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4章
在童向開的慘叫聲中，他脖子以下的身體被升騰而起的黑色火焰炸得血肉翻飛。
旋轉的短劍鑽進眉心，卻被某種力量抵擋，沒有穿透，留下顫抖的尾部。
咚的一聲。
童向開無力地倒在地上，無論是慘不忍睹的身體，還是眉心，均沒有絲毫血液溢出。
但灑落在地上的肉塊卻簌簌蠕動，好似有生命般，流動著向身體匯聚。
而殘破的軀體在劇烈顫抖中將炸開的黑色火焰吞噬。
掩映在裏麵的胚胎膨脹變大，周圍連接的血管因為那一炸，已經斷裂得隻剩下顫顫巍巍的一根。
就是它吞下了炸開的黑色火焰。
與此同時，房間也因為剛才的變故部分區域炸得出現坍塌。
直播攝像頭卻無比幸運地躲過這場災難，沒有被完全波及。
但在童向開遭到重創時，整個直播間如同先前一樣，雪花白屏，然後才重新開始。
彈幕似乎在這一刻變得正常。
或者說觀看直播的觀眾脫離了某種特殊影響，變得正常。
無數觀眾通過晃動的鏡頭看到了讓他們目瞪口呆的畫麵。
滿屏都是“？？？”和“臥槽”的彈幕。
但鏡頭很快在**開的氣波下翻轉，鏡頭倒在地上。
觀眾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的零食貨架。
恢複正常的直播間觀眾，看到的是童向開身體炸開然後慘叫的非人一幕。
包括吞噬黑色火焰，以及散落的血塊蠕動匯聚。
整個過程很快，幾乎就兩三秒，然後鏡頭倒地。
他們隻能聽到背景音傳來的痛苦嘶吼。
部分觀眾因為猝不及防嚇了一跳，抖著手退出直播間，再點就進不去了。
“這是在直播播放怪物電影嗎？”
“有誰能解釋一下。”
“哈嘍？主播還在嗎？”
“我記得不是直播吃火鍋和烤肉嗎，人呢？怎麽放電影了。”
“媽的，嚇老子一跳。”
“什麽電影，特效很真實啊，跟他媽看3D似的。”
……
在滿屏的問號和臥槽過後，彈幕內容多變起來，幾乎下意識以為播放的是電影。
很快更多人反應過來。
“這他媽能是電影？！”
“好像是發生爆炸了，得報警吧。”
“隻有我看到那個怪物是童向開變的嗎？”
這條彈幕一出，直播間驀然冷靜，仿佛網卡了。
直播間那些在網絡各端的網友，此時心裏浮現的第一個念頭是：怎麽可能。
但某種難以言喻的心理迫使著他們屏著呼吸瞪著直播間。
甚至有的快速分享直播間給好友，隻不過分享失敗。
……
當然，現場沒有誰在此時會分心思去注意直播。
右右見怪物還沒有死，小臉皺了起來。
倒在地上的童向開以一種扭曲的姿勢爬了起來。
支撐著他行動的顯然已經是膨脹著長大的胚胎，它吸食著童向開的血肉。
後者的身體一個呼吸間便成了幹屍狀，炸開的身體竟在短時間內複原。
隻是肚子鼓脹，被斬斷的觸手再生，從腹部鑽出揚在半空。
他抬起一隻手將插在眉心的短劍拔出。
短劍化作光點消失，他眉心的黑洞瞬間合攏。
右右沒有動手，是因為在怪物身上看到了纏繞的無數因果線。
這些因果線如同連接在他身上、為他輸送營養和能量的血管。
那些因果線的另一端，連接的是所有看過他直播或視頻的人。
那是一個相當龐大的數量。
所以怪物才沒有死，並且重創之下，還在短時間內恢複大半。
必須一擊得手，不讓怪物有絲毫再喘氣的可能，切斷他的這些因果線。
否則怪物可能獻祭他們。
這會帶來大量死亡。
即使降下天罰，死亡也已經發生，無法改變。
右右不知道這是什麽怪物。
也不明白它是怎麽做到的。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怪物非常厲害。
小姑娘抿緊了唇，她沒有想那麽多。
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替天行道，除惡誅邪。
而支撐著這個念頭的原因：怪物要吃大哥哥！！
……
右右其實在片刻前才知道哥哥出事。
那會兒小姑娘和小夥伴們在幼兒園吃午飯。
因為童陽的“炫耀”，簡思語和秦書言昨晚回家也看了童向開的視頻。
兩小隻自是堆積不少問題，吃飯的時候詢問童陽。
比如你爸爸吃這麽多不撐嗎，他每天拉多少，會不會堵馬桶之類的問題。
右右安靜在旁邊吃飯，沒有參與。
和哥哥分別後，她一上午莫名有些心神不寧，忽然特別想念哥哥們。
小姑娘偷偷挨個給哥哥們發語音。
三個哥哥都沒有回複她。
之前經常會出現這種情況。
右右知道哥哥們工作起來很忙，不能及時回複她。
她隻好作罷，乖乖上課。
吃完飯，右右犯困，拒絕了小夥伴玩遊戲的邀請。
自己提前鑽進小床躺上睡覺。
——幼兒園給每個孩子提供獨立休息的小床。
然後，右右在睡夢中收到啟示：童陽的爸爸抓走哥哥，馬上要吃掉哥哥。
小姑娘嚇醒，立刻馬不停蹄地順著啟示趕過去。
……
在右右思索怎麽才能誅殺怪物時，“童向開”肚子裏的胚胎鼓動著發出一聲憤怒尖叫。
它的發育被強行阻斷了！
砰！
這聲尖叫比童向開剛才的慘叫更為可怕，屋內出現音爆。
吳老和趙警官瞳孔瞪大，眼見著無法承受。
這時，一道比尖叫更生氣的小奶音凶巴巴地喊了出來：
“不許叫！”
語氣是凶的，聲音卻是柔和的。
吳老和趙警官隻覺渾身連同靈魂都被一股溫暖的風撫慰，被尖叫帶來的傷害消失。
哢嚓。
攝像頭終於不甘願地停止工作——鏡頭在外力的作用下直接炸開。
直播間瘋狂刷彈幕的觀眾，在聽到一聲讓他們腦子仿佛重錘了一下的尖叫，體質不好的當場流鼻血。
還沒來得及有其他感受，就聽到一聲“不許叫”。
所有不適消失，瞬間恢複正常。
直接間也在這時黑屏，他們再看不到任何畫麵，也聽不到絲毫聲音。
不少人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卻也有體質好、意誌力較高的，辯認出“不許叫”是個軟糯童音。
直播間是進不去了。
直播平台還能留言。
網絡上開始慢慢發酵。
……
被打斷尖叫的怪物向右右發動攻擊。
“我要吃了你！”童向開的喉嚨大喊。
怪物以恐怖的速度衝向右在，那些延伸的觸手清楚不能讓右右有動手的機會。
密密麻麻地卷過來。
它知道她在顧忌什麽。
每根觸手上纏繞著無數因果線織成的血管。
她不敢再像先前那樣再斬斷它的觸手！
下一秒，它的動作忽然僵滯在原地。
童向開的臉已經不再像個人類，五官幾乎融化成一灘**。
卻又蠕動著長出一個新的腦袋，具體什麽樣還未成型。
但依稀可以看得出它在這一瞬間閃過了驚懼和震驚。
嗡——
無聲的波動**開，陰風狂卷。
似乎有扇無形的大門打開，一隻隻長相猙獰、不比童向開好看到哪兒去的怪物出現。
它們團團圍住了童向開。
……那是一群惡鬼。
千均一發之際，思索不出更好辦法的右右決定群毆。
她打開了惡鬼道。
“你們按住它！不準讓它動！”
小姑娘話音還沒落，已然將視線落向童向開的惡鬼們吸溜著哈喇子層層疊疊地圍了上去。
摁的摁腦袋，扯的扯腿，每根觸手也被牢牢抓緊。
用滿身大漢來形容，也不為過。
可怕的寒氣讓房間裏寸寸結冰。
右右小手一揮，一道金光在地板掠過，將空間分成兩半。
保護吳老他們所在的那邊不受侵蝕。
惡鬼們屬於惡鬼道，放它們出來會影響人間平衡，不能放太久。
右右本能地明白這一點。
小姑娘並不耽擱，讓惡鬼們挪位置自己好擠進去。
開始手動扯掉那些纏繞在惡鬼身上的因果線。
由她手動扯掉的因果線，宛如淨化，不會出現問題——意味著不會傷到在因果線另一端連接的人類。
怎麽說呢。
小姑娘扯因果線的動作……好像在拔毛。
每隻惡鬼都是多隻眼睛，眼睛長得還是奇形怪怪，它們睜大眼睛瞪著右右的動作。
童向開在這些惡鬼的禁錮下，毫無反抗之力。
此時的它，好比被佛祖壓在五指山下的孫悟空，縱使還有各種能力，也無法動用。
它張嘴發出慘叫。
好幾隻惡鬼的“手”重重捂了上去。
右右就在這種安靜到詭異的氛圍中不停拔因果線。
有隻惡鬼大概是看她拔得辛苦，想幫一幫，試探地伸出爪爪。
怪物被製伏，小姑娘放心不少，精神也鬆馳下來。
“不能碰哦。”她甩了甩很累的胳膊，朝那隻惡鬼望去。
惡鬼默默縮回爪爪。
右右雙手不停地足足拔了十分鍾才終於拔完。
她迅速讓惡鬼們返回惡鬼道，連帶著那隻似乎仍然不死心還在醞釀的怪物。
——它萬萬沒想到，右右會直接讓惡鬼們把它打包帶回惡鬼道。
在最後一刻，它掠過的念頭：自己到底招惹了個什麽？
最開始它本能地察覺到要避開她。
卻也隻是避開而已。
它並沒有察覺到多強的危險性。
……
隨著惡鬼們的離去，房間溫度慢慢回升。
小姑娘打了個嗬欠，長長的睫毛不由自主斂下，臉色透出幾分蒼白。
連魂體都淡了許多。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強打精神，揮手撤開金光屏障。
“哥哥——”
右右開始找蘇時深。
但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
哥哥是不是被吃掉了？
小姑娘的喊聲中已經帶了哭腔，眼眶泛紅，大顆大顆的眼淚在眼睛裏打轉，卻倔強地不肯掉下去。
她茫然無措地站在一片狼藉的地麵。
目光下意識搜尋地麵，似乎在尋找哥哥被吃剩的骨頭。
“喵喵喵。”
這時，吳老衝右右急切地叫了幾聲，不停地用爪爪扒拉鎖住的地櫃門。
右右回過神，連忙過去，一把火燒了鎖。
——燃燒的赤白火焰讓橘貓連連後退。
拉開櫃門。
裏麵是一隻關在鐵籠子的大白兔，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地躺著。
小姑娘伸手就要去把大白兔抓過來。
忘了自己掌心還燃著火焰。
似乎感覺到什麽，意識陷入昏迷的大白兔幽幽睜眼。
麵對近在咫尺的火焰，因驚嚇本能地彈跳而起。
嘴裏更是不受控製地發出一聲急促的：
“嘰——！”
“？”
思緒還未完全清醒、卻聽到自己發出這種聲音的蘇大總裁大腦一嗡。
感覺不對勁的他緩緩低頭。
望著毛絨絨的雙手雙腳，他陷入了茫然而震驚的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