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曲榛在晨光中醒來, 張開眼,周溯的身影從模糊到清晰,他側身坐著, 窗簾隻開了一道細小的縫。

他借著這束光亮, 低頭在紙上塗塗畫畫。

他似乎是一夜未睡, 看起來有些困倦。

曲榛沒動, 也沒出聲, 靜靜地看著晨光裏的周溯, 側臉棱角分明, 外表清瘦的模樣完全想不到他會有那樣寬闊堅實的胸膛。

想起昨晚, 她慢慢拉高被子遮住自己發燙的臉, 隻露出一雙眼睛看他。

有點丟人,但她卻比任何時候都高興。

她喜歡的男生也喜歡她。

曲榛藏在被子裏的嘴悄悄往上翹,這是她一年中最美妙的早晨, 心裏像炸開一萬朵煙花。

“醒了?”一夜未睡, 他嗓音微沙。

周溯看向**的女孩子, 她躲在被子裏, 露在外麵的眼睛比天光更明亮,盈滿歡喜。

這雙眼睛正看著他。

他克製地移開眼,起身道:“祁禹快到了, 我下樓接他。”

曲榛知道周溯是想留給她時間起床,等他一走, 她便起來洗漱然後換衣服, 整理隨身物品。

收拾完, 她看了眼隔壁平整的單人床, 沒人睡過。

他在窗邊坐了一夜。

沒一會兒,房門被敲響, 祁禹嚷嚷著喊:“榛兒我來了,快開門,先把衣服穿好啊。”

曲榛打開門,和手舉得高高的想繼續敲門的祁禹大眼瞪小眼。

祁禹上下掃了她一眼,走進門看到那張沒睡過的單人床臉色才好了點,又開始觀察房間,看完桌子開始翻抽屜,待看到其中一個抽屜裏的東西,他的心才徹底放下來。

曲榛好奇地湊過頭:“你看什麽?”

祁禹迅速合上抽屜,把她腦袋挪開,嘀咕道:“小孩子家家的,瞎看什麽。走了,出去吃早飯,吃完回去。”

等退了房,又去吃了早飯,三人便回了鄴陵。

路上祁禹沒問什麽,隻問了兩嘴零件的事兒,然後提起鄴陵賽場,說這兩天這裏有漂移日,問兩人想不想去。

“想!”這是曲榛,她還沒體驗過賽道日。

“可以。”這是周溯,曲榛想去就可以。

祁禹從後視鏡裏瞥了眼周溯,非得等曲榛開口才說可以,溯神追女孩兒也夠悶騷的。

他想起昨晚的電話。

其實周溯也沒說什麽,隻是簡簡單單地說了一句話。

他說:“祁禹,我以F1的名義起誓。”

一句話就把祁禹噎了回去,換成別人說這句話,他就當這人放屁,但說話的人是周溯。

沒人比周溯更想回F1,他在用自己的人格和驕傲起誓。

他一晚上沒睡,天蒙蒙亮就開車過來了。

三人到鄴陵不過九點半,小顧才揉著眼睛剛起床。

他瞧瞧三人,祁禹拎著曲榛回房間去了,他哥耷拉著眼皮,一副困倦模樣,一看就是一晚上沒睡。

他剛想湊上去問,周溯便涼涼地飛來一記眼神。

小顧委委屈屈地閉上嘴,跟著周溯進房,他進門便單手脫了T恤,隨手丟在椅子上,赤|裸的上身肌理分明,利落的線條像是大師的傑作。

小顧眼巴巴地看了會兒,嫉妒道:“哥,你經常偷吃怎麽還不長肉,體重也太穩定了。”

他趁機湊近看,周溯背上幹幹淨淨的,什麽痕跡都沒有。

小顧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

昨晚不光是祁禹,他也嚇個半死,但一想那是周溯,克製力忍耐力都是近乎變態的級別,應該不用擔心出什麽事。

現在親眼看到他才放心,他哥沒當畜生。

小顧看著周溯換了睡褲之後,從原來的褲子口袋裏拿出一張折疊好的紙,妥帖地放進他的挎包裏。

“哥,你拿什麽呢?”他昂著腦袋瞧。

周溯沒應聲,把自己往**一摔,啞聲道:“睡一會兒,拉了窗簾出去。曲榛餓了叫醒我。”

小顧:“……”

你又不是廚子,榛姐餓了叫你有什麽用?

小顧默默在心裏吐槽了一會兒,給周溯拉上窗簾,簡單收拾了一下,找對麵的曲榛和祁禹玩兒去了。

小顧在和周溯八卦的時候,祁禹也沒閑著,他一進門就想問昨晚的事,結果還沒開口——

“我喜歡他!”

他家姑娘眼睛亮晶晶地說。

祁禹:“……”艸。

猜到是一回事,親耳聽到曲榛說出來又是一回事,短短幾秒鍾,他的心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喜歡就喜歡,還說這麽利索,一點兒不結巴。

更氣了。

祁禹:“我先坐會兒。”

曲榛:“怎、怎麽了?”

祁禹:“頭疼,心慌,腿軟。”

曲榛:“……”

曲榛又認真地說了一遍,臉頰微紅,“阿禹,我喜、喜歡和他在一起,很開心,很、很放鬆。”

她知道這和對許枳風的喜歡不同。

她可以做到遠遠望著許枳風,卻做不到遙望周溯。她想靠近他,想和他並肩同行,想和他一起往前走。

祁禹聽到一半就知道沒救了。

他家姑娘真要被人拐跑了。

他歎了口氣,揉揉她的頭發,輕聲道:“榛兒,這是好事。隻要你開心,就是好事。”

曲榛抿唇一笑,她知道。

她當然知道。

-

在鄴陵的最後兩天,曲榛一行人都泡在賽場裏。

漂移日的地點在鄴陵的小賽場,場地狹窄,極其適合漂移,在小賽道內,做出最極限的動作。

相比其他賽道日,漂移日顯然更受歡迎。

賽場人來人往,熱鬧非常,比之前曲榛參加的每一個賽道日人都要多,她甚至看見了幾個從東川過來的熟麵孔。

祁禹和小顧提前租了車,兩人摩拳擦掌,都迫不及待了。

曲榛看向周溯,他依舊壓著帽子戴著耳機,露出冷淡的側臉,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

她問:“不玩兒嗎?”

周溯嗯了聲:“沒興趣。”

對他來說,除了F1什麽都提不起他的興致。

周溯簡單掃了眼場上的賽車,興致缺缺地收回視線,頓了頓,偏頭看曲榛:“你想玩兒?我去租車。”

曲榛:“……”

雖然喜歡他,但坐車還是會害怕。

她指了指祁禹的車,小聲道:“沒、沒關係。阿禹說,他帶我。”

周溯:“嗯。”

祁禹和小顧簽到後就回來了,祁禹是第一組,回來喊上曲榛,兩人就一起走了。

剩下小顧和周溯。

小顧排在第三組,時間還早,他和周溯說簽到時候看到的熟人,說過會兒可能會有人來找他們。

說了半天,周溯沒反應。

小顧納悶地看他:“哥,我就走了那麽一會兒,你臉怎麽這麽臭。誰惹你了啊?剛剛不就你和榛姐嗎?”

周溯冷漠地看著賽道,不發一言。

小顧想了半天都沒想出原因,直到他看到祁禹的車開上賽道,忽然福至心靈,什麽都明白了。

艸,原來是因為曲榛坐了別人的車。

周溯占有欲強不是一兩天的事兒了,他們親近的幾個人都知道,他在賽場上霸道,在私下更是。

從對待貓就能看出來,連抱都不讓人抱。

更不說生活中其他事。

他今天還注意到,周溯連曲榛下車的那側車門都不願意讓別人開。

早上下車他離得近,就順手想給曲榛開車門,結果被周溯擋住了,碰都不讓人碰一下。

小顧更鬱悶了,這可怎麽辦。

他哥不高興又舍不得為難曲榛,隻能自己和自己生悶氣了。

小顧歎氣,拍拍周溯的肩,“哥,你忍忍啊。那可是祁禹,榛姐身邊也就這麽個親人了,都是一家人,生什麽氣?”

“手拿開。”

“……哦。”

兩人說話這會兒,賽場上的車手們已經開始了花式炫技。

漂移在汽車運動中,又被稱為“汽車式的花樣滑冰”,你需要掌控著汽車,做出最完美最瀟灑的漂移姿態。

相比賽道上的其他人,祁禹顯然更專業,對車的把弄更精準,每一次都在極限中漂移。

他的漂移吸引了絕大多數人的目光。

周溯靜靜看了一會兒,忽然問:“他平時開車也這樣?”

小顧:“哥你也發現了?對,這是禹哥的習慣,喜歡晚刹車。不過他今天收斂了,估計是因為榛姐在車上。我前天和他試車好幾次都被他嚇出冷汗,開車跟不要命一樣,膽子真夠大的。”

小顧撓撓頭,“也不知道這習慣是好是壞,他參加的是拉力賽,我覺得還挺危險的。那些天然賽道,連個緩衝區都沒有,這兩年一直有意外。”

周溯沒移開過視線,一直盯著祁禹的車。

等祁禹的時間快結束,他起身走到終點,看著車緩緩停下,徑直上前打開了車門。

門打開,周溯眸光微頓。

曲榛興奮未消,體內的腎上腺素仍在狂飆,她的心跳很快,臉可能也因為刺激紅了。

她對著周溯笑:“周溯,我喜、喜歡漂移。”

女孩子臉是紅的,眼睛無比明亮。

和坐他的車的時候狀態完全不同,沒有蒼白,沒有驚嚇,隻有對這個賽道的享受。

他無法否認,他的不爽到達了頂點。

周溯忽然俯身鑽進車門,在極其狹窄逼仄的空間和曲榛對視著,兩人的距離近到他能看到她鼻尖晶亮的汗珠。

他的眼神充滿侵略,聲音又低又沉:“曲榛,試試坐我的車?”

“我來帶你漂移。”

你好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