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然而當它不斷生長的中途,餘禾突然覺得腦袋刺痛,一股被抽空的虛弱感席卷餘禾的全身。
她不得不中斷腦海中玄妙的狀態。
當她睜開的眼的時候,發現小野花也隨之停止生長,但已經從孱弱短小,不到一根手指的長度,變成足足到她小腿高的大野花。
它甚至能隨風搖曳,綠油油的葉子跟著起舞,餘禾能感受到它愉悅的心情,和對自己的親近,它的每一次動作,都像在對她撒嬌。
餘禾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一個笑臉,心情隨之變好。
穿書的是是非非,還有各種煩惱,都被拋之腦後,難以影響她,她感受著身邊的微風,植物們的呼吸,它們在歡呼,在享受,甚至是野草上一滴滑落的露珠。
餘禾覺得自己似乎也融入大自然,成為其中的一份子。
雖然身體處於脫力的狀態,可心情卻不受影響。
隻要能和它們相處,感受大自然的一切,餘禾覺得自己一定就是最幸福的人。
這樣仿佛微醺的狀態,持續到了快中午。
要不是理智還在,她就要沉浸在大自然的鳥語花香之中忘了一切。
餘禾抓緊時間穿上襪子,換上鞋子,果然和楊懷成說的一樣,都幹了,甚至還帶著點陽光的餘熱,穿起來很舒服。
餘禾收拾好就準備回家,但是看見了被楊懷成留下來幫她暖腳的外套。
一件灰色的上衣,有點像中山裝,但卻沒有那麽多個口袋。
按餘禾的眼光來看,這件衣服委實不太好看,可穿在楊懷成身上,因為他的儀態很好,身板直,長腿寬肩,和行走的衣架子沒有區別,所以還挺好看的。
屬於靠身材和美色拯救了一件衣服的典型。
不過,現在這件衣服倒是成了燙手山芋。
她現在帶回去倒是沒什麽問題,畢竟還沒有到下工的時候,動作快點就不會有人看見。
可問題是,她把衣服帶回去,又用它裹了腳,總要洗了再還給人家吧,她倒是能偷偷洗,可洗了放哪曬。
曬上幾個小時一般是很難幹的。
再久一點,何春花肯定會發現。
想到這裏,餘禾不免有點頭疼,但她還是決定先把衣服帶回去再說。
車到山前必有路,現在就不自尋煩惱了。
餘禾先回了家。
回家以後,她雖然不懂得做飯,但也把米找出來,放在水瓢裏淘洗了兩遍。
等到何春花回來的時候,看見被餘禾洗好了放進大鐵鍋裏,隻等著她回來就能煮上的米,不由得笑了,“我的禾禾真乖,現在都會幫娘做事情了。
等將來肯定能尋個好婆家。
憑我們禾禾的長相,以後啊,指定得挑個縣裏的工人家庭。”
何春花從水缸裏舀了一瓢水洗手,但因為幹了一上午活,手仍舊熱乎乎的,還很粗礪。
她把濕漉漉的手往土布做的深藍色上衣正反一擦,就那麽愛憐的摸著餘禾的臉,又抓住餘禾嬌嫩的柔荑,“到時候你們直接吃食堂,我家乖囡囡這麽嫩的手指可不能幹粗活。”
餘禾從來不會妄自菲薄,甚至有時候還有點小自信,但就算這樣,她也覺得現在的親娘何春花有點太親媽眼了。
在何春花眼裏,她閨女天生就是享福的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具身體的親生父親很早就過世了,何春花覺得愧對她,不僅以寡婦的身份撐起了一個家,不肯改嫁,甚至能在操持家裏家外的同時,把她養得十指不沾陽春水。
就算餘禾想做點什麽活,何春花也會一邊喊祖宗,一邊把她趕去玩。
看著何春花這麽篤定的誇自己,餘禾都忍不住心虛。
可多年守寡養孩子的不容易,除了讓何春花變得潑辣精明,也很強勢執拗,餘禾很清楚,哪怕現在她跟何春花說那不太可能,何春花也會一臉小孩子不懂事的表情,讓餘禾不要亂講。
所以餘禾……
選擇安靜,隻要何春花開始暢想的時候,她就不說話。
把閨女養大,將來嫁給吃公家糧的好人家,一輩子享福,已經成了何春花的執念,更是她支撐著麽多年的暢想。
其實楊懷成將來倒是很符合何春花女婿的標準,家裏條件好,他回城以後,還會吃幾年公家糧,然後趁著時代東風下海經商。
而且楊懷成在北平的家裏,還有保姆照顧一家人,門口站崗的還是警衛。
如果真的能嫁進他們家,完完全全符合何春花的預期,甚至遠超。
可正是因為這樣,餘禾才不願意。
何春花膝下隻有自己一個女兒,楊懷成的家庭很複雜,又是高嫁,恐怕很難把何春花帶在身邊一起生活,就算真的跟著去了,何春花也不會自在。
總不能她一個人去北平,把何春花留在萬裏之外的小村子裏。
何春花本來過得就不容易了。
她享受了何春花的母愛,就一定要為何春花養老,照顧何春花。
餘禾沒有應何春花,卻在心裏做足了打算。
好不容易等到下午上工的時候,餘禾隨便找了個沒人的地方休息。
她其實很想試一下上午讓植物生長的能力,但是上午帶來的脫力感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消失,她可以大膽預測,如果自己現在再試一次,很可能體力不支昏過去。
所以餘禾想了想,就又放棄了。
可以等明天精力恢複了,再試一試。
餘禾熬到下工的時候,因為楊懷成幫她割了七捆豬草,所以給了七個工分。
比起其他人,餘禾的工分真的來的很容易,哪怕不算楊懷成的幫忙,這份活本身也輕鬆很多。
私底下不少人都悄悄議論,覺得餘禾是因禍得福。
好不容易記完工分,大家都陸陸續續的回家,餘禾也跟著何春花身後,準備回去。
比起他們,知青們做活要慢一點,基本都排在後麵,何春花都和別的嬸嬸婆婆寒暄過一輪要回家了,知青們才剛剛記完工分。
有時候關係匪淺是很難一點破綻都不露的,譬如這種時候,即便餘禾裝作不在意,目光也會不由自主的多落在楊懷成身上。
這一落就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她之前很有印象的一個女知青,就是那個頭上夾著塑料花夾子,樣貌也很有城裏人養尊處優白皙膚色的女知青,站得離楊懷成很近。
他們似乎有說有笑。
女知青笑得花枝招展,眼袋都笑出來了,還用手捂住臉。
如果是在以前,這位女知青在村子裏絕對是耀眼的存在,還有不少村裏的青年爭著討好她。但是現在餘禾越來越美,比起高傲的女知青,他們反而更願意把目光落在餘禾身上。
不過女知青的目標從來都不是其他人,而是楊懷成。
假如真的不能回城,比起找一個農村裏的男人,隨便嫁了,品貌俱佳的楊懷成才是上上之選。
餘禾這時候也從印象不深的原書劇情裏想起了這位女知青究竟是誰。
她應該是原書裏的女四吳燕晴,在下鄉的時候認識,算是見過楊懷成最微末的時期,癡戀楊懷成。
大概是因為共同下過鄉,所以吳燕晴知道楊懷成和餘禾的故事。
每當有新的人愛慕楊懷成,想要靠近楊懷成的時候,吳燕晴就會露出輕蔑的笑容,居高臨下的告訴她們,楊懷成心裏有一個早逝的白月光,不管是任何一個人都走不進他的內心。
而她,始終陪伴在他身邊。
其實餘禾不太明白吳燕晴的心態,楊懷成不喜歡她,有早逝的白月光是件很令她有優越感的事情嗎……
作為當事人,餘禾心情複雜。
但仔細思量,也不是不能明白,畢竟餘禾死了,就算吳燕晴自己走不進楊懷成的內心,至少其他所有人同樣沒有機會,而她知道楊懷成和餘禾的故事,所以她是不一樣的。
不管怎麽樣,餘禾作為那位渣了楊懷成,又早逝的白月光,感覺都不是很得勁。
她沒有再看楊懷成,很快把目光移開,跟著何春花走了,所以她沒有看見背對著她的楊懷成對吳燕晴的態度始終冷淡。
而在轉身看見餘禾的背影時,眉眼俱是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