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說實在的,金春慧自己也說不清楚胎記具體在哪,不知道是年紀增長還是長胖的原因,胎記越來越不明顯。

不過他指的位置大差不差。

“年年,爸爸身後是不是有什麽人?你讓他們走開,別靠近爸爸,我們家爸爸雖然不是好人,但也沒那麽壞,就算要報仇,也不該找爸爸報仇,找爸爸領導報仇,爸爸隻是聽別人命令辦事。”她半轉身子,朝著身後的女兒說話。

她懷疑女兒看到了大人看不見的東西。

媽媽的話遠遠超過年年理解範圍,不知道媽媽在說什麽,她隻說不要爸爸。

嚴劭問金春慧:“你懷疑我被鬼附身了?”

“原來沒懷疑,看年年這麽排斥你,有點懷疑了。”她沒忍住捏了捏丈夫的臉皮,看看是不是能撕下來。

問了一串問題,已經可以肯定丈夫沒有被鬼附身奪舍,應該是背後跟了什麽東西。

嚴劭無奈:“有沒有可能年糕隻是單純排斥我,覺得我在和她搶媽媽?小孩子講不清道理,不知道沒有爸爸媽媽根本不會有她。”

“你還好意思說!女兒兩歲多,見爸爸的天數不超過兩個月!”金春慧氣不打一處來,捏丈夫臉的力道變大,捏解氣了才放手。

嚴劭揉揉臉:“以後見爸爸的次數就多了。”

“你少來,以為我不知道一出任務又是十天半個月不能見麵。”當她是十幾歲的天真少女呢?

她今年已經過了二十六周歲生日,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了,不會被花言巧語的男人欺騙。

嚴劭知道自己說什麽都是錯的,搬了個椅子坐在妻子對麵,低頭挨罵。

坐下來的爸爸看起來沒有那麽大壓迫感了。

金春慧讓丈夫別說話,就坐在那裏,暫時什麽都不要做,她要從編織袋裏拿個東西:“你身上陽氣應該挺旺盛,鬼見你了都發愁,我勉強相信你沒被精怪附身,身後也沒跟著鬼魂了,我要拿個東西出來。”

兩個編織袋都放在炕上,金春慧打開小的編織袋,從裏麵拿出女兒的玩具。

陪女兒玩了幾分鍾玩具,直到女兒專心玩玩具,背對爸爸媽媽坐著,金春慧隨即拿出一個紅色小香包交給丈夫,小聲讓丈夫把這個送給閨女。

她早想過父女剛見麵,女兒可能認生,不願意接受爸爸,所以做了個小香包,小香包上還縫了個福字。

給女兒縫玩具的經驗告訴她,閨女會喜歡小香包。

既然和鬼怪無關,就回到最初目的,讓夫妻倆關係好起來。

嚴劭接過小香包:“這個給我吧。”

他要了。

“你想要改天給你縫一個,這是給年年的,還有,不要喊年糕,喊年年,喊年年,你喊年糕,她不認你。”金春慧說完,坐在炕邊重重歎了一口氣。

年年聽到媽媽歎氣,手裏抓著媽媽給她縫的玩具,費勁轉過小身子和媽媽說話。

在女兒轉身前一秒,嚴劭就把香包握在手裏。

金春慧眼神示意丈夫,嚴劭接收她的眼神:“年年,爸爸送你一個禮物,猜猜禮物在哪個手裏。”

他兩隻手都握起來了,金春慧懂丈夫的做法,這做法確實比直接生硬送給女兒更好。

她把女兒抱在腿上坐好,將女兒手裏抓著的玩具暫時放到腿邊:“爸爸手裏有送給年年的禮物,年年猜猜在哪隻手裏,媽媽先猜,嗯,媽媽猜是這隻手裏。”

嚴劭配合張開她選中的手,手裏什麽東西都沒有。

他故意把手背到身後,再伸出手,兩隻手又重新握起來了。

“年年來選,哪隻手裏有東西。”

年年小朋友看懂玩法了,選媽媽剛才選過的那隻手。

金春慧看著丈夫,見丈夫搖頭,她就建議女兒換一隻手。

小朋友聽媽媽的話,換了另外一隻手。

嚴劭把另外一隻手攤開,裏麵露出了紅色的小香包。

年年小朋友果然是買賬的,拿走了小香包。

“年年說謝謝爸爸。”

“謝謝爸爸。”小朋友聲音糯糯軟軟的。

女兒說了謝謝爸爸後,金春慧沒把女兒放到邊上,而是隨女兒坐在自己腿上玩小香包,跟丈夫說起自己身上沒帶多少現錢。

她帶了存折存單和嚴劭的個人章,沒記錯的話,存折存單出省就不能取錢了,錢在哪個省,就在哪個省取用。

丈夫通過郵局匯錢過來,她把錢取出來就存銀行裏去了,每次需要花錢會拿著丈夫的章到銀行取。

現在銀行取錢帶上存折就行,嚴劭防備自己父母,擔心他們做出偷存折取錢的事,當初在辦存折的時候特意讓銀行給他定做個人章,取錢的人隻能是他的妻子。

銀行工作人員沒法記住他的妻子,那就給他做個章,注明取他們家存折的錢必須帶上章和存折。

金春慧接受這樣的雙重保障,在家的時候存折和章分兩處地方藏,來部隊就一起帶上了。

她和嚴劭爸媽還在為集體幹活,嚴家女兒都嫁出去了,勞動力不足,村裏近年弄什麽包產到戶,包幹到戶,要分配土地。

嚴劭爸媽都不要,說幹不過來,像他們這樣的家庭也不是獨一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自己承包土地,所以剩下沒被包出去的土地就留給他們這些不承包土地的家庭種植糧食了。

包幹到戶開始實行後就不記工分了,他們這批人就等糧食被收走後再由村裏發工錢。

金春慧平時是個很節儉的人,節儉不代表不花錢,幹農活的錢一年就發兩三次,有時候突然需要用錢,又等不及丈夫下次匯來的工資,就會去城裏銀行取錢。

經常去銀行,對銀行是有點了解的。

嚴劭並不著急:“找同個銀行分行就行,讓他們自己發電報或者打電話,總能取到錢的,取不到的話,被子先賒著,衣服之類的,看你有多少現錢。”

“我沒敢帶太多現錢,身上的現錢不到五十了……要不然我和年年早點走,下個月月初就走,等真正隨軍前,我把家裏的被子寄過來,這樣也不用定做棉被了,你蓋你的被子,我們母女倆蓋家裏的被子。

我帶來的行李,一部分不著急用的先放你這裏,下個月月初你不用請假送我們,我們自己回去。”她聽丈夫的話,有了退縮之意。

丈夫原先的意思是母女倆正式隨軍就等明年春天,正好部隊有家屬幼兒園,女兒明年可以讀部隊幼兒園。

既然正式隨軍在明年春天,現在不需要太著急吧。

“不行。”嚴劭直接拒絕,沒有商量餘地。

金春慧抱著正在扯香包玩的年年,側過身去,不看丈夫:“早知道不過來了。”

她能理解他想念她的心情,她也想他,不然不會在明年春天隨軍的前提下,答應先來部隊看望他。

盡管她磨蹭了好幾個月,九月才過來。

“我指甲裂開了,疼得不行,你一點不心疼我。”嚴劭突然開始扯別的話題。

“你別給我裝可憐,沒用,我早看到你指甲裂痕了,故意不開口問你,等你自己說,我還是老話,讓我心疼你,前提是你知道心疼自己,你不在乎自己,我也不在乎你。”

嚴劭用左手食指指甲輕輕刮蹭她的臉頰,金春慧沉默了幾秒,把坐在腿上的女兒放到炕上。

重新坐正麵對他,把他左手食指抓在手裏:“前兩天弄的?”

裂開的部位大概有半公分,半公分很短,放在指甲上就不算短了,而且裂痕不是筆直的,是彎曲的,實際裂痕更長。

如果沒帶著點深色的瘀血,會以為指甲隻是被劃了一道,看不出隻是表麵被劃還是裂開了。

“三天前的事了。”

金春慧放開他的手,從小編織袋裏翻找一遍,找到個小布包,小布包裏是個小木盒,她從小木盒裏拿出個指甲剪。

“都三天前的事了,也沒必要包住手指止血了,我先把你冒出來的指甲剪了,別的指甲無所謂,這個冒出來一點就要剪掉。”她家男人並沒有留長指甲的愛好,因為指甲不長,她剪的時候還得更小心。

生怕手一抖,剪到肉了。

原本隻打算剪一根手指的指甲,後來金春慧忍不住,別的手指指甲一起剪了,剪完最後一根手指指甲還要抱怨一句:“指甲剪都快剪壞了,真不知道這麽厚硬的指甲是怎麽裂開的。”

“不小心劃到的,再過一陣子指甲就長出來了。”

金春慧不想問太具體,問了隻會心疼,將剪下來的指甲用草紙包住扔掉,指甲剪清理過後,準備放回盒子裏。

在她放回去前,一直看著媽媽給爸爸剪指甲的年年開口:“媽媽,我的。”

爸爸剪完了,年年把自己的小肉手伸到媽媽麵前,示意媽媽,輪到她剪指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