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這時隔10年的高考考場設立在了縣城, 縣城裏又分了好些個考點，但是運氣很好，尤月月三人分在了同一個考點
在縣城小學裏麵
要說其他人對縣城其實不太熟悉，但是尤餘餘當初在縣城裏讀了三年書, 那是大街小巷都轉遍了的, 現在多年過去了, 那也是一去就能當向導的人
尤月月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一早就猜到了高考人肯定很多，早幾天就帶著一家人來到縣城租了個院子, 是尤餘餘同學家的房子
比起招待所隱蔽性更高，一家人還可以住在一起，也方便尤麗煮東西
這房子是尤餘餘同學家的，她們工作後分了房子，就搬到了筒子樓裏住, 這老院子就空著了
房子略微有些破舊，但是住人很合適, 距離考點二十分鍾路程，不近不遠
一家子從住的院子裏到考點處走了一圈, 還是比較滿意的。尤其是一路上看著好些找不到住處的人, 那種慶幸就尤為明顯了
“你們先回去吧, 我去看看知青們再看看”走到一半, 尤月月想起了大隊的那些事情, 又停了下了
“哎喲，我去，你可真是夠了, 什麽時候了還想著知青知青，我可是服了”
尤月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但是看著有月月不放心的模樣，還是忍了
“行行行，走去看看了就回來，我跟你說今天就算了，這後麵考起來的時候你可別想著他們了”
尤餘餘帶著紅色的圍巾，碎碎念念，“你說說你一天天年紀不大，操心的倒挺多的，以後老的快，後悔都沒用”
“他們那爹娘都沒你操心的多的，好心沒好報，你說說你這和我一起長大的，怎麽半年我的好都沒學到半點……”
尤年年和尤月月母女倆走在旁邊，戴著著同樣的紅色圍巾，一個溫婉一個英氣，眼中，帶著同樣的無語
真不知道這人哪有的臉說出這些話的
就在尤餘餘的碎碎念念當中，一行人來到另一邊，也就是知青們住的院子裏
這院子和他們的差不多，但是住的人可要多多了，三個房間，快二十個人，每個房間都是五六個人，擠著擠著住
這麽多人想煮飯也是不可能的，來之前都帶上了自己兩天的幹糧，考完試用水蒸一下就好了
尤月月她們過來的時候，這些個人要麽就在院子裏，要麽就在院子外麵，隨便找了地拿著書看
“大隊長來了”
看到尤月月過來，裏裏外外的人還是放下了書看向她
“沒事，你們繼續看，我就是過來看看你們還適不適應”
尤月月搖了搖頭，到裏麵院子裏走了走，又看向房頂的積雪，皺了皺眉
“記得把房頂的雪除一下，這房子都不知道多少年了，萬一房頂壓壞了，傷人不說，還影響考試。還有窗戶，去找點報紙糊一下，這風吹著，要是感冒了影響狀態”
“好好好，尤隊長，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麽要弄的？”對於尤月月的話，袁翠翠段雪花幾人也是一百個佩服
就連原本不是很服氣她的男知青們，這會兒也低下頭沒跟她唱反調
畢竟要不是尤月月，他們這會兒隻能睡大街了
“你們去考場看過了沒有？”尤月月道
知青們紛紛搖頭
“我建議是去看一下，考試也不差這幾十分鍾的事，萬一到時候走錯了就麻煩了”尤月月道
“畢竟你們對縣裏本來也不熟悉”
這確實，知青們恍然，衝著尤月月感激地點了點頭
他們這一群人可以說，從學習到報名到報誌願到出行到住宿，都是尤月月一手安排的
“行，沒什麽好說的，明天好好發揮，我們就回去了”尤月月衝著他們點了點頭離開
三個人穿著米白色的棉襖，在飄落的雪花中，唯獨那一圈紅色圍巾格外顯眼
院子中的男知青女知青看著她們完全消失在前方，這才收回目光
不管是男知青還是女知青，除了後麵才來的段雪花這一批知青，上一批的其實都明白他們還能參加高考，完全是因為尤月月
他們的年齡基本都過了25歲，沒有報名資格
是尤月月給他們弄了介紹信弄了申請，他們才有資格的，像其他大隊好些和他們同一批的知青，就因為過了年齡沒能參考
所以他們真的很幸運了
對於他們的內心想法，尤月月並不是很在意，她隻是做了她想做的事情應該做的事情，也並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
三個人冒著飄落的雪花回到這邊房子，院子裏，尤麗坐在外麵烤著火爐打毛衣，歲歲穿得嚴嚴實實的在啃紅薯，臉上白白淨淨，和旁邊的花貓遊寧形成鮮明對比
“娘，小姨，姐”歲歲喊道
“怎麽坐在外麵？外麵多冷啊”尤年年過來摸摸歲歲的臉蛋
“烤火呢”歲歲伸手擦了擦臉，又從旁邊火爐上撿起個紅薯遞過去
“吃，甜的”
尤年年拿過紅薯就坐在旁邊，沒一會尤餘餘搬著個板凳就過來坐在她旁邊，挨她近近的，把腦袋往尤年年肩上靠
“擠死了，離我遠點”尤年年嘴角一抽
“不嘛，不嘛”尤餘餘繼續往她身上擠，擠得尤年年翻著白眼，沒好氣道
“多大人了，能不能顧著點臉，你家崽子還在這呢”
尤餘餘嘻嘻笑著繼續不當回事
在另一邊坐著的遊寧完全沒注意自己親娘，在那裏認真的看著紅薯，手上臉上全是黑灰
他這段時間都在軍區那邊陪著遊尋，直到前幾天遊尋正式離開這邊軍區，去了雲省邊境了，遊寧才回來
這父子一別，再怎麽也得大半年等到尤餘餘後麵暑假才有機會見麵了
歲歲坐在遊寧旁邊的，瞅了瞅他髒兮兮的臉蛋，默默抬著凳子朝著旁邊移了點，想要遠離
聽到聲音，遊寧抬頭，看著自己和歲歲遠了點距離，緊緊皺著眉頭，眼中帶著幾分茫然
，有些不明白怎麽就遠了一點
不過沒關係，他用嘴咬住紅薯，拿髒兮兮的手抓住凳子，也往歲歲那邊挪了挪
挪了個寂寞的歲歲：……
她討厭髒崽子
尤月月端端正正坐在那邊，把一切收進眼底，不摻和她們打鬧，知識眼中帶著笑意
一家子熱熱鬧鬧，一晚上很快過去
**
隨著學校鈴聲的響起，這間隔10年的高考正式結束了，一個個考生從教室裏麵出來，神色各異
一部分人淡定穩重，但是這是屬於最少的一部分。更多的人還是麵帶難色焦慮，還有好部分蹦蹦跳跳異常興奮的，不知道還當考得有多好
麵帶憂愁的這部分是吃過生活的苦的人，他們知道高考重要性，想要抓住機會改變現狀
而那些蹦跳著的都是些多是讀著高二的學生
一個個少年少女不知愁，就跟玩一般來到考場，考好考壞都不重要
路過身邊，還能聽到他們帶著孩子氣的對話
“可算是考完了，走，我們去打陀螺”
“你們報的什麽學校？哈哈哈我報的清大京大複大”
“哈哈哈巧了我也是，要報就報最好的”
……
這就像小時候大人問以後考大學要考哪個學校，基本都會脫穎而出清大京大一樣
不過小孩子是真的不懂也不用操心未來，這些年輕人啊，是還沒這個意識
尤月月聽著搖了搖頭，嘴上噙著笑，和他們錯身而過，走向的是不同的方向
學校說不上大，但是也是3層樓的房子，操場也鋪了水泥地
尤月月大步從這裏走過，來到門口，一眼就能看到門外麵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像球一般都小崽子
“歲歲”
尤月月大步走過去，一把抱住歲歲，心情很是激動，臉上也不由帶上幾分燦爛還有自信
“姐考完了，到時候帶你去北京住”
“真噠？”歲歲也激動，小臉紅紅的，睜大眼睛，“姐確定啦？”
“肯定沒問題”
尤月月心情真的很激動，她目標就定的清大，心裏其實也不是非常有底，畢竟這可是最高學府
但是，這試題一出來，她心裏的忐忑徹底去掉
她都會，全都複習過
尤其是她選的是理科，物理化學數學出來就能確定分數線
至於語文和政治，尤月月雖然沒什麽文藝細胞，但是寫實可難不倒她，當了這麽幾年大隊長了，這些都不會寫就是笑話了
不說分多高，但是絕對不拖後腿
所以尤月月很自信了
尤年年姐妹倆和尤月月也差不多，她們倆本來分數要求不是特別高，也有底子，還有尤月月這半個月的突擊檢查
兩人也覺得很穩
相比較她們，知青之間的氣氛就要緊張焦慮很多了
“快快快，你們這題選的什麽？”
“我好多不會的，都空著”
“完了完了”
……
尤月月他們過來的時候，這裏還是一片的焦灼
“尤隊長”
“你可是來了”
乍一看到尤月月，一群人趕緊就跑了過來，拿著卷子要和尤月月對答案
尤月月眉頭都不皺一下，淡定拿起卷子和她們對起了答案
對完，一個個都焉噠噠的
“都打起精神來，高考隻是一次機會，既然恢複了以後肯定還有機會
而且現在城裏也有了知青返程的政策，隻是我們這邊還沒有消息，往好處想，說不定過兩年不用高考也能回城呢”
袁翠翠等人還是提不起勁，來高考固然是想要回城，但是當大學生也是多少讀書人的夢
見此，尤月月又頓了一下說道
“這考上也不全是看分的，要看你們學校報考的人，我出來的時候聽到好些人亂報誌願，甚至隻報了一個的，你們幾個本科專科中專都報了的，要相信自己”
眾人這才心情好了幾分
“都回去把東西收好，我們先回去了”尤月月又道
一群人收拾收拾，一群人就坐上拖拉機，離開縣城
歲歲被用小被子蓋住，坐在拖拉機後麵，睜著大眼睛看著外麵
這個時候開始入冬了，走在路上，外麵都是相似的畫麵，不是當地人很難分清。不過對於他們這些本地長大的人來說
地與地的大小不一樣，地裏剩下的麥秸不一樣，生長的數不一樣，修建的房子一切一切都不一樣
路過一個又一個比紅星大隊或強或弱的大隊，一行人冒著夜色回到了大隊
大隊裏算不上安靜，家家戶戶來亮著煤油燈，時不時還有吵鬧的聲音從屋子裏麵傳來
尤月月把車子停進倉庫裏麵，然後，又跑去大隊的養殖場看情況了
尤家人：……這操心的勁啊
不過說起來，尤月月特意冒著夜色回來，就是因為大隊的養殖場
糧食這些是已經弄完分完了，但是養殖場的雞鴨豬這些正是好賣的時候，這馬上可都要過年了，正是忙碌的時候
一家子都是一起回來的，自然不可能讓尤月月一個人來看，也就都過來了
這邊雞場裏點著煤油燈，每個單獨的雞圈地下都換了幹淨的麥秸墊著用來保暖
冬天太冷了，雞圈裏的雞已經基本不下蛋了，這些日子下下來的蛋隻能和飼料食物的成本持平，所以，後麵再喂養就是虧本
“那些廠怎麽說的？”尤月月看向雞場的場長
“他們說過兩天就過來拿，銷出去倒是不難，就是這每天吃的飼料都是錢啊”王鐵軍心疼
這上萬隻雞，下蛋賺錢是賺，但是每天吃的也很恐怖了
“這個沒辦法避免，成本該出就出，不要因為一點小錢出問題”
尤月月看著這一個個一看就肥的老母雞，又道，“那邊山裏的怎麽樣？”
“可有精神了，一個個都都不怕冷，自己也能找吃的，還下蛋，倒是好養活，就是不咋長肉”
“放養的就是這樣，蹦蹦跳跳肉結實，看著瘦，不過成本這些會低一些，也省事，那片山挺大的，等明年看看再放些雞進去，控製在一千隻以內”
尤月月這些年沒少看書，不謙虛的說，她現在對養什麽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了
等到這邊看了，她又去看了看豬場，還有鴨廠，還有加工廠，這邊也是通了電的，就這麽還有人在加班加點忙活
尤月月又是停停問問，一番轉悠就快兩個小時了，她這才打道回府
“怎麽？這麽舍不得啊？”尤餘餘忍不住抱怨，“這誰家大隊長也沒有你這麽忙的，什麽都操心，知道的你是大隊長，不知道還以為是跑腿的。”
“所以他們以後也隻是大隊長，我不會”
尤月月眉頭一跳，眉眼中帶著自信，“實踐出真理，這要是一開始都隻圖方便，這哪裏能學到什麽？”
“照你這麽說，吃苦還吃的好咧”尤餘餘撇嘴，她最討厭農活這些了
“吃苦總是會學到點什麽的，不過嘛，能不吃苦幹嘛要吃苦？”尤月月雙手抱胸，勾著嘴角，怡然自得
“再說了，我又不覺得苦”
每個人喜好都不一樣，尤餘餘覺得幹這些苦，尤月月倒是覺得像她這樣到處跑來跑去買這買那和一堆人八卦才苦咧
“姐，你快看你閨女，是不是腦子都壞掉了”尤餘餘鼓著嘴，拉尤年年評理
“我看你是腦子早就壞了”尤年年冷笑地看著尤餘餘
“一天天不著四六好逸惡勞遊手好閑消極怠工的，我就懷疑是不是小時候門縫把你腦袋夾壞了”
“嗚嗚嗚，兒子，你看你大姨欺負娘”尤餘餘無話可說，抱著遊寧假哭
“啊”本來都已經睡著的遊寧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懵懵地看著尤餘餘
“你說你是不是欠？”尤年年瞪她，“人好好睡著你幹嘛呢？”
尤餘餘：……
這不是忘了嘛？
她趕緊又哄著人讓他睡覺，好在遊寧是個好脾氣的，不哭不鬧，沒一會就又睡著了
而以前需要被哄被背著的歲歲，早早拒絕尤年年背她，雄赳赳牽著她自己走路咧
她，現在已經是個大孩子啦
不過這會雄赳赳地自己走著，等回到家，尤年年轉個背的功夫，就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這小崽子，怎麽都學會逞能了？不讓抱不回來的”
尤年年哭笑不得看著上一秒坐下，下一秒就閉眼睛的小崽子，習慣性的巴拉巴拉眼睛，聽聽心跳，確定是睡著就放心了
又給歲歲蓋上個被子，她就去倒開水打算給歲歲泡個腳，脫掉鞋子，腳丫子小小的白的沒有血色，冰涼涼一點溫度都沒有
尤年年抿了抿嘴，用手給她搓了搓，等到有些血色了，這才放到溫水中
“我聽說首都那邊好些老中醫藝術很好，等過去以後可以去尋一尋”尤月月站在她的身後，聲音輕輕的
“肯定有會調養身體的老大夫的”
這幾年歲歲經常醫院跑，歲歲身體其實已經好了很多了，但是奈何其他小崽子長得更快，對比起來歲歲怎麽看怎麽都是個病秧子模樣
這做父家長的總是貪心的，一開始想想讓她活下來，後麵想讓她能跑能跳，現在，想讓她和正常小孩子一樣
“嗯”尤年年深吸一口氣，摸摸歲歲的額頭，道，“等過去那邊就去找找”
尤月月看著她摸著歲歲額頭的手，沉默了，如果沒看錯的話，這手剛才還摸了小崽子的腳
這人要是醒著，可能得氣死
睡著的歲歲：？？？
睡著的小崽子也是有崽權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