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雪落在溫珣肩頭，很快便鋪成一片。
褚眠訝異地抬眸，不確定地喊了一聲，“溫珣？”
溫珣眼神微動，唇邊瞬間便多了一絲雀躍的笑意，“是我。”
褚眠也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溫珣，就像她之前說的，她和溫珣並不熟，甚至在班裏都沒有說過幾句話，所以此刻的驚訝都寫在了臉上。
“我在這附近見一個朋友。”溫珣跟著便解釋。
褚眠怔了下，迅速回神，“我也是。”
溫珣朝四周看著，隨即出聲問道：“你是自己開車過來的嗎？我送你到車前。”
褚眠先是道了謝，隨即指了指停在遠處的車。
雪暫時沒有要停的跡象，二人並肩走著，在平整的雪地留下一串串腳印。
溫珣的傘往褚眠的方向傾斜著，幾乎為她遮去了所有的風雪。她沒法裝作視而不見，心裏也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到了車前，褚眠站定，瑩潤的眸子緩緩看向他，“你吃過飯了嗎？”
溫珣微微怔住，就聽見褚眠抿著唇繼續說：“我現在不想一個人吃飯，身邊又暫時找不到適合陪我的人選。”
她說完這些話，心裏也是忐忑的，畢竟這樣的邀約實在有些過於突然。
溫珣眉眼含著淺笑，靜靜地看著她，隨即輕聲應：“好啊，我正好也餓了。”
因為雪下得太大，車也開得比平時慢。
褚眠有一家常去的肉蟹煲店，那裏的老板與她相熟，所以每次她來都會提前準備好單獨的二樓包廂。
將車停好後，她熟練地給自己戴上口罩和帽子，隨即又朝溫珣的臉上看了看。
最終還是遲疑地問了一句：“你需不需要遮擋一下？”
溫珣笑著搖頭：“沒幾個人能認出我。”
雖然這麽說著，但還是將毛衣的高領往上拉了拉。
一進店，老板便認出了褚眠，隻是目光卻不由從她身後的溫珣身上掃過，卻也沒有多問，隻是說道：“包廂準備好了，還是和以前一樣嗎？”
褚眠朝溫珣看過去，隨即詢問：“你有什麽忌口的嗎？”
“沒有，按照你的喜好來就行，我不挑食。”溫珣輕笑著回。
褚眠立馬對老板說道：“那就一切照舊。”
包廂並不大，但窗戶卻開得不小，正好對著馬路，能看見因碎雪而壓彎的枝頭，也能看見被雪覆蓋的地麵上留下的一串串亂七八糟的腳印。
褚眠站在窗邊朝外麵看著，這會兒才覺得心裏的煩躁徹底消散了。
“沒想到畢業這麽多年，你還能記得我。”她回到桌邊坐下，對於溫珣的出現依舊有些訝異，“我那時候基本上都不在班裏上課，以為班裏已經沒什麽人會記得我了。”
溫珣笑著說：“這話應該換我來說才對吧，你那麽優秀，班裏的同學怎麽可能不記得你。以我當時的表現來說，不記得我才更正常。”
褚眠回想初中的事，當時的溫珣是老師口中的頭疼學生，不愛學習，隻會給班級平均分拖後腿，甚至還打過一次架，惹得班主任當眾批評他。
“可打架那件事，明明是他們的錯。”她對這件事還記得很清楚。
溫珣眼神閃了閃，“其實我一直想問，為什麽當時你會站出來幫我說話，為什麽會相信我。”
“雖然我在班裏待的時間短，但也聽周圍同學說過，你當時隻是不愛學習，卻從不會惹是生非和人打架。”褚眠神色含笑，“而那幾個家夥我卻親耳聽見了他們在背後罵你，說你克……”
說到這裏，她略微停頓了一瞬，便繞過那幾個詞繼續，“我相信應該是他們先挑釁你的，所以你才和他們動手的。”
“溫珣，你爸媽就是被你克死的吧！”
“我要是你，早就去死了，還活在這世上幹什麽。”
“……”
思緒回籠，溫珣喉結滾了滾，目光柔和地看向褚眠，“我一直欠你一聲謝謝。”
“我隻是實話實說，換了我也會想要揍他們的。”褚眠笑著回答。
閑聊許久，排骨和明蝦雙拚煲也送了上來，是由老板親自送的，便也杜絕了一些麻煩。
“你們慢慢吃。”
“謝謝。”
二人齊聲道謝。
褚眠今天來相親就連早飯都沒吃，此時也是餓得不行了。她壓力大的時候除了睡不著，便容易暴飲暴食，隻是拍戲時會克製，這會兒卻不用了。
溫珣又是剝蝦，又是倒水，幾乎忙得沒吃幾口。
褚眠看著遞過來的碗裏是滿滿當當的蝦肉，一時間也有些怔愣，“你和網上傳聞的很不一樣。”
“說我暴躁還經常罵人？”溫珣笑著接話。
褚眠輕輕點頭：“是。”
溫珣絲毫不介意，彎唇說道：“那是我的工作，我不喜歡看見有渾水摸魚的人，錄音室不是他們可以隨意應付的地方，所以自然會嚴格許多。”
包廂裏靜了一瞬。
溫珣抬頭才發現褚眠一直盯著自己看，還以為自己是說錯了什麽話，“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
他拿起水杯喝起水，以掩飾此時被褚眠緊盯著的慌張。
褚眠直接問：“你有女朋友嗎？”
“咳咳……”溫珣被這個問題嚇到，但很快便回答，“沒有。”
褚眠欣賞著他的慌張，眉眼含笑地問：“那你覺得我怎麽樣？”
“咳咳咳……”
***
餐桌前，紀聞知因為褚眠說出來的這段話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你真的這麽和溫珣說的？”
她還是無法完全消化剛才那段過於豐富的內容，以至於連下巴都無法合上。
褚眠喝了口水，也點了點頭：“當然是真的，我早就想過了，這次相親即使不成功，我爸也不會死心，還是會給我安排別人，那不如我先下手，直接找個人幫我演戲。”
紀聞知思索了好幾秒，“你說得確實很有道理，可為什麽是溫珣啊？你們都不熟吧？”
“我身邊或者你身邊還有其他適合幫我演戲的人嗎？”褚眠反問。
紀聞知想都沒想，立馬搖頭：“沒有。”
“溫珣也問了我同樣問題，為什麽選擇他。”褚眠眼神微動，唇邊也多了幾分笑意。
她現在還能清楚地記起溫珣當時那個慌張的模樣，當時她是笑夠了以後，才將自己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而溫珣聽完後卻沉默了好久，這才抬頭問：“為什麽選擇我？”
“第一，你有禮貌會照顧人，而且還很有邊界感。”這一點是褚眠通過這頓飯和他為自己撐傘發現的。
溫珣並沒有因為傘往自己這邊傾斜就故意貼近她，一起吃飯也沒有問她各種隱私的問題，仿佛真的隻是來吃飯的。
“第二，你對待工作的態度我很喜歡，我也不喜歡工作時渾水摸魚的人。”
關於這一點，他們是一類人。
褚眠神色認真地說：“目前來說，你是最適合的人選，我可以給你豐厚的報酬。當然，你拒絕也合情合理，所以你的答案是什麽？”
溫珣垂眸深思了會，隨即說道：“能給我兩天考慮的時間嗎？”
“可以。”
褚眠將後麵發生的事也一並告訴紀聞知後，得來的卻是紀聞知朝她額頭狠狠彈了一下。
“眠眠，你真的比我想象得還要瘋，這種方法都想得出來，甚至還真敢找人試。你知道溫珣是什麽樣的人嗎？你就敢找他了，萬一他是壞人呢？”
褚眠在回來的路上已經收到了吳愷明不下於五個電話以及無數條信息，都是問她為什麽和秦牧時談崩了的，那種壓迫感讓她隻想快點解決這件事。
“我明天找姿姐幫我調查一下。”她微微抿唇，“不過，我記得你和溫珣上的是同一所高中吧，那你對他有什麽了解嗎？”
紀聞知想了想，說道：“我和溫珣不是一個班的，不過他在學校裏很受女生歡迎，但卻從沒聽說過跟誰談戀愛的消息。不過，他打過架，那一架打得特別狠，周一晨會還特地通報批評了，所以我印象深刻。”
褚眠猜測著，“也許是因為他的父母吧，他初中時就跟罵過他父母的人打過架。”
紀聞知眉頭緊蹙，“可我總覺得這個方法不太好，就沒有更好的方法了嗎？”
褚眠笑著搖頭：“如果有，我就不會用這招了。”
紀聞知歎了口氣，“還是你爸做得太過分了。”
褚眠看著紀聞知為自己擔心，思索再三還是將最後一件事說出來，“今天和我相親的人是秦牧時，他回國了。”
說完後，她便仔細地觀察著紀聞知的神情。
紀聞知眼睫跟著一顫，迅速低下頭掩飾著，“回國就回國吧，反正我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褚眠走過去，緩緩將紀聞知抱進了懷裏，“我就該在見到他的時候將那杯水潑到他臉上的，真是可惜。”
紀聞知撲哧笑了起來，“確實是可惜了。”
***
傍晚，林崇帶著筆記本電腦上門，最後按了將近兩分鍾門鈴，這個門才開。
他上下打量著頭發早已汗濕的溫珣，一臉無語地問：“你這個時間運動？”
“你來幹什麽？”溫珣直接轉身進去，去往冰箱那邊拿水喝。
林崇跟上去，一邊打開電腦一邊說：“我這邊有個綜藝策劃，特別有意思，正在找嘉賓，我覺得你挺適合的，要不要參加？”
“不去。”溫珣拒絕得十分迅速。
林崇的笑容瞬間垮下，“你還沒聽具體內容呢。”
溫珣仰頭喝了將近半瓶水，才淡淡地遞給他一個眼神，“不管什麽內容，都不感興趣。”
林崇妥協，“行行行，我找比你還紅的明星去，那你幫我們節目寫首歌總行吧？”
溫珣悠悠地搖著頭，“不行。”
林崇直接垮下臉，“那你怎麽幫人家《戀愛日記》寫歌？”
“因為我欠導演人情。”溫珣回答。
林崇上前一步，問道：“那我呢，你就不欠我嗎？”
溫珣眯了眯眸，算了算，“似乎是你欠我的更多吧。”
林崇一噎，“這兄弟沒法做了。”
“我現在正忙，好走不送。”溫珣十分無情地下了逐客令。
林崇本來準備走，結果拐了個彎，又來到沙發上坐下，“我突然又不想走了。”
溫珣也懶得理會他，拿起手機後便對著那個號碼發愣。
“你從剛才就一直盯著手機，看什麽呢？”林崇好奇地問。
溫珣唇角微揚，“有個人在等我的答複，我很想立馬答應，但又擔心顯得太急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