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4
殿下竟然也想留下小姐麽, 春見瞬時心中大喜。
她壯起膽子仰頭看像白王,興奮溢於言表。
怪不得殿下方才如此失態,原來是舍不得小姐離開啊, 那她就放心了。
本來還說要與蒼河商議一下,請他幫忙的呢,看來現在都不需要了。
不過高興歸高興,若要她說出有什麽法子能讓小姐留下,她還真的不知道。
望著殿下一副期待的表情看著自己, 她覺得分外羞愧, 又趕緊將頭低了下去。
白王滿臉的期待都隨著這個奴婢的沉默逐漸消散, 最後回歸失落之中。
他盯著春見看了好一會兒, 才緩緩轉身, “下去吧。”
春見忙行禮起身離開, 但在跨出門去的那一刻, 聽到了一句警告的話,“若是敢將三日後在城門口匯合的消息傳出去, 仔細你的腦袋。”
嚇得春見渾身一抖, 連忙轉身行禮表態,“請殿下放心,奴婢一定不會亂說的。”
方才若是沒有白王的敲打, 她還真的會出去一五一十的傳信,畢竟是主子的吩咐。
但是現在有了殿下的警示, 她就有了理由不去。
但是小姐那裏如何交代呢?
她不知道該怎麽回去複命,於是大著膽子問道, “殿下, 那小姐那邊......奴婢該如何回複?”
如何回複還要他教嗎?
白王猛地轉過身,冷著臉看向蒼河。
蒼河甚是能揣摩主子的意思, 從主子的一個眼神裏,他立刻就得到了訊息。
連忙走過去,將春見帶到門外,提醒道,“以後這種話就不要多問,殿下不喜人如此蠢笨。你待會兒還是要出去一趟,大大方方的去傳信,就說王妃說的,年關之後再走,現在大雪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停,路上難行,還是先緩一緩去渭城。”
“若是王妃問起,你就直接說去傳過信了,旁的什麽就不要再說。”
反正從今日之後,雲風若是想要再見到他們的王妃就難如登天了。
因為方才自他離去,殿下就加強了府中的守衛,明令禁止不放外人進府,除非是得了他的命令。
春見嗯了一聲,“好,都聽你的。”
“不過......”她歪著頭朝門口看了一眼,見那裏空無一人,小聲道,“我想問,殿下方才那般著急是不是舍不得小姐啊?殿下是不是對小姐有那種意思了?”
這是她最想要知道的事情。
蒼河倒也不藏著掖著,直接道,“是的,但是王妃好像對我們殿下沒有一點感情,這有點難弄。”
“啊,真的啊!”春見捂著唇驚道。
她的聲音有些大,蒼河嚇得連忙伸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噓,小點兒聲,別讓殿下聽到。”
下人聚在一起議論主子可不是什麽好事。
不過他的提醒還是晚了些,裏頭的人已經聽到了。
下一刻,就看見白王從屋中走出來,冷冷的看著他們二人,“放肆,你們都很閑嗎?”
一連三嚇,春見的腿都軟的站不住。
她一下跪倒在地,求道,“還請殿下恕罪,奴婢馬上就去辦事。”
白王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語氣十分冷冽,“記住了,往後在這王府裏沒有小姐,隻有王妃。”
“下回再讓本王聽見你這般沒規沒矩,定不輕饒。”
春見連連叩頭稱是,保證自己再也不會亂喊。
一開始的時候白王確實對這個稱謂持無所謂的態度,她們愛叫什麽叫什麽,愛怎麽稱呼就怎麽稱呼。
但是現在心境早已不似當初,已經不可能再接受這種無所謂。
就拿最近幾日來說,隻要聽到這個小姐二字在自己耳邊響起,他就感覺尹宛與自己相隔十萬八千裏。
那種無力感就好似他與尹宛之間從來就沒有這個賜婚似的。
還有一種已經分崩離析,各自兩寬的錯覺。
他轉身麵對著院子裏的皚皚白雪站著,暗暗歎出口氣,想著該如何留下她呢?
站了一會兒,發現外頭起了風,有雪花斜斜的往自己身上襲來。
一些落在衣袖上,還有一些晃悠悠的擦著他的耳畔掉入脖頸間。
冰冷的觸感從頸處傳來,他下意識側頭垂目看去,但是沒看到那雪花,倒是看見了自己身上穿著的黑袍。
他怔了怔,緩緩抬起右手,盯著自己的衣裳看。
知道主子心情不好,蒼河也不敢打擾,隻敢在旁邊候著聽差。
等了好一會兒,感覺自己的手都要凍僵的時候,才看見主子收回手,將身子轉了過來。
他連忙道,“殿下,外頭冷,請殿下還是進去暖著吧。”
白王腳步未動,伸手晃了晃自己的衣袖,問道,“蒼河,你覺得本王這身衣裳如何?難看嗎?”
蒼河被他問的一愣。
心想主子從前從不關心自己的衣裳好不好看,怎麽這會兒忽然問這個了。
他將主子從上到下看了一遍,說,“不難看啊,咱們殿下一直都是大晉一等一的美男子,穿什麽都好看的。”
什麽都好看......真的很想將他丟出去。
合著這麽多年他都是在敷衍自己嗎?每回都胡亂誇一通。
明明尹宛都說了,他穿別的顏色的衣裳更好來著。
白王斥道,“本王從前怎麽沒發現你如此會拍馬屁??”
呃......蒼河頓時一噎。
“那個,殿下,屬下沒拍馬屁,屬下是實話實說來著。”他一邊撓頭,一邊給自己辯駁。
白王簡直都沒心情與他再渾說。
他將大袖一揮,大步跨進屋內,丟下一句,“去,將箱籠裏的黑袍全部都扔了,找人過來給本王做新裳。”
“還有,給王妃的也一同做了,本王的衣裳要與王妃的衣裳同色。”
蒼河立即領命。
雖然他偶爾有些遲鈍,但是關鍵時刻確實十分機靈的。
在聽到主子說要與王妃的衣裳同色的時候,他就已經理解了主子剛剛問他那句話的意思。
不是有句古語嗎,叫女為悅己者容。
其實換個身份也是能通用的。
蒼河出去之後,白王獨自在書房裏坐著。
他如常平日一般拿著一卷書端坐於圈椅之上,將書頁翻到前幾日看到的那一頁靜靜看著。
但是不知怎得,就是看不進去。
硬生生堅持了一盞茶的時間,實在是靜不下來心,幹脆將書往案上一叩,起身從書案前出來,站在支摘窗前透過窗框向外看。
外頭還在下著大雪,浩浩湯湯,如同鵝毛一般。
將天地間的萬物籠罩其中,看不見其原本的摸樣。
這一瞬間,白王的思緒似乎一下子回到了那日撞到尹宛的時候。
那時,他還很厭惡她的。
可沒想到啊,短短數月,他就已經對她從厭惡變成了喜歡。
真真是打臉打的啪啪響。
在窗前站了一會兒,蒼河就帶著坊間衣裳鋪子裏的人來了,一男一女。
白王先是讓人給自己量了尺寸,之後就帶著那女繡娘去到後院兒。
這會兒,尹宛正坐在支摘窗前看著外頭的雪發呆。
看著院子裏進來幾個人,才趕忙回過神來。
看見白王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女人,也不知道她來是做什麽的。
不過她都要走了,他帶女人來做什麽也不關她什麽事兒。
尹宛倒是不甚在意。
她站起身,走向門口,平靜的喚道,“殿下。”
白王攜著風雪走到廊下停住,蒼河連忙將大氅取下。
“王妃,進去坐吧,外頭冷。”
白王看著她時,神色溫和,再沒有從前的冷傲。
尹宛有一瞬的惶恐,不知道他怎麽忽然就變了個人似的,怎麽這樣對自己。
她早已習慣這個人對著她時總是冷冰冰的板著一張臉,從來不對她說任何關心的話。
突如其來的轉變讓她十分不適應。
覺得自己從前對他都不了解,也抓不透,現在更加看不透徹了。
“是,殿下。”尹宛跟在他身後一同往裏走。
邊走還邊打量白王身後跟著的這個女人,這人生的倒是一般,不過身材倒是絕美。
豐.乳.翹.臀,走起路來那兩處還在微顫。
嘖嘖嘖,原來他好這一口啊?
尹宛的目光一直放在繡娘鼓鼓囊囊的胸口,挪不開眼。
心想他怎麽不早說呢,早說早些帶進來不是更好?
不過今日帶回來也不錯,可以趁著她走之前把事情都安排了。
她想好了,等他一會兒把事情交代完,她也要對他說自己要走的事兒。
一個抱得美人懷,一個全身而退,豈不美哉。
想著想著,她竟忍不住笑了起來。
還以為她是因為自己帶了繡娘過來高興成這樣的呢,白王心中也十分愉悅。
他道:“王妃,既然你這般高興,那就讓這繡娘給你多做幾件新衣。”
說罷,他朝下頭站著的人抬了抬手。
那繡娘便對著尹宛行禮,“奴家見過王妃,奴家這就過來給王妃量尺寸。”
說著,她就朝她走去。
尹宛頓時呆住。
她錯愕的看著這個身形姣好的女子。
他說要給她做衣裳?這是哪門子的破天荒呢?
這個女子不應該是他帶回來的女人嗎?難道她方才想錯了?
她猛然扭頭看向白王,滿臉都是不敢置信。
但是卻發現白王此刻異常平靜。
修長的大手中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盞熱茶,發現她在看他,他也抬目看向她。
像是故意的一般,將那茶盞湊到唇邊淺呷了一口。
自始至終,他的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始終盯著她。
不知怎麽回事,尹宛竟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種狼的感覺,就像是要將她吃了一般。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錯覺。
她駭的連忙收回視線,裝作淡然的掃視屋子。
但心裏卻在七上八下的打鼓。
他不一樣了,真的與從前不一樣了。
今日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尹宛心中十分惶恐,就連被繡娘拿著布尺量尺寸的時候整個人都是心不在焉的。
她承認自己方才想的確實過分了,給他亂扣了一個帽子,但是那真的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那處去啊。
怪不得她的。
緊張的情緒一直持續了許久,直等到繡娘量完尺寸,問她要些什麽顏色的時候,她才稍稍緩和了些。
“淺色就好。”她隨意的敷衍了幾句。
隨後,繡娘便被遣了出去,幾個下人也都一道出去了。
白王將手裏的茶盞放下,說道,“王妃,來,過來本王這裏坐。”
他輕輕扣了扣桌子。
尹宛心中紛亂如麻,未動。
她攥著自己的衣袖想了想,還是將心裏的疑問問了出來,“殿下,我能問問方才那繡娘是真的要給我做衣裳的嗎?”
若是有別的什麽他可以直說的,沒必要拐彎抹角。
白王頷首,“是的,王妃為何這麽問?”
尹宛咬著下唇遲疑了一下,“我以為是殿下從外頭帶回來的女人,若是真的的話,我覺得殿下可以直接說的,沒必要化身成繡娘前來試探。”
“我真的很好說話,殿下若是現在就要接人進府,我立刻就能將這院子騰出來。”
白王很是震驚。
一連沉默了許久都沒有說話。
他看著尹宛,眉頭越蹙越緊。
她真的想象力確實夠豐富的,竟然想到他要納妾?
不知道她是真的這樣大方還是假大方,不過若真要得個結論的話,那肯定是真大方。
畢竟她都是要離開自己的人。
罷了,她好像對感情這事兒真的很遲鈍,得直說才是。
白王站起來,走向尹宛。
尹宛不知道他什麽意思,下意識的往後退,退著退著就退到了牆上。
身子在緊貼牆壁的一瞬間,白王突然伸手將她罩在了臂彎裏。
那一瞬間,心都感覺要衝出來了。
她瞪大眼睛看著與自己近在咫尺的男人,問道,“殿下,你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是自己猜中了,他要殺人滅口?
這不至於吧?
但是白王卻沒有給她回答,而是目光如炬的看著她,緩緩俯身下來湊近她的唇瓣。
慌亂之下,尹宛當即伸手抵住了他,“殿下,你莫要亂來,有事兒說事兒。”
就知道她會這樣,白王也沒繼續再進行下一步的動作。
他就著胸前的軟手,就這麽站在原地,看著她。
方才也不過是逗弄她而已。
“宛宛。”他第一次這麽喚她,“留下來吧,跟著我一起。”
尹宛訝然。
竟然在一瞬間內聽到了他第一次這樣親密的喚自己,還沒有自稱本王,用的是我這個字。
可見他當真是變了。
但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的呢,尹宛不得而知。
她怔怔的看著他,迷茫的道,“殿,殿下,你在說什麽啊?”
“我說,宛宛,我心悅你。我希望你留下來陪著我,與我在凜州過屬於我們自己的日子。我們可以生幾個孩子,你教女兒做女紅、做小吃,我教兒子習武,等大了以後,就將他送去渭城接替你父親守護邊境。”
“我知道你父兄這一生都十分艱難,若有可能,以後我也會幫助他們的,希望他們能盡早回來。但眼下最要緊的事是你不要走行嗎?”
他說心悅她?
原來問題出在這裏,怪不得今日她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呢。
他竟然真的被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感動到了,所以喜歡上她了嗎?
這番話著實動人。
自己都差點被感動,願景也是真的美好極了。
隻可惜啊,這就隻是空頭話而已。
尹宛默默歎了口氣,喜歡又如何,晚了。
她自己都無法留下來,又如何與白王一起孕育孩子??
“這個我恐怕是做不到,我從未想過要與殿下這樣。”尹宛決絕的道,“之前我們便商議好了的,等到殿下身子痊愈我就離開,殿下也答應了的,為何現在又忽然反悔呢?”
“我們都是大人了,說話還是要算話的。你看,我都信守承諾將殿下照顧痊愈了,殿下是不是也該守諾呢?”
白王眸中的光亮忽然就黯淡了下去。
“宛宛......”他低啞著嗓子喚她,“難道這幾個月的相處你就對我沒有產生一點感情嗎?”
尹宛搖頭,“沒有,殿下知道的,我之前被太子傷過,根本不敢再談喜歡。”
“對了,有件事剛好同殿下說一聲,殿下如今已經痊愈了,我打算三日後就啟程離開,還請殿下到時候放行。我也沒什麽別的要說的,就真心的希望之後的日子殿下能在凜州過的好。”
白王心中已經是一團亂麻,混亂不堪。
他害怕她真的離開,一把將人抱進懷裏,將大手按在她的後腦處,在她耳邊道,“不,宛宛,你不能走。我同我皇兄不一樣,我不會欺騙你的。”
一向孤傲的男人肯卸下身份低聲求她別離開,尹宛其實真的於心不忍。
她從未想過去改變他的。
但即便如此,該說的還是要說。
她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加清醒,“殿下,我心已決。殿下身子已好,我實在是沒有再留下的道理。”
話畢,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白王仍舊緊緊的抱著她,腦中飛快的想著法子。
明說的方法不管用,那還有什麽旁的法子可以試試呢。
他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著尹宛方才說過的話,最後從中得出了一個結論。
她總說自己是因為他病了才耽擱離開的,那麽他是不是可以利用利用這個呢。
若是裝病,告訴她自己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她是不是心一軟,就可以繼續留下來照顧他了?
嗯,不得不說,此法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