡戴上,說,“我送他到國外念書去了。”
茶梨回到自己車上,剛關上車門,高中生問:“發生了什麽事?那個帥叔叔是你前男友的哥哥還是爸爸?”
茶梨不答,盯著斜對麵那輛變色龍跑車,跑車從他們麵前開過去,隔著車窗看到鬱鬆側臉的一瞬間,茶梨迅速動手,拉開了鬱鬆的信息麵板。
飛速略過前排信息。
實時*:已將重要案件委托給茶梨警官,現在要去看望弟弟。
茶梨發動車子,追出了停車場,不遠不近地跟在變色龍跑車後麵。
鬱鬆的表現從始至終都很反常,從來沒有人和茶梨相處時,從不露出任何OS。鬱鬆是第一個。但這不可能。唯一的解釋,隻能是鬱柏已經把OS會在茶梨麵前無所遁形的秘密,視線透露給了他。
鬱柏為什麽會提醒他這種事?鬱柏希望他在茶梨麵前隱瞞什麽?
結合最後茶梨問出鬱柏最近怎麽樣時,鬱鬆的欲言又止。茶梨直覺事情出現了自己預料外的狀況。
高中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看茶梨表情很嚴肅,就也不敢說話。
一路跟著變色龍跑車,終點到了一座環境清幽的莊園式建築外。
茶梨點開導航地圖看,地圖上顯示這裏是一間療養院。
看到鬱鬆把車停好,進了大門後,茶梨才滿頭問號地把車也開到門外,開門下了車,高中生也跳下車來,兩人站在一起,打量這座建築。
“茶梨警官。”
茶梨嚇了一跳,回頭看時,不知道進去的鬱鬆是又從哪兒轉了出來,竟然在他們身後。
顯然鬱鬆半路上就已經發現茶梨在跟蹤自己,他沒有說什麽,再度走到療養院的入口,說:“跟我進去吧。”
高中生有點害怕,一隻手拉住茶梨的衣袖,示意茶梨不要進去。這莊園看起來內部結構很深,又很安靜,不能確定裏麵究竟有什麽。
茶梨道:“你上車。”
高中生這次卻沒有聽話,堅持跟著茶梨,兩人尾隨著鬱鬆,穿過雅致的庭院,幽靜的竹林,到最後麵一座小樓裏。
上得樓去,鬱鬆帶他們進了正中一間十分寬敞的房間。
房間裏,鬱柏安靜地躺在**,旁邊擺著嘀嘀作響的心電監護儀,數條線路連接著鬱柏的胸腹腔和手指,而他的手腕上正在接受靜脈滴注,輸液管裏是整體呈乳白色的營養液。
茶梨耳邊轟隆一聲,傻眼了足有半分鍾,才道:“他怎麽了?”
鬱鬆道:“我答應他不說,但你是自己發現的,我想我不算食言。”
茶梨重複問道:“他怎麽了?”
“窒息,”鬱鬆道,“搶救過來後,就一直這樣了。”
茶梨難以置信道:“為什麽會窒息?有人要害他嗎?”
“……”鬱鬆用一種隱隱悲傷的目光看著茶梨,道,“他回去了。”
茶梨忽然想起鬱柏說過,穿漫後的詹星,身體留在三次元,當他的大腦出現活動異常的時候,在三次元可以通過把他喚醒的手段對他實施救助。
同理……鬱柏也可以。
鬱柏通過一些手段使自己窒息瀕死,三次元負責監控他身體的機構工作人員把他喚醒,所以他是……他是回家了。
“……”茶梨努力鎮定地說道,“回、回去了也好,我還在擔心他適應不了這裏的新生活……”
他又想到麵前這是人家鬱鬆的弟弟,忙歉疚地住了嘴。
鬱鬆卻隻是笑了笑。
茶梨當然還是不能放心,問道:“能百分百確定他平安回去了嗎?”
鬱鬆想也不想地答道:“能。”
茶梨有點懷疑,唬人地說道:“秘書長,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有什麽能力,千萬不要對我說謊。”
鬱鬆看了眼茶梨,又看向病**的鬱柏,說:“他選擇回去,是為了找到機會改寫你們署長的命運。”
茶梨:“……什麽?”
鬱鬆說:“如我們所見,署長現在很健康,所以我知道,鬱柏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