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坐在全城最高的地方俯視城中, 原來是這樣的感受。
戚緩緩還是有些擔心,她忍不住問倪庚:“這樣真的不會被人發現嗎?皇宮夜裏不是該有巡視的嗎?”
倪庚道:“我從小在這裏長大,這個屋頂上過不知多少回了,還從沒被抓到過, 不會有事的, 別怕, 你隻管盡情欣賞美景就好。”
戚緩緩聞言安心地遠眺,此時她才知京都別樣的美。看著萬家燈火,看著這些燈火隨著夜幕的降臨,一點一點地熄滅,整個城市沉寂寧靜了下去,看得人心都跟著靜了。
而皇宮是唯一晚上還點燈的地方, 它就在戚緩緩的腳下。抬頭是滿天星,低頭是星星點點的燈火, 一時看得癡了,她竟有恍惚之感, 不知哪裏才是天上哪裏才是人間。
不知過了多久, 戚緩緩聽倪庚道:“好看嗎?”
戚緩緩真誠地點頭:“好看, 真好看。”
一向肅然的王爺,竟目露得意,情緒外露得像個邀功的孩子:“我就知道你會喜歡。我想把我以前經曆過的所有美好都讓你經曆一遍,把所有好東西都找來給你, 想讓你也擁有。”
戚緩緩正看著夜空,她餘光知道倪庚正看著她,她沒轉頭沒去看他, 還盯著夜空看,但其實也不知自己看得是什麽了, 搭在膝上的雙手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膝頭裙衣。
倪庚好像也並不需要她回答什麽,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二人又呆了一會兒,風來了,倪庚道:“該走了。”
說著他把外衣脫下,他的衣服很大,能把戚緩緩整個人裹在裏麵。倪庚把人裹是像個蠶寶寶,雙手托抱著她,像來時一樣地回去王府。
“可有情況?”一進屋倪庚把戚緩緩的臉蓋住,然後問金魏。
被他這樣包著抱著進了屋,戚緩緩還真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倪庚反應快,幫她遮擋住了。
金魏根本不敢抬頭看,低著頭回話:“無事發生。”
倪庚一個眼神,金魏就消失不見了。
倪庚把人放在床榻上,與戚緩緩合力把她身上裹著的他的外衣褪了下來。
開始還好,外衣脫完二人皆是一頓,今日初五,他們誰也沒有忘記。
戚緩緩咬著唇,把防在身前的手慢慢地放下,這是她承諾他的,從上月初五到今日,他遵守了承諾,那她也不能破壞。
戚緩緩低著頭,看不到倪庚的樣子。他漆黑的眸子在黑夜裏泛著光,雙唇緊抿,喉頭滾動。抱著她回來這一路,隻覺陣陣馨香沁入脾肺,那時就有些心猿意馬。
此刻,屋中隻餘灑入的月光,昏暗無外人,她坐在床榻他的麵前,他看到她把手移開的舉動,那份怯怯,除讓他心生愛憐外,同時還升起想要摧毀這份柔弱的衝動。
這樣的天氣,他額上竟沁了汗。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久到戚緩緩終於肯抬頭看他。
就見倪庚眼神凶狠,侵略意味十足,但從她看向他開始,他那份凶狠慢慢地散去,最後連侵略性也沒了。他變得平和,隻是嘶啞的嗓音出賣了他:“你先睡吧,我去後麵洗漱一下。”
他讓她先睡,可他又去洗漱,戚緩緩還是不明他最終的用意,一顆心也無法完全放下來。她這時可不敢去後麵洗漱,隻是脫掉外衣,穿著內裏的衣服躺到了床榻的裏麵去。
她哪裏睡得著,聽著裏麵的動靜。倪庚此次沐浴,用了很長的時間,待聽到他出來走過來的聲音,戚緩緩不由自主地弓了弓身。
聽著身後他上榻躺下來的動靜,然後就再無然後了。
戚緩緩一口氣正要鬆,就聽倪庚道:“睡吧,什麽都不會發生,初五是個好日子,以後每月到了此日,我都會帶你出去玩,京都的夜景還有很多你沒看到過的,這是我的承諾。”
戚緩緩在黑暗中楞住了,這就是她想知道的,倪庚會改到什麽程度,他口中的對她的尊重是如何體現的,會不會是她想要的那一種。
她等來了不是嗎,他做到了,做到了她心中所想,做到了她最在意的點。
倪庚那日向她剖析心聲,向她道歉,向她承諾以後,說她心中無波那是不可能的,但如她所回,她不信他。
之後,他真如他所言,改了很多,但那些事於她來說觸動很小,今日他的隱忍與克製,以及主動毀了二人之前的協議,重新定義承諾了這一天,這是戚緩緩沒想到的,帶給她很大的震動。
她再無法保持內心的平靜,無波地看待倪庚的改變,如果說倪庚那日的剖白,令戚緩緩心中鑄起的高牆,鬆動了最上麵的一塊磚石,今日,這塊鬆動的磚石被推掉了。
這一夜睡得,戚緩緩做了很多的夢,雜亂無章,待醒來後,一個片段都想不起來。她忽地朝旁邊望去,倪庚已經不在了。
倪庚在宮中,下朝後他去到了養怡殿。他早與皇上稟告了柳望湖的動作,今日是來告訴皇上,戚緩緩與柳望湖已達成共識,定於初十行動。
皇上點頭道:“甚好,這次可要借著此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尤其是你身邊的那些暗樁,真是萬沒想到,他們竟圖謀了這許多年。以前不動柳望湖,正是忌憚隻除他一人會打草驚蛇,讓那些暗樁徹底失了線索,在京都埋伏下來。如今好了,難得的機會,定要把他們全部鏟除。”
倪庚向皇上保證了不辱皇令,然後開始提他今日的重點。
他話鋒一轉道:“聖上,此次行動於戚氏來說有一定危險,但她一心為國為民,並不懼怕。臣坦言,曾勸過她不要管此事,但被她訓了,臣亦被她一番言詞打動,臣向皇上請功,若此事順利完結,可否求皇上賜婚臣與戚氏。”
皇上沉默著,倪庚又道:“臣,非她不娶,之前聖上與母後為臣所慮之心,臣都懂,但現在情況有變,此事了結之日論功行賞當昭告天下,聖上可借此名頭,封賞戚氏,屆時,朝中百官自不會再有話說。”
皇上哼笑一聲:“你倒是都想好了,用心之苦她可知,她可領?”
倪庚麵不改色:“臣無需她知,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臣隻問自心。”
皇上閉著眼長籲一口氣,好個不爭氣的癡兒,他是知道自己這個幼弟的,對待外人涼薄心性,狠決得下來,唯麵對放在心上之人,誌誠熾烈。
那戚氏那樣背刺於他,幾次逃離,他還是如此抓著不放,不曾把人從心上挪開,想來是刻在了心上的人。
太後私下與他談過此事,可能是見了郡主近期快樂的樣子,不想讓幼子還不如侄女,落得個生活鬱鬱孤獨終老的結局,話裏話外都在勸他、暗示他,不行就想個辦法給那戚家些榮耀,皇家想捧人,焉有扶不起來的道理。
皇上當時未置可否,但心下也有些鬆動,如今好了,人家自己把一切都想好了,台階直接放到了腳下,連邁這一步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