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魔魔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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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焱難以形容那種感覺。
獸的心髒焦躁地跳動, 上古神魔神祇造物般英俊的眉目幽晦到難以言說,清晰的鼻峰之下,漂亮的唇形微微開合。
他錯愕, 又覺得重大。因為過於珍重,以至於感到恐慌。
因為她給他的不隻是三萬年枯寂中的陪伴。
她甚至讓他…變得沒那麽可憐。
上古神魔天生具有無上力量, 卻從沒感受到尊嚴。
可冥冥中有人出現在一片荒蕪中,從此成為他唯一能夠呼吸的罅隙。
他握著她的手腕, 想說的話很多, 又笨拙地語塞,隻好握著她。
幺幺的腕側似乎觸碰到了他皮膚之下震動的脈搏,震感好強,像是重焱身體裏的一場地震。
她以為那顆魔的心髒還是受了影響,於是,輕輕放出一隻金色的“小水母”落在他的肩頭。
“嘿嘿。”幺幺想, 這是加強版小水母!
對她的靈力消耗非常小,甚至能夠在沒有靈氣的帝陵、或是這樣魔氣塑造的幻境之中一直維持——
幺幺也發現了, 她的血脈靈力在不斷地升級和進化, 和傳統修者的破境提升不同, 她的提升更像是一種對內的探索。
隨著她更加了解自己的身體,更加熟悉自己的靈流,她的力量也就越發強大。
如果像原劇情那樣, 隻是被不停地割血輸血,恐怕到被抽幹血死去也無法知道她血脈的真正力量。
幺幺笑眯眯地戳了戳那淺金色的小水母。
不知道她繼續強化下去, 她的血脈靈力究竟能做到何種地步?
幺幺一時想不到。
重焱垂眼看她,瞳孔中翻湧的情緒如雪崩, 在止歇之後,隻剩茫然和祈求。
他不知道該怎麽控製他的心髒了。
而小水母輕輕碰了碰他的頸側。
像是一個啄吻, 而她根本沒有注意。
重焱的頸側就麻了一片。
他靜了幾秒,才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團住她珍貴的血脈靈氣。
這一刻想的不是她的血脈能解開他身體中被烙印的血禁。
也不是她能救他。
他隻是在想,獸類該如何珍視自己的寶物…
他要把她保護好,給她獸類捕獵到的世上一切珍寶。要每天和她在一起,隨時感受到她的氣息,她的溫度。想要得到她更多的關注,更明確的偏愛。想要把她緊緊地圈著,得到她的親吻和觸碰。
讓她成為,他心上的禁錮。
…
“上古神魔、上古神魔……”
在冰焰中灼燒的魅魔不斷扭曲變形,從無數幻境中人的欲念中汲取的力量在不斷消逝,最後,它漆黑模糊的臉在焰火中逐漸變成一個惡毒詛咒的神色——
“你想找到你的龍脊嗎?你以為你能找到嗎……那事關天道!”
“天命、不可違——三萬年來你還不明白嗎?”
幺幺的眼睫一扇,龍脊…事關天道?
魅魔並不真正知道神魔龍脊的下落,但他活了太久,吸收了太多人的欲念意識,所以真的窺見了幾分天理,在臨死之前變成一種嘲諷。
“神魔重組,意味著下一次顛覆!”
“你這樣的不祥之物,難道也妄想染指——”
話沒說完,寂戎已經一把劍捅進了他張開的嘴裏。在心境突破之後,遊極劍甚至能斬破虛無。又是一個新的境界。
黑蛇在旁邊監工,確保魅魔已經火化成功,才拍拍手回頭。
“這玩意死透了,但白毛的脊梁骨還是沒有消息啊——”蛇蛇對著重焱上看下看,然後露出了一個賤兮兮的表情,大聲逼逼,“男人,沒有脊梁是不行的!”
重焱琥珀色的瞳孔冷漠地看著他。
…但沒有反駁。
他的確還不完整。還有一顆被冰封的心髒。空**沒有脊骨的後背。還有滿身的傷口疤痕,非常醜陋。所以重焱渴望,而又惶恐。
寂戎抱著劍嗤笑道,“你不是也沒骨頭嗎?你一個爬行蛇。”
黑蛇一聽,立刻開始扭動展示自己的靈活的脊椎:“我有!我有的!而且我可以扭三個彎!”
寂戎不忍直視,“行行行知道了。”
魅魔被燒成了灰,它小弟情魔也不敢來奔喪,這遼闊無窮的的顛倒幻境開始如風消散。
待到霧氣全部消散,才發現原來眾人還站在原地。然而整個閣樓上上下下卻已經不複入幻境之前的熙攘熱鬧。
有人趴在酒桌上,有人倒掛在欄杆上,這些入境而未清醒的人都還在睡夢中。
這一覺醒來後會感到異常疲憊,那就是沉溺在幻境中、向魅魔供汲欲念的代價。但至少,因為他們斬破魔核的速度比較快,這幻境沒有持續過長,所以還不至於讓人不堪重負、七竅流血而亡。
門口的掌櫃的茫然地揉揉眼,他好像失去了這幾日的記憶,就像是有人在他身體裏幫他做事一樣。
看見他們幾人站著,像是從未見過似的,喃喃道:“幾位、幾位是住店嗎?我們這裏有北境最好的溫泉——”
話剛說完,他才看見後邊整個樓裏的人都昏睡不醒。
掌櫃以為自己這裏發生了集體食物中毒,闖了大禍,當即就又嚇昏了過去。
“……”寂戎拒絕的話還沒來得及說。
但他抱著劍,還是做出了回應。
“不住了。”
“我們回長留。”
幺幺看了眼重焱,重焱輕輕點頭,他可以把他們凍醒。
重焱抬起指尖,幽冥般極凍的氣息掠過整個依山樓閣,一瞬間,所有人渾噩的夢境被驟然吹來一股寒風。
一陣哆嗦之後,人們紛紛從昏沉的夢中驚醒。
“剛剛、是怎麽了?”
“我好像做了一個醒不過來的夢,累得要死了,靈力也運轉不出來……”
“我記得有人在劈開我的夢。那人好像是白頭發,是他救我們出來的嗎?…”
幺幺在人群中認真點頭,是啊是啊。
算上在東海之極平息地火,在關山帝陵渡化生魂,上古神魔已經救人好幾次了。
“等等、你們看那是誰?”
一塊巨大的傳影玉從中空落下,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其中。
“上古神魔罪孽深重,身負神力,暗藏殺機!”
“靈洲兒女,理應共抗時艱,擊殺我們共同的敵人!”
重焱淡漠地收回手,冷冷抬眼。
…
這傳影玉很眼熟,重焱曾經在同一時間麵對過成百上千的傳影玉,記錄和傳輸他的模樣。
所以這傳影玉不止落在此處,也同時落在四方靈洲處處。
麵對整個修真界宣揚他們的精神——
“四方靈洲的諸位,大家好!”
“我是悟極宗弟子、劍聖禮蒼彥師妹、蘇衣靈!”
蘇衣靈站在傳影玉的中間,因為自己成為了世界的關注重心,心潮澎湃。
上次在帝陵中被寂戎他們打得七零八落,最後不僅神魔之心沒有拿到,蒼彥哥哥還受了重傷、到現在都還在勉強恢複。
她本以為再也無法在寂幺幺麵前抬起頭,誰知道、竟然峰回路轉!
她、蘇衣靈、竟然意外開啟了異世界的神之領域!
這是寂幺幺絕對無法觸碰到的!
幺幺也抬起頭,看著傳影玉中的畫麵。蘇衣靈的眉飛色舞都快掩蓋不住,但又要竭力塑造“神女”的聖潔端莊。
但好歹禮蒼彥那個撒幣沒有出鏡。她悄悄看了一眼重焱。
畢竟是明明可以碾碎的對手,卻偏偏無法出手——難解的血禁,大概是小魔頭心中很痛的陰影。
重焱的視線卻很平靜。
雖然有過這樣被全世界審判的痛苦不堪,可現在的重焱已經知道,他並沒有那麽可憐,他早就擁有獨屬自己的救贖。
所以,他隻是悄悄地圈著她,和幺幺一起看著傳影玉中的畫麵。
傳影玉中的蘇衣靈就顯得格外依然自得,郎朗開口,明顯是有備而來——
“眼下時局動**,前日君都與東海產生了些許摩擦,念在東海常年與君都交好,所以君都的貴人可以不計較。以為眼下魔物縱橫,神魔潛藏,我靈洲已到了必須同舟共濟、共抗魔物之時!”
幺幺看著,再一次覺得諷刺。
明明他們剛剛斬殺一個為禍一方的天魔種,而這天魔種甚至就是君都的貴人派來的——對方卻在那裏堂而皇之,大肆宣揚人魔不兩立的正義。
“諸位,無論是修劍、修符、修體、還是修樂,無論是君都百姓,還是東海或西洲,我們才是一體之胞!”
說完,蘇衣靈甜美地笑了一下,“說到這裏,大家或許很好奇,我蘇衣靈人微言輕,為什麽能代表君都,代表悟極宗,代表靈洲來說這些話,因為——”
她得到了神力!
隻要進行一段獻祭活動,她就能開啟異世界之門,連接神的領域,得到神的降福!
蘇衣靈早就看不慣寂幺幺東海聖使的稱號,但現在,上天果然還是眷顧她這隻錦鯉,竟促使她成為靈洲神女!
於是在傳影玉的畫麵中,蘇衣靈開始向眾人展示自己得到的“神力”。
蘇衣靈表演了一段非常難評的舞蹈,四舍五入就像跳大神,然而虛空中竟然真的落出了一個光芒璀璨的瑤琴——
“是帝女琴?!”
“遺失的神物!竟真的被她請了出來!”
“神女!靈洲神女——”
蘇衣靈雙手長大,帝女琴在空中飛轉,她臉上的笑容十分明媚,感受著這份尊榮從頭掠過腳底,爽得頭皮發麻。
寂幺幺師姐,你也一定在看吧?看到我得到的神力,是不是羨慕又害怕?
幺幺麵色肅然。
她上自己的百寶箱裏看了一眼。
幺幺的血靈珠是可以撤回別人兌換的東西的,甚至可以像拿走屠龍刺在原地留“到此一遊”那樣,給她留下一灘嘲諷。
然而還不等她有動作,卻先發現——這個帝女琴確實有圖標,排列的位置也很高——但是,它並沒有被兌換出去啊?還是待領狀態。
幺幺複雜了半晌,一臉祥和地退出了識海。
笑死,男女主又搞了場營銷。
然而群眾是相信的:
“這蘇衣靈竟有如此神力?!”
“悟極宗得次女,劍聖得次女,看來又要起勢了——”
寂戎也皺起了眉。
隔著傳影玉的畫麵,看得不是那麽真切。但想到禮蒼彥背後那逆天的幫扶,似乎對麵有什麽都不稀奇。
蘇衣靈此時話鋒一轉,笑得十分傲然:“雖然君都可與東海止戈,但北境長留劍宗罪不容誅!”
“長留劍宗少宗主寂戎擅長君都禁地!其妹寂幺幺叛逃悟極宗,且與上古神魔有染!已是我靈洲的敵人!”
寂戎眉心緊蹙。
手裏的遊極劍清淩淩地嗤了一聲。
蘇衣靈:“不日我就會向天請神兵,並交由劍聖禮蒼彥,肩負起屠戮神魔的任務!”
幺幺一臉嚴肅:嗯嗯,期待。
真不知道她能請出什麽樣的屠魔神兵,才能有信心來打重焱。反正她都能給她換了。
比如蘇衣靈上次拿走的那個壯陽仙丹就不錯,幺幺一臉嚴肅地想。
蘇衣靈的政治演說終於進行到了尾聲:
“大家等我,幾日後,我將親自進行請神之儀,向天請神兵,神魔必死!”
“也請大家相信靈洲劍聖,我輩一生為正道!”
“好!”
“好!”
眾人紛紛鼓掌。
寂戎神色少見的肅穆。
當長留成為眾矢之的,他作為少主,必須扛起所有責任,保護長留的每一寸土地。
不過至少可以確定的是,禮蒼彥的傷一定還沒好。否則這樣的公開場合,這種振臂高呼的時刻,劍聖怎麽可能錯過?
沒有禮蒼彥,重焱就少一個弱點。
那剩下的戰鬥力盤一盤,隻要那個蘇衣靈別請出什麽逆天神兵,他們長留還是有戰力的。
幺幺看出了哥哥的凝重,張了張嘴,但又意識到自己無法解釋,於是隻好縮回腦袋,悄悄握緊小拳頭。
雖然重焱身上有血禁未除,但這一次,她完全可以保護他,保護長留。
她會讓哥哥見證奇跡的!
寂少宗主卻強壓下心頭所有顧慮,露出了個笑,招呼眾人:“行了,聽個樂就行——我們該走了。”
“好。”幺幺乖乖點頭。
外邊的世界虛偽又動**,但至少長留不是。
眼下的長留沒有像原劇情主線那樣被覆滅,還擁有了七成力量的上古神魔、再度破境的大乘劍修、聯動東海的深海之神。
還有一個很強很強的她!
無所畏懼。
……就是,這下幺幺又需要用到血靈珠了。
要在商城進行操作,不管是她自己兌取還是撤回女主的,都需要她的血靈珠。
…那隻能犧牲一下小魔頭的腹肌了。
胸肌也行。
…
長留劍宗,屹立於北境深處。
雖然少宗主最近一直不在宗門,但大家都知道他是去找二小姐去了,所以整個長留都非常支持。
長留共識:隻要二小姐不和那個靈洲劍聖在一起,就是謝天謝地的大好事!
…雖然有傳聞說,幺幺現在和上古神魔在一起。所以長留眾人既期待她回來,又有點害怕。
寂戎帶著幾人一路向北。
這裏在靈洲界壁的邊緣,但也是崇山環繞,樹木參天。除了有點冷,其實是個好地方。
但恰恰這個溫度是幺幺最喜歡的,所以感受到北境微涼的空氣,她就覺得很舒適。
寂戎帶著他們一路掠過整個北境的大大小小宗門,最後落在一片林場草甸。
長留劍宗並沒有像悟極宗那樣建造得如同山門仙府,等腳下鎮民叩拜。他們也沒有什麽大門,看起來不怎麽氣派。
但是寂戎帶著他們走過的時候,會揮手對著草地上的人們打招呼。
每個人他都認識。
“劉大伯,跑的那隻牛找回來了嗎?”
“李老爺子,還能砍柴呢?”
“張嬸,那草你割不動可以叫阿南他們來幫你——啊對、這就是我妹妹,比以前更好看了吧?幺幺打個招呼。”
幺幺乖乖地被家長抓到外邊,向一張張淳樸的臉打招呼。
她心裏有種踏實的溫暖。
爸爸媽媽……這裏的爹和娘,他們一手建立起來的長留,原來是這樣的。
長留的外形被崇山草場環繞,當走到山腳向上仰望的時候,才會發現,那鏤空出的天空,恰恰是一柄劍的形狀。
而長留的弟子們已經擠擠挨挨地出來迎接了。
他們一個個興奮又膽怯,一開始都在看久未歸宗的二小姐幺幺,但是最後、一雙雙眼睛都止不住地往人群最後方的那個男人看——
很高,長得很好看,一頭銀白色的頭發。
嘶,好像也沒有很凶啊?
沒有一言不合就變成巨大怪獸吃人啊?
不確定,再看看。
蛇蛇發現自己完全被奪走了注意力,十分不爽,於是故意放出了自己的黑色蛇尾在空中打結,終於成功地聽取“哇”聲一片。
寂戎看見了人群後麵走出來的長老們,知道他們也也看到了傳影玉中的畫麵,都麵色凝重地要和他商量事宜。
於是寂戎轉身拍了拍幺幺的頭:“今天就好好休息,休整好了,明天去祠堂看看爹娘。”
“好!”幺幺非常認真地重重點頭。
寂戎眼底一笑。
至於重焱——算了,不用安排,反正他會跟著幺幺。
眾人房間早就準備好了,幺幺住的還是她從前的閨房,沒人會覺得她是嫁出去的姑娘,隻要她回來,她就還是長留的二小姐。
蛇蛇很快憑借一條蛇尾和弟子們玩到了一起。
宗門長老們和寂戎一起去議事堂商量對策。
剩下幺幺和重焱。
幺幺看看自己,看看他。
她也很忙的——
“走吧,”她牽起重焱的手,“我們也去幹正事。”
土法搞點血靈珠。咳咳咳。
重焱安靜地被她牽著走,沒有問什麽事正事。
反正在她身邊。
都是正事。
…
幺幺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一整個少女時期的樣子,藕色的床帳,煙粉色的窗簾,裏邊的陳設並不新了,但明顯一直被打掃著,非常幹淨。
幺幺非常新奇地四下看了一圈,才拉著乖乖站在房間中央的重焱在榻上坐下。
兩人對坐。
幺幺:“咳。”
重焱:等待。
幺幺想開口,還有點不好意思。
但是她確實需要血靈珠。
於是她終於不好意思地開口,“那個,看看,腹肌。”
沒辦法,這是最土最好用的辦法。
而重焱的神色再一次茫然:腹肌。
是什麽?
但是他想起,這個詞曾經在她嘴裏出現過。
幺幺看他這麽乖,負罪感更加強烈。但想到這事關長留劍宗,於是心一橫,指了指,“就是這個那個。”
重焱低頭看了看,想起這裏的衣服曾經撕碎過。
“這個,做什麽?”凶獸茫然。
幺幺捂著臉,破罐子破摔:“你就當我就喜歡看不行嗎。”
重焱一怔。
於是等幺幺再把手放下來的時候,小魔頭的上半身已經完全赤.裸地露了出來。
幺幺:“!”
他坐在那裏,幹幹淨淨,冷白色的皮膚下肌理分明又漂亮。明明穿著衣服的時候看起來是蒼白瘦削的,可脫下衣服之後的身體卻帶著蓬勃的力量感。
胸口一塊青藍色的焰印如同圖騰。
銀白色的長發垂落在腿間,腰後,在膚色上又鍍了一層閃耀的熒光。
幺幺呆呆地看著,然後啪嗒。
一顆血靈珠。
她的血靈珠落了出來。
房間裏一片安靜。
重焱卻忽然意識到另一件事……解開血禁,不是她的血靈珠就可以。因為曾經她也用血靈珠為他療過傷。
那個人想要鏟除幺幺的存在,大概是因為她猜到了她血脈的真正意義。
所以……或許她的血脈要以一種更深入的方式,與他交融,方能破除上古血禁。
然而獸類的耳際忽然開始灼燒。
她隻是,柔軟的,一小團。會被,很輕易地,撕壞。
這隻凶獸不敢繼續想了。
他有些坐立難安。
於是他把自己攤開,捏著她的腕骨,指了指她圈出來的地方:“送你。”
一生被當成拚圖一樣被切割又重組的上古神魔,當他誤以為自己的某部分器官被她喜歡,他會理所當然地想要送給她。
幺幺捂著鼻腔,連忙揮手:“不是這個意思——”
重焱卻怕她不要。
攥著她的手腕不肯鬆手。
於是幺幺退後的時候力量一拉扯,她很輕易地就被他的力量拽了過去。
然後一不小心,直接手按了上去。
這下,她細致地感受到了。
不止視覺,還增加了觸覺。
繃緊的,肌理漂亮的,塊壘分明的腹肌。
在她柔軟掌心貼觸的瞬間收縮了一下,然後又繃緊。連帶著兩側收束向下的人魚線都變得異常清晰。
而幺幺的另一手不小心撐在了他的心口。
她整個人呈現出了一個色膽包天的姿勢。
臉蛋一點點變得通紅。
最後變成一顆小蘋果,熱氣騰騰地支在凶獸身上。
凶獸還大方地說,“送你。拿去。”
她要拿走,他不會不開心。
可幺幺在害羞中,還是被他的語氣氣到啦。
這個笨魔魔,怎麽能再把自己當成可以切割的東西呢?
她沒好氣地說,“什麽都能給我呀?”
花了三萬多年才重新找回來的髒器,代表了那麽多的不公和苦痛,怎麽能隨隨便便再給人呢?
“嗯。”可他回答得很幹脆。
還指了指她另一隻手下壓著的胸口,“這個也可以。”
兩顆被世人瘋狂覬覦的心髒。
也可以給她。
他就這樣把自己毫無保留地攤開麵對她,像是明明凶悍卻自投羅網的困獸。
幺幺想要批評一下他,告訴他不可以這樣。可一抬眼,卻不期然撞進一雙獸類的瞳孔中。
琥珀色,清晰深邃,神色認真到了極致。
他每個字都是字麵意思。
都是認真的。
於是不知道為什麽,這隻小蘋果忽然像是被獸咬出了一個缺口。
然後冒出了酸酸甜甜的汁液。
因為她說了“喜歡”,所以他就可以送給她。
這隻凶獸不會說很多,可會用那雙帶著獸性的瞳孔告訴她。
因為是你。
是你,什麽都可以。
他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