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由於黎安死皮賴臉非要跟桓殷同乘,她一擠上傀儡鶴,那仙鶴的脖子立刻顫巍巍地被壓彎了一截。
桓殷皺著眉掃了眼身前的人,“你身上揣了什麽東西這麽重?”
黎安回頭看他,“哦,我這不是第一次報道嘛,書包裏不知道該裝什麽就隨便揣了點。”
說著她拉開了掛在身上的乾坤袋,桓殷低頭,隻見袋子裏塞了幾個坐墊,一些靈液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就連咕嘰也被她揣在裏麵。
桓殷:……
桓殷對乾坤袋裏裝的東西一點兒也不意外,他如今對黎安認知清晰,說是去學堂修習,隻不過是換個地方養生。
“你待會兒起飛的時候千萬要小心啊,這麽高我掉下去,撈起來可就不是整塊的了。”
黎安說完,把乾坤袋收好,緊張兮兮地趴在傀儡鶴身上,雙手死死掐住仙鶴腦袋,桓殷感受到身前的人屁股不安分地後挪,身體有一瞬幾不可見地繃緊。
“再亂動你就下去一個人騎。”
他話音剛落,手中的馭鶴繩便高高揚起,黎安嚇得不敢睜眼,隻聽到傀儡鶴的翅膀唰一聲展開,接著一陣勁風刮過,身體便陷入一種奇妙的離地懸空感。
黎安起初以為騎在鳥身上肯定穩不到哪兒去,緊閉著眼等了一會兒,感覺身體平穩,好像跟坐在椅子上也沒什麽兩樣,才敢漸漸睜開眼睛。
隻見微風和煦下,她身後的金蟾峰慢慢變小,最後縮成一個金光閃閃的小點,整個天極宗的麵貌卻逐漸清晰起來,十二座巍峨林立的次峰環抱成圈,有的峰頭看起來仙氣繚繞,有的峰卻布滿了斷壁勁鬆,而黎安正前方矗立的天極主峰,仿佛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巨型劈天石,一眼望不到底。
“哇塞,這就是修真的世界嗎,看起來好吊。”黎安看得兩眼放光,發出了現代人沒見過世麵的感歎,甚至還想要拍個照發朋友圈。
她搖搖晃晃地直起身子,隨著離天極主峰的距離越來越近,黎安看到其他次峰上也有人在陸陸續續往主峰趕,遠遠望去,有點像一隻隻飛在空中的大螞蟻,不過別人大多都是禦劍或者使用其他法器飛行,隻有黎安二人坐的傀儡仙鶴。
黎安麵露羨慕:以後也得給桓殷挑把劍帶我裝回逼。
她膽子大起來,想指揮桓殷加速衝刺超過別人,忽然聽見後麵傳來一道破空聲,黎安趴在桓殷肩膀回頭,隻見有幾個其他峰的陌生弟子不知怎麽忽然追了上來。
黎安:你們修真界都不製定交通規則的嗎?靠這麽近很容易翻車的知不知道?
黎安癟了癟嘴,正要叫桓殷離這些人遠點,然而身後那群弟子中的領頭男修突然加速過來與他們並駕齊驅,眼神輕蔑地上下打量道:
“黎安,你還有臉來學堂?”
黎安:???
黎安一頭霧水,看到他劍柄上的斷崖標誌,認出這是斷劍峰的弟子,頓時就明白是碰上死對頭了。
因為賀崢的關係,原主在天極宗名聲極差,尤其斷劍峰的人都嘲諷她糾纏賀崢沒臉沒皮,看來是以前找茬的人太多,黎安也記不起這個男修是誰,但是一想到他是斷劍峰的人就恨的牙癢癢,
“你這種東西都有臉來,我憑什麽沒臉?就憑你比我多長一張臭嘴?”
原主因為顧慮賀崢,一向隱忍退讓,從不主動與斷劍峰的人起衝突,因此男修聽到黎安回懟,明顯愣了一下,臉色驟然漲紅起來。
孫誌作為斷劍峰的弟子,平日是跟在賀崢身後的小弟,因此也見過黎安幾麵,黎安心高氣傲不與外人接觸,但她見到賀崢,哪一次不是伏低做小有求必應,就連對賀崢身邊的人也是客客氣氣。
所以孫誌剛才禦劍趕路的時候,發現了飛在前麵黎安,忽然就有些不爽想找事。
那傀儡仙鶴用一次就要三枚靈石,他們斷劍峰普通弟子一個月月例也才十枚,黎安這種修煉廢物也配用?再說她不是歡賀崢喜歡得要死要活,就不知道也給斷劍峰送上幾隻傀儡鶴,竟還要他們苦哈哈的浪費靈力禦劍。
“黎安,沒想到幾日不見,你倒變得伶牙利嘴了,”孫誌被懟了心頭愈發不爽,勢要把場子找回來,“聽說你最近養了一個奴隸藥人,還結為了道侶,怎麽,對賀師兄求之不得,你就淪落到養這種東西?”
說完,孫誌眯起他的小眼睛不懷好意地打量桓殷,正撞上對方眼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身為下界奴隸,這種無聊又低級的嘲諷耳朵都要聽起老繭,桓殷向來討厭跟聒噪的東西浪費時間,挨近點都覺得頭痛,少年眼神森然,看死人一樣的目光落到孫誌的飛劍上。
不知怎麽,孫誌被這藥人看一眼,竟有種渾身冒冷氣的感覺。
怎麽可能,隻不過是一個藥人而已。
孫誌握住腰間的劍鞘,試圖把這種奇怪的壓抑感趕走,忽然就聽見黎安衝他道:
“我又不是綠頭蒼蠅,為什麽要對一個垃圾桶求之不得?”
孫誌表情一怔,一時竟沒反應過來她在說誰。
桓殷也是第一次聽到黎安陰陽怪氣地罵人,她平時在金蟾峰,連跟婢女說話都是笑眯眯的。
他看了眼黎安,不動聲色地收斂了眼神,默默立在她身後。
黎安臉色不善地看向孫誌,尼瑪的,她一整天的好心情都被這顆耗子屎破壞了,“沒錯,我是結了一個藥人道侶,那你看到我家藥人腳上的新鞋了嗎,你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黎安說完,指了指桓殷的腳尖,桓殷配合地懶洋洋把腳伸出來,黎安又目光不屑地瞄了眼孫誌的打扮,孫誌頓時被這兩個人的動作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
斷劍峰雖是天極宗下第一大派,但整個門派隻顧求仙問道不事生產,窮得上到貼身佩劍下到鞋襪衣褲,無一不是靠排名最末的金蟾峰資助。
孫誌明顯是被黎安刺激到了,伸出肥短的手指指向她,說話都結巴,“你,你這是在諷刺我們斷劍峰窮酸?”
“是又怎麽樣?有本事你就把身上的東西全脫下來。”
“你——”
孫誌身後那群弟子,原本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見他故意找事,都假裝沒看見在附近盤旋,此刻發現他要吵輸了,又紛紛靠過來裝模作樣地勸架。
廢話,若是孫誌真氣得脫衣服,那他們這些斷劍峰的弟子豈不是也要跟著脫?
黎安見這群人假模假式地上來說和,隻覺得眼睛都被惡心到了,她睨了一眼孫誌,知道這人沒有當眾脫衣的骨氣,擺下手道:
“等你什麽時候不用金蟾峰送的佩劍了,說不定還有吵贏我的機會。”
黎安說完,不等孫誌跳起來反駁,立刻往後靠向桓殷悄悄耳語,“走走走,我們快走。”
桓殷:“?”
桓殷不知道黎安為何著急要走,斷劍峰那幾個蠢東西想來沒臉繼續追,但桓殷也懶得停下來跟這些人糾纏,於是駕著傀儡鶴徑直飛向主峰,黎安才偷偷摸摸地跟他解釋。
“剛才我趁人不注意,往那豬頭身上甩了一顆臭臭彈,我怕咱們再不走就要被誤傷到了。”
桓殷:“……”
黎安最近為了找到可以續命的靈藥,這幾天在金蟾峰嚐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湯藥,其中有一種小果子,吃起來沒味道,但一沾上衣服就會變得奇臭無比,黎安剛才發現乾坤袋裏裝著,順手就丟了一顆。
桓殷拉著馭鶴繩,不知什麽時候,黎安似乎也忘記自己怕高了,她揚著嘴角放鬆地挺起背,看上去就像是正被桓殷圈在懷裏。
對於討厭的人,竟然隻是簡單到捉弄一下對方,她就滿意了嗎?
桓殷看著少女臉上明快的笑意,突然很不解,那種仗勢欺人喜歡叫囂的東西,看一眼便覺得煩躁惡心,換做是他,隻有讓人永遠安靜下去才會覺得快意。
桓殷默默地想著,腦袋裏閃過一些凶惡暴躁的想法,忽然聽到有人在耳邊喊,
“桓殷桓殷,我剛才懟人的樣子是不是很酷很帥?”黎安沒注意到桓殷的不對,她一邊興奮地說一邊比劃,沒想到自己小時候跟人打架玩具都搶不贏,今天也算是揚眉吐氣了,“放心,有我在,沒人能欺負你。”
說完,黎安以一種大哥的心態拍了拍小弟桓殷的肩膀,趁機占人便宜。
桓殷看了一會兒她嘴角的笑,淡淡地嗯了一聲。
但他在黎安不注意的間隙,回頭看了一眼,少年凝視著那群逐漸消失的身影,眼神凶狠又陰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