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於文濤是個碼農,每月工資一萬五左右。
曾經與人合租有過矛盾,所以咬牙租了個一室一廳的小套一。
離公司通勤時間四十分鍾,饒是如此,每月房租也要三千。
好在公司有租房通勤補貼。
而他本身物質上沒什麽大的要求。
每個月打兩千給父母,吃喝都在公司,剩下的工資全部攢起來。
他計劃好了,多攢點錢,攢夠了在老家買房結婚。
——帝都的房子他是不敢想。
於文濤之前交過一任女朋友,前不久分手了。
那時女友過生日,想要一個看中的名牌包包,總價四萬多。
說實話他很心疼,四萬多對他來說不是小數目。
他不明白名牌包包和普通包包有什麽區別,不都是裝東西的嗎?
可於文濤想,既然女朋友那麽想要,他咬咬牙買吧。
畢竟是生日呢。
正好公司裏有同事去國外遊遠,可以幫忙代購,這樣價格隻需要三萬多。
隻不過因為需要時間,來不及在女朋友生日之前到。
他想著晚幾天沒關係,也沒告訴女友,想到時候給他一個驚喜。
生日那天,女友卻拿出那個看中的名牌包包,她說這是她自己用一年積蓄買的。
然後笑著向他提出了分手。
於文濤很難過,慌忙解釋他給她買了包包,並不是沒有買,隻是還在路上。
女友很冷靜地說,應該是想了很久:
“你人很好,但我們價值觀不一樣。”
“我可以為一個名牌包包省吃儉用,你卻舍不得。”
“以後這樣的事還會發生。”
“每次你要是答應,心裏又心疼,慢慢的我們之間隻會產生無法逾越的裂痕。”
“早點止損,我們不合適。”
於文濤知道女友心意已決,隻能同意。
等代購的包包到了,他還是把它送給女友,隻不過女友拒絕了。
於文濤恍惚想起自己沒有送過女友貴重東西。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混蛋,把包包以八折賣給同事。
然後買了條項鏈寄送給女友。
他說當是分手禮物,務必請她收下。
女友最終收下了。
於文濤心裏好受許多。
他重振心思,努力工作。
結果突然在半夜淩晨三點驚醒聽到女人哭聲。
一開始其實他當自己做夢,聽到的是女友哭聲。
她在自己這裏受了委屈,不在他麵前哭,分手之後獨自一人悄悄地哭。
心裏還有點高興來著,意味著女友沒有忘記自己。
直第二天晚上又出現,這次於文濤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沒有做夢。
然後他想可能是自己的“錯覺”,慢慢在哭聲中重新睡過去。
到了第三晚。
他終於明白既不是夢,也不是錯覺,那哭聲更不可能是女友的。
……
“大佬,事情就是這樣。”
於文濤顫抖著聲音把事情經過詳細說了遍。
他是對著蘇時若說的,盡管先前是小女孩回應的他。
但於文濤依舊沒有把“海綿佩奇”往小女孩身上套,念頭都沒往那方麵閃過。
要不是大佬氣質獨特,一看就是高人風範。
於文濤甚至想拉著大佬的手哭著訴說。
而正是因為對方渾身上下散發的高人氣質,更讓他相信對方是真的大佬。
雖然太過年輕——於文濤的刻板印象裏大師應該都是那種上了年紀的。
總之,見到蘇時若的刹那,他莫名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安全感。
那是之前寺廟裏讓他花幾萬買符的和尚都沒有的感覺。
——好吧,花錢買的符沒有效果。
他想那個和尚要麽不是真大師,要麽能力不夠,纏著他的鬼很凶。
……他寧願是前者被騙。
此時,他們在於文濤租的房子裏。
家裏浮一層淺淺的灰。
確認無論住哪裏,半夜都會聽到女人哭音時,於文濤便沒再花錢住賓館。
由於狀態不好,上班差點出現重大失誤,他果斷請了一周的假。
這幾天沒敢回家,都在網吧裏泡著。
大概是網吧晚上也有不少人,他沒有再在淩晨三點聽到女人聲音。
但是——
一到三點,於文濤明顯覺得身上非常非常冷。
那是一種超出正常的變態冷。
全身仿佛進入零下幾十度的空間。
他甚至覺得還不如聽女人哭,至少不怎麽冷。
要知道現在十月中旬,這幾天天氣好,白天溫度在二十一二度左右。
到了晚上大概在十度上下浮動。
網吧還開了空調,一點都不冷。
除了冷之外,於文濤還覺得身體很沉很重。
兩者加持,以至於他的手指根本無法操縱鼠標和鍵盤。
這些異樣,他左右通宵的網客毫無感覺,戴著耳機在遊戲裏撕殺得熱火朝天。
有那麽一瞬間,於文濤感覺自己在屏幕裏看到了一隻慘白的臉。
它趴在他身上,親密而溫柔地擁著他;
頭枕在他的肩膀,微微偏轉,死寂的眼睛幽幽地盯著他。
可再一眨眼,屏幕裏隻有因為他沒有操作而快要死掉的遊戲角色。
於是到了第二天,快到三點時,於文濤便趴在桌子上死死閉著眼睛。
那種窒息的寒冷隻會持續三分鍾。
包括他住在家裏、朋友那、賓館聽到的女人哭聲,也隻持續三分鍾便結束。
……
見大佬不說話,於文濤吸吸鼻子,小心翼翼地問:
“大師,您看我、我還有救嗎?”
他掌心裏緊緊握著一枚小巧的元寶。
是那個可愛的小女孩給他的,說是他下單的平安符。
蘇時若:“……”
你問錯人了。
於文濤喃喃自語:“我總覺得她纏我纏得越深,今天淩晨的時候,足足過去五分鍾異樣才消失。”
看得出於文濤接到電話後捯飭了下自己。
卻也遮掩不住他眼睛下濃鬱的青黑,臉色亦是灰撲撲一片,眼眶中的眼白布滿紅色血絲。
哪怕右右剛才已經給他施了個安神咒,他的狀態也隻是比最初好一些。
“你不會有事的!”
右右安慰這個看起來嚇壞的哥哥。
於文濤有著嚴重的陽氣流失,陰氣在他體內流躥,確實是被厲鬼纏身的現象。
他身體至今沒有出現病症,已經算得上是個奇跡。
不過右右沒有看到厲鬼蹤跡。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存在,跑開躲起來了。
但對方既然纏著於文濤,絕不會跑太遠。
其實於文濤有了平安符後,對方不敢再纏著他。
除非是二級往上的厲鬼,或者對於文濤有著“非弄死他不可”的執念。
關鍵右右並沒有在於文濤頭頂看到代表惡的黑氣。
小孩子散發出來的氣通常情況是幹淨的白色,而成年人則是朦朧的灰色。
隻有做過惡事的人上會縈繞黑氣。
示情況而定,黑氣越多越濃鬱的必定不是好人。
再就是黑色中夾著血色。
代表手中有人命。
也就是說,如果纏住於文濤的厲鬼是來找他尋仇。
那應該是於文濤做了傷害她的行為,右右會看到黑氣。
如果是這樣的話,右右便不會插手這件事。
然而於文濤的氣是正常的灰色。
小姑娘聽完他這幾天的經曆,十分生氣。
厲鬼纏住於文濤,把他害成這樣,已經是在傷人。
她必須抓住那隻鬼。
小姑娘很快又皺起小眉頭。
蘇時若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見狀,柔聲問:“寶寶發現什麽了?”
右右指著於文濤:“好奇怪呀,厲鬼真要害這個哥哥的話,他應該早就死了呀。”
於文濤一直眼巴巴地望著他認為的佩奇大佬,
在聽到右右說話時,才懵懵的把視線轉向她。
及至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後,這個臉色虛靡的年輕人在驚恐中茫然:“厲、厲鬼?”
右右點點小腦袋,露出一個安撫性質的笑容:
“纏住你的是一隻厲鬼哦,不過它這會兒已經跑掉啦。”
於文濤高懸的心落下。
他這會兒已經顧不上去想厲鬼是不是比普通鬼厲害很多。
滿腦子都是那鬼跑了。
“那這麽說……我安全了?它不會再纏著我?”
他神色中充滿不可置信,仿佛不敢相信似的:
“……這是真的嗎?”
“它現在是跑掉了,但不抓到它的話,有可能還會來找你。”
右右又給於文濤施了驅邪咒,後者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被溫暖白光包圍。
安神咒和驅邪咒加在一起終於產生作用。
此刻他瞬間明白過來——
佩奇大佬不是那個清雋青年,從始至終都是麵前的小姑娘。
於文濤腦子嗡嗡的。
一半在嗷嗷叫著:“一個小女孩怎麽可能是大佬高人?”
一半在有力反駁:“誰規定的大佬高人一定得成年人?”
等這些疑惑的思緒下意識掠過後,於文濤的重點落在“厲鬼可能還會再纏上來”的恐慌中。
“那……我……我該怎麽辦?”他雙手無助地環抱抱緊自己,身體不受控製地瑟瑟發抖。
右右發現自己說的話又嚇到他,趕緊補充:“不怕不怕,我馬上把它抓回來。”
那隻厲鬼不會離開太遠。
但察覺到右右氣息的它,要是打定主意躲起來,右右短時間內還真不一定能找到。
很多鬼藏起來的技能也是數一數二。
右右要是魂體出身去找的話,那隻厲鬼隻會藏得更深。
“讓紅衣去找試試。”
得知情況的蘇時若,麵不改色地手指輕點腕鏈上一號指節。
這裏住的是嫁衣女鬼。
她讓蘇時若稱呼她為紅衣。
小姑娘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差點忘了二哥哥的五位厲鬼保鏢。
嫁衣女鬼得到召喚,在其他四鬼豔羨的目光中無聲無息地出現。
於文濤不知道這是自己人,嗯……自己鬼啊。
眼見一個陰森森的紅色鬼影突兀冒出來,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小團躲在右右後麵。
他驚恐地瞪大眼睛麵無人色:“它它它就是纏著我的那隻厲鬼?!”
“不是哦。”右右趕緊澄清,“不怕不怕,它雖然也是厲鬼,但它不會傷害人,是我哥哥的保鏢呢。”
於文濤:“……”
他更怕了啊!
嫁衣女鬼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很快消失在空氣中。
過了幾分鍾再度出現,往地上扔了團東西。
它朝右右和蘇時若微微欠身:“大人,先生,幸不辱命。”
旋即沒過多表現,直接回了單人房。
於文濤大張著嘴,呆滯的目光望向地上那一團。
那是個削瘦的女人,蜷縮成一團,從黑發中露出半張陰森森的慘白鬼臉。
它抬頭時脖子發出咯吱咯吱的詭異聲響。
哢嚓一聲。
它枯瘦的雙手抱著自己的頭直接旋轉一百八十度。
和嫁衣女鬼交手失敗、現出鬼化狀態的正臉轉到後背,全部落入於文濤的眼睛。
尤其那雙泣血的鬼瞳,幽幽切切地盯著他。
烏紫的嘴唇張開,發出細細涼涼的熟悉嗚咽。
“嗚嗚嗚……我的脖子好痛……”
於文濤慘叫一聲蹬蹬蹬往蘇時若身後蹦:“海綿大佬救命——!”
蘇時若:“?”
躲在蘇時若身後的於文濤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然後他聽到了佩奇大佬並不具備威嚴的軟萌小奶音:“不許嚇他!”
下意識看過去。
就看到佩奇大佬的小手往女鬼腦袋上一拍。
咚——
女鬼腦袋啪唧掉到了地上。
“!!!”
於文濤瞳孔震顫,喉嚨咕嘰,想說什麽卻卡在了嗓子眼。
這還沒完。
女鬼腦袋掉在地上後,並沒有閉嘴,哭得似乎更加傷心。
“疼……嗚嗚……脖子疼……”
“你腦袋都掉了,怎麽會不疼呢?”
右右無奈地歎了口氣,雙手很是費力地抓起女鬼腦袋,把它安回脖子。
發現裝反,她又扯掉重新裝上。
末了凶凶地說:“好啦,別再哭了!”
順手又是一拍。
啪唧。
剛裝上的腦袋再度掉地上。
“……”
女鬼閉嘴了。
於文濤兩眼狂翻。
蘇二哥抱臂神色自若地沉默。
整個房間內,安靜得落針可聞。
懵懵望著地上腦袋的右右:“……”
好、好尷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