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宇哥,衛民來消息了,錢拿到了。”
王宇明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聞言睜開眼睛。
“我們換了好幾個地方,陸炳天那老不死的果然不老實,還想帶條子耍我們。”
這人罵罵咧咧。
王宇明淡淡道:“讓衛民甩幹淨尾巴。”
“放心吧,這是衛民的強項。”
王宇明“嗯”了一聲。
這人觀察他的神色:“宇哥,咱錢到手了,你看起來怎麽好像不太高興。”
王宇明忽略這句話,他蹙了下眉:“黑塔還沒把人帶過來?”
“估計是那小子太鬧騰,黑塔給他點教訓耽擱了,我去看看。”
王宇明不置可否,他環顧四周,兄們們得知錢到手,個個興奮得跟醉酒似的。
他抬手按了按心髒。
忽然升起的不安感來得實在沒有道理。
“明哥,”瘦子湊過來,“錢到手了,咱當真要把那對小崽子送回去?”
“兩千萬,十二個兄弟分下來,每人都沒多少。”
見王宇明沒有說話,他就繼續道:
“你當初說綁倆小崽子,比綁陸行商更能讓陸炳天那老不死的又痛又怕。”
“現在把倆崽子活得好好的,對陸炳天根本沒有影響嘛。”
王宇明:“說說你的想法。”
“也不是我的想法,兄弟們想的是咱再要一筆大的,直接九位數。”
猴子來了精神:
“拿到手之後再把那倆崽子宰了。”
“老不死的當初屠我們村,一想到他好吃好喝地活到現在,還是什麽豪門,兄弟們心裏跟火燒似的。”
“隻讓他付出兩千萬,實在太便宜他了。”
兩千萬對那老不死的,九牛一毛。
“宇哥,咱直接幹票最大的,幹完偷渡去東南亞,到時候天高任鳥飛,我們既報了仇,還可以盡情享受。”
見王明宇聽完,看著自己不說話,猴子有些遲疑:“宇哥?”
難道宇哥真的像兄弟們說的那樣,其實心裏後悔了。
所以拿兩千萬了事,也不對那倆崽子動手。
一開始大家夥就想把價格要到九位數,也是宇哥不同意。
說價格太高,反倒容易出意外。
事情一切都是他計劃,大家都聽他的,他怎麽說怎麽做。
可現在成功了,人綁了過來,兩千萬輕鬆到手。
壓根沒什麽難度。
而且還沒讓陸炳天那老不死的受到該有的折磨。
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
忙活這麽一陣,隻拿到兩千萬,分下來每人沒多少。
陸炳天更是不痛不癢。
他們這複仇,複得沒有含金量。
要大夥兒說,就該把陸家一家人挨個殺了。
隻留陸炳天一個,這才是對他最大的折磨和報複。
王宇明掃一眼猴子,幾乎就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包括其他兄弟。
他料到兩千萬到手後,嚐到甜頭的他們不會輕易罷休。
王宇明低聲道:“讓我想想。”
猴子一喜,宇哥這麽說,可見心裏是同意他們想法的。
還以為他後悔了呢。
要不是宇哥,他們能想到的報仇方法就是殺了陸炳天一家。
簡單又便捷。
得手之後逃之夭夭,再換個身份,誰能知道是他們幹的?
但就像宇哥說的,殺人?說得輕巧。
保不齊他們還會折損兄弟。
王宇明要的是每個人都完好無損。
同時盡可能的不讓他們手中沾人命。
不沾人命,哪怕不幸被抓,也還有命在。
當初是他聽完他們毫無計劃的複仇方法後,主動站出來將事情攬在身上的。
這群人其實是一個村的,各自父母沒得早,很小的時候便去外闖**。
幾個月前,村裏最後一位老人——照顧過每一個孩子的村長——離世。
於是得到消息的他們紛紛回去奔喪。
然後得到了一個不為人知的往事真相。
原來他們爺爺奶奶那一輩曾遭人屠村。
他們父母還是因為各種原因不在村子裏,這才逃過一劫。
屠村的人是陸炳天。
村子後山有古代皇帝留下的黃金庫。
村民們不讓采,說會惹怒山神,陸炳天一怒之下殺了村裏所有人,帶走黃金。
……
得知這個真相的他們十分震撼。
再一搜索陸炳天的相關消息,對方不僅活得好好的,還是有名的慈善家。
兒孫滿堂,人人稱羨的陸氏豪門。
當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再加上不少人找到父母的遺物,從中了解到父母十分遺憾沒能報仇。
而他們各自闖**的生活也不盡如意——沒有一個是字麵意義上幸福的。
對比偽善富有的陸炳天,一時之間,憤怒的複仇之火從胸口熊熊燃燒。
相比較其他人,王宇明更冷靜理智。
陸炳天有錢有權,社會地位高,他們隻不過是一批窮人。
報仇不單單隻有殺人一個方法。
應該讓凶手遭受審判,身敗名裂。
還有什麽是比讓他親孫子孫女來披露他的罪行更誅心的呢?
但從一開始,王宇明就在思索綁架龍鳳胎後對他們的處置。
放了,兄弟們多半不樂意。
不放的話,當真直接宰掉?還是留活口,但要留下些痕跡?
現在兄弟們直接表明態度。
作為策劃者,他必須做出決定。
又是幾分鍾過去,前去找黑塔的大軍還沒過來。
王宇明眉頭一皺。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廢棄的窯廠,四周偏僻荒蕪。
選在這裏隱秘。
地方大,也好藏身。
哪怕不幸地真被警察找上來,他們也能借助地形周旋逃脫。
人質扔在最盡頭的房間裏,那屋子四周封閉,唯一出口隻有大門。
中間是約十米長的走廊。
也就是說,那邊要有什麽動靜,這邊是聽不到的。
王宇明心中突兀地升起不安,這股不安來源於——
黑塔和大軍十分仇恨陸炳天。
或許會趁機對龍鳳胎做點什麽。
“對了明哥,剩下那小丫頭怎麽搞?”
猴子對其餘人說完明哥表明的“想想”態度,又想起還有一個問題,遂湊過來:
“你不是說家裏也有錢得很,她家和老不死的交好,估計也不是什麽好貨。”
王宇明思緒被打斷,眼前浮現小女孩玉雪可愛的模樣。
在宴會上,他一直不動聲色地監控龍鳳胎。
後麵被龍鳳胎帶著的小姑娘自然也進入他的視野。
龍鳳胎是仇人的後代,不作評價。
但小姑娘小小一隻,軟萌無邪,實在容易讓人心生喜愛。
其實她和這件事無關,沒必要把她帶走。
隻不過王宇明想著她的身份……帶走她的好處太多了。
最基本的一個:能讓蘇家和陸家交惡——蘇右右被龍鳳胎牽連,蘇家不可能毫無芥蒂。
王宇明仍然沒有正麵回答猴子,而是反問:“大家怎麽想?”
猴子眨了下眼睛,剛才他說得凶狠,這會兒倒是撓了下臉:
“大家的意思是,冤有頭債有主,蘇家跟咱們沒仇,等咱們事了,這小丫頭片子要不還是放了?”
王宇明還沒說話,忽然一聲淒厲的尖叫乍然響起:
“啊啊啊啊——”
再然後大軍跌跌撞撞地跑進來,他不停揮舞雙手,全身抖如篩糠,麵色青白,形容癲狂:
“……不要過來……救命……滾開……”
屋裏的其他人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
“大軍你丫的幹什麽!”
有個人試圖去抓大軍,卻被他用力揮手,指甲在對方臉上留下血痕幾道血痕。
那人暗罵一聲,顧不上受傷的地方,反倒精神上被大軍這幅詭異樣子駭得不輕。
其餘人顯然也是如此,莫名不敢再上前。
大軍自己突然癱倒在地,身體**抽搐,眼睛瞪向天花板,力氣大得像是要瞪裂開似的。
瞳孔往上不正常地翻滾,周圍眼白爬滿詭異的血絲。
……那畫麵,好像天花板上有什麽東西似的。
眾人條件反射往天花板看。
什麽也沒有啊。
所有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大軍是不是中邪了?”有人摸著起雞皮疙瘩的手臂,小聲嘟囔。
“中邪個錘子,我們在這兒住這麽久,要中邪早中了。”
“那大軍這是……”
“不會是癲癇發作了吧。”
“大軍以前有癲癇嗎?”
倏地,大軍如同被按了暫停鍵一樣突兀地停止**,整個人上半身直挺挺自地上挺起。
畫麵特別像詐屍,要多邪門有多邪門。
眾人下意識往後退。
就見大軍扯起嘴角,朝他們露出一個陰森瘮人的微笑,眼眶變得一片漆黑,不露絲毫眼皮。
“嘻嘻……”他嘴裏發出了尖細的女人嗓音,“你們一個也跑不了~”
光是這個從大軍喉嚨裏發出的女人聲音,足夠說明他們遇到的是什麽。
“我草——”
幾乎刹那間,各種罵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無一例外透出的均是恐慌驚駭的情緒。
當下本能做出的動作是往外跑。
然而,無人觸碰的大門毫無預兆地關上,發出的刺耳砰響讓所有人心跳失衡。
離得近的想也不想地去擰把手,卻是慘叫一嗓子
門上現出一張猙獰可怕的鬼影,猝不及防之下駭得他差點靈魂升天。
在這樣混亂的情況下,沒人注意王宇明喊的“冷靜”。
哪怕注意到了也沒法冷靜。
誰特麽撞鬼之後能立刻冷靜下來。
王宇明按住幾乎快要跳出胸腔的心髒,沒人理會他說的話。
他記得不知從哪裏看到的,假如遇到鬼,一定要比鬼更凶,鬼也會欺軟怕硬的。
他發現有不少兄弟呈現和大軍剛才一樣的“症狀”,陡然明白不能在這間屋子裏待下去。
再待下去會變成大軍一個樣。
王宇明身後不遠是窗戶,他決定先出去再說。
就在這是,隻聞“啪”的一聲,眼前的畫麵一片漆黑。
燈熄了。
緊接著房間裏亮起了幽幽的碧綠光芒,宛如一簇簇燃燒的鬼火。
也讓王宇明看清,那哪是鬼火,分明一道道陰森森的鬼影。
它們站在每個人或身後、或身前、或身側的位置。
披散著滑膩長發,露出青白的死人臉,木然盯著相貼的人,嘴角詭異咧開。
將這些畫麵收入視線的王宇明,瞳孔因為驚懼收縮成針尖大小。
他死死掐著掌心,掌心傳來的痛意讓他明白所見一切都是真的。
下一秒。
後腦袋傳來冰冷的摩挲觸感。
王宇明全身僵滯,繼而不受控製般地一點一點轉身,與不知何時貼在他身後的鬼影親密臉貼臉。
不隻是他。
所有人都在這一刻看到和自己貼貼的鬼影。
……
大軍過來時,聽到腳步聲的陸行舟握緊短刀,示意右右和陸行姝往後躲起來,他好專心對付來的人。
結果……結果右右的一舉一行顛覆他所有想象。
——她直接拍暈了大軍。
再然後他明白什麽是普通人,什麽是不普通的人。
他和陸行姝是普通人,蘇右右就是那個不普通的人。
眼睜睜看著大軍驚醒,不正常的嗷嗷叫著往外跑,陸行舟哢哢轉著脖頸問:
“……他怎麽了?”
計劃把行舟哥哥說的那一群壞蛋一網打盡的右右實話實說:“讓他去嚇壞蛋們。”
小姑娘扔了隻小鬼在大軍身上~
右在本來計劃:壞蛋人多,放惡鬼道的惡鬼出來幫忙。
但她覺得惡鬼道的惡鬼並不嚇人,隻是長得千奇百怪,醜得導常突出。
論嚇人,還得鬼鬼們,尤其女鬼鬼。
龍鳳胎大受震驚:“那我們接下來做什麽?”
右右拍拍小手,安排得明明白白:
“等壞人們嚇得半死不活,我們過去把他們都抓起來。”
小姑娘呼著手腕上依舊還痛痛的紅痕,氣咻咻地說:
“壞人怎麽捆我們的,我們就怎麽捆他們。”
龍鳳胎有點難以想象那個畫麵。
過了會兒,右右開心地蹦了起來,招呼哥哥姐姐:“可以過去抓壞蛋啦~”
龍鳳胎跟在她身後。
漸漸他們的腳步越來越慢,直至停下。
姐弟倆已經不自覺地擠在一起。
“行姝姐姐,行舟哥哥,你們怎麽了?”右右回頭不解地問。
隨著右右的問話,她身後密密麻麻的鬼影們也將視線直勾勾地盯向龍鳳胎。
然後齊刷刷咧嘴微笑,試圖表達友好。
“……”
眼淚汪汪的龍鳳胎虛弱地張了張嘴,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