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能特意送來鞋子,還有允諾過的餅幹,除了楊懷成不做他想。
而且餅幹是鐵皮盒子的,四四方方的大鐵桶,圖案是隻大公雞。
以餘禾的眼光來看,委實粗糙,沒有後世五花八門的設計來得精致,但是考慮到時代因素,許多人都還吃不飽,這樣一大桶餅幹,能吃得起的,恐怕家庭條件不是一般的好。
不僅如此,餘禾還想到被自己藏在紅漆大木箱裏的一堆吃的,憑這熟悉的窗台放東西手法,也就是說,之前一個多月裏麵,自己時不時收到的吃的,全都是來自楊懷成的投喂?
餘禾沒有忍住,小小的震驚了一下。
按照原書的描述,還有之前和楊懷成的對話,之前她和楊懷成應該是處於她單方麵想要甩了楊懷成,甚至已經提出分手的階段。
但他竟然還能堅持不懈的送東西,甚至控製自己一次都沒有打擾生病中的她。
難道這就是白月光的威力嗎?
心甘情願的付出,分手了還願意做冤大頭,不願讓她在病中為難。
如果不是時間地點和情況不對,哪怕她和楊懷成素不相識,要是她在大馬路遇上楊懷成這樣的人,也是會克製不住苦口婆心告訴他別戀愛腦的程度。
兄弟,你這樣戀愛腦是會被帶去挖野菜改造的。
在餘禾驚訝的時候,她還拿起手裏的新鞋試穿。
鞋子倒不是很誇張,就是一雙白布鞋,但是在鞋子後跟的地方,竟然還用布縫了一塊柔軟的內襯,邊緣磨人的地方也縫上了。
不得不說,手藝還不錯,從外麵看也不太醜。
更令餘禾覺得奇怪的是鞋子前麵也很柔軟,她把白布鞋拿起來聞了聞,有一股醋的酸味。
她大概能猜出來楊懷成是怎麽做到的了。
他應該是用浸過醋的布料在鞋子的前後撐了許久,這樣鞋子被稍微撐大一些,也能變得更柔軟,就算是餘禾現在的皮膚越來越嬌嫩,也不會被磨傷。
最令餘禾驚歎的不是這些,而是楊懷成昨天下午才知道自己穿鞋子不舒服,白布鞋可能是提前買好,卻遲遲沒送給她的,但在鞋子上加的內襯,還有用醋泡軟,都不可能是預測到她的腳會不舒服,提前做的。
也就是說,這些都是他趕了一晚上做出來的。
依照楊懷成的靠譜程度,他肯定也已經幫她把豬草打好了。
這樣細致周到的心意,讓餘禾有點難以接受。
她是打著度過這個難關,將來分手的打算。即便是餘禾冷心冷肺,這時候也不可避免的覺得自己良心難安了。
她有一種自己是薄情寡義負心漢的感覺……
但不管是原書裏自己的悲慘結局,還是去男主家裏應付家世差異和男主不好相處的家人們,餘禾都不太願意。
她隻能用其他辦法補償。
作為年代文的升級流男主,他的人生旅程不會是一帆風順的,他會經曆三次難以跨越的人生低穀。
雖然餘禾仍舊打算將來和他分手,但是等不久之後,楊懷成遇到人生第一次低穀的時候,她一定會竭盡全力幫他的!
餘禾在心裏暗暗下定決心。
不能回應對方的感情,至少幫他度過完完全全喪失尊嚴的那一段時間。
餘禾打定主意,多少安心了一點。
楊懷成對她雖然好,但是比起他的好,她還是願意更愛自己一點。
做足了心理建設的餘禾,很快就準備起來。
屋外邊,已經把早飯做好,正在用磨刀石磨砍柴刀的何春花也聽見了餘禾屋子裏的動靜,她順手往磨刀石上潑了點水,把磨出來的鏽水流到地上,大聲喊衝著屋裏喊:“禾禾,娘把你要穿的衣服放在凳子上了,別穿錯了!”
餘禾這才把目光放到竹條編成的矮凳子上,她拿起那件寶藍色上衣比量了一下,發現袖子好像有點短,而且這衣服明顯打了好多個補丁,袖口的地方還開線了,另一條是寬鬆的黑褲子。
有一說一,衣服是真的很醜。
但是下地穿這些確實也能理解,她雖然隻是在附近割豬草,但是幹活就沒有不弄髒衣服的,一不小心就劃個口子,所以一般幹活都穿的是最破舊的衣服,縫縫補補不可惜。
知道是一回事,穿起來總覺得不得勁,脖子和肩膀感覺很磨。
餘禾穿這件衣服的時候是不抱任何希望的,結果當她照著粉色塑料殼鏡子的時候,意外發現還挺好看。
寶藍色的上衣老氣,袖子也不夠長,本來應該看起來很局促,可是餘禾卻能駕馭住這個顏色,膚若凝脂,白如瑩玉,庸俗老氣的顏色反而被襯得很有氣質,露出的一截皓腕也牽動人心,讓人眼珠子總是不自覺的跟著雪白的手腕**漾。
鄉下人做農活的打扮,愣是讓餘禾穿出了女學生文雅清麗的氣質出來。
當餘禾推門出去的時候,還在專心磨刀的何春花目光落到餘禾身上,也不由得一愣,“我閨女真是越長越好看了。
將來指定能嫁一個好人家!”
餘禾這段時間確實越長越美,而且還不是長成別人樣子的美,臉還是原來的臉,可就像同樣的款式,從粗陶變成精細的白釉,五官變得精致,一顰一笑都宛若仙子。
餘禾最終也沒有穿楊懷成送的白鞋,雖然他已經買的很低調,但是這樣的鞋子,在農村裏頭,隻有能有一雙,就可以當著小夥伴的麵前炫耀好一陣,更別說還有何春花在,想解釋都難。
所以她又穿上了自己那雙曬得半幹的黑色千層底布鞋。
何春花這時候也把砍柴刀磨鋒利了,把清水往上一澆,又找了塊布擦幹淨,就放在一旁,讓餘禾記得出門的時候帶上。
然後母女兩個就去廚房吃飯了。
雖然是早飯,但是考慮到今天兩個人都要做活,所以煮的是幹飯,說是幹飯,其實米少的可憐,隻有薄薄的一層,絕大多數都是地瓜米,是把地瓜刨過放水,然後晾曬切割做成的。
比起大米,地瓜要便宜不少,也更容易種活。
餘禾是穿書之後才吃到過所謂的地瓜米,以前根本就沒聽說過,但出乎意料的是還挺好吃的,味道甜甜的。
沒油水的日子過久了,吃什麽都香。
好不容易等到吃完了飯,何春花就帶餘禾出門去上工了。
一路上,何春花都在提點餘禾,什麽機靈一點,別往太陡的地方跑,實在砍不夠豬草也沒關係,大不了她下工之後來幫忙……
何春花絮絮叨叨講了好久,在發現路上不少人都把目光黏在餘禾身上的時候,之前還誇自家姑娘長得真好的何春花,又開始憂心,著重強調了最後一句,“不要往人少的地方去,知不知道?”
餘禾非常認真的點頭,“娘,你放心,我都記住了。”
何春花本來應該放心的,可是看著自家閨女的那張漂亮臉蛋,心裏就忍不住擔心。
不過她麵上沒表現出來,隻是在心裏暗暗想到,也該給女兒找一個對象了,憑她女兒的好相貌好人品,怎麽著也得找一個縣裏端鐵飯碗的姑爺。
何春花是個雷厲風行的女人,腦子裏剛浮起這個念頭,就在琢磨什麽時候回家托自家大哥大嫂幫忙留意。
她大哥那可是縣裏機械廠的貨車司機,門路廣著咧。
昨天還有路上的感受可能沒有那麽深刻,當上工點名的時候,餘禾才意識到赤嵩大隊的人其實挺多的。
尤其是不少人都看著她,竊竊私語,不少炙熱的目光黏在她身上的時候,其中一道目光格外強烈,餘禾順著望去,就看見是姚望偉。
他注意到餘禾望過來的目光,對她勾唇一笑,眼裏的火熱和誌在必得毫不掩飾。
不僅是姚望偉,還有好幾個村裏沒去媳婦的年輕漢子,都忍不住看餘禾。
無它,她太美了。
在陽光的照耀下,她的肌膚晶瑩剔透,一雙美目顰顰,仿佛會說話一般,烏發雪膚,頭發隻是隨意的紮了個辮子在腦後,但清純可人,她看人每一眼都因為過分水潤的眼睛而顯得像是欲語還休,恨不能甘為馬前卒。
在餘禾想要不著痕跡的躲在何春花身後,避開姚望偉仿佛能把人衣裳剝開的色眯眯的目光時,有一個穿白襯衫的人不知怎麽回事,站到了姚望偉的跟前,似乎在和誰聊天。
最讓餘禾難以忍受的目光被隔開,她不著痕跡的鬆了口氣,整個人都好了不少。
再仔細看過去的時候,發現擋住姚望偉的不是別人,正是楊懷成。
和楊懷成站在一塊的,都是差不年紀的青年,有男有女,他們有的穿軍服,有的穿帶碎花或是格子的上衣,總的來說,不管是精神麵貌,還是衣服的質量,都比大隊裏的其他人要好一大截。
不出意外的話,那些人應該就是知青了。
知青也算是時代的眼淚了,所以餘禾不免多看了幾眼。
剛剛楊懷成挪動身體,主動聊天的是一個戴眼鏡的男青年,臉頰削瘦,也不怎麽笑。其中一眼看過去很有印象的還有一個女知青,她頭上竟然還夾著塑料的花夾子,好不好看另說,但在這種物資貧瘠的年代,完全屬於可以在小姐妹中炫耀的了。
就是她看著自己的目光不太友善,像是厭惡?
餘禾不太清楚兩個人之間是不是有什麽過節。
在餘禾深思的時候,她身邊也多了個人。
餘秀蘭的麵色有點憔悴,但是她膚色黑黃,因為經常幹農活,身體結實,看著就還好,隻像是晚上沒睡好,完全看不出來是被她奶奶打了一頓,還罰餓肚子一天。
餘秀蘭一看見餘禾,就把她拉到邊沿,然後露出一個頗為勉強的笑容,語氣卻一如既往的和善,好像無時無刻不在為餘禾打算一樣。
“禾禾,你昨天怎麽當著楊知青的麵那樣說我呀,明明喜歡姚望偉的是你呀。”
餘禾不是很想和餘秀蘭糾纏,又不準備在大庭廣眾之下和她撕破臉吵架,所以她也學著餘秀蘭之前賣可憐的樣子,微微抬頭,露出濕潤的杏眼,頎長的睫毛撲閃,抿著唇,蹙著眉,做出難過的樣子。
“可是我怕,我怕楊懷成知道我喜歡誰之後,會為難我和我喜歡的人。”
大概餘秀蘭也不相信一個人前後態度可以轉變如此之大,比起之前陰陽怪氣的餘禾,她還是更願意相信現在杞人憂天的餘禾。
但即便如此,也會被這個沒有腦子的堂妹氣得咬牙,卻又不得不忍住,佯裝出好姐姐的模樣,“禾禾,你怎麽會這麽想呢,楊懷成不是這樣的人。”
餘禾立馬睜大眼睛,一臉不信,“可你之前不總說楊懷成不好嗎?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因為不想幫我才這麽說的。
哼,你不是我姐姐嗎,天天嘴上說為我好,怎麽連這點忙都不幫。”
餘秀蘭沒想到餘禾的脾氣越來越作,她氣的胸脯起伏,可嘴上仍舊要哄她,“怎麽會,可這也事關我的名聲啊。”
餘禾漂亮的眼眸睨了餘秀蘭一眼,像極了任性的小姑娘,“可你之前不是說姚望偉是個做丈夫的好人選嗎,真要是被人知道了,你們在一起不也是件好事嗎?
你放心,雖然你小氣,不肯幫我隱瞞,但我作為妹妹,還是願意為你著想的,大不了把姚望偉讓給你。
怎麽樣,我夠好吧?”
餘秀蘭:……
如果不是不能失態,她簡直想一串髒話送給餘禾。
好個屁!
偏偏餘禾說的話都是她以前說的,楊懷成不是好人,姚望偉家裏殷實人又好,現在餘禾拿這些來反駁她,她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否則的話,豈不是自己打自己臉?
嗬嗬嗬,餘秀蘭腸子都悔青了,當初說這些的時候,還是應該留點餘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