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掉馬邊緣
冉溪的腦子裏嗡嗡的, 人仿佛都有些不清醒了。
他的手擱在禮物盒子的邊上,麵孔呆呆的,臉上一陣一陣的泛紅。
直到裴逸的聲音響起:
“熊……軟軟的, 不打算抱一抱?”
冉溪這才懵懵懂懂地“唔”了一聲, 將那隻小白熊玩具從盒子裏抱出來,擱在了腿上。
真的,軟軟的, 毛乎乎的,手感很好。
真好。
好喜歡。
就和自己想象中,那種可以抱著睡覺的玩具熊一樣好。
裴先生他,他非但沒有生氣,還,還給我準備了我喜歡的小白熊……
可是, 等等, 他怎麽知道我喜歡小白熊的?
自己隻是猜測裴先生的原形是小白熊, 並沒有……並沒有說別的啊……
冉溪覺得自己仿佛有點缺氧,覺得自己有點像剛從水裏被撈上岸的魚。
當然, 是那種普通的海魚, 不是人魚。
他咬了幾下嘴唇,有點僵硬地轉過頭, 想要直接看著裴逸, 又有一點不敢:“謝謝啊……”
“但是, 那個, 你, 你怎麽知道, 我喜歡……喜歡這種毛茸茸?”
裴逸笑了。
“這很好猜吧。”他說。
很好猜?
所以是根據什麽猜的?
裴逸又道:“你說到家裏有海鬆鼠的時候, 會兩眼放光, 說它們毛茸茸的尾巴很好摸。”
“你說到那位阿藍女士的原形的時候,滿臉都是‘啊可愛得不行’的表情。”
“甚至在小河狸變成原形後,你的眼神都會更溫柔。”
“這……還是很好猜的。”
哦,原來是這麽猜的哦。
冉溪心裏頓時安定了不少。
原來不是因為“我猜你是毛茸茸”,所以猜測我喜歡毛茸茸啊。
冉溪剛才砰砰亂跳的心,此時也寧靜了些。
說是寧靜,也不盡然。
這寧靜之中,仿佛又帶了少許的失落。
猶如碎石落入湖麵,那稍縱即逝的一點漣漪。
他再次揉了揉手裏軟乎乎的小白熊,又碰了下它小爪子裏的玫瑰花:“這朵玫瑰,也很可愛。”
裴逸微笑著沒有應聲,沒有解釋這朵小玫瑰是哪裏來的。
此時又是一陣風吹過。
黃葉落下。
一片小小的枯葉,掉在了小白熊軟趴趴的肚子上。
冉溪“啊呀”一聲,撿起了那片小葉子。
他卻沒有注意到,還有另一片小葉子,落到了自己的頭發上。
裴逸看著那柔軟發絲上的葉片,抿了下嘴唇,輕聲道:“別動……”
“你頭發上,落了葉子。”
冉溪又是“啊呀”一聲,乖乖抱著玩具熊坐著,一動不動,顯然是在等著裴逸幫他撿掉。
裴逸伸出手,拈起了那片葉子。
無可避免的,他再次碰到了冉溪的發絲。
他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學著冉溪摸幼崽們腦袋時的模樣,掌心在冉溪的頭頂按了按。
在他的心跳劇烈得快要被人聽見聲音之前,他收回了手。
“謝謝裴先生。”冉溪衝他笑了下。
裴逸兩隻手交握在一起,也笑著道:“該回去了?阿狸他們該著急了。”
“嗯嗯。是的。”冉溪站起身,依然抱著那隻熊。
他的手指再次捏了下玫瑰花瓣,不知怎的,又有點結巴:“那個,玫瑰,玫瑰花……”
“你上次看過它們之後,它們,它們,都長得挺好的。”
“就是……呃……要是……”
他想說,要是可以,能不能再請你時不時去看看這些玫瑰?
他真的很擔心,過幾天氣溫驟降草木凋零,這些沒有海族陪伴的嬌嬌花朵,會一個接一個的自閉。
但他又有些說不出口。
一再的麻煩人家,自己到底是有多厚的臉皮?
結果他這支支吾吾的還沒說完,裴逸先開口了:“山上的玫瑰花,如果你不介意,我過兩天還能再去看看它們嗎?”
冉溪呆了一下,隨即笑得眼眸彎彎,不住點頭:“不介意不介意,當然不介意!”
你要是不來,我才會介意。
“你下次再來,我……我還給你做好喝的湯。”
“你要是喜歡番茄,番茄能做好多菜呢。”
裴逸微笑一下,道:“好。”
“快回去吧,別太晚了。”
冉溪對著他揮了揮手,抱著懷裏的玩具熊,又一路小跑著奔向了公園門口。
站在鐵柵欄般的門邊上,冉溪不禁回頭望去——
裴逸依然坐在長椅上。
樹影晃動,夕陽溫柔。
他看著自己,衝自己揮了揮手。
冉溪的心跳得都沒了力氣,腿也奇怪的有些發軟。
他也衝裴逸再次揮手,然後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樣,飄飄忽忽地往集市走去。
在他的身影消失後,裴逸輕輕歎出一口氣,抬起左腕看了看“腕表”。
這枚腕表上,記錄著他的精神力波動數據。
剛剛這場短短的對話,這不過數分鍾的相處,已經讓他的精神力再度處於失控的邊緣。
要是再靠得近一些,要是心跳得再快一些,或許他就無法再保持這幅模樣了。
裴逸閉上眼,揉了揉眉心。
*
“哇?這是哪裏來的玩具熊啊?好可愛!我能抱一抱嗎?”小河狸沒注意看冉溪的臉色,先看到了他手裏那隻熊。
不料,向來很大方的冉溪,啪一下打掉了小河狸伸過來的小爪子,一臉嚴肅:“不行。”
“這是我的。”
小河狸:“……?”
阿、阿溪怎麽了?
為什麽突然變得好凶。
嗚嗚。
阿藍看著冉溪略顯慌亂的眼神、臉上尚未褪去的紅暈,以及小白熊手裏那朵玫瑰花,心裏倒是明白了三四分,麵上沉穩笑道:“這是冉老師朋友送的禮物吧?”
冉溪:“……嗯。”
剛剛還因為被冉溪拒絕而低落的小河狸,頓時又來了精神:“阿溪的朋友?”
“是不是裴先生是不是裴先生?”
冉溪:“……嗯。”
“咦那他怎麽不過來看看?”小河狸頗為好奇,“還有他為什麽要送你小白熊玩具?”
“啊我知道了!果然是因為,裴先生自己就是小白熊吧!”
說到這個,冉溪臉莫名更紅了:“他不是。”
小河狸:“咦我們都猜錯了……?那他是什麽?白鯨?”
冉溪:“……我也……不知道。”
看著冉溪那近乎窘迫的神態,以及難得的前言不搭後語的模樣,阿藍心裏的猜測由三四分上升到了七八分。
她沒有問冉溪,而是看著小河狸:“小何也見過這位裴先生?”
小河狸點點頭:“見過呀,當然見過。”
“他幫了我們好多忙呢!”
“在郊區集市那裏幫我們抓到老張;在海角鎮幫我們照看海蘋果;哦對了,這個海蘋果模型,也是裴先生幫我們做的!”
阿藍越聽,就越是想要露出姨母笑。
這哪裏是“幫我們”,這擺明了是在幫冉溪嘛。
小河狸對阿藍的心聲毫無察覺,自顧自地往下說:“還有一件事——最早的時候,阿溪一個人在綠山穀遇到大雨,也是這位裴先生幫忙送的傘哦!”
聽到這裏,阿藍再也沒憋住,低下頭藏住了臉上的笑。
不明所以的小河狸小爪子拍了拍,繼續道:“所以啊,這位裴先生真是一位熱心腸的好人!”
“而且長得還特別好看——對吧,阿溪?”
冉溪的臉紅得通通透透的,小聲嘀咕著:“嗯,好看。”
明明在兩個月前,他可以毫無障礙地告訴小人魚,那個“好心人”長得很好看。
但現在,不知道為什麽,他偏偏就是沒辦法那麽坦誠地說出來這句話了。
身為過來人的阿藍,此時心中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但她知道,這麽微妙的時刻,若是旁人貿然說破,也不見得是好事。
因此她隻微笑著說:“真是一位好人!冉老師打算回贈點什麽嗎?”
冉溪的臉色稍稍正常了些。
他撓撓頭:“唔……我也沒有想好……”
“我剛剛說以後再給他煮他喜歡喝的湯……”
“不過我上次忘了把上將娃娃送給他……”
阿藍趕緊截斷他:“不不,上將娃娃還是不要送了。”
給一個明顯是在追求你的人,送代表著你崇拜對象的娃娃?
那也太無視對方的心意了。
“哦?藍姐也覺得不太好吧。”冉溪若有所思地說著:“我也覺得有點奇怪,又說不出來是哪裏怪……”
阿藍輕咳一聲:“大概因為裴先生不是小朋友,是成年人,所以有點不太搭調。”
“總之,要是沒有其他更好的東西,給他煮好喝的湯就很好了。”
“畢竟冉老師你的廚藝那麽好,對方一定也會很高興。”
冉溪點點頭,笑了:“那好,那就等他下次來家裏的時候,我給他煮湯喝。”
*
第二天,冉溪是被小河狸吵醒的。
這小河狸,一大早就跑進院子,然後“咣咣咣”地敲冉溪的房間門:“阿溪阿溪你快起來!”
冉溪迷迷糊糊看了眼時間:清晨6點。
……難道阿狸是昨晚沒吃飽,所以一大早就要來混早飯了?
冉溪睡眼朦朧地拉開門:“怎麽了?”
小河狸急道:“阿溪你快來看看,那個盒飯大哥,盒飯大哥又出現了!而且他堅持要見你!”
盒飯大哥?
冉溪揉揉眼睛,這才想起集市上遇到的那位高高壯壯拳頭大過海碗的大哥。
他來找我?
不會是要惹事吧?
冉溪瞬間清醒了。
問清了盒飯大哥現在在哪之後,冉溪說自己去見見這位大哥,同時讓小河狸將“河狸施工隊”的表弟們全都叫起來,大家偷偷拿上棍棒什麽的等在旁邊,“以備不測”。
畢竟從身量上看,自己估計……打不過。
晨光初啟,冉溪壯著膽子到了海角鎮的入口處。
盒飯大哥果然雙手抱胸,兩腳叉開,依然如鐵塔一般立著。
冉溪定定神,禮貌道:“這位大哥,聽說你要見我?”
盒飯大哥看到冉溪之後,上前兩步——冉溪下意識後退兩步。
悄悄跟在冉溪後麵的“河狸施工隊”,紛紛握緊了手中的棍棒。
盒飯大哥深吸一口氣,對著冉溪——
深深一鞠躬。
“冉老師!請您允許我,向您學習廚藝吧!”
冉溪:“……?!”
小河狸們:“……?!”
冉溪擦擦剛才額角沁出來的冷汗:“那個,呃,這位大哥,我隻是幼兒園老師,不是新東方……不不,不是什麽烹飪學校的老師哎?”
盒飯大哥抬起頭:“冉老師,得道與否不在虛名!”
“您做出來的炸小魚,是我吃到過的最美味的食物!”
“我之前從不相信有人類能把海味做得如此出色,直到吃到了您的炸小魚!”
“別看我現在隻是個賣盒飯的,但我正正經經做了10年的廚子!我之前的餐廳,可是獲得了‘銅海星認證’的!”
冉溪心說大哥您別這麽中二熱血啊怪嚇人的。
他繼續實話實說道:“其實不是我手藝好,是這個海角鎮的魚,真的太好了。”
盒飯大哥搖搖頭:“不。”
“自從您上次說,這些魚就是海角鎮撈起來的之後,我慕名去魚市找到一位姓周的老板,向他買了海角鎮的魚。”
“然而,無論這些魚多鮮活,無論我怎麽做,那個味道始終都差了一點點。”
“就好比一道菜沒有靈魂!”
盒飯大哥激動得又要拍胸膛:“沒有靈魂,靈魂啊!冉老師,您一定明白我在說什麽!”
冉溪心說其實我不是特別明白不過您這個樣子我不敢說。
他撓撓頭,皺著眉頭道:“不應該啊……”
一位在高級餐廳裏做過10年廚師的人,沒可能廚藝比不上自己這個半路出家的半桶水廚子啊。
更何況,自己做菜連廚房秤都不用,做什麽都是憑手上的感覺。
要不是這裏的原材料足夠好,要不是因為這是特殊地區……
咦,對了。
冉溪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自己的炸小魚,全是在海角鎮的廚房完成的。
會不會,這些菜的風味,也受到了海角鎮特殊區域的“特殊影響”?
而這一點點的“影響”,就是這位盒飯大哥所說的“靈魂”?
可這要怎麽證實……
他心中一動,提議道:“要不這樣,咱們海裏現撈一條魚,然後您就地片個生魚片?”
“如果風味對了,那就是說,這個鎮子上的魚,隻有剛撈出來的時候味道才最正?”
盒飯大哥一思量,覺得也有道理,真的就背上一個巨大的登山包,跟著冉溪去海灘漁場了。
當然了,小河狸們依然晃著尾巴跟在後麵。
到了漁場,沒費什麽事就撈出來了兩條大魚和數條小海魚。
盒飯大哥卸下登山包,道:“好,我這就來試一試。”
冉溪原以為,這位大哥至多就是拿出一把刀速速把海魚片成片。
結果,這位大哥依次取出一長排的刀具、一個炸鍋、一個防風爐、一瓶油、一罐鹽、一壺清水、雞蛋麵粉以及調料若幹。
冉溪直接都看傻了眼。
隻見大哥利利索索地清理了魚,然後選出一把寒光閃閃的生魚片專用到,熟練至極地將魚切成了片。
又用了不到半分鍾的時間,大哥找出小碟子調了蘸料。
他拿出長筷,夾起一片淡粉色略透明的魚片,先是什麽蘸料都不加的放入了嘴裏,閉上眼睛細細品味起來。
很快,他臉上現出些許滿意的神色。
他又另夾起一片,試了試帶蘸料的味道。
這次他慢慢點了點頭。
冉溪原以為這就算夠了,結果大哥長出一口氣之後,當場就開始給小魚裹麵粉蛋液,竟是要立刻開始炸小魚!
冉溪:……太拚了,專業人士真的太拚了。
另外,從大哥這行雲流水的動作來看,怎麽都不可能還需要自己來教他廚藝。
沒一會兒,盒飯大哥的炸小魚出爐了。
他自己先夾了一條熱乎乎的。
哢呲哢呲。
油炸物的香氣,傳得老遠。
一旁蹲守著的小河狸們,一個個都開始流口水了。
盒飯大哥吃完之後,先是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還將盤子遞到冉溪麵前,示意冉溪也試試。
冉溪嚐了嚐,覺得味道不錯,調味料比自己做得更好。
盒飯大哥長歎一口氣:“還是不如冉老師的好吃啊。”
冉溪:……?
不是吧大哥。分明是你的更香更酥脆啊。
盒飯大哥語調真誠:“這一次,我做的魚終於有靈魂了。但這靈魂的亮度,不及冉老師做出來的萬一。”
冉溪:……
不、不行了,這太中二了。
大哥您這是看了多少少年漫畫?
盒飯大哥沉思片刻,慢慢道:“一定是我自身的靈魂,不如冉老師的明亮!是我對廚藝的追求,還不夠純粹!”
他又對著冉溪一鞠躬:“冉老師!我悟了!”
“這種靈魂的差距,不是通過學習可以彌補的!”
“請您——允許我留在這個小鎮上,在小鎮慢慢參悟廚藝,磨煉自身的靈魂!”
在小鎮參悟廚藝?
冉溪腦子裏的小算盤頓時啪啪作響。
他單手托著下巴,微笑道:“其實有個好方法,既可以留在小鎮,又能好好修煉廚藝哦!”
“我們鎮子上,正好少一個小飯館。”
“您有興趣來試試嗎?”
盒飯大哥抬起頭,眼裏的神色又興奮又激動又感激:
“小飯館?”
“我可以!我一定全力以赴,打磨自己的靈魂!”
*
三天後。
盒飯大哥正式搬進了海角鎮,也選好了臨街的一家店鋪,繼續賣盒飯。
這家店鋪的名字,盒飯大哥準備取成“賭上廚師榮譽的靈魂盒飯!”
總之,盒飯大哥是要將熱血中二堅持到底了。
按照慣例,又是小河狸們在負責店鋪改造裝修。
據小河狸們說,這位大哥除開嗓門有點兒大,經常做些誇張的動作以外,其實是一個耿直爽快的人。
另外,同樣據小河狸們說,雖然盒飯大哥做出來的炸小魚,和冉溪做出來的相比確實少了點兒什麽,但用來做零食也完全夠了!足夠他們哢呲哢呲吃上一整天了!
這天下午,是裴逸提前和冉溪約好,要來“看看玫瑰花”的日子。
本來裴逸說他現在自己知道路,不用冉溪來接,但冉溪哪裏好意思,執意要來接。
於是,裴逸就又見到了一路朝自己奔過來的冉溪。
這次,他一麵雙手往下壓示意冉溪別跑了,一麵忍不住帶著笑,大步朝冉溪走過去,直到按住了冉溪的肩膀——
輕輕一按,旋即鬆開。
“怎麽又用跑的,不累嗎。”裴逸道。
冉溪眉眼彎彎地應著:“不累啊,不想讓你等久了。”
他頓了下,又道:“我以為你會選擇從海裏過來呢,這樣不是更快?”
裴逸笑了下,岔開了話題。
他才不會說,是因為從小鎮入口處走過來,可以走過整整一條街,比去海灘足足要多上5分鍾的路程,可以和冉溪並肩多走5分鍾呢。
兩人說著最近蔬菜和玫瑰花的長勢,慢慢走出去一截路之後,裴逸看著前方忙碌的小河狸施工隊,以及他們嘴裏叼著的炸小魚,奇道:“他們這是在修什麽?”
冉溪便告訴他,鎮裏又來了新居民,準備開一間小飯館。
裴逸沉思片刻,道:“這飯館,打算做什麽特殊的造型嗎?”
冉溪苦笑道:“沒有呢。”
“之前的蘑菇屋,南瓜屋,都是那位超可愛的小朋友幫忙設計的。”
“如今小朋友回家休養了,鎮子裏沒有其他的‘設計師’了。”
裴逸又沉吟幾秒,慢慢道:“或許,我可以試試。”
冉溪眼裏再次綻出驚喜的光:“真的?”
*
大概是上次的“黃瓜炒蛋”讓裴逸認識到了:術業有專攻。即使是學什麽都很快、從來就沒犯過什麽錯的自己,也會有不擅長的事情。
所以這一次,看完玫瑰和蔬菜之後,他沒再堅持要求去廚房幫忙了。
他拿過冉溪遞給自己的文具和白紙,坐到了書桌前,準備為冉溪畫出一座既生動又實用的“小飯館”。
小人魚需要畫上一天,自己應該兩個小時就能畫完。
他駕輕就熟地擺好文具,埋頭畫了起來。
這邊冉溪默默地倒好一杯薄荷茶,送到了裴逸的桌上。
當他放下玻璃杯時,愣了一下。
以往,小人魚也會趴在桌前,認認真真畫圖。
那個時候,自己會給他送一杯海牛奶過來。
為了既方便他拿到玻璃杯,又不至於不小心碰翻了,冉溪總會將玻璃杯放在書桌的左上方。
而小弋,總會將他的各式鉛筆、卷筆刀、尺子、橡皮,按順序一字排開。
他的尺子,離玻璃杯的距離,每次都是不偏不倚的五厘米。
今天……
裴逸擺放這些文具的順序,距離,和小弋完全一樣。
他的尺子,離玻璃杯,也是剛好5厘米。
注意到這一點的冉溪,不禁倒吸一口氣。
他退後幾步,仔細看著裴逸的側臉——
雖說發色、眸色完全不同,雖說五官的深邃程度大不相同,但若是將裴逸的五官等比例縮小,再放到一張柔和精致的小小麵龐上……?
而且,更關鍵的是,裴逸那專注的神色,那想到複雜處時微微挑下眉毛的小表情,也與小弋如出一轍……
這,這……
可是阿狸說過,裴逸不是人魚族……
陷入沉思的冉溪,再往後退了幾步,結果腳跟踢到床腳,不禁“哎喲”叫了一聲。
裴逸立刻放下筆回過頭,看著齜牙咧嘴的冉溪,隨即站起身來急急問道:
“怎麽了?撞了?”
“要創可貼嗎?”
冉溪慌忙搖頭說不用,同時努力調整自己的表情。
裴逸看著冉溪使勁做出的“不痛不痛一點都不痛”的模樣,半是無奈半是疼惜地說了一句:“小心一點呀。”
冉溪坐到**,看著裴逸那帶著心疼的模樣,又是一陣沒來由的心髒亂跳,視線已是不由自主地凝在了裴逸的臉上。
裴逸的臉似乎也有些紅。
他抿了下唇,輕聲道:“怎麽了嗎?”
冉溪眨眨眼,不知怎的問出一句話:“裴先生,你,你……你有沒有年齡很小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