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唉”
教室裏麵, 坐在位置上的歲歲單手杵著下巴，看著窗子外麵，發出上午都第三十一個歎氣聲
坐在後麵的二妞拿著筆在旁邊草稿紙上寫下第七個正的第一橫，然後, 就對上數學老師的視線
二妞也忍不住深深歎了歎氣, 然後習以為常地用筆頭戳了戳前麵歲歲的背, 沒一會，歲歲就坐直身子，把腦袋轉向黑板上
數學老師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後點名，“何雯雯上來把這道題做一下”
二·何雯雯·妞：……
怎麽受傷的總是她啊
下次，下次一定要換毛蛋來這邊坐了，不能光讓她一個人承擔
二妞磨了磨牙，走到黑板上, 拿著粉筆，看了看題利落地就把題給做了出來
她生的高挑, 又喜好打扮，穿著藍色長袖連衣裙, 穿著小皮鞋白襪, 頭發用同色係的藍色發夾捆住, 配上行雲流水的動作, 可是吸引了一大片的目光
尤其是男孩子的
十四五歲本就是情竇初開的年齡, 班上暗戀二妞的人可多了去了
二妞放下粉筆，衝著下麵甜甜一笑，然後走回自己位置上
“招搖過市, 跟個花蝴蝶似的”最後麵，二狗子撇嘴吐槽
“你說那些人是不是瞎了眼了？這傻妞哪裏長得好看了？又胖又黑還凶”
“別說了, 被二妞聽到你又要挨打了”鐵柱做著作業，很是無語
“再說了，二妞哪裏是你說的這樣？她哪裏黑了？你拿她和歲歲比啊”
歲歲那就屬於白到發光，以前是蒼白，白得有些嚇人。這些年身體養好了不少，整個人有氣色了，看著就是透亮的白
他們這些年就沒見過比她還白的，誰在她麵前都能說黑
至於胖
“人家那是身材好，你就嘴欠吧，下次又把人惹哭了，我看急的是誰”鐵柱撇嘴
“誰，誰著急了？我是怕她哭著難看”二狗子氣急，動作稍微大了一點
“何明旭，來，你過來寫這道題”數學老師微笑著看著他
二狗：……
天要亡我
看著二狗子又被罰站挨罵，二妞坐在位置上偷笑，然後拿出紙條寫了起來，然後扔到前麵歲歲桌子上去
‘他是不是傻子？他以後準考不上大學，略略略’
歲歲杵著下巴，悠哉悠哉在上麵回道
‘放心吧，二狗子不會考不上的，毛蛋會給他補課的’
二妞頓了一下，微微鼓了鼓嘴，拿著筆狠狠戳了戳上麵的二狗子三個字，然後換了個紙條繼續
‘說起來，我看到毛蛋經常看著二狗子，你說，她會不會喜歡他？’
寫完，二妞又拿筆劃掉把紙片撕碎，重新寫
‘毛蛋好慘，都怪二狗子太蠢了，那些看上他的女生眼睛是不是瞎了？要不我們湊錢給她們看看眼睛算了’
再次接過紙條，看著這內容，歲歲狠狠沉默了住了，然後在上麵堅定寫下
‘你說的有道理’
二妞這會心情舒坦了，狠狠瞪了一眼後麵站著的二狗子，繼續認真上課了
二狗子有些心虛，不會吧，他剛才說話聲音有這麽大的？二狗子咬了咬牙，想想自己的存款，還能哄很多次人，他又定下心來
不能慌，他可沒說她壞話
**
等到一下課，二妞就趕緊拍了拍歲歲的肩膀，她到底是個怎麽回事，這怎麽歎了一節課的氣
歲歲幽怨地看著她，幽幽道，“我姐結婚了”
“我知道啊，可是這不是都好幾天了嗎？”二妞納悶，“你還沒反應過來呢？”
歲歲鼓了鼓嘴，揪著鉛筆，磨著牙道，“她過兩天就要走了”
二妞忍不住摸了摸歲歲的額頭，納悶，“沒發燒啊，這怎麽反應比小時候還慢了”
這不都是好些天的事情了嘛
歲歲瞪了瞪她，拍開她的手，氣呼呼強調，“但是她這幾天一直沒在家裏住，沒在家裏，她都住在外邊”
說著她又強調，“和嚴某人一起，就他們兩個人，不帶我”
二妞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看著氣呼呼的歲歲，伸手捏捏她的臉蛋。
雖然臉上沒肉，但是她皮膚超好，跟滑溜溜的軟得不行，捏著可舒服了
“結婚了不住在一起住在哪裏？哎呀，我們歲歲還是個小崽子呢。乖，別鬧”二妞跟哄小孩似的說著
歲歲無語地看著她，又拍開她的手，幽幽說道
“你說的對，我是小孩子，本來有一個壞了的發夾想給你的，但是小孩子不能拿貴重物品”
“瞎說什麽呢？我們歲歲都十二歲了，是個合格的大孩子了”二妞一秒改口，義正詞嚴
“姐姐和嚴哥哥也太過分了，怎麽可以結婚了就隻顧著小家不回大家呢？”
“哼”
歲歲輕哼一聲，從包裏拿出一個簡單的發夾，發夾很是簡單，銀色質地，尾巴處鑲著細碎的藍色寶石，很是閃亮
仔細看，就會發現發卡發端的位置上短了一小節
二妞可心疼了，拿過發卡就心疼嘟囔，“哎喲，你個笨手笨腳的小崽子，一點都不知道心疼東西”
歲歲翻了個白眼，凶巴巴威脅，“你還要不要了？”
“要要要，我又不傻”二妞喜滋滋地把東西收好，不忘吐槽
“也是咱們嬸子舍得給你弄，你個小崽子一點都不珍惜，不過便宜我了呀”
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尤年年學的是美術，一天天涉獵多得很，這兩年也開始學起了弄銀飾首飾這些
精細度大的她弄得少，但是這種普通的小首飾可多了去了，基本就是歲歲和尤餘餘在用
這種壞了的尤年年當然也可惜修補，但是沒必要，自己買銀塊寶石這些原材料，成本也沒多貴
遊寧就在邊境處，這些東西那邊多還便宜
尤年年可懶得修，她自己做純屬是興趣，可不是為了省錢，所以這些小東西出現瑕疵了歲歲都是給小夥伴的
倒也不是不給好的，而是她們不要。雖然說幾個人明日沒少蹭歲歲吃的喝的，但是錢和貴重東西上還是分得很清楚的
等到二妞說了一大堆違心話，跟她一起譴責嚴格之後，歲歲才舒坦了幾分
“哼，反正我姐也要走了，到時候誰都不能和他一起，結婚了又怎樣？哼，還不是一樣的”
二妞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她這嘀嘀咕咕的模樣，可不是眼熟得不得了嘛，尤餘餘也是這模樣的，姨甥倆真不愧是好得穿一條褲子的
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對對對，到時候你也看不到人了，小孩子家家的，小孩子氣”二妞拍拍她的腦袋
歲歲撇了撇嘴，又深深歎了口氣，二妞這才想起關鍵，問道
“所以你到底在歎什麽氣？”
歲歲再次歎了歎氣，幽幽怨怨地看著她，剛想說什麽呢，上課鈴聲響起，二妞又看歲歲歎了一節課的氣
嗯，兩節課加起來，十三個正字了
等到再次下課，二妞她們又要去做課間操了
“……等我回來再跟你說”二妞趕緊拿出小鏡子整理頭發，又理了理衣服，然後興衝衝跑出去了
她是領操的
“花裏胡哨”二狗子和鐵柱慢悠悠從後麵走過來，問道
“歲歲，我們下去了，一會要不要給你帶吃的？”
“哎”歲歲又歎了口氣，趴在桌子上，睜著大大眼睛看著他們倆，然後搖了搖頭，有氣無力
“不用了”
“……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哎”再歎氣，再搖頭，“沒有”
這看著就有的樣子，二狗子鐵柱兩個麵麵相覷，伸手摸摸歲歲的額頭，冰冰涼涼的
沒發燒
“我沒事”歲歲歎了歎氣，焉噠噠的，道，“你們先走吧，我想事呢”
“哦哦，好吧”二狗子鐵柱倆這才放心走了
過了一會，何雙夏也走了過來，歲歲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再次重申，“我沒事”
何雙夏沒多問，把手裏的糖水放她桌子上，跟著就出去參與課間操了
歲歲趴在桌子上，看著麵前的保溫杯，從裏麵倒了杯出來一聞
嗯，沒有奇奇怪怪的味道，就是普通的紅糖水，喝了一口，歲歲突然囧了囧，這不會是以為她來生理期了吧？
沒有的事咧
“你沒事吧？”這樣想著，桌子邊又多了個人，是溫獻
十歲的溫獻還是個營養不良體型偏小的小矮個，十四歲的他卻是身形頎長，比同等時期陳旻江還要高個的人，成為班上個頭最高的人
他長得很高，看著不是很結實，甚至還帶著幾分削瘦。這人小時候話就不多，現在長大了話就更少了，帶著淡淡疏離感
他穿的就很簡單，日常就是黑白灰三個顏色，手上帶著個銀灰色手表，額發細碎，每天來得晚離開得早，典型的班上邊緣人物
如果他長得不那麽好，成績不那麽好的話
他長得高，和歲歲說話要低著頭，眼瞼很窄，眸色比一般人淺，時常抿著嘴更是帶著距離感了
看著歲歲焉噠噠的模樣，再看看她手中的紅糖水，溫獻有些了然，又有些不自然，抿了抿嘴，低低說道
“我去給你灌開水”
？？？
“都哪到哪去了啊，我還小呢”
歲歲很是無語，把杯子放桌子上，又歎了口氣，趴在桌子上，側頭看著他，比了比高度
“你是不是又長高了？”她幽怨
溫獻遲疑了一下，斟酌著怎麽才能不傷到她這個一直沒長高的小崽子
“一點點”
歲歲幽怨看著他，道，“多高了？”
“……”溫獻沉默了，好一會，才輕輕說道，“186”
歲歲悲憤拍拍桌子，大家都在長高，除了她，除了她
尤其是再看看溫獻的模樣，歲歲讓他把手伸出來，又對比了一下自己的
溫獻的手腕是她的三倍粗還不止
他這人看著瘦，但是骨架真不小，隻不過因著比例好縮小了視覺，再加上看著沒肉，就很顯瘦
但是實際上，他超級重的
比常人更大的骨架，還有衣服底下結結實實的肌肉，是個看著白麵書生，但是實際上是一腳能踢斷柱子的行走爆破機
歲歲比了一下就收回了手，撇撇嘴，抱怨，“都怪我姐不教我”
溫獻沉默，繼續保持沉默
以前半分鍾馬步就累得眼淚汪汪躺地上抽抽噎噎大哭的人也不知道是誰
歲歲自顧自嘀嘀咕咕，也不在乎溫獻說不說話，溫獻就站在旁邊聽她吐槽，好一會，外麵傳來做操的音樂
“哦豁，你完了”歲歲眨了眨大眼睛，幸災樂禍，“他們過來教室查人了”
剛說完，外麵就有人過來數人了
“九一班課間操在教室晃悠一人，扣分”門外檢查學生道
歲歲趴在那裏咯咯笑
溫獻麵不改色，指了指歲歲，衝那人道，“她剛才心髒病犯了，我陪著她吃藥”
“這樣啊”檢查學生若有所思，也沒有懷疑，畢竟歲歲的情況學校大部分人都知道
“那就不扣分，不過下次記得弄假條”這人說完就走了
歲歲笑不出來了，用腳踢了踢溫獻，沒好氣道，“你竟然拿我撒謊，你完了，我要告訴我姐”
溫獻勾了勾嘴角，輕笑一下，道，“去把，讓師傅把我揍一頓你就高興了？”
“肯定的”歲歲得意洋洋，道，“誰讓你長這麽高，和你說話我脖子都疼了”
那小模樣，不講理得明明白白的
作為尤月月正式收的唯一的徒弟，溫獻和歲歲熟得不能再熟了，前兩年歲歲坐他背上看他做俯臥撐的
“嗯，等你以後長高了就不會脖子疼了”
溫獻半蹲下來，輕笑著看著她，給歲歲理了理頭發，沒有半分疏離感，哄孩子一般
“別不高興了，師傅又不是走了不回來，她隻是出去工作”
歲歲癟嘴，不高興道，“那也要很久了”
“你不是說你不是小孩了嗎？大孩子可不會因為姐姐離開就鬧脾氣的”
“我沒說過這個話”歲歲想也不想理直氣壯說著
“……那你去和師傅說，你去哭給她看，你要是白天哭晚上哭哭到進醫院了她肯定就不舍得走了”
溫獻輕笑一下，配合歲歲說道
“我不是那種不懂事的人”歲歲抬著下巴，雄赳赳說道，“我可不會幹這種事”
“對，你肯定不會的”溫獻調侃
歲歲翻了個白眼，也不趴著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說道，“你知道我今天怎麽這麽愁嗎？”
“師傅要走了”溫獻道
歲歲也不止第一天這樣了，這幾天她都是這般的，就是幾天特別明顯
“因為她明天就要走了”歲歲幽幽說道
果不其然，溫獻也露出幾分驚訝神色，道，“怎麽這麽快？不是還有幾天嗎？”
“因為她有了一輛車”歲歲幽幽說道，“她打算自己開車過去，時間就更久了，所以要提前走”
所以說來說去，還是嚴格的錯
就是他
“這樣啊，但是兩邊這麽遠，她自己開車的話不太安全吧？”溫獻皺眉，“到時候走錯路也麻煩”
“我姐夫會和她一起去，她們到時候跟著有經驗的車隊一起”歲歲眼中的怨念都要凝結成實質了
“她們還不帶我一起，我說今天不來學校也還要我過來，她們太過分了”
“對對對，她們真過分”溫獻順著歲歲說
他也不奇怪歲歲今天怎麽這般不高興了
“她還讓我叫你們晚上一起回去吃飯”歲歲繼續幽幽看著他，大眼睛黑溜溜的，裏麵滿滿的哀怨
“……”
行吧，溫獻更不意外歲歲的反應了，這人就是標準姐控，這人都要走了，還有一大堆人過去和她分注意力
她能高興才怪了
但是，咳，這該去還是得去的
“我知道了，我下午肯定過去”溫獻摸摸鼻子後退一步
“還有你家溫樹”歲歲繼續幽怨
“會的，到時候我們一起過去”溫獻點了點頭，然後拍了拍歲歲腦袋立馬後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沒一會，結束跑操的二狗子就飛速跑了回來，第一個跑到教室，看到裏麵的溫獻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你怎麽沒下去？你留在教室幹什麽？”
“賊眉鼠眼，一看就沒幹好事”
“歲歲，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
二狗子對溫獻意見非常大，要說就要從，這人竟然和他們搶歲歲說起來
要從，這人長得比他高說起；要從，就要從二妞竟然說班裏他最俊說起……
反正，他二狗子和這人不共戴天
“何明旭，你又找小獻麻煩？”沒一會兒，發現好兄弟沒上操的莊和裕也走了進來，對二狗子也相當不爽了
“你一天天沒完沒了了是不是？”莊和裕對二狗子也很不爽
這人一天到晚黏著何雙夏，有事沒事就讓人善後，跟沒斷奶的一樣，看著都煩
在後麵是何雙夏和二妞，她們一齊進來，看到教室裏的情況都頓了一下
何雙夏臉上笑容去掉，雙手插兜，過來撞開莊和裕，聲音冷淡，“別擋道”
莊和裕磨牙，心情更不好了，衝著何雙夏呲了呲牙
等她轉過來，他又若無其事地收回表情，聳了聳肩，像是毫不在意一般走回位置上
二狗子看得痛快，衝著何雙夏就豎起大拇指，笑得燦爛得不得了
二妞翻了個白眼，看他那咧著的白牙煩得很，走過去就踩著他的腳回自己位置上
“嘶，何二妞你個缺心眼，你能不能看看路？”二狗子吸氣
二妞磨了磨牙，過來又在他另一隻腳上狠狠一踩
二狗子衝她比了比拳頭，呲了呲牙，瞪大眼睛威脅，“你別太過分了，我和你說”
二妞坐在位置上，梗著脖子，眼睛都紅了幾分
“我，我”二狗子聲音立馬弱下來下來，沒好氣道
“我錯了，我錯了行了吧？護著他就知道護著他，要不我給你出點錢去醫院看看算了”
二妞聽他這麽說，下意識看了眼那邊的溫獻，氣得臉都紅了，聲音大了幾分沒，怒道
“你再給我亂說，我不理你了”
二狗子更氣了，看她紅的眼睛紅的臉，生怕人哭出來，不敢說了，憋屈地回位置上
煩死了
四個人，鬧了一通沒一個人心情好的
唯二看出點什麽的溫獻和鐵柱兩個麵麵相覷，然後紛紛保持沉默
算了，少摻和吧
本來還想和他們說讓他們下午去吃飯的歲歲立馬，又重重歎了口氣
“唉”
好煩哦，她姐要走了，小夥伴們也奇奇怪怪的
要不然改天集體去查個眼睛算了，好像眼神都不太好
想到那多年前聽的八卦，果然，大孩子的世界確實非常複雜。
這一回，歲歲親身驗證了這個說法的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