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池瑤睜圓了一雙杏眼, 道：“我什麽不清楚？”
沈熙不信邪，當下又問：“那你說，為什麽不去BV。”
BV是目前聯賽排名第四的隊伍。
也非常缺打野。
以戰績來看, BV和FOX的差距並不是很大，沈熙的加入完全可以扭轉其間的勝負關係。
而BV的好處則在於，它是傳統電競豪門俱樂部, 在巔峰對決聯賽中曆史悠久。
相較之下。
FOX這個去年才加入聯盟的後起之秀, 顯得就有些過分稚嫩。
連聯賽冠軍都沒有。
所以看上去顯然BV是更靠譜的選擇。
然而池瑤連提都沒提。
沈熙自然以為是親姐尚未了解到位的原因, 卻不成想，池瑤轉頭對此分析地頭頭是道：“去BV幹什麽呀？這俱樂部不缺聯賽冠軍, 甚至不缺世界冠軍，粉絲和管理層都傲氣的很，你一個小新人去了真不一定會受到尊重的。”
“fox就不一樣了。新隊伍，沒包袱, 你真去了我保證從上到下把你當寶貝捧。其實都不用真的去了, 你看現在——”
說著, 池瑤給沈熙看了手機。
屏幕裏展示的正是FOX戰隊超話。
超話中, 隻見一些粉絲正在不遺餘力地艾特管理層，說這裏發現一個打野好苗子, 要不要去接觸一下。
而他們所說的好苗子。
自然正是這幾日靠著直播間風頭正盛的沈熙。
連續三天的遊戲直播。
沈熙野王的稱號已經全民皆知了。
誰都知道他竟然隻用了三天時間就將池瑤帶上了國服小鹿女。
可謂是震驚全巔峰對決。
而眾所周知，FOX本賽季就缺一名好打野。
夏季賽在即, 選手都著急了, 粉絲自然更著急。
隻是沒想到這俱樂部管理層竟然也挺親民, 麵對粉絲的艾特和呼喚, 尋常俱樂部也就不理不顧了。結果FOX的經濟親自下場在評論裏哭訴：“不是我們不想啊, 是實在聯係不到哇（哭）。”
雖然事情並沒有真正解決。
可是管理層的態度至少看得到。
也能看得出不管是粉絲也好俱樂部也罷，都很歡迎沈熙的加入。
反觀BV俱樂部……點進超話以後竟然一眼看到一個嘲諷貼。
起因是有人在超話裏發沈熙, 和fox一樣，有戰隊路人粉看到熱搜上沈熙的各種極限操作，便本著讓BV夏季賽成績更好的想法，發帖說能不能讓沈熙來BV。
然而就是這麽一條帖子。
很快遭到嘲諷。
“我說有些人能不能不要聽風就是雨啊，我們BV不缺打野謝謝。打個低端排位局看把有人能的，至少先上個國服第一再來碰瓷我們家小白吧？”
小白便正是BV現任的打野。
粉絲們維護成員倒也沒錯。
問題是，這個小白春季賽打野水平在聯賽墊底的程度。
都如此離譜的水平了。
超話粉絲竟然還在無腦維護。
甚至還嘲諷上沈熙了。
而最離譜的是，這條微博竟在超話裏還得到了上千條點讚和數百條的評論，點進去一看全是讚同樓主的。
池瑤正是看了這個帖子。
覺得這BV絕對不能去。
“如果去了恐怕能不能都不一定，這個小白雖然菜，但有這麽多粉絲無腦護著，還真不一定能讓你上，熙熙。”
而沈熙看了這條微博後，亦是心頭一驚。
他不常上微博。
自然不了解網絡上的各種風向。
原本他出於曆史成績考慮，再加上BV的戰隊負責人也主動聯係到了他，態度也算誠懇，是有些意向去這個戰隊試訓的。
可是戰隊負責人口口聲聲他們缺打野。
卻從沒告訴過沈熙，BV原來的打野竟然沒有解約，還在隊伍裏。
沈熙雖然年紀小。
但他不傻。
他很快意識到BV俱樂部是什麽想法。
無非就是先用手段哄騙簽了他這個新人，然後看情況讓他和原來的打野輪換上場。
雖然以沈熙的實力，他不怕和任何人競爭。
可是超話裏這則熱帖發言卻讓他敏銳的意識到，事情並不會這麽簡單。
哪怕他在遊戲上做到無懈可擊。
可是有這麽一個替補在，就意味著無窮無盡的場外麻煩。
如果是遊戲裏，那沈熙不怕麻煩，再大的麻煩他都能夠靠著自己的思路和操作反敗為勝。
但遊戲外……
沈熙的眼眸暗了暗，他低聲道：“我放棄了高考的機會，不是為了把我自己的時間和精力浪費在這種事上的。”
“對嘛！所以我才說，這BV是個坑，去不得。”
池瑤言之鑿鑿道。
而沈熙看著親姐認真的麵孔，原本是想接著這個話題繼續討論。可忽然，他看著她原本光潔白皙的眼下皮膚不知何時出現的一小片青黑，不禁有些怔楞。
這肯定不是什麽新的時尚妝容，沈熙很清楚。
大概率就是黑眼圈。
可是，池瑤怎麽會有黑眼圈呢？
在沈熙的印象裏，自己這位姐姐回家以後的睡眠時間總是充裕的過分了。
十一點就熄燈睡覺不說，早上九十點都不一定能醒。
直播間的粉絲都知道。
雖然直播間八點就開，可是八點到十點這個時間段。
點進來大概率是睡覺直播。
而偶爾的時候，主播甚至還要睡個午覺。
一點到四點的那種。
這樣充足的睡眠便是她保持皮膚狀態無比良好的秘訣。於是幾乎每次沈熙見到池瑤，雖然並不是故意在意容貌，可池瑤那白到發光的皮膚還是每次都讓沈熙無比驚歎。
白就不說了。
還是那種整個人煥發光彩的白。
眼睛更是神采奕奕，像夜空裏閃耀的星星。
但最近這幾天，池瑤為了和他雙排。
首先是起床的時間變早了，其次是午睡的時間也不見了。
雖然沈熙要她玩小鹿女掛頭上就行，但伴隨著段位和難度的不斷提升，池瑤就算是玩小鹿女也完全不是此前那種嗑瓜子啃鴨脖的狀態，偶爾還會根據對局狀態給他治療一口，又或者是學著彈幕裏的教學，跳下來刷個盾。
但僅僅隻是這些事的話。
倒也還不至於出現黑眼圈。
除非，她還會熬夜。
池瑤熬夜做什麽呢？
若放在之前，沈熙是絕想不出池瑤熬夜的目的。
但現在，看著她手機屏幕裏的內容，聽著她在自己耳畔碎碎念的那些東西，沈熙知道了。
……
沈熙並沒有立刻做出反應。
如果換做尋常人家的弟弟，恐怕這會兒會感動地抱住池瑤，連聲說謝謝姐姐，姐姐你真好。
然後上演一派姐弟情深的溫馨畫麵。
但沈熙並不會這麽做。
以他的性格，隻會覺得這樣做太矯情也太別扭了。
池瑤也明白。
所以池瑤也沒想著會得到這樣的感謝。
更何況，這一切也都是池瑤自發的行為。她隻是覺得弟弟都辛辛苦苦帶著自己上王者了，又幫她解決了三天的直播內容，她這個當姐姐的替弟弟操心一下未來前途大事怎麽了？
雖然池瑤的信息渠道來源比不上父母的。
但她也有自己的優勢所在。
那些專業機構能和她一樣挨個戰隊超話，bot，電競論壇那麽調研麽？肯定不行。那些專業機構能摸清戰隊氛圍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麽，肯定也不行。
所以池瑤想。
她的調研也是很關鍵的。
這不，立刻就幫弟弟避開了BV戰隊這個坑。
可就在池瑤覺得，這事兒她做了也就做了，順手的事情沒什麽大不了的時候。忽然第二天一大早，她收到一個快遞。
池瑤一開始倒也沒意識到不對勁。
因為她快遞實在是太多了，零花錢足夠充裕的她如今隔三差五就要在淘寶上網購一波。
有時候可能是一個網上忽然火起來的小飾品。
有時候可能是拿來逗二橘大橘的小玩具。
所以她幾乎每天都有快遞，根本也分不清這些快遞是什麽時候買的，又是什麽時候到的。
但今天這個快遞卻看上去不一樣。
首先上門送快遞的服務就很不一樣。
尋常快遞都是直接放門口。
兩個阿姨誰先看到了誰拿回來。
而這個快遞則是兩個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的大哥開著車來到她家門口，打電話給池瑤後，雙手畢恭畢敬地奉上快遞。
池瑤看得一臉懵逼。
她尋思自己最近也沒買什麽昂貴的東西啊。
可快遞簽單上的姓名和電話卻的確是她的沒有錯。
抱著疑惑的心情，池瑤打開了快遞決定當麵驗收。
準備如果一旦是什麽古怪玩意她當場就要退回去。
然後她打開層層包裹的盒子，包裝，直到最後一層包裝盒被打開，一塊兒精致美麗的藍色手表出現在她的眼前。
“啊，日月星辰！”
她瞬間驚喜出聲。
這是vca品牌旗下的一款手表，以表盤上的日月星辰裝飾而命名。除了品牌價值和美麗的外表外，這款手表最大的創意便在於其表盤上的日月星裝飾會伴隨著時間的變動而發生變幻。
整款手表主色調為藍色。
銀色則為裝飾點綴，氣質十分優雅。
所以池瑤當初可謂是一見傾心，尤其是喜歡表盤上日月變幻那獨特的設計。但在興致勃勃搜索其價格後，池瑤當即被勸退。
好家夥好家夥。
這什麽啊，又不是勞力士百達翡麗，一款時裝表竟然要一百萬？
雖然如今池瑤不缺這個錢。
但也覺得肉疼。
當即池瑤把這玩意從自己購物車裏刪除掉，甚至連帶著VCA這個品牌都要一並拉黑。
可她卻沒想到。
自己當時上頭時在微博上一個無心而發的點讚。
卻讓有人大手一揮，把手表買了下來。
“是媽媽嗎？”
池瑤看著手裏漂亮的手表，感動的眼淚汪汪的。
媽媽真好，果然有媽的孩子像塊兒寶。
然而她發消息問母親。
池飛雲說，不是我。
又問：“怎麽，瑤瑤想要手表了？”
池瑤連忙否認：“不是不是，就是忽然有人送我一塊兒還挺貴的手表，我以為是媽媽。”
池飛雲那邊的反應也是極度迅速，立刻就打電話過來，讓池瑤先不要動手表，她會讓助理調查。
但池瑤還沒等到助理姐姐的調查結果呢。
午飯時。
沈熙看了眼她的手腕，忽然猛不丟問她：“怎麽不帶手表？”
池瑤：“？？”
等等，這款貴的要死的手表該不會是你小子買的吧！
這可是一百萬啊。
你小子哪裏來的錢？
而沈熙在聽到來自親姐的追問後態度則顯得非常無謂的模樣：“貴嗎？也還好吧。”
池瑤心說你別裝。
該不會掏空了這些年的壓歲錢吧？
因為據她所知，沈熙的零花錢雖然也挺多，但考慮到他未成年的情況下，父母也不會給的太過放肆。
再加上沈熙自己開銷也蠻大，所以根本攢不下多少錢。
又不像大哥有工作可以賺錢。
所以沈熙的存款大概率源自於他的壓歲錢。
雖說沈熙的壓歲錢應該也不會少。
畢竟出身池家這樣的富貴家庭。
可是那可是壓歲錢呀！
池瑤小時候也會有壓歲錢，過年的時候姑姑會一人給院裏的孩子一人一塊錢，不多，但池瑤寶貝的不得了，一直到長大成年了都還舍不得花。
因為對小孩子來說。
壓歲錢就完全是一種私人小金庫那樣的存在。
不但可以任由自己支配，而最重要的是，它還象征著自己從小到大那麽多年的回憶。
有些小孩子的壓歲錢甚至要“忍辱負重”磕頭拜年才能拿到的，意義就更重大了。
可是這麽重要的壓歲錢。
熙熙卻給自己一把掏了一百萬出來。
想起自己這麽長時間以來給弟弟買過最貴的東西可能就是奶茶和麥當勞外賣，加起來攏共不要二百塊。
池瑤不禁有些內疚：“熙熙，對不起，我……”
池瑤剛想說我這個姐姐不稱職。
還沒說完沈熙打斷她：“千萬別這樣，我隻是剛好看到你點讚，覺得這手表也的確是挺好看的吧，就隨手一買。”
雖然這隨手一買，也的確是花光了沈熙的壓歲錢小金庫。
但沈熙覺得沒什麽。
畢竟他和FOX戰隊馬上就要簽合同了。
等他正式成為職業選手，他就有工資了。
雖然新人第一年打職業不可能拿頂薪，但沈熙對自己有信心，最多不會超過一賽季的時間，他一定會讓自己身價倍增。
“好看嗎？”
沈熙問。
池瑤連忙小雞啄米般地點頭：“好看好看，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手表，而且你知道嗎？隨著時間的變動，它的表盤圖案也會跟著一起變動唉。”
“隻是這樣？”
“對啊，還要怎樣？”
“沒什麽意思。”
沈熙麵無表情說。
池瑤尋思這小子可能是傲嬌的老毛病又犯了，正要教育一番，說別傲嬌了，這可是花光了你壓歲錢的手表呀！
就聽沈熙用平平淡淡的語氣接著道：“等我發工資了，再買更有意思的款。”
池瑤：“……”
給大佬跪下！
大佬牛逼——
池瑤也是萬萬沒想到，原本自己和沈熙是家裏的唯二兩個不事生產的消費者，結果一轉眼的功夫，小她兩歲的弟弟竟然也要工作了。
而且這一工作還就是年薪數百萬的高薪。
雖然明白這是電競選手的市場價。
弟弟值得。
但池瑤在知道這事兒的時候還是小小的檸檬了一下。
弟弟好厲害哦。
哥哥也好厲害。
爸爸媽媽也好厲害。
為什麽同是一家人，其他人都這麽厲害，而自己卻這麽鹹魚呢？
池瑤想來想去沒想到原因。
直到一家人送沈熙去戰隊基地報道前，池瑤瞥見了弟弟手腕上的卡西歐手表。
嗯……這款手表她認識。
淘寶旗艦店就有賣。
雖說在卡西歐這個牌子裏也算高端貨，要五千多塊，功能及其繁複裝逼。但，和池瑤手上的這塊兒日月星辰相比，一下子就略顯寒酸起來。
而再看爸爸手腕上。
更離譜了，竟然是apple wacth。
比卡西歐好像還便宜。
……瞬間池瑤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義，一家人都這麽能賺錢，結果各個沒有什麽花錢的欲望。
所以她的存在，就是為了幫大家花錢啊！
多麽重大的作用。
多麽突出地貢獻。
池瑤一下子不再迷茫了，連忙將手腕上的日月星辰又好生欣賞了一番，決定待會兒就拍個自拍照發微博炫耀去。
而這時。
伴隨著駕駛座上的沈浩晟踩下油門。
曆經為數天的磋商，選擇，一家人便終於是開車朝著沈熙即將報道的電競俱樂部，FOX基地所在地而去。
……
“去了新基地，要記得和同事們打好關係，千萬不要亂發脾氣知道嗎？你們是一個團隊，團隊的和諧氛圍很重要，尤其你又是新人，最快速度融入才是最緊要的。”
“還有，別以為離開了家你就無拘無束了。我可是聽說了，現在的電競俱樂部都非常專業，什麽時候起床什麽時候訓練都是定時定點的，要是遲到的話，影響你自己倒還好說，整個隊伍的訓練要是都被耽擱了，你可就成罪人了，說不定還要麵臨解約，到時候我們可幫不了你。”
車上。
沈浩晟一邊開車，一邊不忘碎碎念。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沈熙大概率是沒怎麽聽，因為從一上車池瑤見他就在閉目養神。
但神奇的是。
爸爸每說完一句，看似已經睡著了地沈熙竟然還會不自覺點點頭，時不時發出一聲“嗯”來回應。
池瑤看的一愣一愣的。
心說，這小子糊弄學滿級啊。
一看這反應就是從小到大沒少糊弄。
不過看樣子，爸爸也不是不知道。
但哪怕心裏清楚自己的念叨沒什麽作用，一路上沈浩晟還是不住地碎碎念，將自己所能掌握到的一切經驗都教給沈熙。
仿佛隻有這樣，他才能夠安心看到從小沒離開過家上學的小兒子離家遠行。
可饒是嘴上說著我不管了，說著你這個臭小子現在也長大了要自己照顧自己，說著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你要對自己負責。
當真正要送沈熙離開時，看著沈熙提著行李箱執意要自己一個人去基地的瘦削背影。
沈浩晟還是沒忍住紅了眼眶。
“唉，真的是，一轉眼怎麽小熙也長大了啊。我好像也老了……”
在沈浩晟的印象裏。
沈熙似乎還是當年那個不到自己腰高的小孩子。
第一天送他去上幼兒園。
一開始一切正常，沈熙和老大池騁一樣，從小就是個小大人。
結果在家裏表現的格外成熟懂事的小孩兒一到學校門口就哭了。
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拽著他和妻子的衣服不願意走。
沈浩晟抱起來哄他，溫柔地問：“小熙為什麽不去上學啊？”
小家夥頂著鼻涕泡泡哭著奶聲奶氣的說：“不想上學，上學沒有爸爸媽媽，想要爸爸媽媽。”
看著兒子傷心的模樣，沈浩晟一下子心軟地不得了，有那麽一個瞬間想把孩子抱回去自己教算了。
幼兒園園長卻在旁邊說：“小孩子第一天都這樣，沈先生放心交給我們吧。”
沈浩晟抱著沈熙有些遲疑。
而也就是這遲疑的一瞬間，園長身邊的老師已經從他懷裏強行接過了沈熙。
沈浩晟看見，就在這一瞬間。
小熙眼神刷的一下就變了。
原本在他懷裏已經哭得天崩地裂的孩子，被老師抱走後一下子止住了哭聲，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嘴唇，一臉的倔強。
可這簡直比哭還要讓沈浩晟難受。
沈浩晟後來很後悔。
他覺得自己不應該讓老師帶走小熙的。
但後來回家的路上，池飛雲忽然開口道：“遲早有這麽一天。”
沈浩晟怔了怔。
心口忽然驀地一痛。
是啊，遲早有這麽一天。
就像雛鳥一樣。
小孩子遲早要離開家，離開父母，在外麵廣闊的天地飛翔。
幼兒園隻是第一步。
大學是第二步。
而等大學畢業，他找到了自己喜歡的工作，遇上了自己希望可以共度一生的伴侶，便是第三步。
逐漸地。
他會離父母越來越遠。
直到他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也開始為了自己的孩子煩心。
……為人父母，也許生來的使命就是看著孩子遠行，目送孩子離開自己的背影。
可是道理是道理。
就算明白了道理，真正當這一幕發生的時候。
沈浩晟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他紅著眼眶，不住碎碎念著：“太快了，沒想到會這麽快。”
總以為小熙年紀還小。
這一天也許要很久以後才來臨。
結果沒想到忽然有一天，這孩子就要離開了。
而他如今也已經長大。
再也不會像當年一樣拽著他的衣服哭著說不想離開的場景。
沈浩晟便覺得自己心裏好像空了一塊兒一樣，怎樣都無法填補。而此刻站在他身畔的池飛雲，其實也是差不多同樣的想法。
池飛雲雖然沒哭。
表情看上去變化也不大。
但其實她的情緒變幻半點不比沈浩晟小。
尤其是，原本沈熙找到適合的戰隊，原本池飛雲是替他高興的。可晚上她就被告知，合同簽了以後沈熙必須隨隊在基地裏和隊友合宿訓練，非假期不得離開基地。
在得知這個消息以後池飛雲一整天心情都不好。
她沒想到沈熙成為職業選手的代價會是這個。
池飛雲罕見地又失眠了。
自打瑤瑤回家，一家人團圓，池飛雲失眠的頻率其實已經變得非常之低。但池飛雲怎麽也沒料到，一家人團圓的日子竟然如此短暫。
25歲的小騁便不提了。
就連17歲的小熙也……
池飛雲不想承認自己是那種很傳統很自私想要把孩子留在自己身邊的古板家長，但事實上她覺得自己的確有這個傾向。
但就在夫妻倆紛紛陷入離別情緒的漩渦難以自拔之際。
正在這時，忽然，兩人隻聽一聲清脆的嗓音響起。
“哎呀，我有點餓了。”
沈浩晟立刻反應過來：“瑤瑤想吃什麽？爸爸現在就回家給你做飯。”
池飛雲則不甘示弱緊隨其後：“還回去什麽，就在這附近找地方吃飯吧，想吃什麽隨便點，順帶吃完後媽媽再帶你去買些秋裝。”
“對對，天氣冷了，瑤瑤該買一些厚衣服。”
沈浩晟對此深以為然，立馬附和道。
池飛雲則沒什麽表情波動地說：“嗯，買完衣服再去逛逛手表吧，我看瑤瑤挺喜歡這個手表的牌子的，可以再多買一些換著帶。晚上我有時間，我們慢慢逛。”
池瑤：“？”
不是！
她這麽說隻是看到了基地外麵有賣烤紅薯的，忽然嘴饞想吃口熱騰騰的烤紅薯而已。
怎麽就變成了大餐逛街一條龍了呀？
還有手表，麻麻不要太離譜，一百萬一塊兒的手表可不是什麽菜市場大白菜，您擱這兒進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