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俞文姝綻開的笑顏直直映入他的眼中。
沈肅輕蹙了下眉, 果然李侗說得對,女子都是愛美的,往日他送書給她, 從未見過她這樣笑。
往後,定要多送些首飾才是。
夜裏有些悶熱,窗戶半開,丹露打了水回來,便透過窗戶瞧見裏屋的姑娘含笑看著什麽, 進了裏麵才發現, 她家姑娘對著手中的一枚金鑲玉蝶簪發笑。
丹露笑起來:“大爺送的發簪真好看, 蝴蝶跟真的似的。”
這上麵的蝴蝶是整個雕刻的, 瞧著便是一個金燦燦的富貴蝴蝶。
丹露放下水盆, 看見姑娘把發簪收進匣子裏, 又道:“奴婢從前便覺得姑娘是有福氣的, 如今瞧著姑娘能嫁給大爺,總算是放心了, 夫人與老夫人待姑娘也極好, 真是太好了。”
瞧著她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俞文姝笑起來,“咱們丹露不愧是要做嬤嬤的, 說話這麽成熟穩重。”
丹露挺了挺胸,得意道:“那是, 我可是認真跟知綠姐姐學了的,而且奴婢說的都是真的。”
俞文姝自是知曉她說的都是真的, 不說別的, 姨母和老夫人是真的待她極好,她一個孤女投奔而來, 能得她們的照顧,實在是幸運至極。
還有沈肅。
他待她很是尊重,至於喜愛,也是有的。
抬手摸了摸木匣子,俞文姝眸色浮動,是沈肅的話,她願意去了解他、對他好。
之前說要給他做寢衣,如今又想給他做個驅蚊香囊,俞文姝便打定主意這幾日趕趕工,先把香囊做出來,至於寢衣,婚期還早呢,倒是不急。
第二日她畫了好幾個花樣子,都覺不太滿意,丹露便從外麵進來,遞給她一封帖子。
丹露道:“門房的剛送來的,讓我轉交給姑娘。”
俞文姝唇角微微勾起,不作他想便知是辛慧君給的帖子,打開一看,果然是辛慧君,邀她去府中喝茶吃果子。
她想了想,便起身往王氏春宜堂去,一來如今她隻有辛姐姐這位同齡密友可以說說話,二來正巧問問花樣子,她實在拿不定主意。
若是拿這種事去問王氏,便又覺得有些尷尬不太好意思。
王氏聽明她來意倒是沒什麽意外,甚至還很讚同,“難得你與李夫人交好,李夫人性子灑脫豪爽,並非那等好事之人,加之李大人又是大爺同僚,好好來往自是好事。”
俞文姝應了是,王氏又道:“我與管事說一聲,明日乘車去。你記得與老夫人和大爺說一聲便是。”
說一聲是應該的,俞文姝去請安時,便跟老夫人說了此事,晚膳時沈肅回來,她又與沈肅說了。
老夫人慈愛看著她道:“往後讓丫鬟來說一聲便是,讓你姨母給你準備車駕。”
沈肅看著她淡聲道:“不必如此拘禮。”
老夫人又笑,“阿肅說得對,都是一家人。”
俞文姝有種老夫人又要調笑的感覺,連忙輕輕嗯了聲,她有種感覺,沈肅也是這個意思。她低垂著頭,遮住酸澀的眼,明明是一句並未有別意的話,卻讓她心中浮起很多情緒。
這些都是她的家人了,她要守護的家人。
次日俞文姝穿了身枝綠襦裙,頭發梳得簡單相宜,手中拿著丹露做的清甜果子。
出門時,碰巧遇到春榮從外麵回來,笑嘻嘻道:“表姑娘出門嗎,路上當心。”
俞文姝腳步微頓,猶豫一瞬問道:“大表兄已經去衙門了嗎?”
春榮笑著應是,“大爺早就出門了,今日有朝會,我去送了朝會結束的早膳,剛回來。”
俞文姝點點頭表示知道,卻覺沈肅果然辛苦。
今日帶了丹露,路上半點不覺得無趣,丹露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而俞文姝卻微微愣神,恍然想起第一回與沈肅同去李府做客。
讓人羞赧不已的經曆。
她不自覺捂上心口,在他威嚴不已的逼問下,說出那樣羞恥的話語。
“姑娘可是覺得有些熱?”丹露忽然道,“姑娘臉頰好紅,我打開車簾透透氣,可別悶壞了。”
主仆二人隨著侍女進去時,辛慧君已經讓人備好冰飲和茶水,果子擺了好幾碟,瞧著精致得很。
俞文姝上下打量了一番辛慧君,她氣色極好,臉上掛著笑,看起來多了一絲母性的魅力,更加柔和了些。
“俞妹妹來了,快過來坐。”辛慧君起身要迎,被俞文姝止住。
“姐姐快坐,我這就過來,你千萬別過來。”俞文姝可是清楚李大人有多寶貝辛姐姐,哪裏敢勞煩她,“小心身子。”
兩人坐到樹下涼亭裏,倒是不覺多熱,加之有冰飲,清涼適宜。
說了幾句小話,俞文姝便大方道出自己的糾結,不知該做什麽樣花色的香囊更配沈肅。
辛慧君聞言便笑了,“我想,隻要是妹妹做的香囊,沈大人定然都很喜歡。”
俞文姝嗔怪瞪她,她又拿自己打趣。
辛慧君忍著笑,明白如今眼前這位美人兒還尚且臉皮薄,禁不住她的逗弄,便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經。
“男子一般用素麵,或者是竹紋、福字紋、雲紋,再複雜些便是飛禽走獸。”辛慧君頓了頓,“妹妹不如想想沈大人喜愛什麽,便做什麽花紋便好。”
俞文姝忽的眼眸一亮,她知道繡什麽了,頓時笑盈盈道謝,“多謝姐姐提點。”
辛慧君早就知道她是個聰慧的女子,倒是不知如此一點就明白,真是惹人喜愛。
忽的,辛慧君想到一事,問道:“妹妹可知曉沈大人的生辰,若是要備禮物,可以準備起來了。”
俞文姝怔了怔,驚覺自己好似從未想過這個,竟然連大表兄的生辰都不知曉,甚至未曾問過。
她搖了搖頭,情緒瞬時低落了些。
辛慧君忙安慰道:“你不知曉也正常,那時我也是與李侗成婚後才知曉,隻是我忽然想起來,便與你說一說。我也是聽李侗提及過一次,沈大人隻比李侗大五日,是以記得還算清楚。”
“李侗是六月二十五,沈大人便是六月二十,如今算起來倒是沒有多少時日便要到了。”
是了,未成婚的男女之間,也不會主動提及生辰,隻是她本就心思敏感,是以有些情緒上來。
俞文姝收斂好情緒,衝辛慧君道:“多謝姐姐提醒,我知曉了。”
辛慧君笑得曖昧,“生辰禮可要好好準備。”
用過午膳,俞文姝本是提出要告辭,可辛慧君意猶未盡拉著她說話,說到沈肅為她出頭,羨慕得很。
“那日我還說讓李侗問問沈大人到底是怎麽回事,那些小蹄子就缺人收拾,如今我閑得很,本想給你出個頭,讓她們亂嚼舌根。”辛慧君憤憤道,“誰料李侗下值回府便與我說沈大人親自收拾了那幾家,手段自然是我不能比的,總算是給你出了口惡氣。”
說罷,看著俞文姝笑起來,“妹妹當真好福氣,有沈大人如此疼愛,往後必定不會受委屈,讓姐姐羨慕不已啊。”
俞文姝心中又甜又惱,小聲道:“姐姐不要胡說。”
大表兄哪裏就疼愛了,如此讓人羞澀的話,怎麽好說出口。
辛慧君可不管,湊近道:“旁觀者清,妹妹你要相信姐姐這個過來人,男人寵你你便要溫柔些,若是不寵,便要驕縱一點,這可是禦夫之術。”
“有機會就要跟沈大人撒撒嬌,沈大人定會把你疼到骨子裏。”
熱意湧上臉頰,俞文姝都不知往哪裏看,讓她與沈肅撒嬌,她怎麽敢。
辛慧君說起這個興味十足,體驗到其中樂趣,剛要繼續傳授,卻聽丫鬟來報大人回府了。
“沈大人也一同來了,說是來接俞姑娘回府。”
辛慧君頓時眼睛一亮,攀上俞文姝的手臂輕搖,“記得姐姐的話,對沈大人親昵些,撒撒嬌,那可是你未婚夫婿,怕什麽。”
說話間,那道身影便出現在遊廊上,在她起身看過去的那一瞬,他也看過來,精準地捕獲了她的目光。
他的黑眸沉甸甸看向她,好似他隻能看見她,隻有他。
便是在他這樣的目光下,文姝覺得從腳趾泛起一陣酥麻,直直襲上後腦。
她微微垂下頭,避開他充滿占有欲的目光,清風吹過,她撩起耳邊的發絲,輕輕撥到耳後。
沈肅目標明確,朝著涼亭而去。
他身後李侗還在抱怨:“你這人,看見表妹就丟了魂兒,方才是誰死皮賴臉的要跟著我回府的,哼,下回不讓你坐我家的馬車了。”
沈肅恍若未覺,他隻能看見身穿枝綠襦裙的她,手指摩挲著黑檀串珠,喉頭滾動,壓抑住喉間的癢意。
兩人走進涼亭,俞文姝福了福身,柔聲對李侗道:“李大人。”
她輕輕抿了下唇,抬眸看了眼沈肅,才又軟聲道:“大表兄。”
沈肅哼了聲,才轉向辛慧君微微頷首示意。
辛慧君瞧著她嬌羞的模樣,想著怕是沒有男人能抵抗住這般美色,就算是沈大人也不會例外,說不準占有欲更強一些。
她笑著道:“既然沈大人來接你,那我就不留妹妹用晚膳了,你們回去路上小心些。”
此時此刻,讓兩人獨處在狹小的空間,愛意會蔓延。
若是她留了人,沈大人定會不知如何腹誹她,她才不要做壞人。
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