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辛鈴一早去錄音室練歌, 下午按約定的時間去公司，今天要重新簽合同。
保姆車把她送到公司大樓外，車子減速的時候她發現路邊有幾個路人蠢蠢欲動, 仔細一看, 手上還拿著拍攝裝備，應該是狗仔。
娛樂公司的樓下, 有幾個狗仔是正常的。但自在娛樂總共就這麽小貓三四隻，最紅的朱奇奇最近又不在帝都, 狗仔蹲這裏幹什麽？難道是來拍自己的？
她最近也挺火，但時裝發布會結束後就消停了, 直到昨天和電競圈扯上關係。可能狗仔覺得熱度又來了，特意來蹲她。不得不說, 狗仔也挺沒追求的，天天聽風就是雨，都不想著主動去挖掘大新聞。
辛鈴下車, 附近那幾個狗仔認出了她, 大喊一聲“辛鈴”, 衝了過來。
辛鈴不想和他們廢話，一溜小跑, 鑽進了寫字樓。
寫字樓的保安身經百戰，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 馬上擋在她身後, 攔住了狗仔。剩下小路等人還在外麵, 但她們沒有采訪價值，狗仔並不阻攔她們, 她們很輕鬆地進門，跟上辛鈴。
辛鈴上樓, 去謝放辦公室，一進門就看見牆腳放著個登機箱。
謝放看見她的眼神，主動解釋：“等下要去出差，給你們這群鹹魚談資源。”
辛鈴說：“你就不能讓我們xián著嗎？”
謝放已經懶得搭理她這茬，反問：“說起來，你跟宋霖說了嗎？”
“說什麽？”
“你說呢？現在合同改得利好你，你要是不把自己的打算說清楚，我感覺有騙他的嫌疑。”
“如果不是他，你肯定直接就騙了。”你又不是什麽精神資本家。
“如果不是他，也拿不到這麽好的合同。”
“倒也是。”宋霖照樣不是什麽資本家，他給她這麽優渥的合同，一半是因為感情，一半是因為初入商場、不諳世事的天真。
辛鈴作勢要去找宋霖：“他來了嗎？我現在去跟他說。”
“你就不怕他知道後不簽字了？”
“他哪有你們這種老油條厚臉皮，做不出來那種事的。”
謝放沉默了一瞬，皮笑肉不笑地說：“你可真向著他。”
“實事求是而已。”辛鈴似笑非笑，“怎麽，吃醋啊？”
謝放雙手環胸，微抬下巴，姿勢很酷，氣場很拽，態度很真誠：“嗯。”
辛鈴噗嗤一笑，慢慢走到他麵前，伸手勾起他領帶。
謝放垂眸，手臂微鬆，蓄勢待發。今天不可能讓她撩完就跑！
就在這時，清脆的叩門聲響起。
辛鈴手一頓，手指往回一彎，斷開了和領帶的接觸，然後微移腳步，靠在了辦公桌邊沿。
謝放一臉鬱悶，忍著暴躁將領帶塞回去整理好，轉身坐到辦公桌後，看起來兩個人就是在談工作。
他深吸一口氣，收拾好情緒，平靜地說：“進來。”
門被推開，是宋霖。宋霖看到他們，明顯愣了一下，平和的氣場瞬間變得緊繃。
謝放也變得有點苦大仇深：原來是你小子！
辛鈴卻毫無所覺，對宋霖說：“我正要去找你。”
“呃。”宋霖卡殼，“有事嗎？”
“對，有點話想和你說。”
宋霖的臉刷地紅了。
辛鈴：……你想什麽呢？
謝放暗暗咬牙，提高聲音：“你找我？”
宋霖感受到他的敵意，不由挺直了背，但表情比麵對辛鈴沉靜多了，走進來關上門：“耿利超被控製了。”
謝放點頭：“我聽說了。”
辛鈴咦了一聲，想起剛剛樓下那群狗仔，難道是因為這個來的？
謝放以為她在疑惑耿利超為什麽被控製，解釋：“偷稅漏稅被查了，還有些別的事，估計要關好幾年。”
“活幾把該。”辛鈴脫口而出。
兩個男人沉默了。
宋霖本來在後悔剛才沒接上她的話，讓謝放獻了殷勤，這下更不知道怎麽接。
謝放輕咳一聲，神色如常：“圈內已經知道了，估計最近會出官方通報。”
辛鈴提了下剛剛在樓下遇到狗仔的事。
謝放說：“畢竟耿利超以前是我們公司的大經紀人，記者肯定會來我們這裏采訪。他以前還親自帶過你，你最近熱度高，記者更不會放過你。”
他又轉頭對宋霖說：“等官方通報後，因為這層關係，我們公司肯定會受到關注，注意做好公關預案。”
宋霖點頭：“幸好之前你提醒我財稅的問題，不然……”
宋霖一陣後怕。他一個在校大學生臨時接管公司，專業又和經濟管理毫不相幹，哪裏懂這些。要是謝放不提，他多半就栽坑裏了，在韓家的處境也會變得非常不利。他今天來找謝放，就是為了道謝。
辛鈴一看，有人好像不好意思了，說：“我去補個妝！”
她快速離開了辦公室。
謝放有點無語，宋霖還沉浸在剛剛的情緒裏，不怎麽自在：“總之，謝謝。”
謝放攤手：“我的工作。”
宋霖更尷尬了，坐立不安了兩秒，突然道：“剛剛辛鈴好像說找我，我先去看看，一會兒會議室見。”
辛鈴的續約儀式在會議室舉行，說是儀式，其實就是掛個橫幅、噴點禮花、切個蛋糕，讓人錄像存檔、拍照發微博，主要是為了宣傳，否則哪用這麽麻煩。
宋霖一邊往自己辦公室走，一邊找辛鈴，快到門口了還沒看見她，就給她發微信：「你想和我說什麽？」
推開門，他又回頭看了眼，仍然沒看見，隻能進去，然後不停地盯著微信等回複，過了兩分鍾，有人敲門，他急忙將手機鎖屏，放進抽屜：“請進。”
辛鈴用手肘推開門進來，手裏端著兩杯咖啡。
宋霖急忙走過去：“你這是……”
“邊喝邊聊。”辛鈴把其中一杯給他。
“你讓秘書做就行了。”宋霖接過咖啡，把門關好，兩人一起走到沙邊坐下。
宋霖有點不自在，他剛才還在學校上課，感覺身上還有福爾馬林的味道。
辛鈴問：“對於我的新合同你有什麽想法？”
宋霖微愣。他原本心猿意馬，沒想到是談工作。……果然是談工作。
他掩住失落：“沒什麽想法，我不插手謝總監的工作。”
“我現在的路線，公司會少賺很多錢，將來可能更少。”
要不是公司高層結構特殊，她根本走不了這樣的路線。換一家公司，以她現在的勢頭，怎麽可能不被壓榨？
包括朱奇奇。朱奇奇作品多，實績硬，火得比她實在，但之前太忙，今年開始酌情減少片約，準備走質量路線了，這在其他公司也是不可能的事。
公司本來就岌岌可危，結果熱度最高的兩個藝人都不走撈錢路線，如果不是因為高層剛好換成宋霖，怎麽可能？說到底，是他們在欺負宋霖。
不過也是因為她和宋霖是朋友，宋霖又不是資本家，她才會覺得欺負了他。他要是資本家，她才不會愧疚，那叫打工人勇鬥資本家！
宋霖想說沒關係，但那好像不是老板該說的話。雖然他很難代入這個角色，但在其位謀其政，也不能打胡亂說，想來想去，冒出一句：“竭澤而漁不可取，我希望你能長紅。”
辛鈴笑了。
如果她的追求是當個藝術家，將一輩子奉獻給演藝事業，這話無疑很窩心。
可惜……
“但我沒有長紅的追求，隨時可能會退圈。”
宋霖愕然：“為什麽？”
“因為我隻想鹹魚。”這話聽起來太扯淡，辛鈴端正神色，顯得認真點，“我知道這樣不好，有損公司利益，但如果真有那一天，也不是什麽突然事件，是我早有打算。公司現在給我的合同，是我現在應得的；我將來要退，當然也會根據這份合同來，沒到期該賠錢就賠錢，反正不存在讓公司吃虧的問題。當然，一般的公司要是提前知道我有這種想法，肯定不會給我改合同，但我不願意上班，公司能拿我怎樣？雪藏我嗎？我巴不得呢。至於你，我相信你會尊重我的選擇，所以隻要我還在公司，也會努力給公司賺錢。”
宋霖蹙了下眉。他們之間，居然要談錢嗎？這讓他心裏極其不舒服。
但這還不是目前最重要的問題。
他突然發現，他好像一點都不了解辛鈴。她說她隻想鹹魚，說著淡泊名利的話，態度卻咄咄逼人。鹹魚哪有這樣的？分明是食人魚吧？
他思緒翻飛，最終匯成不解的疑問：“為什麽要退圈？是有別的規劃嗎？”
“啊？沒有啊，就是想當鹹魚。你不會不了解鹹魚是什麽吧？就是什麽正事都不幹，就玩，凡事有興趣幹兩天，沒興趣就半途而廢。說實話當初要不是為了錢，我也不會留在公司。現在錢賺夠了，是時候為退休做準備了。”
這番話說得宋霖的額頭突突直跳。
“我不理解。”他說。
怎麽會有人想要當鹹魚呢？他巴不得研究出人類永生的辦法，好用無盡的生命了解無窮的領域、探索世界的一切。他的宗旨就是活到老、學到老、幹到老！
辛鈴：“你是卷王，不理解我們鹹魚的心態很正常。”
宋霖突然覺得和她的距離好遠，從來沒這麽遠過。
他有種心慌的感覺，端著咖啡胡亂喝了一口，甚至有些手抖，知道有些話不該說，但還是說了：“其實……我會繼承這家公司，是因為你在這裏。”
“……”
“你肯定明白的，你那麽聰明，早就看出來了吧……我喜歡你。”
“啊這……”
“沒關係，你可以拒絕我。”他隻是……賭一把而已。因為感覺今天不說，就再也沒辦法說了。
他本來以為他們是離得最近的，畢竟也算有起於微時的情分，結果……
“咳，我還沒拒絕呢，你這是什麽表情？”怎麽看起來要哭了？
宋霖猛地來了精神：“你不拒絕？！”
“那倒不。”
宋霖癟了下去。
“如果隻是萍水相逢，還可以露水姻緣，但大家是朋友，這樣不合適。”
“什麽露水——”宋霖漲紅了臉。
辛鈴一看，還是純情男孩呢，和她這種成年人果然不是一路。
她認真說：“我的意思是，你長得很符合我的審美，但不適合談心，我們不合適。最明顯的一點就是你不理解我為什麽當鹹魚，而你的經曆注定了你會一直努力。”
“我可以——”改。
“宋霖！”辛鈴打斷他，不讓他說出那麽卑微的話。
他抿了抿唇，明白了，就是不喜歡而已。
辛鈴看了眼時間：“我去會議室了。”
宋霖點點頭，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他還要回學校上課，簽完字、拍完合照就離開了。他想，還是應該找職業經理人管理公司，自己專心學習。
辛鈴和謝放也準備離開。
謝放要去機場，辛鈴要回家看遊戲比賽，還要和沈燦雙排。
出了會議室，謝放狀似不經意地問：“你和韓總說什麽了，他看起來很受打擊。”
辛鈴看了看四周，掩了下唇，沒吭聲。
謝放明白，不好被其他人聽見，於是也不說了。
兩人一起去了他辦公室，進門後，辛鈴說：“他跟我表白。”
謝放氣息微頓：“你拒絕他了？”
“不是很明顯嗎？我不喜歡他那樣的。”
“那你喜歡什麽樣的？”
辛鈴看他：“你明知故問。”
謝放突然走向她，步步緊逼。
辛鈴瞪大了眼，卻是沒退：“你幹嘛？”
謝放幾乎貼上她，低頭，啞聲道：“給你一個機會睡我——”
“是你想睡我吧？”
“這隻是順便。”他拉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小腹上，隔著衣服感受腹肌。
辛鈴來回摸了摸，很滿意，可惜這個天穿得還比較多，不方便直接接觸……
謝放又將她的手往上拉，按在胸口上，胸肌也特別發達，如果沒上手摸，根本看不出來。
他說：“這些都是我女朋友的。”
辛鈴不但沒把手收回來，還按得更緊了：“可你暫時性地背叛她了。”
“你就不能，不讓我做出這樣的事嗎？”
辛鈴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我這個人性格不太好，都是別人來將就我，我怕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女朋友。”
“如果你隻是想睡我，倒也不用考慮那些，但我拒絕在沒確定關係的時候做。你也知道，我們是藝人和經紀人的關係，本來就很敏感，如果連正常的關係都沒有，那成什麽了？”
“你說得對，是我欠考慮了。”辛鈴抬起頭，眼睛亮晶晶地宣布，“那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男朋友了。”
“嗯。”他點頭，心中一塊大石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