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高考可是個大事情, 眼看著現在距離高考時間越來越近，這耽擱一天少一天的，沒有人願意耽擱時間
在確定自己要高考後的，所有考生一個個的翻箱倒櫃先找書, 找不到又去圖書書店裏麵翻資料書, 然而手慢則無, 手快還能搶到一點
這往常最不受歡迎的書店這會兒倒是人**滿，從早上到晚上就沒有沒人的時候
有的人上午早上來問了，等到下午又來問, 就是生怕什麽時候書來了錯過，更有的人拿著書就坐在書店門口等待
還有人趕緊找親戚朋友借借書看，謄抄一下，那實在不行的，去翻翻報紙字典也得多看一看
在這樣急切的氛圍下, 沒有高考生能避免
尤月月她們自然也是
雖然說她們課本這些都有了，但是這高考也不是光課本就能行的, 還得練題，還得看總結, 還得弄這弄那
再加上又正是大隊結算公分的、各個廠裏年底算收益、賣貨的時候, 大隊上的人可以閑下來, 她們這些個幹部卻是完全不行的
尤月月這個大隊長算一個, 尤年年這個會計又算一個, 母女倆白天忙活著大隊的事情，就隻有晚上能夠多複習看看書，可是手忙腳亂
不過好在她們倆平日就是喜歡看書的人, 尤其是尤月月，有事沒事就拿著各種機械理科類的書來看
高中的書對她來說真不難, 再加上當個大隊長時候各種政治性的發言，政治語文也不用怎麽準備
數學這些，她以前成績就很好，現在也基本沒往，跟著書過一遍，基本就都記住了
總體來說尤月月感覺還行，但是她目標遠大，並不是隻是想考上一個大學，而是想上
清大
她需要上一個很好，甚至說最好的大學，這樣對她以後的起步才好
她向來就是個有野心的人，那就野心到底
也因著白天時間不夠，晚上沒有燈，看的不是很清楚，尤月月直接申請了大隊村委會的會議室學習
這邊是通了電的，雖然依舊比不上白天明亮，但是怎麽都比煤油燈要好
不過一開始是隻有尤月月尤年年尤餘餘三個，等到後麵的時候，那些個知青們晚上也跟著過來一起加班加點學習
到了現在，每天晚飯後天，大隊上所有要準備考試的人都在會議室裏聚集，一開始是各看各的，等到了後麵，就像一個班一樣了
大家盡量把進度統一，每天晚上講解同一部分重點，看不懂的，不會做的……
還有各自出題，擴大題庫，輪流上去講題……
效率比自己學習的時候好多了
一直到了晚上快十二點，會議室裏的人才陸陸續續收拾起東西
“回去休息吧，明天再來，學習雖然重要，但是拉高時長降低了效率也得不償失”
尤月月揉了揉腦袋，把麵前課本還有寫的密密麻麻的筆記本資料，小心一一整理起來收好，做好標記，等明天繼續
在場的人都當中，相比較起來，這兩年才畢業的高中生狀態明顯會好一些
這幾個能考起高中的都屬於學習成績不錯的，也才剛離開學校知識點都還記得
知青們則就不是了，一個個離開學校快十年了，知識都忘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以往天天幹農活動腦子的少，讓腦袋也沒那麽靈活了
對，說的就是幾個男知青
一群人下鄉就純純擺爛，一個個有樣學樣，活也沒有幹好，書也從沒看過，現在看著書就是從頭再來，一個個臉上都帶著崩潰和懵意
“聽不懂，根本聽不懂，你講慢一點”
“怎麽會有這麽多公式？怎麽這麽多科？這麽點時間根本不夠”
“你是不是故意讓我們過來看我們笑話的本來你們就看我們男知青不順眼”
“都別走，都留下來繼續說，從這邊，從這裏再開始”
……
齊向前李天幾個就很崩潰，看著桌子上的書，單獨看都能看懂，現在合在一起了，那是一點都看不懂
看著看著齊向前就一把將其掀開，站起來死死看著呆頭的尤月月，眼中帶著怨氣，嘴裏全是抱怨
“我不是你們的老師，我把會議室騰出來，讓大家晚上一起學習是念著你們也不容易”
“讓一起講題一起複習也是想著集思廣益，人多力量大，但是”
“我不可能耽擱我自己的進程跟著你們的進度走，你們要是覺得大家坐在一起商量討論，耽擱你們自己了，可以選擇不過來”
尤月月眼皮都沒抬一下的，看了看時間，十一點半了
“現在所有人離開這裏，我要關燈鎖門”
“憑什麽？這又不是你家的，你說開就開，你說關就關？尤月月你太自私了，說的好聽是為了幫我們知青，說到底還不就是為了好名聲？”
“你要是真為了我們好，還能買書收我們的錢，現在電費也要我們攤錢？
你自己明天要上班晚上沒有空沒時間學習就算了，我們是可以留下來繼續看的，你就是害怕我們超過你是吧？”
齊向前拍著桌子，像一頭憤怒的公牛，額頭手上都有青筋暴起
雖然他的幹活說不上一把好手，但是這麽多年的幹活也讓他體型強壯，手上肌肉鼓鼓，看著有幾分唬人
尤月月把手頭書本收拾起來，輕輕瞥了瞥齊向前幾個，聲音淡淡
“你們是這樣想的畫，我也不耽擱你們時間，後麵就在知青院好好學習吧”
“你憑什麽？”齊向前不服氣
他是最看不上女人家的，覺得女人家就隻適合幹些家裏內務，要靠男人保護，就得聽男人的話，以前在知青遠也沒少欺負女知青
到了現在，他依舊覺得他沒發展起來，都是大隊沒給他機會，要是給他機會，他才不會比尤月月這個女人差
尤月月坐在位置上，看著齊向前，目光冷淡，聲音不輕不重，道
“高考是自願報名，但是，你們這些年齡超過的知青，是需要大隊引薦的吧？”
齊向前僵住，咬著牙看向尤月月
“你威脅我們？”
“不，沒有你們，隻有你”尤月月輕飄飄道
“我這個人不喜歡說廢話，也沒有以前大隊長那麽好的性子，既然還需要大隊幫忙，有什麽想法就都給我憋著，懂嗎？”
眼看著齊向前嘴角一動，還想說什麽，旁邊的李天幾個趕緊把人拉住，帶著幾分諂媚看向尤月月
“懂，怎麽不懂？尤隊長你放心吧，我們肯定好好準備考試，不惹事的”
“對對對，放心吧大隊長，向前就是壓力大了，我們回去說說他，你別和他計較”
“這些年他也不容易，咱們來大隊可都七八年了”
……
這會兒這些男知青倒是挺團結的，尤月月冷眼看著他們
“沒有下次”
“絕對沒有”幾個男知青打著哈哈，拿上書趕緊走了
“這幾個蠢貨，尤姐你就該好不讓她們過來，這費力不討好，慣得她們的”
人走後，錢小小忍不住罵這些人
“別說了，得饒人處且饒人，都是知青”袁翠翠拉了拉她的衣服讓她別說話
雖然袁翠翠也看男知青不順眼，但是這會兒畢竟是高考的時候，她還是有些心軟
這邊那基本上冬天五六點就天黑了，真要不讓他們過來，他們隻有用煤油燈，那玩意兒看得不太清楚，又傷眼，又容易困
而且這隻有自己學過了，才知道光靠自己有多難，人多學起來真不一樣
“都回去吧，該複習複習，該上課上課，還有自己要報的學校專業自己想好，到時候一起過去填報”
尤月月沒多說，讓大家散開，然後把會議室燈關上，正要鎖上門，裏麵的電話響了
“……你們先走吧，我一會回去”
尤月月又走回去，微微揉著太陽穴，接過電話
“嘿，我就知道你還在這邊學，我今天又找了好些資料和書寄了過去，可能過幾天就到了，到時候記得去公社拿”
電話裏麵，嚴格的聲音傳來
“這誌願報名沒幾天了，你們想好選什麽專業了嗎？還有”
說著，那邊傳來明顯咽口水的聲音，嚴格聲音中都帶著幾分緊張和小心翼翼
“學校呢？首都這邊，學校都挺多的，我覺得你肯定沒問題”
感覺到他的緊張，尤月月輕輕笑了笑，拿著話筒靠在牆上看著窗外，黑漆漆的，隻能若隱若現看到幾分輪廓
“選的肯定是首都的學校”這要是不考去那邊，其實她們家的人都不一定一定要考高中
就是
“我自己是有信心的，但是我娘和我小姨”尤月月頓了一下，道
“我有些擔心，她們學的一般，而且考回去也不是以分配為目的的，一個喜歡畫畫，一
麗嘉
個喜歡攝影”
電話那邊，嚴格縮頭縮腦站在客廳裏麵，聽到尤月月的話，趕緊說道
“可以考，首都這邊有學校招的，我記得就是過些天的，但是美術攝影這些是藝術類，要提前到學校考一會，這些學校文化課要求也低一些”
尤月月眉頭舒展了幾分，有些意外，“真的？我都沒聽說過”
“所以說我一直讓你來首都，這邊消息靈通很多，你們那麽遠，怎麽可能能傳過去？”
別說這種藝術類的招生了，就說這個高考消息，有些很偏僻的地方都傳不過去”
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富裕的有收音機，也不是所有的大隊隔三差五會去公社，肯定少不了人根本不知道高考恢複的消息的
尤月月沉默了一下，也不得不承認嚴格的這個說法是非常靠譜的
不過這會兒不是傷擔憂別人的時候
“但是，我娘和我小姨年紀都不算小了，會不會被拒絕？”
尤月月有些擔憂，這會兒高考的年齡固定是在25以下，雖然說的是有特殊經驗和技能的人可以放寬，但是到底還是讓人不太安心
尤其是，這不管是美術還是攝影的都需要提前去考試，不是純看分數那種。真要是被拒絕了，這中間浪費時間不說
尤月月擔心影響她們心態
“尤月月，你怎麽還越活越過去了，這大隊長越當越沒信心了？這行不行的，也要試了再看，想得多不如做一做？”
電話那邊，嚴格咧著牙，心裏等這個所尤月月的機會可等太久了，以前一直都是由月月教育他，現在輪到他了
這感覺，舒坦啊
“也是”尤月月也忍不住笑了出來，確實，想這麽多幹嘛？不管什麽都要試了試才知道
實在不行，那又如何呢？她娘她小姨也不是隻有考上大學才有未來
家裏存款不少，她考上大學一家子過去，還可以在那邊去想辦法
這接連平反，恢複高考，不看成分，就已經代表了太多東西了
“你”尤月月眼中帶笑，想到嚴格大晚上特意給她打電話過來，又是寄資料，又是提供消息的，心裏暖暖的
尤月月平日套話一陣一陣的，這會兒卻說不出什麽，好一會，才帶著些複雜心情，道
“看樣子，在廠裏學到了不少”
這兩年嚴格基本上每月甚至半個月就會寫信過來，信裏從一開始孩子氣的抱怨日常同事師傅，到後麵的逐漸明確，說著工作專業技能未來，自裏至外都能看出他的成長
就像這次，高考消息一恢複，他立馬就收集資料收集信息想辦法給她們寄了過來，以往那個衝動帶著幼稚的少年已經是過去式了
“那可不”電話那邊嚴格得意得眉飛色舞，他可是沒浪費時間的，這些年學了可多了
這女人，難得誇他
嘖嘖
“等我明天就去打聽打聽美術和攝影的事，到時候再給你打電話，你趕緊去休息吧，考試雖然重要，但是身體也是”
又說了兩句，嚴格也沒纏著人說東說西，帶著幾分穩重體貼讓她去休息了
在尤月月複雜的心情中，嚴格掛斷電話，不過一秒，那幅陳述穩重又立馬消失，臉上帶著過於燦爛的笑容
“耶”
他狠狠握拳，臉上帶著誌得意滿，兩年了，嚴格可是一直提心吊膽，生怕哪次收回來的信裏就寫了尤月月定親的事
現在，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尤月月一家子都要來首都，他可得早點去把消息打探好
排除萬難也得讓人成功過來
他不接受考到別地的想法
嚴格激動地一轉身，對上兩雙兩模兩樣的眼睛
看著四十多歲的夫妻倆，穿著睡衣，雙手抱胸，一個麵色嚴肅，一個帶著戲謔，兩個人就這樣看著他
“你們怎麽起來了？”嚴哥立馬收起臉上的表情，有些不情不願地看著她們。
“虧你好意思說，我還以為家裏進賊了，這窸窸窣窣的，原來是你個小耗子”
程明明嘖嘖搖頭，“這白天不知道回來，大晚上偷偷過來打電話，沒良心的臭小子”
平日叫人回來都看不到人的，這會兒為了給心上人打電話，這大晚上的就跑回來了
男大不中留啊
嚴格臉紅了紅，不過很快就理直氣壯起來，“我才下班沒多久，剛回來，還不是怕打擾你們”
“嗬嗬”程明明能信了他就見鬼了，她道
“什麽時候把人帶回來看看？”
她們這當父母的可好奇了，這哪家厲害人物能收複了這又倔又衝動又幼稚的臭小子
“什，什麽看？”嚴格扭扭捏捏，道，“你們想太多了”
這模樣，簡直沒眼看
“回去睡了，下次回家就好好回，別跟做賊一樣”程明明拉著嚴格她爹，夫妻倆回房間去了
嚴格在原地輕哼，這不靠譜的爹娘，這都不問問他後麵的安排
“我要參加高考考大學”他喊了一聲
“知道了，聲音小點”程明明轉身回來，上下打量著仿佛一眨眼就長大的嚴格
然後扔了一本書給他
嚴格一愣
“你要幹什麽要考哪個學校學哪個專業，我們就不摻和了，但是你自己記得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不管選了什麽以後都別後悔”
說完，程明明打了個哈欠，又想到了什麽，說道
“哦，對了，如果你要問美術攝影的話，你楊伯伯秦嬸嬸她們是負責這個的，你直接去找他們就是了，他們肯定不會藏著掖著，就是”
“不以權謀私是吧？我知道知道，我就問問，可以最好，不可以的話就不可以……”
這種話嚴格都聽煩的，他也沒盼著他們給他走後門
“不是，我的意思是”程明明促狹一笑，道，“成才，元良他們已經回來了，你去的時候小心別碰上了”
嚴格神色一僵，迅速咬牙切齒
他就知道那群狗東西損友一定不會放過背後嘲笑他的機會
他下鄉前喝醉後幹的蠢事還是沒藏住，這些該死的家夥
**
這邊，尤月月和嚴格確定好了這報考的事情後，就和尤年年和尤月月說了起來
“嗯我問了，因為這次高考太突然了，好多準備不足，消息都沒有傳達下來。
嚴格說首都那邊，央美這一屆是招人的，還有中戲，還有幾個學校，但是要先過去那邊考試，來回又是今天時間”
“如果那邊能考上還好，這邊分數就降了很多，如果考不上，中間耽擱的時間就白耽擱了”
“而且，雖然說有經驗有技能的人年齡可以放寬，但是實際上更多學校還是想招收年輕一些的，尤其是，藝術類的”
尤年年和尤餘餘沉默了
姐妹倆你看我我看你
“去，怎麽不去我就不信我不行了”尤月月狠狠一拍桌子，毫無畏懼
“等我回去就收集我這些年拍的照片”
自從第一次帶歲歲去北京拍照後，尤餘餘仿若打開了拍照的任督二脈，那可是喜歡拍了，尤其是等她有相機了
這兩年大大小小的照片都一大箱，除了這個，還有錄音機，光碟也沒少刻，還在夫妻倆工資高存款多，不然真禁不住造的
尤年年則是要穩重一些，不過和尤餘餘也是同樣的想法
“我都這把年紀了，就更無所謂失敗了，總要闖一闖的”
姐妹倆都無所畏懼
尤月月笑了笑，一點都不意外她們的這個選擇
“那就去考，我讓嚴大哥幫著買票，你們明天就出發，後麵到，最遲大後天，就能得到結果”
尤年年和尤餘餘姐妹倆對視，一個沉穩靜謐，一個意氣風發，對於來都是滿懷期望
直到
“不過就算去考試也不能忘了學習，這中途坐車都有一天多，剛好沒事多看看書。我已經把你們需要看的內容畫出來了，還有題記得做，等回來我會檢查”
尤月月把準備好的書遞了過去，神色非常認真
姐妹倆：……
這大崽子是真不累啊，一天天都快忙成狗了，怎麽還有時間搞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