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蘇時深正要細看。
敲門聲忽然響起,推門而入的肖揚說:
“蘇總,唐氏的少東家唐憶豐在迎春園設宴,邀請您前去。”
蘇時深轉身麵向肖揚。
餘光再看自己的影子,頭頂處一切正常。
剛才看到的頭發,大概是光線折射錯位。
他便沒再多想,將咖啡杯放在桌上:“你告訴他,要我赴宴可以,他親自來接。”
肖揚有些意外,應下:“好的。”
唐憶豐說難聽點就是個草包。
處處比不上蘇時深的他,不說避開免得丟人現眼。
反而愛在蘇時深麵前上躥下跳,跟瓜園裏的猹成精了似的。
即使蘇時深不搭理他,其他知內情的當笑話看,他也樂此不疲。
比如總喜歡邀請蘇時深赴宴,也不知他打的什麽算盤。
以往直接無視的蘇總這次應下,肖揚暗自猜測或許和那封空快遞有關。
昨天他看完監控,聯係了送文件的快遞員。
對方聲稱是有個老板找到他,直接把封裝好的文件袋給他,讓他送來公司。
空快遞可能是唐憶豐的惡作劇,牽扯到什麽。
才讓蘇總昨天忽然對快遞上心,今天還答應唐憶豐的邀請。
當肖揚向唐憶豐那方轉達蘇時深的意思,對方答應了後,他覺得這有可能是場鴻門宴。
是以向蘇時深提出建議:從公司選兩個安保人員,隨他一起去赴宴。
“不用。”
蘇時深將簽好的一份文件放下,頭也不抬:
“現在他最怕的人,是我。”
“……”
想太多的肖特助默默退下。
心想:蘇總剛才很有電視劇裏反派的氣質啊。
蘇大總裁說得不錯,唐憶豐現在確實很害怕。
自從從馮石天那裏確認惡咒已經生效,蘇時深離死不遠後,
他就開始期待那一刻的到來。
一旦蘇時深沒了,蘇家另外兩個又是廢物,屆時蘇氏必亂。
他趁機拿下蘇氏,誰還敢說他是唐家的草包?
唐憶豐是那麽的相信馮石天。
他親眼見過這位道長的厲害。
萬萬沒想到,眼看著進度從50%朝100%靠近,即將成功之際。
他昨晚突然收到馮石天的微信,告訴他失敗了!
馮石天還說,不想死的話永遠別再招惹蘇時深。
無論他怎麽問,馮石天那邊如石沉大海,再無絲毫音訊。
直到淩晨時分,馮石天更新了一條朋友圈:
【是時候重新做人了。】
下麵配的是公安局的照片。
???
看到這條朋友圈的唐憶豐整個人都傻了。
這是被抓了?還是去自首了?
他不停聯係馮石天,手機耗到沒電也沒聯係上。
他不知道馮石天的朋友圈是真是假。
萬一是盜號了呢。
聯係不上馮石天——這種高人聯係不上很正常嘛。
心中不停安慰自己的唐憶豐卻越來越不安。
不詳的預感籠罩了他,就這樣輾轉反側戰戰兢兢地過了一晚上。
天亮時實在挨不住睡著了,夢裏做了很多個自己遭遇不測的噩夢。
醒過來的他決定宴請蘇時深,用這種方式來試探對方。
蘇時深如果無視了他的宴請,說明他應該不知情。
因為按照以往情況,蘇時深不會搭理他。
而如果蘇時深答應了……
在聽到蘇時深那邊的回複——不僅答應赴宴,還讓自己親自去接他——再結合馮石天說的不要招惹蘇時深,
唐憶豐心瞬間沉了下去。
蘇時深怕是什麽都知道了。
他身邊難道也有高人?
且比馮石天還要厲害?
否則好端端的,馮石天去公安局做什麽?
找馮石天對付蘇時深這件事,除了唐憶豐自己外,沒人知道。
思來想去,無論如何都得和蘇時深見一麵。
出於某些情況,唐憶豐來接蘇時深時,甚至沒讓司機開車。
——他親自開的車。
同時,他讓二十號保鏢開著幾輛車跟在身後,全方位地護著他。
到蘇氏集團的大樓,唐憶豐掏出手機聯係蘇時深的助理。
他沒有蘇時深的聯係方式。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蘇時深當他是空氣。
饒是如此,他依舊持續不斷地各種蹦躂。
用蘇三少的話來說:老大,唐憶豐這哪是恨你,分明是愛得深沉呐。
……
“請稍等,蘇總片刻後下來。”
聽著手機裏蘇時深助理的話,唐憶豐恨恨地咬了咬牙。
“行。”
這一等就是幾個小時,每次打電話,那端肖揚隻說“稍等片刻”。
他暴躁地想大吼誰他媽片刻是以小時計算的。
最終還是忍了下去。
在快要忍不住時,他終於等到蘇時深姍姍來遲的身影。
唐憶豐視線從窗戶掃過去。
看到蘇時深後,從小在心頭紮根、如今早已長成參天大樹的嫉恨洶湧而來。
他深吸口氣,控製好麵部表情,下車。
“哈哈哈哈,千請萬請今兒個終於請到蘇總,我差點都不敢相信。”
唐憶豐熱情地張開手,做出一個仿佛多年好友相見欲要擁抱的姿勢。
然後,他就撞進蘇時深毫無情緒的漠然視線中。
唐憶豐假裝出來的熱情笑意滯了下,張開的手僵在半空。
明明對方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可他就是感覺到了毫不掩飾的嘲諷。
這讓他覺得自己好像成了一個跳梁小醜。
蘇時深審視著他沒有說話。
唐憶豐半空的手順勢往前一送,做了個“請”的動作:
“蘇總要我親自來接,我可是立刻開著新買的愛車趕過來,務必讓蘇總感受到我的誠心。”
蘇時深目光往四周一掃,淡淡開口:“你的誠心是還帶著幾車的保鏢一起?”
唐憶豐“哈”了一聲:“他們也是我給你準備的,由他們護送到迎春園,多霸氣啊。這才配得上你的身份。”
說著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肖揚卻上前一步,拉開後座車門,蘇時深彎腰坐了進去。
然後肖揚坐進副駕,朝沒能維持住情緒臉色鐵青的唐憶豐道:
“唐少總,可以走了。”
唐憶豐牙齒咬得咯咯響。
這他媽是把我當司機了!
他瞪向肖揚。
一個助理敢這樣耀武揚威,還不是蘇時深授意的。
肖揚保持著助理低調而得體的微笑。
唐憶豐重重地關上車門。
他的耐心本來就不好,原本因為心虛和不安,想一忍再忍。
現在忍他媽個屁!
就算蘇時深知道了他害他,那又怎樣。
他敢殺了自己不成?
報警?
他有證據嗎。
現在唯一需要清楚的——他身邊是不是有高人——就怕他也來陰的。
幹脆一不做二不休。
他帶了這麽多人,蘇時深就他自己和一個助理。
唐憶豐思緒電轉,眼神漸漸變得陰狠,他一言不發地啟動車子。
行了一段時間,遠處警鈴聲大作。
隨後兩輛警車出現,攔住唐憶豐的去路,他不得不踩下刹車。
望著從車上下來的警察,心裏有鬼的唐憶豐臉色唰一下白了。
他轉頭衝蘇時深質問:“你報的警?!”
蘇時深濃鬱得仿佛吸滿墨汁的睫羽微抬,意外地掃了眼窗外。
他當然沒有報警。
警察來得這麽快,說明馮石天很老實。
——他去自首,述白自己罪行的同時,自然會供出和他交易的買家。
蘇時深意外的是警方的速度。
馮石天做的那些事涉及玄門,要想查證沒那麽快。
結果連二十四小時都不到,他這邊還沒運作呢,警方就出動並鎖定了唐憶豐。
蘇大總裁稍稍一想,了然於胸。
既然玄門存在,能人異士眾多,警方內部想來應該有專門的特殊機構應對此類情況。
“平生不作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唐少總,你在慌什麽?”
走近的中年警察就聽到一個氣定神閑的低沉嗓音。
下意識把目光投過去,看到了後座上的年輕男人。
光影加深他臉部的輪廓,白皙修長的手指相互交握,露出一截嶙峋有力的手腕,氣質矜貴絕倫。
……資料顯示他就是受害者蘇時深。
另一名警察在說:“唐憶豐是嗎?你涉嫌一起特殊的買凶殺人,請跟我們走一趟。”
副駕的肖揚:“?”
唐憶豐臉色煞白,腦子嗡嗡的,隻本能地大吼:
“胡說八道!我買什麽凶殺什麽人了!別以為警察就可以亂說話!我告你們誹謗!”
這名看著蘇時深的中年警察皺了下眉。
蘇時深大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所以才會上唐憶豐的車。
據那位特殊的嫌疑人馮石天交待,唐憶豐找到他對付蘇時深。
而他在進行到一半時,良知發現,回想以往做過的種種,悔恨交加。
遂結束對蘇時深的迫害,前往公安局自首。
轉過頭,中年警察指著蘇時深麵無表情地對唐憶豐說:
“你要殺的人是他,至於買的什麽凶,你自己最清楚。”
“請配合,否則我們隻能強製傳喚了。”
肖揚:“??”
唐憶豐跟被掐住脖子的雞一樣,瞬間啞了聲,驚惶地下了車,被塞進警車。
“蘇先生,有些情況你可能不太清楚,麻煩也跟我們走一趟,你有知情的權利。”中年警察說。
蘇時深自是無異議。
肖揚跟著一起去了市公安局。
把事情想得太簡單、沒想到竟和“殺人”扯上關係的他,
一邊在腦海內整理聽到的信息,一邊低聲問蘇時深:
“蘇總,我讓律師過來?”
蘇時深搖頭示意不用。
過了會兒,中年警察向蘇時深解釋來龍去脈。
旁聽的肖揚目光震顫,心中掀起軒然大波。
而中年警察卻發現身為當事人的蘇時深,全程不動聲色地聽完,心理素質奇高。
難怪年紀輕輕就能經營一個大集團。
隨後,中年警察領著一位著中山裝的老者進來。
“吳老,他就是中咒的受害者,勞煩您檢查一下。”
老者鶴發童顏,看不出具體年齡,麵色紅潤,行走間自有一股浩然之氣縈繞。
他望向蘇時深的目光透著溫和,笑嗬嗬地說:
“年輕人不用緊張,我……”
話音戛然而止,老者慈詳的神色驀地一凜。
見狀,中年警察心中一沉,馮石天不是說已經解咒了嗎?
“吳老?”
就見吳老以其年齡完全不符的速度閃電般至蘇時深麵前,
一道符籙激射而去,打向蘇時深投射在地上的影子。
下一秒,所有人聽到一聲痛呼。
緊接著一道陰影從蘇時深的影子飛出懸浮在半空,濃密的長發在應激下蠕動瘋長,往四麵八方張開。
室內光線瞬間暗淡,刺骨的陰寒之意彌漫,溫度以可怕的速度降到冰點以下。
中年警察:“!”
“???!!!”
肖揚下意識去看蘇時深,目光發直地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蘇總,您……好像……被鬼附身了。”
“……”
餘光在空中那道鬼氣森森的慘白身影掠過,蘇時深表情空白地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