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辛鈴吃完午飯去公司, 讓田宓在家做作業。進公司寫字樓時她聯係魏荊，說自己馬上到了。
魏荊很禮貌地回複：「好的辛姐。」
辛鈴等了會兒電梯。電梯從樓上下來，沒停, 去了趟地下停車場才回來。門打開, 辛鈴正要進去，看到裏麵的人微微一愣。
是謝放。好久不見。
他穿著灰色襯衫, 下擺紮在西褲裏，顯得腰特別好, 可惜還不是她的，隻能看看。
他手裏拿著一疊紙質文件, 文件上壓著平板電腦，正盯著屏幕看什麽, 沒注意到門口的辛鈴。
辛鈴走進去，轉身按鍵，長發擺動, 晃進他餘光裏。
他很少見到這麽長的頭發, 除了辛鈴, 條件反射地看過去，頓時呼吸一窒。
這簡直是猝不及防！
他毫無準備, 下意識看了眼自己的穿著，微微鬆口氣, 還好, 今天的造型不錯。
他鎖了平板, 垂下手，看著她背影, 輕咳一聲。
辛鈴回頭，平靜地看著他。
他麵無表情：“你不打招呼, 我還以為認錯了。”
“我就想看你什麽時候發現我。”辛鈴故意道。
謝放一頓，板起臉說：“你來公司幹什麽？我好像沒叫你。”
“所以我不是來找你的。”
謝放一窒，不禁有點尷尬：“那你找誰？”
朱奇奇現在劇組，他猜不是沈燦就是理文君。
辛鈴說了一個令他陌生的名字：“魏荊。”
也不算陌生，謝放略一思索就想了起來。
“你找他？”他暗咬後牙槽，“做什麽？”
“有點事。”
謝放盯著她，見她不打算繼續往下說，抿緊了唇。
挺好，來公司沒提前說，找外人幹什麽也不肯說，應該是私事了。他就是個經紀人嘛，哪管得了她的私事。
想到這，他氣得腦子發昏——沒心沒肺的女人！
辛鈴突然問：“你為什麽沒告訴我他是那個燒烤帥哥？”
謝放板著臉：“我認為在沒有合作的前提下不需要，而且他出不了道，說這些也是多此一舉。”
“行吧。”辛鈴在這一刻感受到，謝放其實是很冷酷的，隻是對自己人溫柔。
忽然，電梯重重地晃了一下。謝放想也就不想就抓住了辛鈴的手，下一秒整個電梯靜止下來。
辛鈴仰頭看他，他對上她的視線，手忍不住緊了緊，心跳加快。
他剛剛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感覺可能有危險，下意識就抓住了她，有一種死也死在一起的隱秘想法。
辛鈴問：“你害怕？”
“…………”不解風情的女人！
謝放一把甩開了她的手，轉身背對她，看起來有點自閉。
辛鈴頓時明白，不是害怕。
她有點抱歉，不過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隻能去按開門鍵，意料中的毫無反應。
她改按呼救鈴，保安說在修了。
謝放說：“最近經常故障，一會兒就好了。”
辛鈴嗯了一聲。
謝放以為她不樂意搭理自己，抿了抿唇不再說話，電梯廂裏頓時陷入尷尬。
過了幾分鍾，辛鈴收到魏荊的信息，魏荊說：「有部電梯故障了。」
辛鈴：「嗯，我就在這部電梯裏。」
魏荊：「辛姐你沒事吧？電梯裏還有其他人嗎？」
辛鈴：「有，沒事。」
謝放問：“你和誰聊天？”
辛鈴說：“魏荊。”
謝放抿緊唇，氣呼呼地想：他有我身材好嗎？
又過了幾分鍾，電梯好了，繼續往上爬，剛才隻差兩層樓就到了，於是幾秒鍾後兩人就走出了電梯。
魏荊站在外麵，滿臉擔憂，看到辛鈴鬆了口氣：“辛姐……”
謝放的眼神猛地掃過去，魏荊嚇了一跳，想起昨天宋霖看他的眼神，如出一轍又更甚一籌。
他不禁委屈：怎麽一個個都這麽看我？我做錯什麽了嗎？
謝放不著痕跡地打量他，覺得辛鈴饞自己身子的話，魏荊應該不是她的菜。
他暗鬆一口氣，對辛鈴說：“你先來我辦公室。”
辛鈴對魏荊說：“那等一下見。”
謝放：“……”
理智上覺得魏荊不是她的菜，但聽她這樣和對方說話，他心裏還是鬱悶。
進了辦公室，謝放把手上的東西放下，問：“你和魏荊是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
謝放抿唇：“你來找他幹什麽？”
“……有事。”
“什麽事？”
辛鈴沉默了一下：“這是他的隱私，我不知道說了合不合適。”
“那就別說了！”謝放有點暴躁。
辛鈴看著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問：“那我走了？”
謝放看她一眼，煩躁地揮揮手。
辛鈴退出辦公室，魏荊就站在前方走廊上，手裏拿著兩瓶飲料。
辛鈴走過去，魏荊緊張地把其中一瓶遞給她。
“謝謝。”辛鈴擰開喝了一口，“我們去樓頂說吧。”
“好。”魏荊不想讓公司知道自己在幹兼職，她又是前輩，他於情於理都沒有異議。
樓頂是個休息區，一般午休的時候有人上來，現在是上班時間，太陽又大，自然沒人。
兩人找了陰影的地方站著——椅子沒法坐，可能是剛剛被太陽曬過，很燙。
辛鈴見魏荊的衣服汗濕了，問：“剛剛在上課？”
“嗯，舞蹈課。”魏荊尷尬地扯了扯衣角。
“公司要求你上的？”
“嗯，說我之前當練習生的時間太短，讓我繼續。”魏荊頓了一下，“我簽了兩年。”
辛鈴了然：“看樣子公司還會繼續送你去參加選秀。”
魏荊皺眉。
“怎麽？不想去？”
魏荊低低地說：“不想去了。”
“為什麽？”
說到這裏，魏荊悲憤：“我被騙了！”
他年初因為在《年節美味》上露麵意外火了幾天，有很多娛樂公司找他，說要包裝他當大明星，各種好處吹得天花亂墜。
他根本不動心，因為他的夢想是攢本錢開燒烤店，對當明星沒興趣。
但是自在娛樂找他的人是耿利超。
耿利超可不是輕言放棄的人，而且像魏荊這種不為娛樂圈名利所動的人他又不是沒遇見過，辛小芹不就是嗎，後來問清楚緣由，還不是和他簽約了。
耿利超問魏荊為什麽不願意，魏荊老實說了。
耿利超頓時勝券在握，開始勸，說開飯店的本錢不低，如果裝修好點、地段好點、麵積大點、想上規模，怎麽都得幾十上百萬，除了娛樂圈，還有哪裏能迅速賺到這個錢？而且當了明星也可以開燒烤店嘛，很多明星都在開飯店啊！
魏荊就這樣被說動了，出了名的確比較好招攬顧客。而且餐飲業他了解過，知道可能虧損。他就想，當明星也不錯，前期攢本錢，後期填虧空，缺錢了就營業，不缺錢就當廚子……
“結果沒想到，我根本出不了道，現在隻有兩千塊一個月！”魏荊氣道，“兩千塊一個月根本不夠花，我還怎麽攢本錢？還不如我以前在夜市擺攤呢！早知道我就不來了！我被騙得好慘！
“本來選秀結束我就想走了，結果耿哥說要交違約金才能走，我哪裏拿得出來，隻能繼續留下來。不就是浪費兩年時間嗎，對我來說無所謂，反正以我原來擺攤的收入，兩年也不一定就攢夠本錢了。而且帝都這麽發達，餐飲業也比別的地方好，在這裏待兩年說不定能學到很多東西呢。
“其實我是想找個燒烤店打工的，一邊攢錢，一邊偷學管理。我打聽過了，這邊工資比我老家高。也就我們公司摳，才給兩千，但有住的地方，還提供健身餐，雖然不好吃，但飯錢可以省下來，那我兼職的錢就可以全部存下來了。但公司叫我上課，我白天就不能去別人家打工了，隻好抓緊晚上的時間擺攤。”
辛鈴對他豎起大拇指：“你都來娛樂圈卷過一輪了，還能不忘初心，優秀。”
魏荊表情微微一僵，自嘲道：“我就知道，我這樣說，沒人會信。在很多人看來，當明星肯定比賣燒烤好，而且……我要是不想當明星，就不該進圈。”
他出發去參加選秀前，耿利超對他說：“節目肯定會問你為什麽來參加選秀這樣的問題，既然你的夢想是攢錢開店，可以直接這樣說。”
他當時天真啊，不懂娛樂圈的手段，還以為耿利超是不限製自己的自由，在節目上就真這麽說了。
後來他才知道，這其實是立人設。
這人設的確立得不錯，雖然不高大上，但圈了不少粉，讓他一路走進了總決賽。粉絲都說他真誠，但黑粉攻擊他，說他又當又立，不想紅就別來搶別人的名額。
“我信你。”辛鈴安慰，“你對我還不太了解，不然你會知道，我肯定信你。”
魏荊見她說得信誓旦旦，雖然不解，但還是接受了。
不管如何，辛鈴對他這個練習生來說都是高不可攀的明星前輩，她沒必要為他在這裏浪費時間。既然如此，真相隻有一個——她是一個好人。好人自然會願意相信他。
辛鈴說：“既然你的夢想是開店，又想賺錢，可以不參加或者少參加公司的培訓嘛。”
“耿哥說不去扣工資。”
“嚇唬你的。”辛鈴輕哼一聲，“難道所有練習生都像你一樣認真嗎？像你這種情況，就該表現得不知天高地厚、自以為是，天天遲到早退不努力訓練還妄想一夜爆紅——這就是大部分練習生的現狀。公司練習生那麽多，總有人不認真，難道還一個個去揪？”
“呃……”魏荊仔細一想，還真是。
他同寢室有兩個練習生就是這樣，平均每天在練功房待不到四個小時，看到流量愛豆的新聞就陰陽怪氣，提到公司的師兄師姐又滿腦子巴結的主意。魏荊白天忙著上課，晚上還要去擺攤，根本沒注意他們這樣做有沒有被公司教訓。
“不過你之前人設立得足足的，現在再這樣做，恐怕會引起懷疑。”辛鈴說。
而且他的經紀人是耿利超，耿利超之前遇到自己，可以說對鹹魚的陽奉陰違有很深的了解，魏荊要是突然轉變態度難免不惹他懷疑。
“那我怎麽辦？”魏荊自己都沒發現，他已經全然將辛鈴當做了請教對象。
辛鈴在“授人以魚”上很熟練，也沒覺得哪裏不對：“你現在訓練的成果怎麽樣？”
“呃……”魏荊尷尬，“我是業餘的，所以……”
“會經常摔跤嗎？”
魏荊不好意思地點頭。
“那多簡單啊，你找機會摔個猛的，傷筋動骨一百天。”
魏荊呆住：“我、我沒有醫保。”
辛鈴一頭黑線：“誰讓你真摔了？假裝摔折不就行了。嘖~不給辦醫保過分了啊，破公司怎麽還不倒閉？”
魏荊震驚：有你這樣詛咒自己公司的嗎？
“對了，你在公司有朋友嗎？”辛鈴問。
魏荊搖頭。
“那以這個圈子的內卷程度來說，是不會有人送你去醫院的，根本不會穿幫，你還可以趁機問公司要點醫藥費。”
魏荊還是麵露猶豫。穿幫問題就大了啊，而且萬一真摔了怎麽辦？
“放心，我會從旁協助的，你相信我，絕對不會有問題！”
魏荊不解：“辛姐你為什麽要這麽幫我？”
辛鈴想了想問：“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魏荊猶豫了一下：“假話是什麽？”
“你是因為我才不幸進入這個圈子，差點耽誤了你原本的事業規劃，我內疚，想補償你。”
“沒沒沒……其實我很感謝辛姐，感謝這個機遇，雖然我現在看起來有點泥足深陷，但到底是長見識了。以前我都沒出過省呢，和公司簽約後，我已經去過好幾個大城市了，現在還住在帝都，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魏荊說到這裏突然一頓，“誒？這是假話？那真話是什麽？”
“真話是……我害怕你以後不做燒烤了，我沒得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