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警察?派出所?文誌被抓進去了??
趙淑一下愣在原地,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幾個詞是有什麽聯係。
她的文誌?給抓派出所裏去了?
趙淑手一抖,差點把懷裏的虎寶給摔了。抱緊懷裏的孩子,她滿臉不可置信地望著傳消息的小夥:“你、你說什麽?文誌被抓緊派出所了?怎麽被抓進去的?”
“俺也不知道啊,晚上俺和大夥去找人,沒找到文誌哥,就有人來找俺,讓俺趕緊回來給叔嬸兒遞信,說文誌哥進派出所了。”
“你別唬人哦,白天我還看文誌好好的,咋滴就進派出所了?”
“嬸兒,這種大事我怎麽能騙你呢?”
竇大全聽到動靜,沉著臉走出來問:“什麽意思?文誌什麽時候被抓進派出所的?”
這邊嚷了幾聲,屋裏的人把外麵的話都聽得清清楚楚,馬春紅夫妻二人也連忙出來看情況。
季蘭君從臥室裏出來,到灶房裏燒水給金巧銀巧衝奶粉,正好聽到外頭竇家人在追問竇文誌的事。可偏偏傳話的人隻是知道消息後就連忙回來了,實在不知道太多信息。
季蘭君一邊聽著,把奶粉倒進瓶裏晃了晃。
把奶粉晃勻,她從灶房裏走出去,碰上趙淑和竇大全回屋,趙淑抱著虎寶,把手臂抬起來,邊哭邊擦淚水:“你說這是個什麽事,文誌上午還來找我,這才一下午沒見,怎麽就被抓進去了呢!”
馬春紅說:“我還聽說那派出所可不是好待的,隻要被抓緊去,甭管是不是你的錯,都先打一頓再說。”
一聽這話,趙淑哭得更難過了。
竇文國朝馬春紅甩過去一記眼刀:“不會說話就閉上嘴!”
竇大全被趙淑哭得心煩,又實在擔心小兒子那裏的情況,“好了,在這裏哭也解決不了事情,趕緊收拾東西,我們去看派出所看看。”
趙淑這才止住哭泣,望著竇大全忙點了幾下腦袋,“好、好……現在就去。”
要說這兩老也是心裏掛念小兒子,說要去派出所,也不管外麵是不是天黑了,把虎寶塞給馬春紅,火急火燎地出了門。
季蘭君看著公婆往外跑的背影,聳肩冷笑了一聲,轉身回了屋。
竇大全和趙淑再怎麽急,這會兒過去已經過了拘留室的探視時間,兩人好說歹說了一通,值班警員才答應讓他們見竇文誌十分鍾。
給竇大全做了登記,警員帶著他們一起去拘留室。拘留室本來就是用來暫時關押的,裏頭不大,就兩間小牢房,陰深深的,還有點涼。
門一開,趙淑便看到蹲在地上的竇文誌,立刻撲到了鐵護欄上喊著:“文誌!兒啊!”
竇文誌聞聲抬頭,這不抬頭還好,一看到他的臉,趙淑大腦一白,心更痛了。
此時的竇文誌一張臉上就沒有哪處是能看的,一隻眼角明顯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眼周烏黑,高高腫起,臉頰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還殘留著血漬,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見到鐵護欄後麵的父母,竇文誌先是怔忡了兩秒,隨即一臉驚喜地起了身,一瘸一拐地跑過來:“爹!娘!你們終於來了,快點救我,快救我出去,我一秒都不想在這破地方待了。”
趙淑看得十分心疼,顫抖的手輕輕撫上竇文誌嘴角的傷口:“哎媽呀……怎麽被打成這樣的,是誰給你下那麽狠的手啊?”
竇文誌說到這個就氣,他身上的傷何止臉上這些,身上還更嚴重呢!傍晚他好好的從鎮上回家,幾個警員過來不由分說地把他給攔住,說他鬧事就直接抓了過來。
抓就算了,進來以後他就因為不服警員亂抓良民,被幾個人圍著揍了一頓,丟到拘留室裏沒人管,就連晚飯都沒得吃。這拘留室裏隻留了一張破木板床,竇文誌被打了一頓,想在上麵休息,卻被硌得慌,躺著不是,不躺也不是。
天曉得這會兒竇文誌隻想把那些動手的警員給臭罵一頓,但看到跟過來的值班警員,他隻能把話默默咽回去,改為祈求:“爹娘,你們甭管是誰下手了,能不能趕緊把我保出去?”
竇大全問:“你先別急,說清楚怎麽被抓進來的,不會是犯什麽事了吧?”
“我能犯什麽事?還不是有人公報私仇,故意報案抓的我!”
“誰公報私仇啊?”
竇文誌冷笑一聲:“合著我二嫂什麽都沒給你們說?”
趙淑愣了一下,“你二嫂?和她有什麽關係。”
“今個兒我不是知道我姐工作的事嘛,打算去供銷社找我二嫂說說。但在供銷社沒遇到她,我就拿了兩瓶酒讓她回頭付錢,可誰知道她去報案,說我在供銷社鬧事,這堆人直接把我給抓進來了!”
至於他在供銷社搞破壞,還有對兩個孩子動手的事,是一點沒提。
趙淑本來就對這個二兒媳婦有意見,現在得知還是她親手把兒子給送進派出所,哪裏還去管事情的真相,拍著護欄就喊:“老天爺喲,我們老竇家是做錯了什麽,娶了這麽一個喪門星進門,哪裏還有親手把小叔子送進派出所的道理。兒啊,合著派出所裏的人,就聽她胡說,把你給抓了?”
“我二嫂不是有熟人在派出所嗎?”
季蘭君一個孤女,能和她有點關係的,除了竇家,也隻有李有才了。
李有才就在派出所上班竇大全是知道的,沉吟片刻後,他問:“你確定是你二嫂報案給你抓進來的,就為了在供銷社的事?”
“確定啊!”竇文誌說,“這要是都不能確定,我還怎麽出去。爹,爹,你看看,你這邊能找人把我給放出去嗎,我被打成這樣,都要痛散架了。”
竇大全咂了咂嘴。
如果真的是李有才為了季蘭君才把竇文誌抓進來的,他現在就算去找人,對方也不願意放。
況且此事牽扯到季蘭君,竇大全現在可不敢貿貿然行事,猶豫了片刻,他道:“文誌,李有才那裏我會去找他談談,今天就先委屈你一下,在這邊待一晚上。”
聽到要在這裏待一宿,竇文誌可不願意了,“爹,你看這裏是人待的嗎?冷成這樣,連床被子都沒有,我還受著傷,怎麽能啊?”
趙淑也說:“對啊,你忍心讓文誌在這破地方待一晚啊?文誌做錯了什麽,憑什麽要在這裏被關著?”
“好了,現在要放文誌出來,那你們說去找誰?該怎麽做我自己心裏有數,聽我安排。”
竇文誌畢竟還要指望爹娘想辦法把他保出去,竇大全這樣說了,他也隻能接受現實。
看兒子一身傷,還要在這裏待一晚,趙淑難過得要死,罵罵咧咧地說著回去要找季蘭君的麻煩。
竇大全帶她走出拘留室,和值班警員談了談,又厚著臉皮找了幾個派出所的熟人探口風。得知竇文誌被抓是因為在供銷社鬧事,平日裏他就幹了不少偷雞摸狗的事情,現在擺明了是要一起算賬,關他一段時間。
但如果想早點接走那也不是不行。
案是季蘭君報的,隻要竇文誌誠心道歉,季蘭君出具了原諒書,表示和解後人就可以出來了。
趙淑這一聽,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給她道歉?還要讓她原諒?天底下哪裏有把小叔子送進派出所,還要讓小叔子道歉的道理?”
竇大全也很頭疼,“那能有什麽辦法?你先別衝動,回去以後我和老二媳婦談談。”
“文誌在那裏麵關著,我能不衝動嗎?”
“把老二媳婦惹急了,她不同意,難道讓文誌一直關著嗎?”
趙淑頓時啞口無言,隻能趁著回家的這段時間罵季蘭君過過癮。
剛回到家,她就趕緊閉了嘴,去耳房找季蘭君。
季蘭君剛準備睡覺,就聽到木門從外麵被推開,趙淑的聲音隨後而至,“喲,蘭君啊,聽說文誌在供銷社拿兩瓶酒讓你幫忙付錢你都不願意,是不是上個月文華寄來的錢用完了,你手頭沒錢了呀?”
這是標準的趙淑式陰陽怪氣,擺明了來者不善。
也是,都去了派出所回來,該找她算賬了。
季蘭君從炕上坐起身,披了件衣服,看到金巧從被窩裏探出腦袋,拍了拍金巧的屁股,“乖乖睡覺,”接著看向趙淑,“娘怎麽突然想著關心我有沒有錢啊?”
我是關心你有沒有錢嗎?
趙淑氣得深吸了兩口氣,“你有錢,怎麽連文誌買兩瓶酒都不幫忙付錢呢?”
“我為什麽要幫忙付?”
“為什麽?”趙淑愣了一下,“這還用問為什麽——”
“好了,現在是講這個的時候嗎?”竇大全打斷趙淑,“蘭君,文誌的那個事情我們已經了解清楚了,他去供銷社鬧事,是他做得不對,我在這裏先代他給你道個歉,一家人嘛,有什麽事我們關起門來說,不要鬧得人盡皆知。”
季蘭君反問:“爹,是不是你搞錯了,不是我要鬧得人盡皆知,是竇文誌要鬧的。他跑去供銷社,拿東西不付錢,把酒瓶和供銷社的櫃子都打了,這也是我在鬧嗎?”
趙淑忍不住說:“那也不至於報案把文誌給抓進派出所吧!你是沒看到文誌都被打成什麽樣了,你一個當嫂子的,就不能讓讓他?”
正在這時,竇文國兩口子抱著虎寶走了過來。
竇文國是個木訥的老實人,平時也不太愛說話,但現在聽老娘說弟妹把小弟送進派出所了,忍不住道:“蘭君,這個事情就是你做得不地道了。文誌就是混了一點,心底不壞,一家人有什麽不好說的,有必要把他關派出所裏嗎?”
季蘭君把外套穿好,挺直了腰板坐在炕上,說:“他都二十歲的人了,還要我讓他,他怎麽不讓讓金巧銀巧?銀巧今天頭上摔成這樣,你們有關心過是為什麽嗎?我可給您二老說了,銀巧這頭就是竇文誌給打的,還縫了三針,進派出所那是他活該!”
居然還和銀巧受傷有關?竇大全夫妻二人愣住了。
最近這段時間季蘭君有多護犢子他們可都看在眼裏,怪不得鬧到派出所去。
竇大全沉默了幾秒,才道:“老二媳婦,銀巧這裏是文誌的不對,他也知道錯了,想好好給你們道歉。俗話說得好,家和萬事興,你看,這派出所他也進了,到時候道了歉,我們就讓這事過去吧。”
趙淑嘀咕:“就是就是……而且這小孩兒磕磕碰碰不常事嘛,文誌說不定也不是故意的。”
回想起下午銀巧滿腦門血的場景,季蘭君差點給氣笑了,“常事?那他自己怎麽不把自己打成那樣呢?”比起銀巧,竇文誌隻是被揍了一頓,那真是便宜他了。
趙淑被當場下了麵子,實在是恨得牙癢癢,可又指望著季蘭君原諒竇文誌,什麽氣都隻能咽下去。
竇大全道:“老二媳婦,我們知道你生氣,我也覺得文誌這個事做得渾了。你看這樣吧,你到派出所那邊說一聲,把文誌放出來,我們回家關起門來說,他該道歉道歉,該賠錢你看怎麽樣?”
“我有那麽大權力嗎?說了就放人了?”季蘭君裝糊塗。
“派出所那邊說了,隻要你和文誌和解,就不拘留。你看看,你這樣怎麽樣才能把文誌放出來?”
“對對,”趙淑跟著道,“隻要能把文誌放出來,我們什麽都願意。”
既然打開天窗說亮話,季蘭君也就不拐彎抹角了。
她撐著下巴想了想,“你們這倒是提醒我了,文誌現在住的那房子是我爹娘的吧,把那房子還給我就行。”
話音一落,屋裏靜了兩秒,趙淑突然叫道:“房子?不行!”
她聲音太大,頓時把馬春紅懷裏的虎寶給嚇哭了。
“這個不行,你都嫁過來了,還要那房子做什麽?”
“房子是我爹我娘的,我要回來不天經地義嗎?”
趙淑咬了咬牙,這話她還真沒法反駁。
當初他們哄著季蘭君把房子交過來的時候,就說房子是季家的,隻是由他們保管,後來,竇文誌住進去,趙淑已經把那房子看成自己的東西了,她可是準備把房子當成文誌的新房,留給文誌娶媳婦的呢,怎麽可以被要回去。
“不行,反正房子……”
竇大全抬手打斷了趙淑,“老二媳婦,你別聽你娘說的話,那房子本來就是你的,以前也說過了嘛,隻是讓文誌住一段時間,這就是你的東西,談不上還,要不你換一個要求?”
“既然是我的,那就讓他搬出來,房子以後我來打理。”
“不行,你當時自己說交給我們打理的,怎麽能反悔呢?”趙淑又道。
“不還給我也行,把竇文誌保出來的事,你們就自己想辦法吧。”
趙淑真是忍不下去了,一邊是最疼的小兒子,一邊是給小兒子備來結婚的房子,兩邊她都放不下。季蘭君居然用這個來威脅她,“你個死丫頭,當初你娘去世可是我們養了你兩年,現在你就這樣恩將仇報嗎?”
季蘭君笑道:“我們不是在談條件嗎,我給出了我的條件。我要房子,你們不願意,那就讓文誌在派出所待著吧。”
這話簡直就是在往趙淑心窩子上戳,氣得她連陰陽怪氣都顧不得了,大罵道:“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不就是碰著銀巧一下了嗎,至於這麽對文誌?我們竇家這是做了什麽孽,居然把你這種惡毒的女人娶進門,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不管你們怎麽說,我話就撂這兒了,要讓我出麵和解可以,把房子還回來,不然免談!”
趙淑邊哭邊喊:“怎麽能有你這麽自私的嫂子,你信不信……信不信,我讓文華休了你!”
季蘭君冷笑:“行啊,我就等著看竇文華敢不敢休我。”
就在此時,後麵響起開門聲,隻見一個風塵仆仆的高大身影從堂屋走過來,竇文華把手裏的包“砰”一下放在地上,對上季蘭君的雙眼,沉聲道:“誰說我不敢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