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為了能讓蘇時秋更好挑選,已經有經驗的右右這次特意收斂氣息。
免得鬼鬼們遠遠感知到躲起來,她還得想辦法揪出來。
然後因為害怕畏懼等各種原因,反倒出現應激反應,讓哥哥不好挑選。
上次大哥哥就是這樣。
所以小姑娘這次牢記。
右右暖心的舉動使得這隻察覺到生魂前來的厲鬼,有了閃現過來和蘇時秋親密貼貼的機會。
它屬於地縛靈的一種。
困在這片墳地出不去,白天無法出現,到了晚上才能現身。
但離不開方圓幾米。
墳場這種地方,別說夜裏沒人,白天也沒什麽人。
它醒過來又走不了太遠,也沒有個交流對象。
整片墳場隻有它一隻,連個殘魂都沒有。
對一隻清楚知道自己怎麽死的,卻沒辦法脫離這裏去報仇的鬼來說。
著實殘忍。
在這日複一日的怨氣中,它進化成了厲鬼。
饒是如此,依舊困於這方小範圍。
它的理智每天都處於失控邊緣。
一旦失控,大概率會變成隻有無盡怨氣的怨靈。
它會忘記生前一切記憶。
忘記自己怎麽死的,忘記自己的仇人。
靠著報仇的執念,它將理智控製在搖搖欲墜的邊緣。
……
“生魂,好香。”
厲鬼直接忽略了旁邊收斂氣息的右右,感知中隻有蘇時秋的存在。
蘇時秋的魂體有右右施展的保護罩,厲鬼散發的陰寒之力侵蝕不到他。
但架不住這玩意兒長得恐怖啊。
環境還是夜幕裏的墳場。
要不是因為手裏牽著的小棉襖,蘇三少早就條件反射地撒腿就跑了。
當然,他這會兒想跑也跑不動。
……腿軟。
可在小棉襖麵前,他又怎麽能表現出腿軟呢!
要知道他在崽崽心目中,麵對鬼可是——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的——英勇形象。
區區一隻厲鬼。
他能害怕嗎???
蘇時秋拿出他作為頂流的爐火純青的表情管理大法,
盡管麵色蒼白,卻硬是讓自己的神態盡顯平淡無波。
要的就是“老子一點也不怕”的高人效果。
他半眯起雙眼,瞪向麵前駭人的厲鬼。
“香你大爺!”
對方雙手把玩著摳出來的血淋淋的眼珠子,視覺衝擊力確實比較強。
但在捱過最初那一下,視覺慢慢得到緩衝後,倒也能夠接受了。
至少蘇時秋已經有多餘的心思打量厲鬼的其他細節。
它是男性,身材中等,大約三十歲左右。
上半身穿一件黑紅色短袖,下半身是一條看不出具體顏色的工裝褲。
蘇時秋判斷出那短袖是被血給染的。
他心想:莫不是被人害死的?
聽到生魂囂張的回應,加上又察覺到他的打量,
想要禮尚往來的厲鬼頓了頓,將手裏把玩的眼珠子摁回空****的眼眶。
那畫麵……
蘇時秋想閉眼睛來著,卻全程睜著看了個完整。
很快,厲鬼轉動眼珠,與他來了個“深情對視”。
“……”
蘇時秋頂不住了。
他發現這玩意兒把眼珠子摁回去後,看起來更恐怖了。
剛要跟右右說不喜歡這玩意兒,換下一個。
好歹換個正常點的。
卻聽端詳他的厲鬼再度開口,聽起來有理有據:
“你是生魂,散發出的香味很容易成為其他厲鬼的獵食目標。”
“我可以不吃你,還能讓你平安回到自己的身體。”
“條件是你幫我做一件事。”
蘇時秋順著它的話下意識道:“什麽事?”
“你醒過來之後,到這裏把我的屍體挖出來。”
“隻要你做到,我還可以給你錢。”
幽幽說話的厲鬼指向兩座墳墓中間的凹陷處。
那兩座墳墓前都有墓碑,還有燒過的錢紙痕跡,可見有家人祭拜。
而它的屍體卻埋在凹陷處,連個墳都沒有。
這顯然不正常。
再結合它身上的血跡。
蘇時秋腦海裏自然而然蹦出謀殺等念頭。
自然死亡肯定不這樣。
而且一般不都是凶殺才會變成厲鬼嘛。
“來來來,說說你怎麽死的。”
突生好奇的蘇三少暫時忘了害怕。
同時也忘了問厲鬼怎麽死的,本就是一道送命題。
當初他問過秦止,後者瞬間記起後失控差點嘎了他。
但一來過了這麽久,二來身邊的小棉襖給了蘇三少強大的安全感。
以至於他在問完才反應過來,自己這個問題活似在人家墳頭蹦迪。
“……”
蘇時秋再度握緊掌心中的小手。
右右一直仰頭旁觀。
見三哥哥和鬼鬼交談甚歡,她眼睛閃閃發亮。
雖然現在大哥哥二哥哥都不怕鬼鬼了。
但是,隻有三哥哥一開始半點不怕鬼鬼呢。
三哥哥好厲害~
蘇時秋哪裏知道小棉襖心裏想的什麽,正全副心思警惕觀察厲鬼。
出乎意料的是,厲鬼居然沒有太過激的表現。
它本來就記得自己的死因,這般被問起,頂多有一種被冒犯的怒意。
但它沒有表現出來。
它需要外力幫助,將它的屍體挖出來,它才可以離開這裏。
才能去複仇。
這麽久了,這個生魂是它遇到的唯一“活物”。
墳場晚上不會有人來,至少在它“醒”過來時,沒見過任何活物。
而白天它出不來,嚴格意義上來說,白天的它是死的。
即使白天有人出沒,它也沒辦法讓人幫忙。
所以,蘇時秋的出現,於它來說是它能求助的唯一機會。
明明生魂散發著濃鬱香味,身為厲鬼的它無時無刻不想吞噬。
它卻強壓下這種本能,保持理智和他正常交談。
這隻恐怖陰森的厲鬼,其實……是在求救。
“你不用知道。”
厲鬼按捺住不斷翻湧的暴戾情緒,壓抑的怨氣鋪天蓋地外放:
“你隻需要按我說的做,我現在就保你安全回去。”
“否則你會被萬鬼分食!”
可惜有保護罩的蘇時秋感覺不到。
而蘇三少最聽不得威脅的話,無論人還是鬼。
“你就不怕我答應了,等回去後我不照做,你這竹籃打水一場空嗎。”多少要杠一杠。
厲鬼:“你要是不照做,隻會死得十分難看。”
“拉倒吧。”
蘇時秋嚇歸嚇,不耽誤他挑釁。
再者智商正常的他已經推測出這隻厲鬼無法離開的結果:
“你要能離開這兒對我動手,還愁找不到人給你把屍體挖出來?”
更何況有崽崽坐鎮,他的人生安全肯定莫得問題。
厲鬼:“……”
它心中澎湃的情緒快要壓不住了。
“你趕緊說,聽完我才能決定幫不幫你。”蘇時秋開始嫌這鬼磨嘰了。
厲鬼不明白。
它明明能夠感覺到麵前的生魂是害怕它的。
可他的行為,與害怕半點不搭邊。
這中間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他就不怕自己直接吃了他?!
厲鬼最先還是選擇了妥協。
“怎麽死的?”
它朝蘇時秋綻放出一個詭異的笑,然後伸出雙手抓住短袖下擺,一點一點地撩了起來。
隨著黑紅色的布料往上掀,呈現出來死人該有的皮膚。
但中間卻有一條長長的猙獰的疤。
仿佛整個上半身被豁開了似的。
蘇時秋咽了咽喉嚨,神情還算淡定。
一條疤而已。
下一秒,厲鬼手中的衣服消失不見,它雙手按住疤痕兩邊的皮肉。
也不見怎麽用力,整個皮肉嘶拉一聲被它扒開。
露出裏麵空****的一切。
沒有肋骨、脊椎、內髒。
緊接著哢嗒一聲。
它的腦袋掉了下來。
失去腦袋的身體並非像空殼那樣軟倒在地。
而是無數鮮血從空腔中湧出。
好像有一個大型攪拌機出現,將整個身體攪成一堆碎肉,天女散花般的散至四周。
半空中宛如下了一場血雨。
“……???”
蘇時秋整個人都麻了。
地上僅剩下的那顆頭被自己身體的碎肉淋了一頭一臉。
它轉動腦袋,臉朝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蘇時秋,咧著嘴幽幽道:
“就是這麽死的。”
“被掏幹內髒,煮了吃掉。”
“再把我的身體攪碎,拌進水泥,砌進磚牆。”
“剩下一顆頭,怎麽也剁不爛,於是埋到這裏。”
嚴格來講,埋在兩座墳堆中間的,不是它的屍體。
僅僅隻有一顆頭而已。
這真實到令人發指的畫麵讓蘇時秋胸口不斷翻湧。
保護罩可以保持他不受侵害,但架不住精神汙染啊!
再加上厲鬼平靜中夾雜著滔天恨意的嗓音,隔著保護罩蘇時秋都感覺到那凜冽的怨氣。
這樣慘烈的死法,什麽仇什麽怨!
蘇時秋還沒問呢,眼前畫麵一閃,一段“電影”快進播放。
厲鬼叫張朝雲。
曾經患過一種奇怪的病,幸運地好了。
後來他加了一個這種特殊疾病的群,在裏麵分享自己治愈的過程。
總結是心態要好,其次還要運氣加身,最後才是藥物加成。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能痊愈活下來,是老天眷顧。
群裏有個已經快不行的病友叫胡明軒,是個八歲的小孩,是所有人中年齡最小的。
小孩母親難產而亡,由父親胡磊獨自拉扯大。
沒想到得了這個病,為了治他,已經用光所有錢,能借的都借了。
醫生也沒有辦法,隻能接回家等待最後一刻。
這個時候,張朝雲在群裏說他好了,分享經驗,鼓勵病友。
無疑是給其他病友一絲希望。
可對已經宣判死亡通知書的胡明軒來說,更為苦澀。
當然,小孩兒想法簡單。
可他的父親胡磊卻心生不甘。
為什麽我的兒子沒這個運氣?
他還這麽小,怎麽就治不了必須死呢。
胡磊每天關注群裏的消息。
看著張朝雲炫耀他的好轉,一副假惺惺的樣子在那兒發雞湯安慰。
越來越的病友說張朝雲分享的治療方法有用,說按照他說的做,感覺有好轉。
胡磊雖心生不公,卻也讓兒子按照張朝雲說的那樣做。
然而一點效果都沒有。
他眼睜睜看著兒子往死亡的深淵滑行,自己無法阻止。
越來越多的不甘積累在心中。
胡磊不願意放棄治療兒子,沒有錢去大醫院,他開始尋找各種偏方。
事實上他之前就尋找過很多很多偏方。
隻是都沒有用。
然後,胡磊從一個講述民間各種傳聞的網站裏,看到了一則故事。
發貼人稱故事是真實發生。
故事主角是發貼人的祖上,得了一種奇怪的皮膚病。
後來一位赤腳大夫給這位祖上一個藥引子,祖上吃完病好了。
那個藥引子是同樣得過這種皮膚病、但幸運痊愈的肉。
其實這種吃什麽治什麽的“偏方”曆來都有。
隻不過現今更為人所知的是:吃什麽補什麽。
比如貧血,會吃獨血。
比如缺鈣,喝骨頭湯。
……
胡磊看完這個故事後,私發信息給那位樓主,詳細了解。
樓主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告訴他,故事絕對保真,一代一代傳下來的。
胡磊在那一晚上,抱著痛苦哀嚎卻還安慰他說不痛的兒子,枯坐一晚。
第二天他主動聯係了張朝雲。
張朝雲迫切地希望自己提供的那些能幫到所有病友。
哪怕幫到一點也好。
而病友中最小的胡明軒,小小年紀,實在讓人心疼。
他一直有關注。
所以胡磊聯係他,說希望他能去看望胡明軒,也許沾沾他的喜氣,萬一能好轉呢。
張朝雲自己本身是幸運痊愈,覺得有玄學分子在裏麵。
說不定自己這一去當真“衝喜”成功,讓胡明軒好轉呢。
不管成與不成,都是做好事。
張朝雲認為自己痊愈,多半也有這麽多年來一直有做慈善的原因。
比起那些動轍捐款幾十萬,給山區捐小學之類,他的慈善額度並不大。
他隻是個普通人,父母過身早,打拚多年才攢夠在首都買房的首付。
結果一場病下來,首付也沒了。
是不幸也是幸運,他痊愈了。
談婚論嫁的未婚妻也沒有因為他瞬間一貧如洗而拋棄他。
反而不離不棄與他共度難關。
和他結婚,肚子裏還有了他們愛的結晶。
所以,在這樣的當口裏,張朝雲答應胡磊去看望胡明軒,
除了真心希望能給胡明軒帶去好轉之外,也有為自己未出生的孩積福的意思。
但他哪裏能想到,自己這一去,再也沒有了回去的機會。
胡磊在張朝雲毫無防備之下,殺了他。
凶器是農村裏磨刀的磨刀石,又大又沉,砸在張胡雲的後腦勺上。
連砸幾下,他看著張朝雲的身體由一開始的抽搐,倒後麵無聲無息。
“我也不想的,別怪我。”
“你不也想做好事嗎。”
“救活我兒子,正好滿足你的心願。”
“我下手很快的,沒有讓你感覺痛苦。”
……
胡磊動完手後,對著張朝雲的屍體喃喃自語。
神色由一開始的無措慌亂,到後麵的平靜。
像是說服了自己的行為。
但胡磊不知道的是,張朝雲的身體確實死了,他的意識卻不知道為什麽沒有立刻消散。
他清楚地感覺到,胡磊剖開他胸腔,將內髒拿出來清洗幹淨。
連著他的血肉,每一樣都煮一些,切碎和在粥裏,喂給毫不知情的胡明軒吃下。
家裏在修建坍塌的廁所,胡磊將張朝雲剩下的身體切成碎肉與水泥攪拌在一起。
骨頭分成小塊燉湯。
最硬的頭顱實在不好處理,於是連夜將之埋在兩座墳中間。
而這兩座墳,一座是胡明軒母親的,一座是胡明軒奶奶的。
埋在中間。
起到鎮壓作用。
胡磊是這麽想的。
在頭顱被埋下之後,張朝雲就失去了所有意識,真正死亡。
直到某天忽然“醒”過來。
他意識到自己變成了鬼,被束縛在方圓幾米內。
仿佛真的被兩座墳鎮壓住。
但他本能地知道,隻要將他的屍體挖出來,他就能擺脫這種束縛。
……
“電影”播放結束。
蘇時秋望著不知何時已經重新恢複人形的張朝雲,
搓著手上不斷溢出的雞皮疙瘩,從喉嚨裏幹巴巴地擠出一句:
“這特麽也太慘了吧。”
這場快進的幾分鍾小“電影”,真實到讓蘇時秋身臨其境。
整個過程主打的是張朝雲的感受。
尤其他死後的一係列。
蘇時秋仿佛身處投影,結結實實看完全程。
連帶著都不怎麽害怕這隻厲鬼了。
“寶貝兒,就他吧。”
心情複雜的蘇三少蹲下,對小棉襖道:
“我也不要他當什麽保鏢,等他報完仇,直接送他往生,好不好?”
小姑娘嗯嗯點頭:“聽哥哥噠~”
看著蘇時秋蹲下的動作,以及聽到他說話的張朝雲,此時仍舊沒有意識到右右的存在。
直到右右嗓音響起的瞬間。
好似蒙在她身上的一層紗揭開,張朝雲的視線裏出現了她的身影。
幾乎下意識的,厲鬼受驚似的蹭蹭後退。
一直退到兩座墳墓中間,半個身形陷在泥地裏,才麵色驚懼地停下。
如果說先前的生魂隻是生魂,散發著濃鬱香味,脆弱得一撕就碎的話。
現在出現在視野中的,不能稱之為生魂,而是神體。
散發著讓它魂魄無助震顫的可怕壓迫。
張朝雲恍惚間明白,為什麽那隻生魂先前明明害怕自己,卻又表現得不怕。
驚懼過後,它望向右右的目光忽然亮了起來。
整個鬼體似乎都在燃燒。
這樣強大的存在,一定可以直接讓它脫離禁錮。
回想起剛才生魂對她說的話……
張朝雲怔怔地將視線從右右轉移到蘇時秋。
它無意識地將身形從泥土裏拔出來。
沒等它大腦風暴結束,耳朵裏鑽進沉悶的嗞嗞聲。
下一刻,泥土在眼前炸開。
一顆被泥土裹挾的頭骨滾了出來,黑洞洞的雙眼麵向圓月高懸的天幕。
潔白的月紗輕輕籠罩,仿佛無聲而溫柔的撫慰。
張朝雲朝頭骨走了一步,又停住。
哢嚓。
它清楚聽到束縛自己的無形鎖鏈,在這一刻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去吧。”
小奶音在空曠的野外竟隱隱帶了些神性。
“去做你想做的事。”
“做完來找我哦。”
一下子獲得自由的張朝雲有些茫地問:“我該怎麽找您?”
“隻要你想,就能找到我。”
張朝雲對著一大一小深深彎腰。
隨後利落地撈起自己的頭骨,迫不及待衝向離這裏不遠的村子。
“寶貝兒,我們跟上去看看。”
目送厲鬼離開的蘇三少躍躍欲試。
準備拉著三哥哥去另外地方的小姑娘聽到他這麽說後,
眨了眨眼睛,無條件地點點小腦袋瓜:
“好哦。”
三哥哥很喜歡這隻鬼鬼呀。
小姑娘一邊拉著蘇三少追上去,一邊肯定地想。
蘇時秋想跟上去,純粹是好奇後續。
張朝雲明顯要去找胡磊報仇。
而他好奇的是——
胡磊殺了張朝雲,哪怕前幾天沒有發現,時間一久,肯定得露餡兒。
他把自己的分析當故事一樣講給崽崽聽。
張朝雲有個感情很好的妻子,妻子知道他去胡家看望胡明軒。
一旦他失聯,妻子肯定報警,警察第一時間會找到胡家。
胡磊殺人處理屍體都在家裏進行,哪怕處理得再幹淨,也一定會有痕跡。
查出真相要不了多久。
那麽相應的,張朝雲的頭骨應該找出來才對。
對於蘇時秋的分析,小姑娘一律:“哥哥說得對。”
如此貼心的捧哏讓蘇三少虛榮心大大的膨脹。
越推測越覺得張朝去的報仇之路,怕是不會太順利。
原本對出來找厲鬼很抗拒的蘇三少,此時已經不知不覺陷入。
……賊刺激呀!
“對了寶貝,剛才那個厲鬼變成那樣,你有沒有嚇著?”
後知後覺想起這一茬的蘇時秋緊張起來。
他回想起來心髒撲通狂跳,後悔沒有捂住小家夥的眼睛。
“沒有呀。”小姑娘奶聲奶氣地說,“又不嚇人。”
聞言,蘇三少默默咽下欲說的話。
旋即心中升起得意:自家崽崽就是牛批!
且說張朝雲徑直來到胡家,卻見裏麵漆黑一片,半點人氣兒都沒有。
村子裏的房屋不像城裏挨家挨戶,每一戶之間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張朝雲迫切想要了解胡磊的消息,他轉瞬去到一戶亮著燈的人家。
那家人在室內看電視。
張朝雲的出現使得陰寒之力覆蓋,電路閃爍。
一家人在驚慌中見到出現的張朝雲,驚駭尖叫。
“胡、磊、在、哪?”
他沒有廢話,並很好地控製著洶湧的怨氣。
冤有頭債有主,他隻找胡磊。
這家人最先鎮定下來的是位老人,她顫顫巍巍地說:“胡磊已經死了。”
此話一出,漫天怨氣凝滯,張朝雲冰冷陰沉的表情破裂,泄露出難以置信的茫然。
老太太打量張朝雲,似乎是認出來了:“你是那個被胡磊害死的好心人?”
她往大腿上一拍,臉上如同樹皮般的褶子印出深深的無奈:“造孽啊。”
這家人有胡磊沾點親戚關係。
——一個村的,多少都沾親帶故。
正如蘇時秋分析的那樣,胡磊殺了張朝雲,絕對不可能瞞天過海。
一開始胡磊用張朝雲的手機,以他的口吻穩住他的妻子。
之後還用張朝雲的身份證號,訂了回家的票。
營造出他早就離開胡家的假象。
一個沒怎麽讀過書的中年男人,認為他把痕跡清理幹淨,又收了尾。
哪怕警察找上來,隻要他表示什麽都不知道。
沒有證據,自然不能拿他怎麽辦。
但事情變化超出他的預期。
這個變化不是來自於警方,而是他的兒子胡明軒。
在他滿懷希望喂食胡明軒,等待“藥效”發作的第三天淩晨,胡明軒停止了呼吸。
這個結果直接讓胡磊陷入了癲狂。
到第二天下午,同村有人找胡磊,來到他家,差點嚇出心髒病。
胡磊僵硬地倒在地上,懷裏抱著同樣僵硬的胡明軒,旁邊是空了的農藥瓶。
村裏人歎息,組織起來給父子二人辦場喪事。
結果突然來了警察。
警方經過調查,證實胡磊謀殺了張朝雲。
再通過殘留的食物,以及胡磊瀏覽過的網頁,和相關貼子樓主的私信等。
警方推測出了胡磊謀殺張朝雲的動機。
而他自殺的原因更是簡單——費這麽大功夫,連人都殺了,結果卻讓兒子死得更快。
警方公布的結果讓整個村子震驚。
一度成為談資。
警方根據在胡家查出來的痕跡,實在難以拚湊出張朝雲。
但張朝雲的頭顱應該還是完整。
他的妻子王心慧堅強地一直沒有倒,她向警方哀求,一定要找到頭。
警方幾乎把胡家周圍翻了個裏朝天,也沒能找出張朝雲的頭。
連警犬也出動,依舊沒有找到。
胡磊已經死了。
除了他,沒人知道他將張朝雲的頭藏在哪。
最後警方告訴王心慧,也許胡磊用特殊的手法粉碎了張朝雲的頭。
王心慧沉默地接受了這個答案。
但她在村子裏住下來,且就住在胡家。
警方拗不過她。
村子裏的人更不敢說她,有好心的給她送吃食。
不過幾乎九成的人不敢接近胡家。
村民已經將這棟房子當成凶宅。
對王心慧收住進去,又是驚歎又是佩服。
還有人想大概她瘋了。
而胡磊父子的屍體警方帶走,之後村裏也沒人願意接手。
太瘮人了,也太殘忍了。
誰敢接手?
老太太一口氣說到這裏,錘了錘滯悶的胸口。
房間已經被猶如實質的怨氣包裹。
老人家或許因為半截身子踏進棺材,不但能感覺到,還看得到。
她死不要緊,身後的小輩可不能因為胡磊造的孽受到波及。
老人家注意到提起王心慧時,張朝雲有變化。
她聰明地立刻把話題往王心慧身上引。
“你家那個一直在找你。”
“她說住在那兒,就是希望你好歹托個夢,讓她找到你一丁點,給你收個棺。”
“白天她拿著一個火鉗,到處走到處刨。希望能把你刨出來……”
隨著老太太的嘶啞敘說,張朝雲麵前仿佛出現妻子一寸寸找他的畫麵。
甚至,他的妻子應該到過那片墳場。
可他白天是死的,隻有夜晚才出現。
厲鬼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
他想起來了。
在意識消散之際,他腦海裏隻剩一個念頭:他不在了,妻子和孩子怎麽辦啊。
再度“醒”過來,便是因為這個執念。
隻是記憶裏不斷重複死亡場景。
導致他的側重點在於胡磊,所思所想都是找到胡磊報仇。
幾乎失控的張朝雲在想到默默堅持尋找自己的妻子時,情緒慢慢平穩。
胡磊已死,無法親自報仇的他還有妻子。
他要去見妻子,確認她的情況。
老太太告訴張朝雲,他的妻子在上個月離開的村子。
她肚子愈發大了,為了孩子的安全,不能再住村子。
相關警方和政府對她照顧有加,把她送回老家,由其父母照看。
得到答案的厲鬼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戶人家。
如是不是屋子裏殘存的刺骨冷意,這一家子都不敢相信,他們真的見到了超出認知的可怕存在。
妻子的消息讓張朝雲歸心似箭。
這下蘇時秋不再跟了,並看到小棉襖在厲鬼身上放了什麽東西。
有點不得勁兒的蘇三少也沒問那是什麽。
他先前推測的是胡磊被抓,死不告訴警方張朝雲的頭在哪。
沒想到是自殺。
他一個旁觀者都感覺到了吃泡麵沒有調料包的煩躁與憋屈。
何況當事鬼張朝雲。
再加上其妻子的情況。
張朝雲沒有失控,隻能說他將理智控製得超強。
令人唏噓。
蘇時秋突然發現,今晚遇到這個“故事”,對他琢磨角色的深度很有幫助。
“寶貝,像胡磊這種殺了人的,也能去往生投胎?”
“嗯嗯。”
小姑娘認真為哥哥科普:
“不過要先根據他的罪行判決,等服完刑,罪行抵消,再抽簽決定。”
冥府的刑罰隻會比人間更冷酷。
年限還長久。
科普後有些許了解的蘇三少心裏頓時得勁兒了。
隨之又產生新的疑惑:張朝雲如果一直待在他老婆身邊怎麽辦?
“不會噠。”小姑娘很有經驗地說,“這隻鬼鬼很聰明。”
蘇時秋:“?”
這和聰明有什麽關係。
右右:“聰明的鬼鬼是知道待在活人身邊,會害到活人的。”
蘇三少欲言又止:那你還給我們找厲鬼當保鏢。
“除非右右幫忙簽訂契約。”小姑娘下一句便解釋了。
然而關係親密的,即使用這種方式綁定在一起。
終究天人相隔。
為對方著想,隻會希望去往生,迎接未來。
蘇時秋表示受教。
很快小棉襖又帶他去到另一個地方,一個爛尾樓裏。
這裏居然住著兩隻厲鬼,它們明顯屬於已經報過仇,也沒有害過人。
心緒平和,待在爛尾樓裏,跟正常人過日子似的。
能有往生機會它們自是高興不已,開開心心表示願意加入保鏢行列。
蘇三少發現,在尋找的過程中,小棉襖有時候會突然毫無預兆地動手。
物理直接超度某鬼。
快得他根本都看不清發生什麽。
隻來得及聽到一聲慘叫。
“那是壞鬼鬼。”
小姑娘揮著白生生的小拳頭,對一臉懵逼的三哥哥解釋。
“右右是在替天行道哦~”
連續幾次過後,蘇三少被帥到了。
他心中莫名癢癢,摟緊小棉襖:
“寶貝,你教教哥哥,怎麽超度它們。”
麵對這個問題,右右認真地想了想,慢吞吞道:
“其實很簡單,打它們就行啦。”
“右右知道哥哥想超度鬼鬼。”
小姑娘看看不遠處悄悄往這邊瞅的一隻壞鬼鬼。
暗自盤算了下:要成全哥哥的願望。
“那裏有一隻,哥哥去吧~”
說著把人往那邊一推,蘇三少輕飄飄地飛了過去。
那分明是一隻出來覓食的怨靈。
麵對送上來的食物,它興奮得全身顫抖。
一點一點從枯井裏蠕動出來,滿臉惡意地迎接蘇時秋的到來。
“???!!!”
蘇三少大腦直接當機,涼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