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經過一番激烈的比拚,右右輸了之後。

秦書言小朋友估計覺得她需要安慰。

遂大方表示要和她做好朋友。

右右當然是來者不拒啦~

不僅僅是秦書言。

大部分小朋友們和右右的關係都不錯。

右右還有了一個關係更近的小閨蜜呢。

她給哥哥分享這些時,蘇時深點點她的鼻子,莞爾道:“還知道‘閨蜜’。”

也不知道她從哪學的。

“‘閨蜜’是比朋友更好的朋友!”

右右揚起毛茸茸的小腦袋,清透潤亮的大眼睛裏盛著小小得意。

嫩嘟嘟的臉蛋靈動得寫滿“我可懂了”的小表情。

“她叫簡思語,坐在右右旁邊,每天都穿不一樣的公主裙,很漂亮!”

簡思語就是右右初去幼兒園那天,一開始不理會右右的小女孩。

在右右分享完巧克力,並且幫她把飛到她桌上的一隻飛蛾抓開後。

小女孩主動和右右說話,然後就成好閨蜜啦。

蘇大總裁抓重點是會抓的。

他以為小家夥這句話透露出的是對公主裙的羨慕和渴望:

“那明天哥哥也給右右準備公主裙……右右是想自己選,還是哥哥幫你選?”

豈料小家夥的回答出乎了他的意料:“右右雖然喜歡公主裙,但是不會穿噠。”

蘇時深俊眉微蹙:“告訴哥哥為什麽呀?”

小姑娘給出的答案相當現實:“因為公主裙紮肉肉!”

她總看到簡思語時不時扯公主裙的衣領還有袖口。

問她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小女孩悄悄告訴她,是因為裙子紮肉肉。

右右不理解:“紮肉肉的話,不穿不就行了?”

簡思語小朋友腦袋昂得像隻驕傲的漂亮小孔雀:

“當然不行,我是我們家的小公主,公主就要穿公主裙。”

再紮肉肉也得穿!

頓了頓,再補充一句:“而且公主裙最漂亮!”

小公主為了漂亮,犧牲一點舒服是值得的。

右右更不理解了。

哥哥也說她是家裏的小公主,她沒有覺得公主就要穿公主裙呀。

不過小姑娘不理解歸不理解,不妨礙她覺得驕傲漂亮的簡思言很可愛。

蘇時深忍俊不禁。

這個理由可以接受。

——蘇大總裁擔心小姑娘是覺得公主裙貴才不願意。

看來這段時間對她的消費觀還是教育得很成功的。

分享完的右右忽然好奇問:“哥哥有閨蜜嗎?”

“……”蘇時深好笑地糾正她,“閨蜜是女孩子之間好朋友的稱謂哦。”

右右懂了,點了點小腦袋。

自己琢磨了下,把閨蜜的意思在男孩子裏麵換算。

於是語出驚人:“那哥哥有男朋友嗎?”

蘇時深:“…………”

他要想想怎麽跟小家夥解釋才能讓她明白。

大部分情況下,男人是不可能有男朋友的。

“右右,首先呢,哥哥有男性朋友,但是沒有男朋友。”蘇時深耐心解釋。

右右頭頂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不懂就問:“男性朋友和男朋友不一樣嗎?”

蘇時深:“男性朋友指的是,你和你的同學秦書言,他就是你的男性朋友。”

“男朋友是指……比男性朋友更好的朋友,長大後你就知道了。”

麵對孩子的各種疑惑,蘇大總裁最終還是以“長大後”來解釋一切。

眼見小家夥還要再問,蘇時深趕緊換了話題。

把右右的注意力轉走後,男人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

隨後他接到說是有事請假回老家處理的肖揚的電話。

“蘇總。”

手機裏傳過來的肖揚聲音低沉嘶啞,他沒有拐彎抹腳,直奔主題:

“我想請右右幫個忙。”

肖揚是農村出生的孩子,家裏窮,蘇爸爸資助他一路念的學。

畢業後就職於蘇氏。

蘇時深剛接手蘇氏集團,肖揚就成為他的助理。

可以說肖揚是蘇爸爸特意為蘇時深培養的助手。

這幾年蘇氏在蘇時深的帶領下蒸蒸日上。

肖揚也有一份功勞在裏麵的。

蘇時深有好幾個助理,肖揚是他最滿意的一個。

他工作嚴謹,入職多年一個錯都沒犯過。

很多情況下肖揚都能獨當一麵。

他這樣的能力,換到另外的公司,少說也是一個總。

甚至曾經有家公司出天價挖他。

肖揚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他很感激蘇家。

感激的方式當然是用自己學的知識為蘇氏工作。

用他的話來說,在蘇氏工作才能找到他的價值。

……

如果是別的什麽人說要右右幫忙,蘇大總裁可能還得思考一下。

“右右就在旁邊,你說吧。”他打開手機擴音。

“肖揚哥哥遇到什麽不好的事了嗎?”右右擔憂地問。

上次在公安局肖揚被陰氣凍得暈過去,右右也給他驅了邪和平安符。

世界觀重啟的肖特助除了一開始的震驚——可能是一來來了個大的,閥值提高——是以接受得非常快。

再加上他是從農村裏出來的。

小時候聽大人們說過很多各種奇奇怪怪的故事,一直沒當真過。

如今知道世上有靈異現象,再有這些故事打底,他倒不是很懼。

……

肖揚這次回去,是其姐姐意外去世。

他父親早逝,肖母獨自撫養姐弟二人,無力供養兩人讀書。

姐姐本想輟學讓肖揚上學,但肖揚並沒有讓姐姐犧牲成全自己。

反而是獨自跑去縣城裏打小時工,做苦力。

他定下目標:不僅要自己攢學費念書,還要給姐姐攢,還要為母親減輕負擔。

那年,肖揚隻有十二歲。

他正是在縣城做苦工時遇到的蘇爸爸。

也是巧了,蘇爸爸那會兒因為公司業務,去了肖揚老家的省城。

然後聽說小縣城有一種特產零食。

他抽空找過去,是為了買特產回去給家裏的妻子兒子們。

於是發現了肖揚。

蘇爸爸覺得一個小孩不讓姐姐為自己犧牲,反而勇敢站出來承擔起責任。

認為他很有擔當,以後會有出息。

是以資助了姐弟倆。

一開始蘇爸爸並沒有——肖揚讀書成材就得來蘇氏工作的想法——他隻不過欣賞那孩子的品性才資助。

是肖揚自己想報答。

大學選了相關專業,主動找到蘇爸爸。

蘇爸爸這才培養他以後成為蘇時深的助力。

肖揚的姐姐念書成績不太理想,不好意思繼續享用資助,高中畢業就不再念書,外出打工。

把工資,一半寄給肖揚當生活費,一半寄回給肖母,自己隻留一點。

她總是對肖揚說人要知恩圖報,她們得了蘇家的幫助,必須報答。

她自己沒有那個本事啦,弟弟你聰明成績好,以後就連姐姐那份一起。

還說蘇家已經資助了學費,生活費不能還用人家的。

她寄過來的錢要是不夠就跟她說,她會想辦法。

肖揚無奈,他哪裏需要姐姐寄來的生活費。

他平時做家教兼職,生活費綽綽有餘。

但他知道要是不拿著她寄過來的錢,她隻會更加擔憂。

——姐姐一直很愧疚當年讓小小的肖揚跑出去打工。

於是他就攢下來存好,以後給她當嫁妝。

前幾年肖母病重,她的病已經是看醫生也沒用了。

肖母擔心姐姐的終生大事。

姐姐那會兒和同村一個年輕人是戀愛關係。

為了讓肖母走得安心,兩人結婚。

肖揚入職蘇氏後,工資不低。

有房產後更是想將姐姐一家接過來。

奈何姐姐不願意離開老家。

她說你把我和你姐夫接去京城,那你姐夫的父母呢,我們的那些親戚呢。

他們要是知道你有能力,都叫你幫忙,你幫得來嗎?

姐姐在老家挺好的,你姐夫對我也好,隻要你過得好,我就好。

肖揚沒辦法。

他根本拗不過姐姐。

左思右想,便先斬後奏在老家縣城買了套房產,讓姐姐一家人住進去。

姐姐罵了他一頓。

可房子買了又不能退,最終還是住了進去。

肖揚終於安心。

卻沒想到竟突然接到姐姐去世的噩耗。

他請假時並沒有告訴蘇時深原由,隻說有事。

蘇時深沒有多問直接同意,也沒限定他時間,隻讓他處理好再回來。

這會兒聽肖揚在手機裏說前因後果,才知竟是其姐姐離世。

他緩緩蹙起眉心。

“說是心髒病突發去世,我回去時才知道人已經火化了,原因是天氣熱放久了不好。”

肖揚語氣沒什麽情緒:

“我這幾天調查過,我姐姐確實有心髒病,前幾年查出來,她一直沒有告訴我。”

“一切似乎沒有問題。”

但他不相信。

為什麽不等他回去再火化?

他得到消息立刻連夜趕了回去。

一晚上的時間而已,天氣再熱又能怎樣?

姐夫便說姐姐曾經說過,萬一她突然病發出事,盡快火化她。

不要讓他回來看到她的遺容,他衝擊會更大更傷心。

肖揚不接受這樣的理由。

右右聽完,小眉頭同樣皺了起來。

她兀自消化並理解一番,小小聲地問:“肖揚哥哥是覺得,你的姐姐是被人害死的嗎?”

一通敘說似乎消耗肖揚不少精力,他疲憊地“嗯”了一聲。

緩緩說出需要的幫忙:“右右可以幫我姐招魂嗎?”

他要親自問她真相。

右右想了想:“可以的!”

肖揚鬆了口氣,旋即遲疑道:

“蘇總,那我先回來接右右,您要是不放心的話,我帶幾名安保人員一起跟上。”

如果不是為了求得姐姐去世的真相。

他其實不想因為私事麻煩蘇總和右右。

先不說蘇總願不願意讓右右去他老家——

假如不願意,可他這些年工作兢兢業業。

蘇總也不是冷酷無情的人,隻怕會違心答應。

本身他的這個請求就足夠讓蘇總為難。

蘇總不放心右右去他老家。

要麽他親自一起去,要麽讓安保人員保護。

前者會耽誤他的時間,後者他不親自去,又會無限擔憂。

然後他就聽到手機那端,傳來蘇總毫不猶豫的聲音:

“你不用回來,把地址發給我,我和右右馬上過來。”

肖揚喉頭哽了下,正要說話,小姑娘細軟的聲音響起:

“哥哥,我可以直接去肖揚哥哥那裏。”

“肖揚哥哥,你的生辰八字給我,定位你的位置……”

右右不好意思地說:

“隻是右右沒用過這個方法,可能不會很快找到你。”

然後強調:“但一定會成功的!”

肖揚不知道她會用什麽辦法,沒有多問直接把生辰八字發過去。

結束通話後,右右感覺到哥哥的擔心,軟聲安慰:“哥哥放心,右右很快回來。”

蘇時深沉思片刻,道:“你過去之後,讓肖揚打視頻電話。”

“嗯嗯,好噠。”

小姑娘的身體轉眼睡了過去,顯然她的魂體已經離開。

兩邊都在等待。

肖揚此時在他為姐姐肖菲購置的房產裏。

肖菲和丈夫孫文超結婚多年並沒有孩子。

一開始以為是肖菲的問題,後來檢查,是孫文超的問題。

孫文超下麵有一弟一妹,他身為長兄,又在縣城有房。

遂承擔贍養義務,把父母接過來一起住。

肖菲找了個保潔的活兒,孫文超則在小區裏當保安。

肖揚每次打電話,肖菲都說很好。

抽空回去他觀察過,孫文超和其父母待姐姐也確實很好。

……

事發回來,他一直很冷靜地各種調查。

孫文超一家人被他懷疑的態度傷到,回了農村老家。

他冷眼看著。

姐姐突如其來的死亡,以及迅疾的火化,讓這個向來嚴謹內斂的青年看誰都有嫌疑。

四室兩廳的房子空空****。

偏遠縣城的房價不高,但這套房全款下來,當時還是差不多耗盡肖揚所有積蓄。

——那會兒他工資沒現在這麽高。

而他在京城的房產是蘇時深以年終獎的方式贈送的。

蘇氏集團有一個慈善基金,肖揚每年會投一筆錢進去。

他當年受了蘇爸爸的資助才有今天,也想出一份微薄的力。

握著冰涼的手機,肖揚緩緩吐出一口氣。

不知過去多久,一聲熟悉的小奶音打破他的寂靜。

“肖揚哥哥。”

肖揚抬頭,看到右右略顯虛幻的小身體時,有過見厲鬼經曆的他隻是身體僵了下,旋即恢複正常。

右右近前,目光落在他蒼白的臉上,軟聲安慰:

“肖揚哥哥別難過,你姐姐如果是被壞人害死的,右右會找出壞人,幫她報仇。”

“謝謝右右。”肖揚幽黑的眼底掠過一抹光亮。

不等右右說,他給蘇時深發過去視頻通話。

這邊蘇時深頻頻看表。

眼看著已經過去二十三分鍾,肖揚的視頻通話還沒打來。

男人眸色越來越濃。

好在下一秒,視頻電話來了。

“哥哥,我和肖揚哥哥現在要去墓園。”

右右沒在房子感覺到陰氣,屋裏幹幹淨淨。

需要去肖菲放置骨灰的墓園。

不是每個人死後都會變成鬼。

大部分人死後,魂魄直接到冥府,在裏麵經過一係列流水線驗證,最後往生。

右右要招魂,得把魂魄從冥府引出來。

距離骨灰或生前骸骨越近,對方會感覺越舒服,對魂魄影響也更小。

肖揚打了輛出租車。

小縣城晚上九點行人就很少了。

司機一聽墓園的名字,唬了下,幹巴巴地說:“這麽晚去墓園,你不怕啊。”

肖揚:“沒什麽可怕的。”

司機:“你不怕我怕……三倍車費啊。”

肖揚:“好。”

司機暗自咬牙,一踩油門:衝三倍車費,幹了!

等到墓園,肖揚朝司機道:“你在這裏等,回程還需要你,仍然三倍車費。”

剛剛進賬一百五的司機蒼蠅搓手:“……行!但我隻等半個小時。”

談妥之後,他看著那個青年頭也不回地進了墓園。

……等等。

他身旁好像有個小孩的影子?!

司機後背一涼,狂眨眼睛再看,發現哪有什麽小孩影子。

他趕緊念經:

“南無阿彌陀佛。”

“富強明主文明和諧……”

墓園一片安靜。

天幕懸掛的月光灑下,這一整片的墓碑都籠罩著一層輕柔幽涼的白紗。

樹影紗紗,微風寒涼,幽暗叢生。

很快到了目的地。

肖揚以為右右會做出一些特殊的招魂儀式。

沒有。

小姑娘隻是安靜坐下,閉上眼睛。

她眼睛閉上後,四周安靜得連風都沒有。

這一刻好像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靜得肖揚隻聽得到自己的呼吸聲,以及心髒跳動的聲音。

他無法辨別此刻自己什麽心情——期待還是不安?

隻好垂下目光落向手機屏幕,蘇時深同樣在手機那邊沉默。

冷不丁的,他看到蘇總神色有些僵硬地開口:“……你後麵。”

然後又微妙地停住了。

肖揚:“……”

下一秒,他聽到一個完全不同於蘇總的渾厚男聲,從手機傳過來:

——“哇!全是鬼耶!”

肖揚:“…………”

青年後背肌肉刹那間仿佛繃緊成一堵堅硬的牆。

他克製地沒有回頭。

任由全身汗毛倒豎,麵不改色地站在原地。

這冷靜優秀的反應令目睹的蘇大總裁眉梢微動。

就在這時,一縷溫柔的風忽然撫過,迷了肖揚的眼睛。

他下意識閉上眼睛。

然後,耳邊鑽進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驚訝和遲疑:“……揚揚?”

肖揚猛地睜開眼睛。

右右身旁多了一道女人身影。

肖菲盯著肖揚,滿臉茫然,喃喃:“我不是死了嗎。”

右右小手往她身上一點,肖菲臉上的茫然消失,明白了自己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不等肖揚說話,她露出一個無奈的溫柔笑容:

“傻弟弟呀,我真的是心髒病死的,沒有人害我。”

“你是不是以為文超他們家的人為了房子害我?”

她歎了口氣,擔心人鬼殊途,不敢太靠近肖揚,怕傷到他:

“我知道你不喜歡你姐夫,但他們真的沒有害我。”

肖揚嘴唇動了動。

眼底巨大的茫然彌漫。

他既想要一個真相,又害怕這個真相。

他甚至不知道——姐姐被人害死,還是她真的是心髒病而死——這兩個原因,哪一個更讓他痛苦。

見她這樣,肖菲心疼,隻能道:

“你別難過,姐這是命,壽數隻有這麽多……”

她在冥府聽到一個模糊的聲音述說她的生平。

然後模模糊糊本能地往前走。

直到剛才突然間被一股無形力量化作的小手拉走。

旋即清醒,看到肖揚。

肖揚啞聲問:“……心髒病的事為什麽不告訴我?”

肖菲:“告訴你也沒用呢,這病又治不好,憑白讓你擔心。再說隻要養著平時也沒問題。”

“隻是我的命早已定下。”

她笑起來,眼角的細紋溫柔動人:

“揚揚,你應該替姐高興,姐的死亡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

最終,她抬手摸了摸肖揚的頭,朝右右感激地笑了下,然後消失。

她是從冥府引出來的正常死亡的魂魄,不能待太久,會影響她的往生。

她這輩子沒做過什麽對不起他人的事。

當女兒對得起父母。

當姐姐對得起弟弟。

當妻子對得起丈夫。

……

命數已定,此生結束。

不再留戀,隻待來世。

“肖揚哥哥,我有給肖菲姐姐送去祝福,她的往生會很好的。”

右右有些無措地安慰看起來快哭了卻一直忍著的肖揚哥哥。

“謝謝右右。”肖揚深吸口氣。

得知真相,確定姐姐沒有遺憾後,他慢慢釋然了。

“蘇總,我明天就回來。”

蘇時深原想說不用。

想了想,或許投入進忙碌的工作,對肖揚反而是最好的辦法。

“好。”

“右右回去吧。”肖揚努力抬了下嘴角,“我沒事了。”

他看到小姑娘打了好幾次嗬欠,猜測招魂對她有負擔,怕她出事。

“右右陪肖揚哥哥回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蘇總還在等你呢。”

右右也就不堅持了。

招魂對小姑娘影響不大,大的是——她來找肖揚的這個過程。

她之前能以魂體形態快速到公安局和蘇時秋那裏,是因為和他們身邊的厲鬼簽有契約。

契約存在即是定位。

她能立刻鎖定位置,不耗精力秒達。

右右離開後,肖揚和蘇時深的視頻通話自然結束。

他在肖菲墓碑前站了會兒,轉身離開。

走了幾步後,肖揚的步伐越來越快,最後甚至跑了起來。

沒了右右,沒了視頻裏的蘇總,整片墓園就他一個活人。

先前被他強製壓下的一些念頭冒了出來。

比如那句不知誰的——“哇!全是鬼耶!”

“……”

右右回去後隻對哥哥說了個“困”字,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到第二天早上八點也沒有要醒的意思。

蘇時深打電話給朱老師請了個假。

朱老師關切問:“右右沒什麽事吧?”

“有點小感冒。”

簡單說了兩句,蘇時深直接中斷對方想要繼續聊的意圖。

右右睡了一天一夜後滿血複活。

周五到幼兒園,接到秦書言小朋友請她去他家玩的邀請。

秦書言熱情道:“我家門前有條河,可以釣魚,我爸爸會釣很多很多魚,還會煮魚吃,特別好吃。”

頭一次被朋友邀請玩的右右有點開心:“隻有我一個人去嗎。”

秦書言目光轉動,落向正往這邊看的簡思語,想了想,說:“你要來嗎?我們家可好玩了。”

簡思語本來對秦書言隻邀請右右不邀請自己不太高興。

這會兒聽了,又覺得他也邀請了,就開心地應下了。

幾秒後,她朝秦書言道:“讓蕭啟也去吧。”

秦書言下意識皺眉,不太願意:“為什麽?”

簡思語:“人多一點好玩一些呀。”

秦書言覺得她說得有道理,最主要的是他想向更多人炫耀自己的爸爸。

——至於為什麽最開始隻邀請蘇右右?

——他也不知道啦。

秦書言:“他都不跟我們說話,我邀請了他也不會來呀。”

“我去說!”簡思語噠噠噠跑向最後麵的蕭啟。

“蕭啟,我和蘇右右明天要去秦書言家玩,你也一起去吧。”

她笑嘻嘻衝冷著臉的小男孩說。

蕭啟翻著拚音卡的手頓了下。

心裏想的是“不去”,結果出口的卻是:“好。”

蕭啟:“……?”

他懷疑自己的嘴巴有問題。

“那說好了啊,明天去秦書言家裏玩。”

簡思語開心地跑回去告訴右右和秦書言。

右右鼓了鼓臉蛋,她感覺到好朋友似乎很喜歡蕭啟,問她為什麽。

“因為很酷呀!”簡思語捧著臉。

學到新詞的右右小腦袋瓜裏反複琢磨“酷”是什麽意思。

……

右右放學告訴哥哥,自己被秦書言邀請去他家裏玩。

“右右可以去嗎?”

得知還有其他小朋友,蘇時深思考過後同意了。

——小家夥也該有她的社交圈子,他不能因為會擔心就拘著她。

晚上秦書言用電話手表聯係右右。

秦爸爸顯然從兒子那裏得知了情況,搶過電話手表,柔聲讓右右把電話給哥哥。

兩位家長於是交流上並互加聯係方式。

秦爸爸第二天親自開車來接右右。

秦爸爸仔細打量了下牽著小女孩的男人,心中微訝,竟然是蘇時深。

——開公司做生意的,鮮少有人不認識蘇時深。

他掩飾好驚訝,管他是誰,現在就是兒子同學的哥哥。

兩位家長友好交談。

兩個小朋友則咬耳朵。

秦書言不停瞄向蘇時深。

末了酸溜溜對右右道:“原來你哥哥真的好好看。”

右右得意:“當然啦,我才不撒謊的。”

聞言,秦書言望向自己的爸爸,倏地沉思了下。

旋即強調:“我也不會撒謊的!”

——嗯,回去就讓爸爸吃屎。

小男孩想。

“對了,簡思語和蕭啟來不了了。”

秦書言想起來:

“簡思語的爸爸說要帶她去哪裏玩來著,來不了。”

“蕭啟他自己說不來。”

“所以就隻有我們兩個啦。”

得知好朋友簡思語不去,右右有點失落,不過很快就開心起來。

秦書言的家是臨河的一棟別墅,環境幽美。

園子裏種了一片菜地,養了些雞鴨,還有一條見人就狂搖尾巴的大黃狗。

秦書言說:“都是我爸爸養的!”

秦爸爸笑嗬嗬地任由兒子帶著小姑娘到處跑。

別墅裏隻有父子倆,右右小聲問:“那你媽媽呢?”

秦書言嘿嘿笑著說:“我爸爸說我媽媽去很遠的地方旅遊了,等我長大就會回來看我。”

還給右右看他媽媽的照片。

“你媽媽好漂亮。”小姑娘眼睛晶晶亮。

秦書言得意,他問:“你怎麽隻有哥哥,你爸爸媽媽呢。”

右右:“他們死啦。”

秦書言愣了下,不知道該說什麽。

然後慌慌地說:“我、我帶你去看我做的飛機模型。”

“好呀~”

過了會兒,秦爸爸在樓下喊:“右右,秦書言,下來釣魚啦。”

兩個小朋友連忙下去。

秦爸爸釣魚確實厲害,嗖嗖釣上一小桶,收獲小姑娘滿滿的崇拜目光。

然後他回別墅做飯。

秦書言帶著右右在河邊玩水。

“你會遊泳嗎?”

“不會。”

“我會!”

秦書言直接跳進水裏,嚇了右右一跳。

他麻利地在水裏翻湧,跟水猴子似的:“你要學嗎?我教你!”

“教個屁!”秦爸爸的聲音從廚房窗房吼了出來,“看好右右,別讓她掉下去!”

右右坐在石頭邊,秦書言眼睛盯著她白生生的兩條小短腿泡在水裏。

覺得胖乎乎的好像饅頭,想咬。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自己的腳腕一緊,整個身體被迫用力地往水下拽。

縱使水性好,但他還隻是個五歲多的孩子,當即嚇得不斷撲棱。

模糊間他好看像看到一隻手抓著自己的腳……

真的是一隻手!!!

還是慘白的!

下一秒。

他聽到了蘇右右的聲音。

說的什麽沒聽清,但是!

那隻抓他腳的手把他舉回去了。

哇。

秦書言驚呆了。

人冒出水麵本能劃水遊動,呸呸吐出嗆的水,翻身就想潛下去看。

“秦書言!”

蘇右右好像要哭了,見狀,他隻好遊回去。

“你沒事吧?”右右嚇得差點跳進水裏。

“沒事啊。”秦書言抹了把臉上的水,眼睛亮得很,“我剛剛肯定遇到水鬼了,它抓我的腳!”

說著把腳翹起來,腳腕上還真有一圈烏印。

“絕對是水鬼。”他信誓旦旦。

右右盯著他看了半晌,呆呆地問:“……你不怕嗎?”

“不怕啊。”小男孩滿臉興奮,“多有意思啊。”

右右看看興奮的樣子,又看看他的腳。

想了想,果斷道:“那我讓它過來給你道歉?”

秦書言:“啊?”

很快,他就一臉懵逼地和水鬼照麵了。

水鬼飛快冒出一句:“對不起,我就是想和他玩玩……”

水鬼風一般地跑了。

秦書言瞳孔震顫,緊接著無與倫比地激動:“你你你會抓鬼?!”

“會一點點啦。”右右謙虛兼不好意思地點了點小腦袋。

之後秦書言一直很恍惚。

吃飯的時候他回過神來,向秦爸爸說右右會抓鬼,被秦爸爸一頓爆栗。

壓著他給右右道歉。

小男孩頓時明白爸爸沒有親眼見到所以不相信。

他想讓右右抓水鬼給爸爸看。

右右鄭重拒絕:“會嚇到秦叔叔的。”

被拒絕的秦書言隻好遺憾作罷。

右右在秦家玩到下午五點被蘇時深接了回去。

見小姑娘眼睛亮得好似墜了星辰,就知道她玩得很開心。

揉揉她的小腦袋,蘇大總裁告訴小家夥:“哥哥今晚要去另一個城市,明天才能回來。”

小姑娘善解人意地說:“哥哥去工作吧,右右會乖乖在家裏等你回來~”

蘇時深不太放心卻又不得不離開。

晚上右右都不需要吳媽媽哄,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睡了。

見狀,吳媽媽也放心地回了屋。

淩晨十二點。

睡夢中的右右突然被秦書言的電話吵醒,迷迷糊糊接通。

聽到他在電話裏顫顫微微帶著哭腔地說:“蘇右右,我在醫院。”

小姑娘眼睛都沒睜開,拖著未醒的嗓音囫圇問了句:“你怎麽啦……”

秦書言小小聲說:“我扮鬼想告訴我爸爸真的有鬼,結果被他揍了,然後我逃跑的時候摔下樓梯扭到腿了。”

“……”

“我在醫院裏看到好多鬼,你要不要來抓啊。”

一隻水鬼不怕的他,被一群鬼包圍時頂不住了:

“爸爸睡著了,我好害怕嗚嗚嗚……我以前在醫院怎麽沒見過鬼呢。”

右右:“…………”

小姑娘細細思考,得出秦書言可能因為見過水鬼的緣故,加上小孩子眼睛幹淨。

醫院裏遊魂比較多,夜晚加起來陰氣重。

各種原因加持下,導致他能看到那些遊魂。

打著嗬欠困困地起身,右右揉著眼睛歎了口氣,魂體離身去往秦書言說的醫院。

小姑娘到處飄著找秦書言的樓層。

她所到之處,如果從第三方視線,此刻四字形容最恰當:百鬼退散。

這時,一個身形修長,淺色風衣襯得雙腿極長的年輕男人,從某層樓洗手間的隔間出來。

長腿一邁到洗手台,伸出手在水籠頭下。

那是一雙骨肉均勻、指骨修長、白皙有力,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睛的手。

洗完手後。

他手腕一轉,取下鼻梁上的眼鏡,放至水下衝洗。

幽涼光線下,他的側麵輪廓清雋沉靜,睫毛在眼下斂出一圈淺色陰影。

右右看到對方臉時,飄乎的小身影一下子滯住。

緊接著眼睛蹭的亮了。

這是二哥哥呀!

她看過二哥哥的照片。

絕對不會認錯的!!!

小姑娘瞬間衝了進去。

“二哥哥——!”

下了國際航班沒有回家,

而是直抵醫院寫述職報告的蘇時若,聽到聲音下意識抬頭。

就從牆上鏡子裏看到一個虛幻身影,腳不沾地地飄了進來。

……飄!?

淩晨午夜時分,光線森冷黯淡的空曠洗手間,飄進了一個白色虛幻的幽影。

蘇二哥瞳孔遽然一縮,握在手裏的眼鏡哐當掉進了洗手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