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跟著右右長了許多見識的蘇三少，還是更關心每一隻鬼背後的故事。
他之所以看著女孩腦補凶殺案，蓋因女孩身上穿的衣服下擺血跡斑斑。
雖然顏色呈現出烏黑色，但仔細辨認就能看出那是沾染的大團血漬。
“隻有刪除文件，沒有其他的？”
清楚大部分鬼避諱提及死亡原因，小心髒已經不再狂跳的蘇時秋換了種詢問方式。
女孩耿直又靦腆地搖頭。
“不用不好意思，直接說。”
右右在手的蘇三少豪氣萬千：
“甭管什麽冤屈，能辦的都給你辦了。”
豈料女孩露出一副認真思索的表情，過了會兒用陰森森的語氣小心翼翼地說：“真的沒有。”
蘇時秋剛要說話，似是想到什麽，他小聲問懷裏的崽崽：“寶寶，我能問她怎麽死的嗎？”
右右同樣小聲回答：“可以哦。”
蘇時秋：“會不會刺激到她？像厲鬼那樣一下子變得很凶？”
右右想了想，肯定地說：“小鬼凶不起來噠。”
很好。
放下心來的蘇三少果斷詢問女孩的死因，不帶分毫委婉的。
“怎麽死的？”女孩被問得一愣，白得幾近透明的臉充滿茫然。
幾秒後，她呆呆地說：“我不記得了，就記得要刪除文件。”
她其實跟好多人說過，奈何那些人看不到她。
趴人家耳邊叨叨半天也沒用。
女孩急啊，她直覺自己時間不多了。
沒想到今天運氣好。
她感覺到一股強大的來自魂魄的壓迫，稍微靠近些自己都會瑟瑟發抖。
本能告訴她，那是之於她這種存在的“天敵”。
然而怕歸怕，她意識到這是個好機會，自己能被看到的機會。
隻有被看到，才能請對方幫忙。
於是她忍著內心的恐懼慢慢靠近，緊接著發現讓她畏懼的那位存在是個小女孩。
小女孩身邊那個她感覺十分眼熟的男人，身上縈繞著她熟悉的鬼氣。
因此她判斷那個男人大概率能看到自己。
事實證明，自己的判斷沒有錯。
並且對方願意幫助自己。
女孩焦灼的內心得到安撫，這下子消散也不怕了。
……
女孩的回答給蘇三少幹沉默了。
跟著右右見過的那些能交流的鬼裏麵，還沒有一個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
他忍不住說：“你再仔細想想。”
女孩分外聽話，讓仔細想就仔細想。
“三哥哥，她不記得是因為時間快到啦。”
右右拉了拉蘇時秋，開始她的小課堂。
女孩隻是普通小鬼，也沒有什麽惡念，存在時間不會太長。
隨著時間推移，她的記憶會越來越淡，直到記憶全無。
執念也隨之消散，重入輪回。
她一直記著刪除文件，連自己怎麽死的都忘了。
可見刪除那些顏色文件於她來說最為重要。
是她的執念源頭。
補完課的蘇時秋眉梢微微一挑，對女孩子這個群體又有了一個全新認知。
也對女孩要刪除的那些文件起了好奇。
到底有多“顏色”，才能讓她如此念念不忘。
誰不看點有顏色的視頻？
正常得很。
既然答應了，蘇時秋也不耽擱，當即準備把女孩的事兒辦了。
右右小手一揮，將女孩收了起來。
坐在地上表情由空白轉化成豐富多彩的林河，
在看到女孩如泡沫般“鑽”進右右展開的小掌心時，再也保持不了安靜。
“秋哥……我是不是在做夢……”他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五官扭曲在一起。
蘇時秋輕咳一聲，放下右右，一大一小齊齊蹲在林河跟前。
右右一臉擔憂，小手伸出放在林河頭頂，像在家裏擼大白兔那樣：“林河哥哥，你沒有在做夢。”
正想說“你就是在做夢”忽悠林河的蘇時秋：“……”
寶貝，咱不一定非得這麽誠實。
林河兩隻眼睛，左眼寫著“絕”，右眼寫著“望”，滿心都是：騙騙我也行啊TAT
今天是他二十多年人生中，絕對最顛覆性的一天。
三觀都重新刷了一遍。
“鬼”這個字他不陌生。
應該說沒有人會陌生，大部分人都聽過鬼故事或者鬼片。
但沒人希望這玩意兒它真的存在。
小姑娘從林河眼中感覺到了他的害怕，奶聲奶氣地安撫：“但是我可以讓林河哥哥不記得哦。”
剛才女孩沒有現出鬼化狀態。
除了臉色白點，空氣溫度在她影響下變低，其他並沒有太過恐怖的地方。
如果不是他們的對話透露出女孩的情況，林河隻會以為女孩或許身體不舒服。
更何況房間裏不隻林河一個人。
所以，林河更多的恐懼是在“真的有鬼”這個事實上。
人的想象力可以創造無限，想象又會滋生更多恐懼，恐懼再被放大……
翻譯過來就是越想越害怕。
“不，不用。”
出乎意料的是，林河拒絕了小姑娘的體貼。
他聲音殘留著點點虛弱，語氣卻很堅定：
“事實終歸是事實，不會因為我不記得就不存在。”
林河抹了把臉，活似英勇就義般地說：
“反正我都嚇過一次了，就算不記得，萬一下次再遇到，還要再嚇一次。”
“不劃算。”
既然老板和“這些東西”沾上關係，他身為貼身助理，肯定會再經曆。
——別問他為什麽這麽篤定。
不愧是我的助理，格局相當的高。
蘇時秋欣慰地朝自家助理豎起大拇指，並給出實際支持：“漲工資。”
林河軟下去的腰頓時又有勁兒了。
可怕的鬼和厚厚的money，他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
“秋哥你放心，我絕不給你丟份兒！”
見林河身心盡皆恢複，蘇時秋滿意地拍拍他肩膀。
他本來想著要是林河想辭職，他給一筆豐厚的安撫。
右右再讓他忘記，事情便也完美解決。
現在這樣也好，他用慣了林河，再換一個助理，雙方都得再磨合。
這年頭找個合心意的助理可不容易。
去女孩家的路上，林河按捺不住好奇：“秋哥，你一直都會捉鬼？”
自己這麽多年居然沒發現秋哥是“高人”。
到底是秋哥瞞得太好，還是自己這個助理當得太失敗？
“我可沒那個本事。”
蘇三少悠閑靠在椅背，把玩右右帽子的毛絨球球，語氣充滿炫耀：
“是我家寶貝兒，髒東西見了她都得自動回避。”
作為蘇家第三子，蘇三少既沒有蘇大總裁的成熟，也沒有蘇二哥的冷靜。
他性格散漫不羈，自有一套行事準則。
說得好聽點是童心未泯，難聽點就是幼稚。
右右是他捧在掌心裏的寶貝，自家寶貝還是個超厲害的大佬，平時壓根找不到人炫耀。
現在林河成為“內部知情者”，他總算找到機會，說得那叫個滔滔不絕。
聽得林河一愣一愣，跟聽天書，不對，聽神話故事似的。
最令林河震驚到不可思議的是，前不久各大APP打開出現的“好運符”，居然是右右畫出來，是國家配合右右全國推送。
目的是阻止一場可怕禍亂。
林河摸摸自己手臂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
再看向右右的目光，不再是震驚，而是震撼。
一路便在林河各種驚歎中抵達目的地。
炫耀得口幹舌燥的蘇時秋一口氣喝了一瓶水，讓林河看好他和右右的身體，然後在林河嘴巴張大成O形的表情下，由右右帶著他離魂出體。
以這種方式進入女孩的家，可以避免出現意外情況。
女孩給出的地址就在滑雪場附近，房子裏有好幾個房間，住著其他人。
合理推測女孩是和他人合租的這個房間。
以蘇時秋的魂體強度，碰不到任何實物。
右右沒有這個限製啦。
所以隻有教右右打開電腦，找到A盤隱形文件刪除。
一番操作下來，文件終於找出來。
“就是這些，”女孩幽幽開口，興奮得搓手手，“小大人，按shift+delete鍵。”
蘇時秋適時禮貌詢問：“我能看看嗎？”
她的執念就是刪除這些文件，避免社會性死亡，怎麽還會答應讓蘇時秋看？
哪怕對方好心幫忙，也不行。
女孩剛要拒絕，卻對上蘇時秋綻放的笑顏，莫名一個恍惚。
耳邊響起蘇時秋的一聲“謝謝”，待她回神，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稀裏糊塗地點了頭。
她懵懵地轉過視線——一個文檔在蘇時秋的指導下，右右打開了。
蘇時秋飄過去看，文檔中間碩大的標題：雙秋戀（肉）
往下的內容十分的H，用詞之大膽之露骨，蘇三少頭一次見。
明知道右右識字不多，但他依舊把小姑娘眼睛擋得嚴嚴實實。
“你叫餘青秋？”蘇時秋神色一陣奇異的古怪變幻。
女孩捂著自我感覺發燙實則冰涼的臉，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蘇時秋：“這篇文章是你自己寫的？”
想了想，餘青秋頗為肯定地點頭：“應該是。”
蘇時秋：“你寫一個明星和自己的同人小H文，我沒看錯的話，這個同人文裏的明星叫蘇時秋。”
餘青秋聽出他語氣的不對勁，怯怯抬頭望過去。
“寶寶，你打開這個圖片。”
右右照做。
下一秒。
“三哥哥，這是你呀。”
圖片放大出來，正是蘇時秋的照片。
一張雜誌封麵，蘇時秋**上半身，白皙膚色被P成古銅色，性感撩人。
餘青秋看看屏幕，再看看旁邊的蘇時秋，一臉震驚。
電光石火間，那些因為時間而淡去的記憶有刹那複蘇。
她突然想起來了！
她是蘇時秋的鐵粉，搜集了許多有關他的各種照片。
並且做了很多蘇時秋的剪輯視頻。
不僅僅bg向，其他類型的都有。
視頻通過一些剪輯拚接，畫麵直接朝十八禁那方麵跑。
除此外，還寫她自己和蘇時秋的小□□，滿足自己的幻想，足足寫了十篇！
記憶複蘇的餘青秋宛如晴天霹靂，刺激一時過載，差點當場魂飛魄散。
右右才不明白這裏麵的彎彎繞繞，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哥哥的照片。
覺得哥哥超好看。
就是有一點不好，三哥哥老是不穿衣服。
想起三哥哥說的“時尚”，小姑娘不懂就問：“不穿衣服也是時尚嗎？”
蘇時秋：“……”
花了好大功夫才向小棉襖解釋清楚的蘇三少難得心有點累。
他餘光掠過恨不得腳趾摳地、縮進地縫讓自己消失的餘青秋，細細咂摸了下。
別說，照片P得挺好，同人文文筆也不錯，剪輯的視頻氛圍感夠味兒。
似是感覺到他的視線，近乎無地自容的餘青秋在不安中又有些興奮。
她活著的時候沒在線下真正見過蘇時秋。
沒想到死了能碰到他，他還幫自己。
老天鵝莫非是在補償她？
讓正主看到自己寫的那些東西……
或許是不想再麵對如此局麵，文件已經全部永久性刪除、執念便也清除的餘青秋身體在快速變淡。
蘇時秋來不及多想，本能問了句：“想起來怎麽死的了嗎？”
餘青秋嘴唇微動，身形徹底消散。
淡淡金色光點鑽進蘇時秋和右右的魂體。
“寶貝兒，她說的什麽？”蘇時秋沒有聽清。
右右收回手手：“那個姐姐是生病死掉的。”
小姑娘剛才已經查探過餘青秋的記憶。
餘青秋死在了手術台——手術失敗。
她沒有家人，在這個城市也沒什麽朋友，和別人合租一個四居室，住其中一個小臥室。
無牽無掛的她，死後唯一的執念便是電腦裏的那點小秘密。
而今也算圓滿離開——
以另一種方式見到了喜歡的偶像，是個完美結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