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何春花還是心裏還是有數的,沒有直接用柴刀砍到要害,但直接就揮向對方的手臂,傳來一聲慘叫。
有何春花的開門紅,哪怕她們是兩個女人,可還是在氣勢上震懾住了對方。
餘禾也揮舞木棍,密密麻麻的打在對方的身上。
何春花深諳氣勢的重要,她大喝一聲,“他娘的,哪來的小賊,看老娘打不死你們。
睜大你們的狗眼!!當老娘是好惹的不成!!!”
兩個成年男人,因為何春花這麽個主力軍,加上餘禾的從旁協助,被打得毫無反手之力。
別看何春花隻是個婦女,可她是做了許多年農活,身體康健,還經常和各路老太太長舌婦掐架,並且常常能贏的中年婦女,戰鬥力非同小可。
何春花帶著餘禾好好打了他們一頓,然後大聲喊,“來人呐,抓賊啦~~”
她的聲音又洪亮又高昂,在寂靜的黑夜裏被傳出很遠。
打破了赤嵩大隊的安寧,還有附近睡夢中的人們。
不斷有人推門而出,甚至連衣服都不披一件,舉著煤油燈就往這邊走。
因為天黑,也不知道是誰家,於是就有人大聲吆喝,“誰啊,誰家遭賊了!”
何春花大喊回應。
於是陸陸續續有人出門,他們圍住何春花家的大門,雖然都是村民,但很有防範意識,也不知道是從誰開始,有人喊,守住大門,別讓賊跑出去,我們一部分人進去。
現在是即將黎明前的黑夜,是一整日裏天色最黑暗的時刻,但在蜂擁而入的村民手中的煤油燈或是木把的照耀下,再想隱匿的黑暗也都暴露在人前。
大家手上都抄著家夥,有拿菜刀的,也有拿鍋碗瓢盆的,主要是匆忙之下,也顧不得太多,就想著出來幫忙。
最開始進來的村民還沒有注意到,看到小賊的身影就跟著揮拳的揮拳,拿東西砸的砸,等到人多了,煤油燈照得雪亮了,也就有人注意到小賊的麵容。
“誒,等等,這賊怎麽眼熟著呢。”
“哎呀,他、他不是村裏的狗蛋嗎。”
“旁邊這個是虎叔家的鼻涕蟲。”
“咋回事這是……”
隨著一聲聲的驚呼,聞訊而來的村民議論紛紛。
何春花搶在兩個人開口之前,大哭大喊,“我的個老天,這是要逼死我們孤兒寡母啊,半夜鬼鬼祟祟摸進我家,要不是我醒的早,誰知道他們要做什麽。”
何春花一邊哭喊,一邊坐到地上,時不時伏到地上痛哭哀嚎。
“大壯呐,你怎麽就走了呢,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給人欺負,不讓我們活啦!”
別看被又砍又踢,一身傷的是狗蛋和鼻涕蟲,但是憑著何春花這麽一鬧,來的村民都不好說什麽。
再說了,也確實是他們闖進了餘禾的家裏,捉賊捉贓,村民們進來就看到兩個人在人家院子裏麵,總不能是何春花母女把人拖進來的吧。
動靜鬧得太大,就算是住在另一邊的姚大隊長這時候也趕過來了,他身後的人更多,一個個都拿著武器。
姚大隊長一進來,村民們都自動分成兩排,讓他進來。
“怎麽回事?”姚大隊長把手插在身後,沉聲問。
跟在姚大隊長後邊的還有狗蛋和鼻涕蟲的父母,他們本來也是聽說抓賊來的,結果沒想到過來就看到自己的兒子被打得血跡斑斑,躺在地上。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趴在地上抱兒子,何春花就搶先一步開口,哭天搶地。
“大隊長啊!你要給我做主呐,要不然我家大壯死不瞑目,他保家衛國死在了戰場上,留下孤兒寡母遭賊,叫我們怎麽活下去……”
何春花連哭帶鬧,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說了。
李狗蛋的父母是村裏頂頂偏心,李狗蛋又是他們上了年紀才生下來的寶貝蛋,看見兒子手上,就想要不分青紅皂白先苛責何春花她們,奈何他們兒子還昏迷不醒,想狡辯都找不到理由。
姚大隊長黑著臉聽完何春花的訴苦以及來龍去脈,他重重的哼了一聲,“先把這兩個人關到倉庫。”
大概是這種事情處理多了,姚大隊長沒有因為何春花的一麵之詞就直接把事情處置了,隻是收拾局麵,一切也要等另外兩個人醒了當麵辯駁。
所以他接著道:“陳生,你去請姚大夫,把他們兩個的傷處理了。”
看何春花還在地上哭,餘家人裏,餘三貴站在一旁,看著這檔子煩心事,下意識就摸上了旱煙木倉,但是時候不對,沒能抽上一口,隻好緊鎖眉頭,“姚大隊長,這事你一定得給我們家一個公道。
我二兒子可是保家衛國,犧牲在戰場上的。”
餘家其他幾個人也應聲,不管多想利用何春花和餘禾,但是這種時候,她們出事代表的是他們一家,農村人可以吃苦,也可以讓步,唯獨麵子大過天。
那是死都不能受損的。
姚大隊長扛著他們的壓力,眉頭皺得像是壓了一座山,“好了,我都知道了,這件事明天當眾處理,會有個結果。我也不能隻聽你們一家的話。”
說著,姚大隊長像是想到了什麽,頗有種自己威嚴不能被挑戰的意味,“你們也別總提餘大壯,他是個英雄,但不代表你們一提就什麽都得聽你們家的。
要是這樣,大隊長的位置給你們家當好了。”
餘三貴是個典型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平時沉默寡言,到了大事,涉及到自己麵子的時候,才會開口的農村大男子主義。
所以當姚大隊長這麽講的時候,他也沒有繼續糾纏。
眼看村子裏大多數的人都聚集在這裏,姚大隊長,揮了揮手,沉聲道:“都回去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都等在這裏,明天上工怎麽辦。”
有姚大隊長坐鎮,就算大家想留下來多聽聽是怎麽回事,也不好再呆了,陸陸續續的散開。
包括聞訊而來的知青們。
楊懷成倒是沒有立刻走,可他和餘禾的事情不能透到明麵上。
他的家庭始終是個不穩定的炸彈。
現在情形已經很差了,他的爺爺奶奶雖然還是在北平,但已經出不了房子,到處都是人看守,不過因為他的爺爺算是勞苦功高,倒是沒什麽人難為他們,並不缺吃穿。
倒是他的父母,也被迫到了地方,楊懷成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和他們通信。
他幾乎可以預測到,一定是出了什麽事,估計是被限製和外界溝通。
當初餘禾和他鬧分手,他之所以順著她暫時淡了,就是因為這個,他怕自己會拖累餘禾。
可楊懷成沒想到,餘禾會那麽快和姚望偉接觸,不管是出於嫉妒,還是為餘禾考量,他都不可能接受。
他自小被養在爺爺奶奶身邊,耳濡目染,看人的眼光很準,姚望偉看起來是個還不錯的人,實際上心思肮髒,絕非良配。
所以他放任自己,重新和餘禾接觸。
可顯露在人前,他是絕對不敢也不願,隻要在外人看來,兩個人毫無關係,就不會連累餘禾。
他始終相信這場劫難不會持續太久,終究會有過去的一天。
他不想和餘禾分開,同樣不想連累她。
因而到了這種時候,哪怕再擔憂她,再舍不得,也不能表露出一絲一毫的不同。
他駐足停留了很久,直到最後一波看熱鬧的走了,他才跟著離開。
餘禾過了剛開始的激動和熱血,剩下的就是一陣後怕了。
眼看著人都走了,她脫力般跌坐在地上,細嫩潔白的額頭沁出汗珠,她甚至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何春花已經不是剛才撒潑賣可憐的中年婦女,她的情緒平穩,看見餘禾這樣,直接摟住餘禾,輕輕的拍著餘禾的背,“我的乖囡囡,不怕了不怕了,壞人都趕走了,有娘在,沒人能傷害你。
有娘在。”
她撫慰著餘禾的情緒。
餘禾失神的抱緊何春花,抑製不住的哭了出來,“娘!”
等到何春花打了水給餘禾擦完臉之後,餘禾也徹底安靜下來,整個人很沉靜。
何春花把被子抱到餘禾的**,她用手擦去餘禾頭上的薄汗,摸著餘禾的手,“不怕了,今晚我陪你一起睡。”
“嗯。”餘禾乖乖應下,靠在何春花的肩膀上,很是依偎。
現在的餘禾算是擺脫了陰影,除了思索狗蛋和鼻涕蟲的來意,也多了些心神思考其他的人。
比如楊懷成站在人群之外,看著自己的一幕,還有白天吳燕晴和他相談甚歡的畫麵。
餘禾在心裏哼了一聲,男人都是這樣,就算是難得潔身自好的男主文裏的人設天花板也不過如此。
餘禾在心裏唾棄,渣男!
然後就把楊懷成拋在腦後,抱著自家暖和的親娘安然入睡。
餘禾不知道的是,在她安然入睡的時候,曾被她在心底唾棄吐槽的男人,站在她家的屋子外守了整整一個晚上。
他佇足看著煤油燈被熄滅,屋子的光暈暗去,目光深沉。
一直到破曉,公雞打鳴。
沒有人知道他曾經守在那裏一晚上,除了葉片上滴落的沉甸甸的露珠。
有些愛,因為珍重,所以選擇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