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最不方便的是小朋友們。
大人中午可以不睡覺, 熬得住,小朋友們是一定要午睡的。
她家年年到點就犯困。
何善:“文工團表演不是隻有這一次, 每年都會有兩三次,既然你是第一次看文工團表演,不如你在家帶孩子午睡,我早點過來幫你占位置。
我讓德強看著喬喬和心誠,等他們醒來再帶他們到訓練場。”
部分軍官下午放半天假,可以來看文工團表演, 也可以在家休息,這部分軍官就有她的丈夫。
“原來不隻有一次,劭哥, 你下午有事情嗎?”金春慧喊住走在前頭的丈夫。
嚴劭抱著孩子轉過身來:“我下午有事,讓我看著年年午睡?”
他聽見她們的說話內容了。
下午他還有保障工作,他猜測媳婦是想讓他留在家裏看孩子:“下午有事,午休正常在家休息。”
“行吧,沒事了, 你可以轉回去了, 看著點前麵的路。”
金春慧轉頭對何善說:“既然每年都有,不著急這一次了,觀眾席後麵的位置也不錯,不會擋住視線, 我下午帶餅幹和軍用水壺出來。
上午沒喝過水, 到現在都沒上廁所的想法, 還有點渴,我下午得帶水了。”
她放棄占位置, 把位置讓給其他單位來的客人,她回家陪丈夫孩子午休。
早上來訓練場坐了半個小時, 她就帶年年去上廁所了。
其實年年不想上廁所的,是她看人越來越多才帶年年去的。
上午活動開始前,大家還分散坐在觀眾席台階上,開始後都不坐了,都往前擠,害她也不敢坐下,連忙帶著女兒占最前麵的位置。
上午時間不長卻很累,下午就能放鬆些了。
她家有兩個軍用水壺,新的嚴劭現在在用,舊的就給她用了。
她要在外麵待半天一天,帶上軍用水壺會很方便。
何善:“我下午也帶水壺過來,上午喬喬喊過口渴。”
她們兩人上午沒帶別的,隻帶了草紙和飯盒。
金春慧帶了兩個飯盒,一個是給嚴劭準備的,他有空就一起吃飯,沒空不管他。
幾人來到部隊2號食堂,部隊一共兩個食堂,1號食堂更大,2號食堂小,但是夥食更豐盛,屬於軍官食堂,嚴劭平時就在軍官食堂打飯菜。
從嚴劭帶回家的飯菜可以看出2號食堂水平也不如何,主打的不是美味,是能吃飽就行。
今天中午的食堂可以期待一下。
金春慧何善在後麵聊天,嚴劭在前麵哄閨女。
不管閨女有沒有聽懂,他堅稱閨女上午看的的人不是他,年年認錯人了。
年年聽到爸爸說上午不是爸爸,爸爸今天一直在外麵,剛剛才到這裏。
年年差點就動搖了,不過小表情很快堅定起來,小朋友堅稱:“是爸爸!”
嚴劭故作生氣:“不是爸爸,你肯定看錯了,連爸爸都認不出來。”
年年拍著爸爸的肩膀對媽媽說:“媽媽,爸爸。”
“對,現在抱著年年的是爸爸。”金春慧感覺女兒理解錯了爸爸的意思。
在年年眼裏,她和爸爸的對話如下:
爸爸:我不是你爸爸。
年年心想不應該,她怎麽會認錯爸爸:抱著我的一定是爸爸!
爸爸:不是。
年年:就是爸爸!就是爸爸!
經過媽媽證實後,年年用一種看笨蛋的目光看爸爸。
爸爸居然忘記自己是爸爸了。
嚴劭也反應過來了:“你上午看見的人不是爸爸,現在抱著你的才是真爸爸。”
金春慧:“得了,你別再強調真假爸爸,年年都要被你搞糊塗了。”
老婆大人開口了,嚴劭不再強調真假爸爸,開始逗女兒,爭取把女兒逗笑,不再想起爸爸被摔的事。
幾人來到食堂,今天食堂的食物都擺在桌子上,每種食物都放著夾子,大家自由選擇。
年年進來就被麵點吸引,也不管笨蛋爸爸忘記自己是爸爸的事了,整個小身子往下,試圖夠到麵點。
“想吃什麽就吃什麽?”金春慧從布包裏拿出飯盒。
嚴劭:“嗯,想吃什麽拿什麽好了。”
“你把年年放下來吧,飯盒和筷子給你。”
年年被放下來就和喬喬姐姐一起看兔子,各式形狀的麵點裏,小兔子饅頭最受小朋友歡迎。
小朋友們似乎不把它們當吃的,把它們當成玩具布娃娃了。
嚴劭本人沒半點童心,在三個小朋友欣賞麵點的時候,抓起一隻兔子饅頭就塞嘴裏,一口吃掉半個,一個兔子兩口就沒了。
“你嚼慢點。”金春慧說完丈夫,自己選了花朵形狀的饅頭吃。
爸爸的“牛嚼牡丹”行為讓年年很是憤怒,都沒空欣賞饅頭,瞪著爸爸,想把兩口一個小兔子的爸爸推走。
父女感情說破裂就破裂,金春慧著實無奈,攔住年年,給年年喂了一小塊饅頭,告訴年年,桌上的小兔子都是吃的饅頭,不是玩具。
她還親手拿了個兔子饅頭,掰開兔頭吃起來。
年年對爸爸吃兔子饅頭和媽媽吃兔子饅頭的反應截然不同,爸爸吃掉她生氣,想趕走爸爸,媽媽吃掉,她有點鬱悶,卻沒生媽媽的氣。
嚴劭又吃了一個兔子饅頭,這回吃慢點,一個兔子饅頭分三口吃。
“你先去吃別的吧,多吃點肉,不用管我和年年了。”金春慧實在不想丈夫再刺激小朋友。
嚴劭沒走,伸手拿了不遠處的包子:“我先吃個大肉包。”
麵點區放著不少蒸籠,隻要是有餡的麵點,都會在蒸籠上貼紙條說明是什麽餡。
金春慧勸過年年後,去看喝的。
有三個大桶,分別是綠豆湯、酸菜湯、銀耳紅棗湯。
年年和心心哥哥喬喬姐姐專心欣賞小兔子,金春慧就跟何善去打湯,讓正在吃大包子的嚴劭盯著三個小朋友。
湯桶旁有小碗,金春慧打了兩碗,一碗綠豆湯,一碗銀耳紅棗湯,何善隻打了一碗銀耳紅棗湯。
“喏,這碗綠豆湯給你喝的。”金春慧把綠豆湯遞給丈夫後,自己開始喝手裏另外一碗湯,直接喝下去半碗才開始喂年年喝。
她實在太渴了,細嚼慢咽都覺得噎得慌,喝半碗湯好很多了。
減肥要多喝水,今天水喝少了,她都有點心慌。
“愛好麵食的有福了,今天食堂大部分食物都是麵食,我一個愛吃米飯的人都快走不動道了。”金春慧何善兩人遊走在食堂各個角落,往帶來的飯盒裏夾菜。
嚴劭遲遲不去打菜吃,金春慧就拿回給他的飯盒,自己去打菜了。
何善方德強都不是當地人,他們和嚴劭金春慧夫妻一樣來自南方,南北方飲食文化還是有點區別的。
何善:“是的,什麽麵食都有,我帶的飯盒都快裝不下了。”
她隻帶了一個飯盒,是家裏最大的飯盒。
金春慧拿了兩個,一個已經裝滿,另外一個快裝滿了:“麵食太占地方,今天沒法全部嚐一遍了。”
今天放縱一天,之後再認真減肥。
等她們回身,發現不遠處的麵點區從三個小朋友變成十幾個小朋友。
原是他們來得早,現在更多家屬過來了。
三個小朋友起初都是在欣賞麵點,看著人越來越多,別的小朋友直接上手拿後,他們也拿了。
嚴劭幫三個小不點拿兔子饅頭,每人兩隻兔子。
兔子饅頭沒了,有些沒分到兔子饅頭的小朋友鬧起來,鬧著要拿了兩個兔子饅頭的年年他們把兔子饅頭還回來。
年年和心心年紀尚小,對於自己喜歡的事物,還不太懂禮讓,兔子饅頭抓在小手裏沒有讓出去的意思,喬喬五歲了,是個懂事的孩子,看著兩隻手上拿的饅頭,在想讓出哪個。
嚴劭在喬喬做好決定之前對幾個討要兔子饅頭的小孩說:“你們別盯著兔子了,那邊有更好吃的肉,趕緊去那邊吃肉,再不吃就被吃光了。”
討要兔子饅頭的小孩年紀都不大,看著十歲不到,媽媽跟在他們身邊,媽媽們聞言領著孩子去吃肉了。
於大人而言,饅頭就是饅頭,不會因為做成兔子形狀就比肉更珍貴。
三個小朋友的兔子饅頭都保下來了。
嚴劭之所以要幫三個小朋友,不光因為其中一個小朋友是自己女兒,還因為反感“還回來”這種說法。
先到先得,他們拿到就是他們的了,什麽叫“還回來”?
好好說話,他還能叫女兒讓出去一個,不好好說話,什麽都別想撈著。
金春慧看見一群家屬待在麵點區,也看到嚴劭給小朋友們拿兔子饅頭,特意等家屬們都走了才過來,將肉比較多的飯盒遞給嚴劭:“你吃吧,不夠自己去打。”
她要去喂年年吃飯了。
帶孩子的都是軍人家屬,合作單位的客人就沒有哪個是帶孩子過來的。
如果在場的是她,不是嚴劭,她也不會在女兒不願意的情況下,叫女兒讓出兔子饅頭。
不過她和嚴劭說同樣的話,效果完全不同。
嚴劭是大氣熱心,不拘小節,她就是小家子氣,她養出的女兒和她一樣小氣,母女倆就會給嚴劭拖後腿。
小插曲過去,嚴劭不想有的沒的,拿起飯盒吃起來,還是媳婦心疼他,給他帶這麽多肉,還配了兩樣素菜,營養均衡。
...
金春慧中午吃撐了,走到家裏才緩過來。
回到家後,她實在不想講太多話,在炕上躺平,和丈夫說:“你睡吧,我看著時間。”
嚴劭以為她有很多話想對他說。
沒有最好,他不上趕著討罵了。
午休時間很短,到點了,嚴劭騎車走人,金春慧叫醒年年,帶年年去何善家。
何善家離部隊更近,她去找她最方便,正好順路。
“年年想把饅頭一起帶上?那放飯盒裏好了。”金春慧見女兒想抓起飯桌上的兔子帶走,幹脆把兔子裝飯盒裏。
今天晚上家屬還能在食堂吃飯,她原本計劃下午帶餅幹的,中午吃太撐,晚上還能再吃撐一頓,她就帶兩三塊餅幹意思意思。
她到何善家的時候,何善也已經收拾好了。
幾人出發去訓練場。
等她們來到訓練場,訓練場已經坐滿士兵,觀眾席前麵兩三排也已經坐滿人。
“剛才主席台下一群人就是文工團的嗎?”金春慧坐下後,問身邊的何善。
何善:“嗯,是文工團的文藝兵。”
她們倆現在的位置看不到文藝兵,剛才過來路上看到的。
文藝兵的氣質和普通人的氣質很不一樣。
到底是練過形體的,光看背影就覺得漂亮。
文藝兵多是女兵,金春慧看到她們,頓時覺得食堂的飯菜不香了。
她恨不得把家裏水果、糖果、餅幹送給何善或者全塞嚴劭嘴裏,這樣她嘴饞就沒有東西可以吃了。
下午表演很快開始,文藝兵們邁著輕盈的步伐走上台子。
文工團自己帶了擴音設備,聲音不比廣播小。
她們第一個節目就是舞蹈,並不是軟綿綿的舞,是很有力量感的舞蹈。
因著四麵都有觀眾,她們跳舞的時候會照顧到所有觀眾,一會兒轉到這裏,一會兒跳到那裏。
觀眾席上的觀眾也能看到她們正臉。
中排位置離台子稍微有點遠,正因為有點遠,看不真切,就覺得她們更漂亮了。
何善不知道金春慧此時的內心想法:“家屬院小禮堂每周日都能看電影,大孩子們愛去看,如果你感興趣也可以去看。”
“嚴劭跟我說過電影,你也知道我過來才半個月,如果每周去看電影,要被說三道四的,讓你陪我去還不行,必須嚴劭陪我去,你陪我去,她們覺得我要帶壞你了。”
她在國慶活動中沒任何貢獻,對她有偏見的家屬看見她在食堂吃飯,可能會看她更不順眼。
她半點不羞愧在食堂蹭吃蹭喝的行為。
都不能說蹭吃蹭喝,就是該她吃的。
她沒有貢獻,她的丈夫有貢獻,男人拚死拚活,還不能讓媳婦吃口好的?
有些人真的不要太“無私”了。
為了嚴劭,她不能撕破臉皮,隻要不舞到她麵前,她都能忍,忍不了就離開。
“我能看出你和嚴副團的關係很好,你們一家人感情都很好,時間久了,大家會明白你是個很好的人。”她能看出嚴副團挺依賴春慧。
他們夫妻真實關係和開始大家的刻板印象差不多,嚴副團是“弱勢”一方。
不是說嚴副團被春慧吸血,他是心甘情願付出,看春慧的眼神都充滿依戀。
春慧也是,上午看到嚴副團當護旗手,歡喜藏都藏不住,表情充分說明他們夫妻感情好。
嚴副團和年年真假爸爸的對話,年年因為爸爸被摔哭起來,表明父女關係同樣很好,女兒是愛的結晶。
萬不是別人說的,嚴劭被家裏逼迫,娶了個隻會享樂的懶婆娘。
她相信他們不是被介紹的,他們明顯是自由戀愛。
“我們永遠叫不醒裝睡的人,一些人就是不想我好,我做再多好事她們都不願意承認我是好人,懶得迎合她們。
國慶過去後,你手頭有別的事情要忙嗎?
有別的事情,我去你家學縫紉機用法,沒事情的話你來我家,用我家那台縫紉機教我。”
減肥這事著急沒用,目前最緊要的是學會縫紉機用法。
她盡量在十月學會,多練習練習,要是下次來部隊還是全部忘了,找何善幫她回憶用法。
何善:“暫時沒事了,我們每家縫紉機牌子都一樣,你家的是新的,不用另外清理,我會順便告訴你一些注意事項。”
“好的,謝謝你了,改天我做米酒給你們家送一碗去。”十月就做一次米酒,不能再拖了。
“你還會做米酒?”何善很是意外。
金春慧不太確定:“應該會做吧?我阿姨就是賣米酒的,我幫過她忙,步驟都記得,但是沒試過自己從頭做到尾。
米酒做起來其實不是很難,如果我做成功,你想學我教你好了,正好我有甜酒曲。”
何善想學的話,她下次找阿姨多買幾個甜酒曲。
何善明確表示:“我不是很想學。”
“確實沒有必要學,自己做太麻煩了,要不是想著附近可能很難買到米酒,我也不會生出自己做米酒的想法。”
兩人就米酒話題討論了幾分鍾後,開始專心看表演。
...
晚上,年年睡著,夫妻倆去小房間。
嚴劭總覺得氣氛不太對。
他的感覺沒錯,是不對。
金春慧沒有如往常一般解開衣服,而是靜坐在床邊。
嚴劭端坐在她旁邊,兩手搭在自己大腿上,暫時先不說話。
沒超過三分鍾,金春慧就躺到床裏邊,側躺背對嚴劭,問他:“被摔多少天了?”
聰明如嚴劭,瞬間明白她說的被摔多少天是什麽意思。
應該是問他為了今天的格鬥擒拿表演,練習了多久。
因為三組人動作幾乎一致,表演痕跡太過明顯,所以她判斷他們已經摔了一段時間。
嚴劭也躺下,正貼著她想要說話,她就讓他把煤油燈熄了。
剛躺下的嚴劭聽話去熄燈,微弱的燈光沒有了,房間徹底陷入黑暗。
耳朵靈敏的嚴劭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是媳婦脫掉褲子的聲音,他知道晚上夫妻生活有望,上床前先脫褲子,脫完褲子才躺下貼著她,這次他可不敢主動。
他早料到媳婦可能會發火,中午沒發生什麽,以為沒事了,原來媳婦是在晚上等著他。
白天沒見媳婦有任何異常。
果然,他家媳婦白天晚上是兩個人。
嚴劭:“就練了半個月,時間不算長,而且練習的時候有墊子。”
他沒空整天練“花拳繡腿”。
金春慧:“上台表演沒墊子。”
嚴劭啞言,知道在這些事情上,媳婦是聽不進去任何大道理的。
金春慧:“這個表演是什麽時候決定好的?”
“兩個月前就決定下來了。”
“知道自己錯哪了嗎?”她突然問他錯哪了。
“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該瞞著你我要表演的事,不該不告訴你國慶有活動,不該自以為是,其實瞞著你才是對你最大的傷害。”他沒主動跟媳婦說國慶活動,就是因為自己要上台表演。
怕被媳婦看見。
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的回答答在點子上了,金春慧手往身後摸,抓住想抓的的東西後,熟練地填入自己身體。
她抬起右腿,嚴劭知道之後要做什麽,夫妻倆調整成更適合深入的姿勢,兩雙腿交纏在一起。
金春慧不動,嚴劭自己慢慢動起來。
今晚很安靜,他全程慢速,隻在關鍵時刻衝刺了一把。
結束後,媳婦讓他躺好,他聽話躺平。
今晚她還是要親他。
才親了三口,她就低聲哭泣起來,眼淚滑落到他的臉上。
這回嚴劭沒有守規矩,結實有力的臂膀將她擁在懷裏,在她耳邊柔聲哄著。
白天小朋友看到爸爸被摔哭起來,金春慧麵上沒一點反應,內心可不是毫無反應。
到了晚上忍不住哭起來。
嚴劭沒法解釋說團長用了巧勁,其實沒那麽疼,台上表演的隻是“花拳繡腿”。
真和敵人打起來,都是往死裏打,招招致命。
她覺得他疼,他必須疼,不疼不行,不能有任何解釋,任何解釋都是狡辯。
以前他回到家裏,如果她看到他身上有新的疤痕,也會在夜裏親他的時候突然哭起來。
這種時候絕對不能說沒事,說“乖乖,不哭了,不哭了”都比說“沒事,一點不疼”要好。
全是以前實踐出來的經驗之談。
表演不疼是真的,受傷不疼是假的,他疼。
她因為他受傷哭了,他還會再疼一次。
想到世上有這麽在乎自己的人,不禁心酸委屈。
他沒有表麵上那麽堅強。
剛當兵的時候,半夜也會偷摸掉眼淚。
總覺得活在世上沒意思,可是又很怕死,怕死後沒人領他的骨灰。
到死了都沒有家,沒人在乎他。
當兵前幾年想法就是這麽消極,後來結婚了,不再有這種想法,結婚後更怕死。
他是一個很在乎家的人,否則不會在知道親生父母是誰後跑去見他們,期待不存在的親情。
如今有了真正的家,好不容易練就的“鐵石心腸”,又被磨軟了。
嚴劭當兵多年,知道部隊忌哭哭啼啼,看到哪個士兵受不住訓練強度哭起來,教官都要皺眉頭。
教官性格不同,有些隻是皺眉頭不說話,有些要大聲“諷刺”,“諷刺”不是隻“諷刺”哭的那個,是“諷刺”在場所有士兵。
一人犯錯,整個隊伍要共同受罰,一人哭,整個隊伍要一起挨罵。
沒哭的人聽了,心裏都不爽快,哭的人就更崩潰了。
他看到哪個兵哭了,也會頭疼,因為這類兵和刺頭兵一樣,要被“特殊照顧”,特殊照顧就是加訓或者做思想工作。
他和唐利民搭檔多年,刺頭兵向來是唐利民親自教訓,愛哭的都會讓他解決。
嚴劭也忙,沒大把時間開導他們,從前先交給指導員,後來先交給教導員,不管教導員交給誰,都是他們先做思想工作,等他們做得差不多了,他再出麵。
媳婦不是底下的兵,媳婦哭了,還能把她交給別人做思想工作?
要是找人給自己媳婦做思想工作,這個家分分鍾就得散。
嚴劭從小生活在沒有愛的家庭,第一次感受到濃烈的愛意是來自自己媳婦,媳婦哭了,他的感覺和天塌下來差不多。
慧慧結婚後每次哭都是因為他,他要是說些她不愛聽的話,純屬沒良心了。
他那對不著調的養父母都沒把她惹哭過,隻是讓她心情更加煩躁而已。
她的淚點又高又低,高的是旁人輕易無法讓她落淚,低的是她經常為他落淚。
金春慧沒有崩潰大哭,隻是低聲哭泣,哭夠了警告嚴劭,如果以後這種事情再瞞著她,她就不會像這次輕拿輕放了。
嚴劭保證,保證以後不會瞞著她,再有需要他出麵的表演,絕對第一時間告訴她。
得了他的保證,金春慧把掛在臉頰上還沒掉下來的眼淚蹭到他衣服上,用他的衣服擦幹眼淚。
眼淚擦幹後,重新開始親吻他。
這次嚴劭主動,她都沒有推開他的意思。
金春慧剛哭過,鼻子堵住,說話聲音有些悶:“我還要,前頭那次不夠。”
慢悠悠的,不盡興。
“我也覺得不夠。”
第二次足夠盡興了,嚴劭不知道是她剛哭過還是別的原因,總覺得她哭過後對他特別寬容。
以前貌似沒有這樣。
他問出原因,金春慧告訴他:“我看見你當護旗手的樣子了,你穿那身軍裝真好看,當時我心裏決定接下來幾天要對你更好,可是不久後看到你被摔來摔去,之前的決定撤回,決定好好想想這幾天該怎麽教訓你。”
“我平時在你心裏是什麽形象?”嚴劭還真沒覺得自己換了身軍裝有哪裏不同了。
“不正經。”
“我在你麵前確實不太正經,所以能不能再多一天,明天晚上也對我更好點?我明天要參加拉練首長的抽簽,抽中的話,我就要成為這次拉練的首長了。”
首長不是特定職位,一個營裏營長就是首長,一個團裏團長就是首長,一個師裏師長就是首長。
差不多是老大,負責人的意思。
金春慧:“你要去拉練?”
“不一定是我,上次帶隊拉練的團長不用參加抽簽了,這次把他排除,剩下五個團長副團裏抽人,抽中哪個,哪個帶隊。
士兵以及別的軍官都是從三個團裏抽出來的,總共五百人。
這裏頭有‘貓膩’,某幾個士兵,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內定參加拉練了。
我們這些軍官純靠運氣,我不是太想帶隊,可是抽中我也隻能我帶了。”
金春慧:“要去多久,幾號出發?”
“一周時間,五號就出發了,這次拉練結束,今年不會再組織拉練。”很快要進入寒冬,寒冬是最缺人手的時候,哪裏受災,他們就要奔赴哪裏,沒空拉練。
金春慧情緒難免低落起來:“好吧,如果抽中你,在你拉練前,我都會對你更好的。”
今天情緒波動大,她有點頭疼,穿褲子的時候告訴嚴劭,讓他在外麵注意保暖。
氣溫越來越低,她覺得嚴劭被選中帶隊的話,等他回來,小房間得加床被子了,晚上夫妻運動不蓋被子會著涼。
在他們老家,十月都還熱著,哪能想到這裏九月份就需要穿外衣了。
“你在家也是,如果不小心著涼生病了,及時去衛生所看病拿藥。”
金春慧:“我現在頭就有點疼,待會兒躺被窩裏,你把自己手搓熱,給我揉揉。”
“好。”
拉練的事先不管了,隻能保佑別被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