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當我開始愛自己
短短半個月時間,陸荊的項目小組拿下第一單成績。
簽約當晚,公司內部搞了個小型慶功會,陸荊這個名字再次走紅。
哦不,應該說是打從他入職以來就沒有“低調”過,他的名字在同事和各部門主管口中頻繁出現。
有人說,陸荊是拿了屌絲逆襲的劇本,但也有人說,陸荊可不是屌絲,就算是,也是頂配屌絲,除了出身背景比較普通,其他條件都跟得上。
還有人猜,陸荊應該是公司裏收入最高的項目組長,不知道有沒有月均六七萬?
六七萬,讓多少普通人眼饞的數字,這也太多了吧!做夢都不敢想!
然而若將這六七萬放到年入百萬的高管圈,甚至放到資本圈,連最低收入線都夠不著。這大概就是普通人貸款買房需要奔波幾十年才有一個小家,而資本隨隨便便就有十套八套,甚至幾十套的區別。
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說有人給陸荊看過命盤,說他是“虎假半真”之命:意思就是老虎隻剩半條命,雖有能有才,相比普通人可以衣食無憂,可惜靠自己的才華能力很難上位,總有一種距離成功僅一步之遙便前功盡棄的無力感,需要放平心態。而真正的成功一定離不開外力和貴人相助,否則自己再怎麽努力都是徒勞。
有人說,這種命格的人,一百個裏麵出不來一個,就是所謂的“命好運不好”、“時運不濟”的典型,有的人就去“請”了點東西回來——圈子裏一直有這樣的說法,或“請”神或借運改命,說得很玄。
還有人說,不會真有人以為靠自己努力能出頭吧?這不都是洗腦話術嗎?什麽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那些一輩子吃著苦中苦,被踩在腳底下的人呢,這些人才是大多數啊!不要總逮住極少數群體幾個個例瘋狂吹噓,就好像沒有出頭的人是因為苦頭吃的還不夠多似得。
看,陸荊正式入職將將一個月,就刺激出這麽多討論和關注,雖然他這樣的個例不可複製,卻在無形中刺激了很多同齡人,尤其是曾經和他在一個起跑線上,如今卻被遠遠甩開的那些。
不得不說,陸荊已經成了這批人中的“頭目人物”。
轉眼到了月初,周、蕭合作的項目“錦瑞”前期資金陸續到位,框架建構正式開啟,新辦公樓也如期啟用,項目所需人手相繼到位,不隻業內在關注,圈外也在觀望,有遠見的投資散戶已經在摩拳擦掌。
連續三天,蕭瑜忙得不可開交。
兩位總裁的辦公室都已經布置完畢,蕭固將工作的一半時間分配在這裏,而周越因為出長差,到現在還沒有露過麵。
這天下午,蕭瑜剛忙完一輪,坐在工位上喝了口水,就被蕭固叫進辦公室。
蕭瑜來到跟前站定,正要做記錄,就聽蕭固問:“你和周越是怎麽回事?”
蕭瑜抬眼,琢磨了兩秒他話裏的意思,既沒有選擇裝傻,也沒有顧左右言他,而是問:“您聽說了什麽?”
蕭固:“還記不記得我說讓你帶陸荊的團隊,你還沒有給我答複。”
蕭瑜:“錦瑞是您交給我的重要任務,對集團更重要,我總不能主次不分。如果可能,我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時,把自己劈成兩半。”
蕭固笑道:“錦瑞的確需要你,你這個位子別人接不住。周越也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消息,還是他未卜先知,昨天通電話的時候,他還提起陸荊,誇他有能力有野心,建議讓他也過來。”
換一個人,大概會以為周越是收到風聲,眼饞陸荊這樣的人才,但以蕭固的腦子,轉兩個彎就能想到緣由在哪裏。
蕭固:“你老實告訴我,你們……”
蕭瑜沒有等蕭固問完,便接道:“我們,正在嚐試交往。”
她用詞很謹慎,既沒有說是“確定關係”,也沒有說是“正式在一起”,嚐試就意味著進可攻退可守,就算將來分開了,也可以以“試過了,不適合”這樣的說辭退場。
蕭固揚了揚眉梢,絲毫不驚訝:“真是不動聲色,比我預計得還要快。這個周越,還真敢挖我的牆角。”
蕭瑜不接話。
蕭固:“我知道,這不賴你。他的提議我會考慮。”
拋開別的不說,錦瑞前期的確需要有人衝鋒陷陣,陸荊是適合的人選。
蕭固又交代了幾件事,蕭瑜一一記下。
直到蕭瑜準備離開,蕭固突然說了句:“給你提個醒。”
蕭瑜站住,看向他。
隻聽蕭固說:“雖然周越和蕭臻的婚事吹了,但周家並沒有放棄。”
蕭固沒有透露更多,蕭瑜也沒有追問,很快離開。
有些事她從蕭固身上看得很清楚,蕭家和周家的觀念和內部構成非常相似,或者說是他們這樣的家族都大同小異,觀念互通。
家族產生人才,將利好資源都向這個人傾斜,反過來這個人也需要犧牲一部分個人利益作為家族的籌碼,比如婚姻。
蕭固就是深知這一套互換原則,才會和葉沐分手。
站在普通人的角度,覺得拿愛情、婚姻做交換,實在無法理解。但站在商賈人家的立場,愛情是一時上頭,而婚姻是長遠的生意,憑什麽好處都讓這個人占盡了,該犧牲的時候卻不付出?再說這也不是犧牲,而是強強聯合,是利益加成。
等到完成家族任務,恢複自由之身,再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不就行了?就非得是那個人嗎?去問問普通人,給他們幾百萬,甚至千萬,願不願意和現任分手?他們的答案才是真實的,體現人性和現實麵的。
蕭固麵臨的可不是幾百萬乃至千萬,而是動輒億元的利益。
連葉沐都說,如果是她,養活幾千人集團女總裁、事業心、眾人追捧,真是做夢都會笑醒啊,男人有的是啊!
他們分手時,葉沐雖然稱不上是歡天喜地,卻獻上了滿滿祝福,表示充分理解。
而如今蕭固提醒蕭瑜,正是因為他是過來人,他看到了周越下一步不得不作的選擇,躲是躲不過去的。
……
對於周越的選擇,蕭瑜看得很明白。
她知道在這件事情裏,自己是被動的,一定是被選擇的那一方。
她暫時還沒有放棄或退出的打算,起碼要等周越明確告訴她,他架不住家族的壓力,必須走這一步的時候。
至於再往後麽……
像周越這樣的人,即便結婚了,也有一部分是明確約定各玩各的,二房、三房散落各地。當然這不能建立在欺騙的基礎上,而是幾方都心甘情願,純粹奔著利益去的,不要滿口掛著真愛,拿愛情當幌子。
蕭瑜和葉沐提起這茬兒時,葉沐是這樣問的:“如果說愛情的話,你倆是不是還沒到那個份上?”
蕭瑜想了想:“我不知道這算不算,也不知道什麽才叫愛情。客觀來說,我對男性的要求並不高,但我也不介意高條件,這也不意味著我願意屈就低層次的男性。他的優點是,他一直很尊重我,情緒穩定,人品在這個圈層裏算好的,有事業心,有一點大男子主義但在可接受範圍之內,理智、果斷,不是戀愛腦,沒有情緒化……”
蕭瑜列舉了十幾條有點,葉沐樂道:“哎呦呦呦,如果這都不叫愛。”
葉沐又問:“那如果他選擇了利益,你心裏會難受嗎?”
蕭瑜認真思考了幾秒,點頭:“我會。”
葉沐:“會嫉妒那個得到他的女人嗎?”
蕭瑜:“會。”
葉沐:“可你的理智,你的情感,不會允許你做出失智的行為?”
蕭瑜:“不會。”
葉沐:“那其實你們下一步的發展,已經有答案了。”
蕭瑜:“什麽意思?”
葉沐分析道:“無外乎就是兩條路嘛:第一種是他結婚,你放不下他的同時也放不下他帶給你的好處,和他在一起對你沒有損失,你願意妥協,和他繼續保持關係,幾年之後你離開,但你也得到了足夠的資源。這條路與其說是感情上無法釋懷,倒不如說是利益和感情的雙重buff。如果他隻是個普信男,你當然不會屈就了。”
蕭瑜並沒有急著否認這層可能,也沒有高喊絕不會介入周越的婚姻,她不得不承認,葉沐的確說中了她的一部分心思。
如果周越不是現在的周越,如果是她的前男友,比如張乾,甚至是曾經意難平的陸荊,她都會毫不猶豫地拒絕。
她為周越所吸引,這部分當然包括他的背景、談吐、出身、能力、事業。她也不相信什麽“我隻愛他這個人”這樣的說法,“這個人”身上的優秀特質是和外在條件脫離不開的,正是這些條件的加持才有了現在的他。
如果選擇這條路,衡量的就是這樣的“犧牲”對比未來得到的價值是否值得,當然這是單純從利益上考慮。更要看利益和傳統婚姻觀哪一邊更重要。
葉沐繼續道:“至於第二條路嘛,你們分手,但就算分開了他也不會虧待你。你在他心裏的位置依然很高,就算你不做他的情人,不做二房,他也會在能力範圍之內給你一些資源。你要考慮的隻是如何利用好這部分資源,如何轉化和他的關係,過渡到朋友和合作夥伴的身份,沒必要為了曾經有過關係就避嫌。”
蕭瑜:“這就是你的選擇。”
葉沐聳了下肩膀:“橫豎我也不吃虧啊。你們蕭總到現在都是我們家畫廊的VVVIP大客戶呢!我求神拜佛都要保佑他事業順利,手頭寬鬆鬆鬆!”
蕭瑜忍不住笑了。
……
葉沐的話在蕭瑜心裏徘徊了幾天。
她們都是聰明人,且明白先愛自己,先過好自己的生活,再去愛人的道理。
蕭瑜也漸漸明白葉沐當初的選擇,選擇第一條路,是一種“犧牲”,而這種犧牲需要更大的回報來補償,如果沒有獲得如期的補償,難免會怨懟。
葉沐選擇了第二條路,她依然占著便宜,蕭固到現在都對她念念不忘,而她繼續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感情生活沒有半點耽誤。
當然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做到葉沐這樣,有很多人選擇老死不相往來,有一些人隻是勉強維持表麵關係,心裏還是很介意。
蕭瑜認真思考著各種可能性和退路。
直到周越出差回來。
錦瑞高層舉辦了一個小型的歡迎儀式,恭請周總入駐新辦公室。
周越讓助手郭力給大家發了紅包,並請所有人吃下午茶。
待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位置,周越召集幾位主管開會。
蕭瑜做好手衝咖啡,送進會議室,人手一杯。
隨即她就在周越側後方的椅子上坐下,一邊旁聽一邊記錄。
期間手機進來幾條信息,她抽空看了眼,有下屬發來的請示,也有覃非轉達蕭固的意思,還有項目小組的對話,以及一條陸荊的消息。
陸荊:“覃非跟我提了錦瑞的事,聽說是蕭總的意思,你聽說了嗎?”
蕭瑜回了一個字:“嗯。”
她抬了一下眼,隻能看到周越的側臉,他的手在桌麵上緩慢敲著,正在聽對麵主管的匯報,好似很認真。
陸荊又問:“那你怎麽看?”
蕭瑜措辭道:“這件事三言兩語說不清,站在利益角度,我認為對你有利。我現在在開會,晚點再說。”
陸荊:“好。”
蕭瑜扣下手機,繼續做記錄。
這時另一邊的主管開始匯報,周越為表禮貌,身體朝蕭瑜這邊轉了一點,餘光向她掃了一眼,又收回。
直到一輪匯報結束,周越點了幾條,言簡意賅、簡明扼要,主管們紛紛離開。
蕭瑜合上筆記本,剛從位子上起身,膝蓋上就落下一隻手,壓了她一下。
蕭瑜收回腿,將東西放下,等所有人都出去了,這才說了句:“周總,會議室是有監控的。”
周越依然坐著,終於舒展出一點笑容:“我什麽都沒做啊。”
蕭瑜收拾桌麵的材料:“出差累嗎?”
周越:“哪次不累啊。”
蕭瑜:“七樓安排了SPA館,要不要給您約個時間?”
周越:“不了,家裏有人等。”
蕭瑜沒接話,收拾好東西,將自己的筆記本放在最上麵,說:“那我先出去了,稍後做好總結發給您。”
周越卻說;“嗯,那就今晚八點。”
蕭瑜一路目不斜視地回到工位,快速處理完公事,點開和陸荊的對話框,正要回複他,沒想到陸荊先發來一句。
陸荊:“我已經答應了。”
蕭瑜回道:“明智的選擇。”
陸荊又問:“晚上有空嗎?”
蕭瑜:“沒有,約人了。”
陸荊:“好,那改天。”
……
八點將過,蕭瑜已經在公寓洗過澡,正在廚房裏洗米悶飯。
周越叫了兩個菜,趁著外賣在路上的功夫,又在廚房裏切水果煮茶。
水果很甜,他一邊切一邊喂給旁邊的蕭瑜。
蕭瑜邊吃邊將水果裝進壺裏:“好了好了,一會兒要吃飽了。”
周越從後麵貼上來,吻密密實實地落下。
蕭瑜開始還比較順從,直到感受到他的躁動,不由得抗議道:“不是累嗎,吃了飯早點睡吧。”
周越:“還沒交公糧呢。”
蕭瑜笑了:“又沒人逼你。”
周越:“都想了好幾天了……從沒像現在這樣歸心似箭。”
蕭瑜耳根子發熱。
他見她沒有掙紮,隻是象征性地躲了兩下,心領神會,手上動作緩慢並不著急,嘴裏低聲講述著這段時間的種種惦記、幻想。
她低垂著眼簾,愛聽卻又不想承認,並在心裏感歎著男人和女人的幻想內容差距這樣大。
相比之下她的想象就太單純了些,無非就是些好聚好散之後,他對她念念不忘,但無論人前人後他們都謹守分寸,深知有些東西留在心裏反而更美好的道理,不要讓人性的欲壑難填和貪婪毀掉一切。
周越一邊給她擦手上的果汁一邊低語,十指纏繞。
直到外賣送到了,他將熱菜裝盤上桌,她臉上仍是熱的。
周越坐下說:“下次開會離我近點。”
蕭瑜沒理他。
周越又道:“我帶了禮物給你。”
蕭瑜問:“這次又是什麽?”
周越每次出差回來都有禮物,有時候是首飾,有時候是衣服,有時候是高跟鞋。
周越:“日常用品,剛需。”
蕭瑜一時猜不到,等飯後她打開衣櫥一看,才發現是一遝德國某牌的絲襪。
周越拿著家庭醫藥箱跟進來,說:“我看看你的腳。”
蕭瑜坐下,見他從箱子裏拿出碘伏和消毒水,說:“新買的鞋不跟腳,過幾天就好了。”
下午腳後跟磨出血,她已經第一時間貼了創口貼,剛才洗澡摘掉了,現在還有點腫。
周越將她的腳托起來,先用塗上碘伏,再塗上**創口貼。
蕭瑜疼得往後縮,他牢牢握住腳踝,說:“洗澡之前就該處理,也不怕感染走不了路。”
等那痛感漸漸淡了,蕭瑜才接道:“知道了。”
周越依然沒有撒手,就著這個姿勢傾身吻她。
不知什麽時候滾作一團,他說著情話,她聽得上頭。
他急需她的回應,催促幾次她才說了幾句,但明顯力度不夠,他還不夠滿足。
她轉身捂住臉,拒絕再說。
他在後麵哄著她。
直到月亮爬到樹梢,他輕撫著她的手臂。
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享受著這份靜謐。
蕭瑜忽然明白了那個道理,愛是可以做出來的,某些事的高度契合完全可以提供心理滿足,雖然它不是唯一,但絕對是錦上添花。
她倒是沒想過可以永遠這樣,一時一刻的擁有也是不錯的。
睡過去之前蕭瑜還在想,由奢入儉難啊,如果真的有一天要分道揚鑣,再找下一個絕不能湊合,起碼要按照這樣的服務標準。
更了一大章,補一補昨天的,先去吃飯了,回頭來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