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現在已經是76年5月份了, 嚴格是75年8月下鄉，懷抱這一腔建設鄉下的想法，在這9個月時間裏
他養傷兩個月，貓冬一個月, 懷疑人生三個月, 追求人生三個月, 建設農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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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地挖得再好，也不耽擱他在大隊裏隻是個挖地的，大隊並不缺挖地的人, 更需要是帶其發展，建廠，賺錢都人
而嚴格雖然說下鄉前自傲滿滿，到底覺得自己是讀書人，懂得多, 現在也老實了，知道自己用處不大
頂多能開個拖拉機, 但是這又是和大隊人搶飯碗了
當老師的話大隊知青也夠了，他摻和也是是搶飯碗
養殖場他不配
收購加工站他倒是能有幫忙的, 但是一開始階段過去了, 大隊的人也能逐漸接手, 他發揮不了什麽作用
這偌大的大隊, 多他一個人不多, 少他一個人不少，嚴格隻覺得一開始下鄉時候的誌得意滿有些好笑
頭一會覺得，他爹那老頭說得對, 他下鄉就是腦子一熱，給人添亂的
但是他也不後悔, 雖然技藝沒學到什麽，也沒給大隊帶來了什麽，但是他也算磨練自身了
知道了自己想要什麽，也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這段時間家裏給他寫了好些信，也在著手給他調回去了，他本來就是家中獨子，如果不是當初腦袋抽風，其實也不用下鄉的，現在想回去也不難
他家老頭子也總算是想明白了，不給他扔部隊裏去了，在那邊給他找了工作他回去就可以了
這信裏寫的就是那邊已經交代好了，隻要大隊這邊處理好了，就隨時可以回去
嚴格拿著信有些沉默，說不上是高興還是失落，以至於尤月月被著小崽子走到他麵前了，他都沒注意
“要回去了？”
直到尤月月說話，他這才回神，下意識就把信給收了回去，仿若幹了什麽壞事一樣，相當心虛
“嗯，馬上就回知青院了，你也來外麵轉？”嚴格把信往兜裏一塞，就當無事發生一下
這段時間過去，相比起剛下鄉時候都小白臉模樣，嚴格現在明顯黑了一些，在昳麗的容貌下多了幾分堅毅和成熟
這不是外貌帶來的，而是由內而外展現的
就像尤月月從小就早熟，所以即便是孩童時期，她也就是現在這模樣性子，隻不過那會還要幼稚一些
“我說的是，回城”尤月月看著下鄉還是有所成長的嚴格，心裏還是有些欣慰
就像看著一隻倔強不懂變通喜歡直接撓人的小貓咪，突然成長了，學會偽裝
成長了的貓貓現在就算看人不高興，也不會直接表露出來，而是偷偷摸摸撓一巴掌躲起來，不會讓人一眼看出他的凶意
不錯不錯
嚴格不知道尤月月所想，隻是看著她這般高興模樣，瞬間就拉下臉，酸溜溜說道
“就這麽想要我離開？”
“是啊”尤月月就當沒注意到他的表情，真心實意，認真說道，“能回城我自然是為你們高興的”
嚴格心裏憋氣，但是也知道她的意思
這年頭，下鄉知青能回城，確實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就是吧
這女人就沒有一點點不舍得的？
真絕情
嚴格憋憋屈屈，昳麗臉上帶上幾分鬱悶，瞳孔顏色淺淺，睫毛顫著打著陰影，真的非常像尤月月小時候養過的獅子貓
毛發順滑，自帶眼線，模樣超好，就是脾氣很一般，時不時就會伸手試探一下撓人
你弱它強，蹬鼻子上臉，你強它弱，裝乖裝萌，非常識時務
尤月月有一點點心軟，就一點點
此去一別，還不知道後麵多久才能有機會見麵
“雖然你下鄉時間不長，但是我們也是朋友了，以後回去了也可以常寫信聯係，等年底大隊上會通電接個電話，有事也可以打電話”
尤月月看著他笑得燦爛爽朗，“你這回城了，以後少不得大隊需要聯係人還得麻煩你”
這外麵的買家的銷售啊貨源的，有中間人是最好的
嚴格立馬就被哄好了，藏著心裏的高興，裝模作樣的，道，“真的？你還會給我寫信打電話？”
“當然”尤月月毫不猶豫道，“大隊的發展你都參與了，等你回去了，過年給你寄白麵這些”
城裏雖然有糧食，但是總歸有定額，像是白麵這些都等省著吃
像她們大隊，現在糧食產量提高也夠吃，隻要願意花錢，很容易買到白麵
實在不行，再去農場換一些，都很容易的
嚴格心情好起來了，屬於給他點陽光就會燦爛，自我調節杠杠的，傲嬌中帶著難掩的高興
“那行，你給我寄白麵，我給你寄城裏用的，到時候你，你家缺什麽就和我說，我給你們寄過來”
“行啊，有什麽想吃的也和我們說，大隊這兩年存糧還是夠了”尤月月沒有提錢這種掃興話，背著小崽子，和嚴格一起往回走
“你打算什麽時候走？”她道
“再，再等等看吧”嚴格略微心虛一下，磕磕巴巴道，“歲歲後麵不是要去表演嗎？等看完了我在走”
尤月月想了想，歲歲過兩天先去公社比賽，贏了再去城裏，這樣的話
“我小姨還有半個月辦酒席，要不參加了她的婚禮再走？”尤月月提議，她覺得這次是動真格了
而且吧，軍婚也不是她想玩就能玩的，反正很長一段時間裏，尤月月確定小姨夫是不得換人的
當然，前提是他命別太脆了，想到以前的幾個小姨夫，尤月月都頭疼
“結婚？”嚴格眼睛瞪大幾分，“這麽快？她和孟同誌才認識多久？”
還沒有他和尤月月認識時間就咧，但是她都已經結婚了，而他
還是朋友
簡直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本來還滿足於尤月月所說的朋友，互寄東西的嚴格，又酸了起來
同人不同命啊
怎麽尤餘餘那人下手就能這麽快呢？為什麽呢？他們倆長得就是一個類型的啊
這麽大以來，嚴格頭一回不為自己過於昳麗女性的容貌煩惱，而是煩惱生得這麽好都沒用了
聽完他的話，尤月月沉默了好一會，說道，“……倒也不是孟揚，是他們團長，之前我小姨摔著腿就是他幫忙的”
嚴格沉默了，嚴格悲憤了，嚴格想不通了
那更是才兩三個月啊，怎麽能這麽快？？？
他要不要，去討教一下？
不過念頭剛起，又被他放下
還是算了，尤餘餘本就不喜歡他，他去討教，別說好好教他了，指不定還得坑他
“那就等他們辦酒了以後才走”嚴格憋屈一會，又高興起來，“這還是我頭一次，參加自己認識的人的宴席”
兩個人就這樣走在大隊上，各自回去
大隊上變化了許多，知青院裏也變了許多，首先，他們現在有兩個灶台兩個鍋了，男女知青完全分開，井水不犯河水
雖然一開始女知青跳水砍柴這些艱難了一些，但是等到適應以後，她們這才發現
沒有男知青這些攪屎棍，也太舒服了一些
隻用洗自己的衣服，大家分開排著，煮飯打掃衛生喂雞，沒有人偷懶，也沒什麽爭吵
就算是挑水累了些，但是這種感覺也，太好了
度過最開始的不適應，所有人很快就有條不紊地生活，尤其是現在，女知青這邊，一個隊醫，三個老師，那日子舒舒服服的
相比之下，李天這些個男知青，一個輕鬆活都沒撈到，全都在地裏幹活，這待遇差距就不用說了
到不是說尤月月偏心女同誌，特意選的她們，行吧，她確實是偏向女性，畢竟人家踏實不惹事，但是這選人可真是全靠實力
這些男知青選不上可全怪實力不行了
嚴格就屬於兩邊都不摻和的那種，偶爾看不順眼這些個男知青搞事情出個頭，其餘時間，就自己弄自己的
“嚴知青，我們晚上豬肉，一起吃吧”
嚴格一進來，正在煮飯的袁翠翠就和他打起了招呼，雖然看其他男知青不順眼，但是嚴格倒是不一樣
他這人也不占她們便宜，有什麽需要的票或者東西，他有多的也會換給她們，有時候還會幫著她們打水劈柴
和其他男知青一點不一樣
可惜了，他年紀太小，而且，和尤隊長走得很近，袁翠翠隻能心痛放過
天知道她都二十六了，在城裏也是該找對象的時候，但是鄉下普通的她看不上，厲害的看不上她，至於男知青嘛
想想還是單身吧
一年又一年，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去
“你們自己吃吧，我一會炒個蛋炒飯”嚴格說道
他中午剩下的飯就是留著晚上用
“吃一點吧，煮了挺多的，這煮飯的柴火還是你劈到”袁翠翠帶著些感激，“還有上次的工業票，布票”
“你們也不是免費拿的，沒必要”
嚴格搖頭，說完人就特別堅定地往一邊走去，一點沒給她挽留的機會，相當的不近人情
袁翠翠到嘴的話咽下去，有些無奈
“對了，嚴格，一會來家裏吃飯，我小姨她們帶了不少吃的過來”本來走過的尤月月突然想起來，轉頭回來喊人
下一秒
“我收拾一下就過去”嚴格半點不帶耽擱地轉頭應道，那態度，那高興的模樣，仿若和她們知青遠的嚴格是兩人
袁翠翠：……
她就說，肯定是有一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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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掉那一點點的兒女私情，就說嚴格之前幫了尤麗，又幫著尤月月擋刀，他都是尤家最受歡迎的朋友
包括尤餘餘
雖然她嘴上說著煩這人，但是真要是誰找嚴格麻煩，她也是不認得
除了她們，嚴格雖然和知青關係相當一般，但是和王水生這些個小混混不打不相識，打架之後關係一直還不錯
他在大隊上混得還是不錯的，就是和他下鄉前想象的帶著大隊發展很不一樣
“嚴格來了？”
嚴格一進門，尤麗就和他打著招呼，尤家對他最熱情的，也就是尤麗了
年輕，好看，身板好，還好逗
她們年紀大了就是喜歡這種俏小夥呀，看著都能多高興一會
“姥”
嚴格笑著，他在尤家吃飯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進來就熟門熟路地看看水缸看看菜地，看有沒有什麽需要做的
“快過來坐著就是了，天天哪有這麽多活啊”尤麗很是滿意
雖然嚴格說不上成熟，脾氣一般般，但是人是真的很不錯的
可惜啊
“聽說你要回去了？”
嚴格下意識往廚房那邊看看，尤月月在裏麵忙活，完全沒注意到這邊，他低落兩下
“嗯，那邊已經聯係好了，等大隊的事都弄完了就可以走了”
“那可真是個好消息”尤麗笑眯眯的，也當看不懂他的心思
這感情嘛，講究的就是天時地利人和，缺一樣都不行
“這以後回城了，就不用天天在外麵曬著太陽還沒錢了”
“大隊現在弄起來，沒兩年情況也挺好的”嚴格嘀咕
按照推算看來，這一年成年勞動力能有個一兩百的錢，那可是相當不錯了
“那也不一樣，這人嘛，還是得弄自己喜歡的合適的”尤麗道
“喜歡的啊”嚴格臉不由紅了三分
他喜歡的，可不是就在大隊裏嗎？
“工作，我說工作呢”尤麗嘴角一抽，趕緊繞回正題，道，“嚴格你回去城裏是做什麽？”
“在車廠裏工作，具體崗位還沒說，不過應該就是先熟悉零件從底層來”
嚴格對自家老頭子還是很了解的，給他安排個工作就不錯了，要安排個享福的崗位，那不太可能
“車廠？就是小汽車那些嗎？這聽著就不錯”尤麗高興
“是個技術活，比種地好”
說個難聽點的，這種地誰都能，而技術就不是誰都有了
“剛開始肯定沒什麽技術，我也沒弄過”嚴格有點尷尬，“等會去還得回去再看看課本重新記一下，好些東西好久沒看都往了”
總不能進去就是文盲，機器零件這些，物理數學還是很需要的
“那感情好，人啊，就是得多看看書，像我家小月，有事沒事都看著書咧，這知識啊，才是根本”尤麗欣慰
“你們還年輕，還有很長的未來，多學點東西，多去歪歪看看，總是沒有錯的……”
他們就在這裏聊著，尤麗作為老兩輩的人，拉著嚴格嘮嘮叨叨，說了很多東西
不得不說，人的閱曆是真的很重要，雖然尤麗沒讀過書，但是知道的東西，比起嚴格尤月月他們這些個年輕人多了不少
說著說著，睡醒了的歲歲從屋子裏揉著眼睛跑了出來，熟門熟路跑到嚴格身邊坐著，也得知了嚴格要走的噩耗
“嚴，嚴哥哥要走了？以後都見不到了？”歲歲眼淚汪汪的，宛如遭到晴天霹靂一般，小卷毛都焉了，扒拉著嚴格不放手
“不走嘛，歲歲舍不得，嗚嗚”
嚴格也舍不得咧，他剛下鄉就被這群小崽子圍觀，一點點看著小崽子上學，那感情也是相當不一樣的
但是他也給不出不走的承諾，深吸一口氣，把人抱著，道
“不會見不到的，以後嚴哥哥有時間會過來看你，歲歲也可以去看哥哥，我以後就在首都”
“那，那還是回去吧”歲歲擦擦眼淚花，吸吸鼻子，想到之前見過的首都，非常務實道，“以後歲歲去找你”
她知道年底她還要去首都檢查咧
不僅這樣，隔兩三個月她還會去省城一次，這麽想想，好像也沒什麽好難過的了
都抬手準備安慰小崽子都嚴格：……
這讓他怎麽安慰
歲歲自己安慰說服好了自己以後，拉著他的手，碎碎念念說著
“我回想嚴哥哥的，記得給我寫信，我識字了”
“不能忘記我生日，要給我送禮物，歲歲到時候也會給嚴格個寄東西的”
“嗚嗚，我還是舍不得”
……
說著說著，歲歲嗚嗚哇哇就哭了起來，很是不舍了，看的眾人又心疼又好笑
“快別哭了，你嚴哥哥又不是明天就走，他還要看完我們歲歲表演，等你小姨結完婚才走”
“哦，哦謔”歲歲憋眼淚的動作一頓，又懵又萌萌的，吸吸鼻子，聲音軟軟的
“那，那，歲歲也不一定能贏”
這會歲歲不說大話了
“哈哈哈哈”
這模樣，看的眾人開懷大笑，沒一會歲歲就被尤年年抱過去擦著淚花親了兩口
“傻歲歲哎”
“歲歲才不傻”
哭完了，歲歲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把腦袋埋在尤年年懷裏，用屁股對著這群大人
不過沒過多久，她又從尤年年懷裏下地，跑到嚴格旁邊讓他抱，雖然不是明天走，但是還是要走
嚴格心裏又軟又驕傲
真沒白疼這小崽子咧
想著嚴格後麵就要回城裏了，一群人就這樣坐在外麵聊著天，說著未來，也說著以前碰到過的事情還有人
好好壞壞，就差扳著嚴格耳朵一樣樣嚼碎了給他聽了
這愣頭青，這麽回去城裏了，她們還真有些不太放心的咧
好在嚴格聽得尤為認真
因為他沒聽過這些，也很少被長輩專門拉著聊天，朋友夥伴們聚在一起就是吃吃玩玩互相吹牛談天說地，說的內容都是漂浮的
他爸媽都屬於嚴肅認真話少類型的，兩個人屬於戰友，一個軍人一個軍醫，忙得很，更不可能和他說這些了
兩個人在那個年代，都是快三十才結婚，三十五六有了嚴格，然後有繼續在戰場上在邊境區忙碌
他基本就是嚴嶼肖若水夫妻倆帶大的，她們對他都很好，但是她們年紀不大，而且也很忙，不能長時間陪著他
總歸，是和尤麗尤年年這種有閱曆的長輩不太一樣的，說的，是踏在地上的，踏實的，靠譜的
嚴格格外喜歡尤家這種聚在一起吵吵鬧鬧的氛圍，很有家的感覺
這晚上她們聚在一起說了很多，大半夜快休息了嚴格這才回到知青院
後麵尤月月幹脆地給嚴格寫了回城的介紹信，辦好了手續，讓他到時候能夠直接離開
嚴格也沒想過要藏著掖著，直接把回城的事說了。很快，大隊上的人就知道這個消息了
不過，也沒人來找他麻煩，隻是幹活的時候問一問聊一聊
大家對他這個現任‘村草’還是印象不錯的，雖然話少脾氣不好，但是人很實誠，長得還好，賞心悅目著咧
不過知青院的人就有些浮躁了
畢竟，是不想回城呢？他們下來這麽多年，還沒一個人回去的
後麵也都是有意無意地詢問他事情，還有問有沒有關係能不能幫忙的
對此，嚴格也隻當沒聽到
他現在最關心的，就是歲歲的表演了，這可是他離開前的重中之重
他們的小崽子，那怎麽的也不能輸啊
不過，這事有萬一，萬一那些個評委就是瞎了眼呢？
咳咳，先讓他想想該準備點什麽當禮物，小孩子的積極性不能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