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孤立小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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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哭了？沒有沒有。”
幺幺心想，她可不是嚇哭的！
她隻是覺得自己剛才那樣擋在魔前太英勇了。
英勇的小朋友悄咪咪地擦掉了眼角掉落的小珍珠，這才抬頭看向突然出現的重焱。
重焱低著頭在陪她。
少女圓溜溜的鹿眼變得濕潤之後，像被最幹淨的冰川水洗過的琉璃彩石。哭並沒有弄壞她的眼睛，反而…更加美麗。
重焱沒有敢看太久。
他三萬年沒有見過人類，對人類的麵孔沒有任何概念。可是…神魔在心中默默地想，他想送給她的眼睛，根本，沒有她自己的好看。
“可是你怎麽從天上出來了呀？”幺幺眨巴眼睛。
神魔頓了一下，緩慢道：“打開，就是，這裏。”
“哦——”幺幺了然地點點頭，這秘境的進入方式頗為詭異，誰能知道每個人進來的方式都是什麽呢？
不過不管怎麽說，她現在不是自己一個人了！小魔在身邊，她也放心。
幺幺定下了心神，這才回頭去看剛才追她的那個震天動地的大怪物。
這一看，嚇一跳。
——蠱雕，奈天秘境中最先出現的寒淵魔物，它的形狀像鳥卻並不是鳥，臉上一張占據了八成比例的口器，兩腮卻還長了魚鰭，四肢骨骼奇詭，支棱著數不清的骨頭。
幺幺的眼睛被這畫麵傷害了一下。
所以這個修仙界的人到底為什麽都說大魔魔是怪物醜八怪，明明它又白！又雄偉！看起來是很漂亮的！
這才是真正的醜東西啊！
幺幺收回自己的胳膊，搓了搓。
“那你是怎麽把它弄死的，重焱？”她剛才被捂住了眼睛，沒有看到，隻覺得四周一下變得很冷。
溫和又英俊的神魔早就已經收起鋒利染血的冰白骨刺，並悄悄擦幹淨了手，“…”
“湊巧。”
幺幺清澈的眼睛中流露出幾分狐疑。
然而這時，奈天秘境的天空之上異光湧現，當空那顆燦爛的太陽之下，緩緩鋪展開了一幅長長的虛空名冊。
金色的字邊滾動，記錄著每一個修士之名，其中不乏成名之輩，劍聖禮蒼彥，東海瀾家人，君都使臣……皆位其列，入境凡一千零十位。
死亡，消失，或是得到秘境之寶，都會映照而出。
這是所有人頭頂的一麵巨大鏡子。
奈天秘境之中的所有修士，雖然剛剛遭受了一波蠱雕的攻擊，但此時在心中都鬆了口氣。
——秘境已經關閉，那就沒有驚動深淵之中的那位！現在，這方寸之間，將會出現最後的神器擁有者。
“可是，等等？”
不知是誰仰頭看著天空，嘟囔了句，“這名冊不是十乘十的排布嗎？最後一排隻有九個名字啊。”
怎麽會是一千零十位？
誰會沒有名字？
…
蘇衣靈仰頭看完名冊，唇角彎起——
寂幺幺果然在最後被拉進來了，孤身一人。
現在秘境已經關閉，就算寂少宗主發現，也為時已晚。沒有任何人能闖入已經關閉的秘境，他不可能出現保護寂幺幺。
而進入奈天秘境的所有弟子無不是以宗派形式，集體行動。隻有寂幺幺是獨自一人。隻要她還想活命，就一定會低下頭來求著回到悟極宗的庇護勢力中。
那樣子會有多狼狽，可想而知。
蘇衣靈那日被她用屠龍刺耀武揚威的憋悶，總算散開。
屠龍刺在奈天秘境中不過普通鐵器，和神隕之瞳怎麽比？
那才是真正的神明遺物！
而且——她轉頭看向禮蒼彥堅毅俊朗的側臉。
他們在進入奈天秘境之前就已經獲得了一張神秘地圖，如今，她和蒼彥哥哥已經知道了神隕之瞳的具體位置，隻要沒有人從中作梗，就是探囊取物。
…
幺幺仰著腦袋瓜，對著名冊來來回回看了幾遍。
她看到了男女主以及不少在遊戲之中有主線戲份的名字，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但是——
重焱呢？
幺幺撓了撓頭，“為什麽你的名字不在上邊？”
重焱淡漠的視線越過虛空名冊。
它不敢記錄神魔。
他可以從天，到地，撕碎這個世界。
他的存在，高於這裏。
幺幺也意識到了，應該是因為重焱身份的問題。他畢竟不像正經修士，物種好像也有點複雜，可能就被奈天秘境給漏掉了。
真是瞧不起人！
幺幺怕小魔傷心，連忙道，“沒關係咱們不稀罕哦，隻要走出去就好了！”
“好，”重焱慢慢點頭，“這，邊。”
幺幺驚訝：“你認識？”
重焱抬眸看向遠方高處。
他已經知道，他的眼睛在哪裏。找到，送給她。
幺幺一想，又明白了，她知道重焱是會飛的！之前他可是把她帶出過寒淵的，能飛，就能從空中看出整座奈天秘境蒼山的結構。
再結合她對魔物的血脈壓製！
——天哪，他們真是最厲害的組合！
她的小玫瑰剛剛冒芽，感動魔魔計劃才剛展開，要趕緊離開這裏。
然而越走，幺幺卻發現了件事——
似乎，不僅重焱的名字沒有出現，他的人…別人好像也看不見？
偶爾遇到一些外宗弟子，他們沒有一個注意到她身邊的高大青年。
沒想到秘境裏還有這種規則？隱形魔，太酷啦嗚嗚。
那些人一看到幺幺，就露出一種極其忌憚的表情，似乎是被什麽超強的壓迫感侵襲，集體對她如臨大敵。
幺幺美滋滋地心想，他們一定是沒見過獨闖奈天秘境的人！
所以幺幺走著走著，走出了一百分的自信。
——大寶寶駕到通通閃開！
當蘇衣靈看到她的時候，頓時愣住了。
她知道寂幺幺一定會找來，可她原本等著看寂幺幺獨自一人渾身狼狽地出現，求他們加入——結果，她的確是一個人，然而她身上幹幹淨淨，居然一點傷都沒有？！
而且當她出現的瞬間，所有悟極宗的弟子忽然覺得壓力陡增，氣溫直降。一種莫名的恐懼，降臨在蘇衣靈在內所有人的心頭。
為什麽？
蘇衣靈捏緊了手心，她想，一定是他們剛剛經曆了幾十隻蠱雕侵襲人心惶惶的原因。
眼下，蒼彥哥哥身受重傷，現在正躺在弟子中央，陷入了昏迷。寂幺幺要想加入他們，尋求庇護，就必須…按照蒼彥哥哥說的做。
於是她走到幺幺麵前，眼神高高在上的、又似乎有些憐憫，用隻有她們之間能聽見的聲音道：“蒼彥哥哥說，他需要你的血。”
是的，蘇衣靈已經知道了蒼彥哥哥執意尋找寂幺幺的秘密。
所以她很好奇，寂幺幺會露出怎樣傷心欲絕的表情？
幺幺一臉詫異。
劇情怎麽還是能給她接上？男主真不愧是天道氣運。
按照原來的主線，男女主在奈天秘境中險象環生，光剛才那種蠱雕就遇到了幾十隻成群來襲。禮蒼彥要保護所有悟極宗弟子，蘇衣靈要保護禮蒼彥並添亂，男主於是毫不意外地受了傷。
這就成了寂幺幺被抽血最多的地方，而且從此開始，男女主像是探索人類極限一樣**幺幺的血，並且還要為了到底是誰先用她的血療傷而吵架——
男主說，你先用，不要管我。
女主說，可我怎麽忍心看著你痛！
幺幺：“…”
最離譜的是，幺幺知道現在的禮蒼彥其實壓根沒昏迷，隻是用一種特殊丹藥掩去了自己的內息，假裝身受重傷，來逼迫幺幺大量割血。
所以說，禮蒼彥這個sb，現在其實什麽都聽得見。
眼下，所有悟極宗弟子都看著這邊，不管用什麽方法，最重要的是盡快讓劍聖清醒過來。
於是幺幺點點頭，大聲問道：“割血就能好嗎？”
蘇衣靈一愣，沒想到她竟然這麽快就接受了，也太愛了吧？她點點頭：“是的。”
幺幺：“好。”
幺幺鋥地一下抽出屠龍刺，它雖然沒有神力，但是夠鋒利啊！於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禮蒼彥身上劃出了一個大口子——
血，噗噗地流了出來！
蘇衣靈震驚了。
因為太過震驚，甚至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周圍的弟子雖然麵露不忍，但是沒有一人上前阻止，蘇衣靈這才意識到——她當眾說的割血，卻沒說是割誰的血，而自己竟然還當眾點頭認可了！
眾人都以為是衣靈小師妹不忍動手，所以把這件事交給了寂幺幺，畢竟她還是名義上的未婚妻。
蘇衣靈想要製止，然而剛一張口，就被某種雪崩壓頂一般的威壓按得說不出話。
神魔站在幺幺身後。他並不知道這些人在幹什麽，但他知道幺幺現在玩得很高興。
所以當那個男子強行催散藥力想要醒過來製止她的時候，神魔也把他按了下去。
禮蒼彥瘋狂流血：怎麽會這樣？！！
他的意識本就完全清醒，他根本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隻能強行運氣突破藥力醒過來。可是他幾次欲起身，卻發現根本起不來！渾身瞬間被冷汗和血濕透！
幺幺致力於讓男主深刻體驗到被割血的過程，哢哢地又劃拉了好幾條深深的血口子。
“怎麽樣夠不夠？”
禮蒼彥拚盡內力，終於強撐著睜開眼，撐起身就狂吐了一口血，往後一退，“夠了！可以了！”
悟極宗弟子瞬間圍了上來，“劍聖真的醒了！”
“此法雖野蠻，但想不到真的有用！”
“蒼彥師兄你感覺如何？”
禮蒼彥手背青筋暴起，他感覺？他感覺這下當真受了重傷。可他張了張嘴，卻發現無法解釋。
畢竟他是真的在被割之後醒了過來，如果否認，就會被眾人知道他是故意裝昏。
禮蒼彥透過攢動的人頭往外看，那少女的背影已經溜之大吉。
怎麽會這樣？！
那種森寒的、讓人窒息的冰冷壓迫感，好像……
禮蒼彥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
重焱跟在幺幺身後，看著她一蹦一蹦的。
幺幺：爽。
她的開心似乎也能傳遞到重焱冰封的心髒，重焱摸了摸心口。
然而再抬頭，就看見她被人攔了下來。
“姑娘真乃女中豪傑！”
幺幺報複完就走，然而她的“正義之舉”還意外得到了其他修士的肯定。
“如此幹脆利落地救醒了劍聖，這份果決很少見！”
幾個衣著華美的修士，簇擁著中間那位身著綢緞錦服的少年，攔住幺幺連連誇獎。
幺幺十分想笑，但是繃著小臉謙虛道：“過獎，過獎。”
重焱被隔遠了一些。
沒有人看得到他。
“不瞞姑娘，方才初看你時我總有種莫名的恐懼，但現在那種感覺就遠了很多！”
幺幺沒忍住彎唇一樂：天呀，我也太強了吧。
重焱遠遠地看見了她唇邊一閃而過的笑意。
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蜷起，往那邊走了幾步，可是沒有人能看見。
那個說話的男子縮了縮脖子，往遠處挪了些，然後繼續跟她說一些重焱早就知道的東西。
“既然有緣，那我不妨向姑娘透露一下，在下已經解出了秘境第一層古老岩板鐫刻的箴言，它說的是，‘神之淚會帶你找到神隕之瞳’——所以，水是關鍵，我們必須往上走。”
幺幺：“哇，厲害。”
少女幹幹淨淨的目光讓人很難招架，那少年越說越快，最後臉越來越紅：“其實我乃東海瓊煙島島主之子瀾從述，弱冠之年，家境尚算殷實……”
啊？幺幺一臉莫名，沒問這個呀。
重焱異色的瞳孔越來越淡漠。
東海。富庶。
強健……並不算，但是，比神魔的身體完整。
神魔用僅剩的那隻琥珀瞳孔盯著他們看了許久。
凶獸的尾巴在虛空中無聲揚起。
幽深冰冷的目光，讓整個奈天秘境中的所有人驚懼，警惕，四下尋找危險來源。
到最後東海眾人也不敢再閑聊，在邀請幺幺加入失敗後，隻好匆匆道別。
幺幺趕緊蹦躂著回來找隱形魔魔。
“重焱，他們真的都看不到你誒！”
真神奇，明明她看得見也聽得見重焱，可是其他人卻不行。
神魔想，所以，他們看上去像身處兩個世界。
她會跟很多人說話，笑。
幺幺繞著他看了一圈，摸摸下巴，她看到的不會是虛影吧。
“難道我的手可以穿過去？”
幺幺伸出一隻軟乎乎的小手，試圖從重焱的身上穿過。
然而，梆硬。
她的手戳在了他的腹肌上，結實緊實，她的指頭彎彎。
幺幺：不是故意。
幺幺若無其事地收回手，臉紅紅地咳咳兩聲，然而腕骨卻忽然被他握住。
重焱的手骨節分明五指修長，能輕鬆包住她的兩隻小手。但是很冷，像一塊冰，冰凍地貼著她，暴露了他的心情。
重焱麵無表情。
異色的瞳孔看著她，唇角抿緊。
幺幺這下才終於意識到：他不開心。
神魔抿住唇。
明明這一寸世界裏的所有人，所有物，在他眼裏都如同浮塵一樣，弱小得不值得去在意。
他的神識可以覆蓋整個奈天秘境，可以讓任何人開口，讓任何人閉嘴。
明明眾人所向往的，是他唾手可得的。
明明神魔的力量無處不在，被所有人恐懼——
幺幺：他一定是覺得被排擠！被孤立了！QAQ
幺幺一瞬間就腦補出了重焱的心情，這樣被所有人忽視，哪個小朋友能開心呢？
於是少女被他冷冰冰捏著的手指縮了縮，然後又軟乎乎地展開了。
因為活動空間有限，於是她的掌心貼著他的腹肌，輕輕摸了摸他的肚肚。
這可不是世俗的欲望，這是在說——
“我看得到，摸得到。”
呼嚕呼嚕毛。
這簡直是哄小孩的手段。
然而半晌後，凶獸高高揚起來的尾巴，靜悄悄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