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君奪臣妻?蘇靈筠心中驚愕,她怎麽都沒想到會是這樣一種情況。◎
江懷謹承認,自己先前太過自私,自私地想要將蘇靈筠留在身邊,沒有想過她會不會被她連累。
蘇靈筠聽他一臉淡定地說自己與他和離是對的,不由皺了皺眉頭,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現在說這些話有什麽意思?”
江懷謹笑了笑,順著她的話接道:“是沒意思。”
蘇靈筠此刻心情極為複雜,不想再與他說和離一事,“那現在你要怎麽做?人綁都綁了,結果又不能殺。”蘇靈筠仔細一想,心中更加忐忑不安,“還有,你把太子給綁了,上邊那位會不會知道是你做的?”
“已經知道了,還氣得不淺。”江懷謹笑道。就算他不主ʟᴇxɪ動告知,京城那邊肯定也會知曉了是他綁架的慕容煜。這些年他與那位並未見過麵,但私下卻有聯係,衛無原是他的一名暗衛,後來被派到了他身邊保護他,一開始江懷謹並不滿意衛無,不許他跟在自己身邊,直到後來的相處中才慢慢接納了他。
蘇靈筠黛眉蹙深,這人真是,估計天塌下來他也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你還笑得出來麽?”蘇靈筠不滿道。
江懷謹低頭親昵地吻了下她的額頭,揚眉笑得輕鬆,“不笑,難道要哭麽?”
蘇靈筠和他不一樣,她笑不出來,明明這都不是她的事,“那你現在要怎麽做?”她又問了一遍。
江懷謹對上她關切的目光,笑容漸斂,“我打算進京一趟。”他伸手,輕柔地揉開她擰緊的眉結。
蘇靈筠問言心咯噔一跳,終於明白了他此次前來的目的,他是與她道別的。
她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詢問:“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來?”她心中莫名地有些不安。
江懷謹想說很快,但又不想欺騙她,“還是未知數。”他語氣平淡。
蘇靈筠心口不覺往下沉了沉。
江懷謹看著蘇靈筠那滿是擔心的麵容,突然有了點向人傾訴心事的欲望,他將她攬緊了些,“想不想知道我更多的身世?”
蘇靈筠沒開口,她現在一點也不想說話。
江懷謹笑了笑,然後慢條斯理地說了起來,“我的生母其實已經死了,我現在的母親其實是我的養母。”
蘇靈筠點點頭,怪不得她一直覺得他和薛夫人長得完全不一樣,和他父親也長得不一樣。
“我的生父……也就是當今的皇上,他自稱我母親是他此生唯一摯愛,可是他卻無法給她一個名分,也無法給她生的兒子一個名分。”
他是私生子,他的身份永遠也不會被承認,就像他的母親一樣,他永遠無法和慕容煜相比,“慕容煜他什麽都有了,他有被承認的身份,他的母親是皇後,未來的皇位都是他的,可他不滿足,他還要我的命。”
江懷謹攬著蘇靈筠的手在輕顫,仿佛強忍著巨大的憤怒,然後他的表情是平靜的,聲音隻是帶著淡淡的悲傷惆悵。
蘇靈筠突然覺得他有些可憐,但又不知道說什麽來安慰他,所以她隻是靜靜地依偎在他的懷裏,認真地聆聽他的話。
“你知曉那位有多麽的自私麽?”江懷謹目光落在前麵的床圍欄上,神色有些恍惚。
蘇靈筠仰著臉,安靜地凝望著他。
“君奪臣妻。”江懷謹唇邊浮起抹冷笑,“因為想要,他就掠奪了,哪裏管我母親的名節,如此自私卻還裝作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實在令人惡心。”
君奪臣妻?蘇靈筠心中驚愕,她怎麽都沒想到會是這樣一種情況。
“很吃驚,是麽?”江懷謹撫了下她的發,溫柔地笑了起來。
蘇靈筠下意識地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
江懷謹繼續說了下去:“我的母親原本是他人的妻子,在一場宴會上被那位看中,沒多久之後,兩人私下便有了往來。”江懷謹沒說二人是怎麽在一起的,因為他也不知曉,他隻想知道他的母親是真愛那個人。
“我的母親是個癡心的人,她竟然真相信了帝王的愛,癡心的結果則是為他鬱鬱成疾。”他頓了下,才緩緩地道:“她臨死前還在問人,那個人為何不來看她。”
江懷謹輕描淡寫地說著他母親的事,但眼眶卻微微泛紅起來,蘇靈筠垂下眼眸,不去看他。
“靈筠,我其實並不喜歡我母親那樣的女人,她把情字看得太重,容易相信人,又太過善良。”
江懷謹想到此,忽然笑了起來,他垂眸望著蘇靈筠,“我想,我知道我為什麽喜歡你了,也許正是因為你與我母親完全不同。”
蘇靈筠一怔,嗔了他一眼,“你這是讚賞還是嘲諷?”說她冷漠無情?不肯相信人?心狠手辣?
江懷謹看著她生氣的模樣,隻覺得甚是生動,忍不住伸手捏了了下她的臉,“當然是讚揚。”
笑過之後,他又有些感慨,“你這樣也好,就算沒了我在身邊,你也會活得好好的。可能還會吃得好,睡得香。”
蘇靈筠不理會他的調侃,“你什麽時候進京?”話剛出口,她心又開始變得沉重起來。
“後日。”江懷謹回道。
蘇靈筠心中驚訝,“這麽快?”
江懷謹微頷首,神色莫測道:“聽說那位現在身體快不行了。”
蘇靈筠問言心口一緊,雖然他看起來並不在意他的親生父親,但那位若是駕崩了,他也會傷心難過的吧?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你想去見他麽?”
江懷謹微愣,隨後搖了搖頭,笑道:“見不見又有什麽區別,我如今是江家的人,並不是他慕容家的人。”
蘇靈筠能夠感覺他笑容底下隱藏的一些不為人知的情緒,但他竟然不肯在她麵前表現出來,她也就沒必要戳穿他了。
“其實我真的想殺了慕容煜。”此事他無法向任何人說,但心中的殺意一直被他壓製著,有時候會讓他變得很暴躁,若有個人能夠聽他說說話,也許這種情況會轉好。
蘇靈筠溫柔地回:“可是你有軟肋。”
江懷謹愣了下,而後點了點頭,“殺儲君是大罪,我不想牽連到江家人。而且慕容煜是唯一能夠擔當大任的人,他其餘的幾個兄弟都是沒本事的草包,如今外戚權臣幹政,若慕容煜死了,朝局會亂……”江懷謹說到此處突然停了下來,隨後苦笑,不管他多麽不願意承認,他體內還是流著慕容皇室的血液。
而更讓他不可思議的事,他竟然什麽都與蘇靈筠說了,他原本隻是挑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說而已。
蘇靈筠見他不再說下去,也不勉強他,朝堂上的事她不懂,她隻是想傾聽他的心事而已。
時間快到了,程清清的穴道很快就會解開,蘇靈筠與江懷謹麵對著麵,眸中隱隱透著些許愁緒。
“你啟程那天,可以的話,我便去送你。”江懷謹臨走前,蘇靈筠道。
“嗯。”江懷謹將她抱入懷中,在她唇上落下一個珍重的吻,才轉身離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蘇靈筠立於門口,一直看著江懷謹消失的方向,直到程清清怒氣衝衝地從另一屋裏出來。
“表姐!”程清清生氣地喚道。
蘇靈筠收回目光,回頭望去,見程清清一臉怒不可遏的神色,“你沒事吧?”
她還好意思問她有沒有事?程清清環顧屋內,“那個姓江的呢?”她如今是連江哥哥都不願意叫了。
蘇靈筠眸中浮起悵然,唇邊卻掛起淡淡的笑容,“他走了。”蘇靈筠忽然想到他說,他不在她身邊,她會吃得好睡得香,唇角的笑容便化作了自嘲,他真把自己當做那般冷漠絕情之人了麽?他此去京城,定是危險重重,她又怎麽可能毫不在意。
蘇靈筠惆悵的神色落入程清清的眸中,她沒好氣地道:
“他不就是走了而已?看你這神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死了呢。”
蘇靈筠問言一怔,隨後無奈一笑,並沒有解釋,她走回到房中,程清清不甘心地跟在他身後,屋內有股奇怪的味道,但她分辨不出來是什麽味道。
蘇靈筠卻知那是什麽,臉上掠過抹不自在之色,她轉身去打開了窗透風。
程清清對她的舉動感到有些不解,但也沒在意,“你就不怕我把你們兩人私會的事告訴舅母麽?”
蘇靈筠坐在椅子上,目光平靜地望著程清清,“隨便你,阿裏通腳長在我身上,心在我體內,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程清清被蘇靈筠這番話堵得說不出話來,怔了許久才道:“表姐,你真是執迷不悟,你別忘了他害過你!”
蘇靈筠臉上仍舊沒什麽反應。他害過她,她不也害過他麽?她不想對過去的事斤斤計較,算著對方欠了自己多少,自己又欠了他多少,這樣隻會讓自己陷入痛苦的境地之中,就像是過去一般。
人總是要向前看的,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什麽能讓自己高興,如此便足夠了。她不再需要別人的認同與善意。
程清清見她無動於衷,油鹽不進,氣得一跺腳,轉身怒衝衝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