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陰】年降屍11
鍾言的話一說,跑過來的六個人紛紛一驚。
薑永沒穿厚衣服,他隻是出門倒了個垃圾,結果離開樓道時就進了這裏:“什麽叫不是活人?這裏有死人?”
在他身後還有三個同層的居民,分別是901的王芸、903的龐源、910的曹洪亮。這些都是何問靈眼熟的鄰居,平時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這裏到底是哪裏啊?”王芸穿著一件大衣,拎著公文包,顯然是準備上班去,“什麽鬼打牆?能不能解釋清楚一點?怎麽才能離開這裏?”
“我來說吧,雖然這些話大家聽著很難接受,但事實就是如此。大家進入了一個類似鬼打牆的地方,暫時轉不出去,但是也沒有多少危險,隻要等待鬼打牆自動消失就好。我們說的話你們可以不信,但是一定不能掉以輕心。”白芷說完又盯著外賣小哥看了又看,冷不丁地問,“兄弟,你怎麽也來了?”
“我也想知道呢!”外賣小哥說,“我好端端的,接了一個送餐的活兒,結果剛下電梯就進來了!要不是剛才跑著跑著碰見他們了,我肯定直接嚇死!”
說完他拎起手裏的外賣口袋,白芷上前兩步,接過來一看,上頭還真有一個送餐地址,確實是外賣單子:“909?”
她轉頭看向鍾言,這就奇怪了,909就是何問靈家,沒人點外賣。
“結果我剛下電梯就到這裏了……”外賣小哥左右看看,“咱們快想辦法出去吧。”
“不急。”鍾言吸了一口凜冽的冷氣,“司機大哥,咱倆可真是有緣分,又碰見了。”
“我也覺得咱倆挺有緣,既然這麽有緣,你趕緊帶我們出去吧!”司機師傅往前一步,“咱們……”
鍾言看著他的雙腳,手起刀落,隻聽見咻地一聲,再抬頭時一把小木劍已經刺穿了他的眉心。
“啊!”王芸尖叫起來,“殺人了!”
薑永咽了咽唾沫,往後退了兩步。他急切地看向何問靈,何問靈站在這個紅衣男人的背後,顯然他們是同一夥人。一直沒吭聲的龐源和曹洪亮被嚇得目瞪口呆,瞬間退到了薑永身後。
“怎麽、怎麽回事?”薑永結結巴巴地問,“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何問靈看著這些鄰居,她也不想他們亂了陣腳:“你們別怕,鍾言他能夠分辨活人和活屍。不怕告訴你們,這個世界是有鬼的,而且就在咱們身邊。”
“鬼?”龐源搖了搖頭,“這裏到底是什麽鬼地方!”
鍾言聽他們吵吵就頭疼,走到司機師傅的身邊蹲了下來。昨天白天在出租車上鍾言就覺得他不正常,所以才找機會提前下車,隻是沒料到他是活屍。
畢竟活屍不常見,更不可能在市中心晃**。
“活屍分兩種,被鬼驅使,或者被降頭驅使。自來就有馭屍人這個行當,可真正能接觸精髓的人很少。”鍾言說著將司機師傅的褲腿拉開,兩條幾乎全黑的小腿露在大家麵前,“這就是被鬼驅使的活屍了,屍體會腐壞,而且不能在人氣旺的地方待太久,越待越僵硬。”
“你是不是在騙我們?”曹洪亮忍不住問。
“他是在救咱們!”何問靈終於明白鍾言為什麽不耐煩了,總有人不信邪,“你們可以不信他,但總要相信我吧?”
“可是他殺人了啊!”曹洪亮說。
鍾言一笑:“如果死人也算是人,那我剛才確實是當著你們的麵殺了人。可如果死人已經不算人了,那我究竟殺沒殺?”
木劍從司機師傅的眉心一拔,留下一個細縫一樣的傷口。正常人要是受了這樣的傷,一定鮮血直冒,說不定連腦組織都流出來了,可是眼前這個卻不是,傷口發幹,仿佛木劍剛剛是插在了一塊曬了好多年的臘肉上。
“這個屍體已經被馭屍人用了很久了,估計再過幾天就不行了。”鍾言的右掌在屍體的眼窩處壓一壓,讓他瞑了目,“明明已經走了好幾個月,卻不能入土為安,今天算是送他一程。”
“那你……怎麽知道他已經死了?”薑永忍不住問。
“直覺。”鍾言說,這聽起來是一個十分不靠譜的回答,但很多時候他規避風險就是靠直覺。當然直覺也不是與生俱來,而是長久下來逐漸磨煉出來的,因為見過太多怪事,所以處處留心。
現在他看著周圍這幾個嚇傻眼的人:“你們是不是還不相信?”
周圍的人均以沉默代替回答。
“好吧,本來我不愛做這事……”鍾言動手解開了司機師傅的上衣,“他的屍斑都集中在雙腿,上半身看著沒什麽異常。隻要他回家不讓家人看到雙腿,哪怕光著膀子,家裏人也不知道他早就沒了。可終究……死人就是死人,身體會知道。”
小木劍在屍體腹部豎著劃開一道,皮膚表麵被割出了一道大口子。王芸和何問靈同時扭過頭,不想看,可解剖屍體的聲音還是傳入了她們的雙耳。皮膚被割破,骨骼被切斷,內髒被拿出來……全部都聽到了。
“看吧,這就是屍體。”鍾言的手上竟然沒有血,因為屍體裏麵的血早就凝固了,變成了紅色的血塊,緊緊地嵌在器官表麵。所有的大血管已經癟成了寬麵條那麽平,毛細血管像去了瓤的絲瓜絡,在骨骼表麵黏著。
而所有的器官和肌肉都已經腐爛壞死,已經看不出任何血色,完全是黑色的。唯一的活物就是不斷鑽來鑽去的活蛆。
“這就是被馭屍人駕馭的屍首,今天我解決了他,他就可以去投胎了。”鍾言擦了擦手,又將剛剛拿出來的髒器放回去,“我修道多年,很看不起馭屍的人,死人就要有死人的去處,這種術霸占了別人的身體為非作歹。更何況,世上哪有那麽多剛好死了沒多久的屍體給他們用?”
何問靈聽完馬上明白了:“你的意思是……”
“有些馭屍人為了用活屍,會特意弄死一些人。”鍾言終於將司機師傅的屍體複原了,“不要高估這些人的人性。”
何問靈點了點頭,顯然全部都聽進去了,馭屍人用術的前提是這人已死,降頭師則在活人身上動手腳。她又想起了自己身上的傷口:“那……就是這個馭屍人,給我下了降頭?”
“不好說,但降頭和馭屍不同,如果你成了活屍,必然不是他這樣。”鍾言站起來,快速地看向了外賣小哥,“而是變成他那樣。”
“什麽?”外賣小哥不明所以地愣住了。
何問靈也看過去,她和外賣小哥有兩三米的距離,忽然中間多了一個人,白芷站到了他們中間。
“往後靠靠,就你這倒黴蛋的體質,不怕他屍變第一個撲你?”白芷說。
她這樣一說,王芸、龐源、薑永和曹洪亮瞬間閃了過來,躲在了白芷身後,和何問靈站成了一堆兒。外賣小哥像被孤立了一樣,和他們站成了對立麵,搖著腦袋,像是沒聽懂剛才鍾言的話。
“你說什麽呢?什麽變成我這樣?”他想往前走,可是剛剛往前踏了一步,何問靈就往後倒退了一步。自己確實要小心點,經曆了這麽多事,何問靈完全相信白芷剛剛的判斷,如果再發生不好的事絕對會落到自己的頭上。
“你們什麽意思?你們在說什麽啊?”外賣小哥看向鍾言,又不解,又驚恐,“我隻是送個外賣,什麽叫變成我這樣?”
“你已經死了。”鍾言毫不留情地告訴他,“現在跟我說話的,其實隻是一堆聚成活人形狀的菌絲。”
“什麽菌絲?什麽死了?你可千萬別嚇唬我啊!”外賣小哥瘋狂地搖著腦袋,“你一定是騙我的,不行,我得趕緊離開這裏,我……我……我怎麽可能是……怎麽可能……不對,不對,我是……我到底是不是?”
鍾言見狀立刻抬起袖口:“大家退後!”
外賣小哥搖頭的速度忽然開始加快,仿佛進入了快進程序,剛剛隻是低著頭搖頭,現在所有的動作都開始扭曲,整個人在地上狂蹦。隨即他的臉朝向空中,像是抬頭看著漫天的雪花,緊接著他的麵孔掛上了一絲詭異的僵硬笑容,鼻孔大張,眼睛瞪圓,嘴角瘋狂地朝上咧著。
“再退!”鍾言再次警告。
大家又往後退,小腿埋在深厚的積雪當中,誰也顧不得冷不冷的。鍾言屏住氣息,隻見外賣小哥全身抖動起來,像是一株開始發射孢子的人形菌類,朝外噴射出白色的粉末。
這就是年降屍最後的模樣,他已經完全是菌類了。
每個毛孔都在往外冒孢子,飄在空中像花粉一般,大團大團,聚攏不散。伴隨著快速的抖動,他的眼睛、鼻孔、耳朵眼都冒出了活動的菌絲,一開始隻是小麵積地占領這些孔洞,慢慢的,開始拉扯他的皮膚。
抖動越來越快,快得像要出現殘影,忽然他的嘴巴大大地張開,仿佛下巴脫臼了一樣,大把的菌絲從嘴裏衝了出來,力量之大直接扯斷了他的脖子。
但盡管皮膚、肌肉和骨骼都裂開,頭顱還是沒能掉下來,因為脖子裏麵根本沒有血管了,全部都是白色的絲狀物。絲狀物變成了他的新骨骼,連接他骨肉上所有的斷處和傷口。
在場的所有人,除了鍾言和白芷,其餘的人都愣在原地,雙腿無法挪動。特別是何問靈,這些菌絲她最熟悉不過,淩晨時鍾言和白芷幫她解了降頭,如果沒有他們的及時發現,一年之後,這個人的模樣就是自己的下場。
白色的絲狀物逐漸向四周蔓延,仿佛一整包的蘑菇種子被困在幹燥的紙袋裏,土壤接觸了水分,然後喚醒了它們強大的生命力。每一個毛孔都有白色的菌絲往外伸,不斷變長,剛剛站在他們麵前的明明是一個人,現在看上去就是一大團菌絲,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不斷噴射的孢子被大片的雪花壓下去,但仍舊能看出在朝外擴散,人的身體變成了長著白色長毛的怪物。忽然他朝著何問靈這邊撲過來,速度快得讓人措手不及,鍾言鎮定自若,鬼場開啟,已經變成了菌絲活體的年降屍被攔在了外頭。
王芸、薑永、龐源和曹洪亮根本動彈不得,這時才算完全相信了鍾言的話。曹洪亮更是直接雙腿一軟坐了下來,顧不上屁股下麵的雪有多冰冷。
“看見了吧?我並沒有騙你們,我殺的也不是活人。今天是他們的好日子,死了這麽久,他們終於可以上路了。”鍾言走向鬼場的邊緣,兩個鬼影在他身後如影隨形。走到邊緣之後,他和年降屍僅僅隔著一道透明的邊界,那東西幾次三番想要往裏衝,可是又被擋在外頭。
現在已經看不出外賣小哥的臉了,鍾言忍不住皺了眉頭,活生生將人煉成活屍,這人的陰險惡毒遠超於自己的想象。
“現在怎麽辦?”白芷走到他的身後問,“你的鬼場堅持不住太久,咱們不能永遠這樣關著自己。”
“我知道。”鍾言回過頭,再次看向雪山之巔,“不知道飛練走到哪裏了。”
“咱們最好先離開這裏,最起碼不能在山腳下。”白芷指了指左上方,“這裏山勢凶險,有可能發生雪崩。”
鍾言也考慮了這個可能性,別看周圍看起來平安無事,實際上這裏的風水還真不怎麽樣。山形地勢都是很不好算的,周圍的山石走勢高聳,將他們圍在了裏頭,又沒有生氣流動,鍾言擔心再不走就進了凹風之地。
“走吧,大家別愣著了。”鍾言朝後麵看了看,掐指一算,倒是笑了一下。
何問靈跟在他的後頭,這回輪到她來照顧別人了。後麵四個人都是鄰居,盡管大家都接受了“鬼打牆”的說法,可誰都看得出來,這根本不是普通的鬼打牆。普通的鬼打牆隻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何問靈曾經遇到過一次,就在高架橋上。
明明一轉彎就下橋了,可她愣是生生轉了好幾分鍾,因為原本該有出口的地方變成了一堵牆,出口沒了。
但是後來她也沒當回事,畢竟那晚她太累了,人的大腦總有休息不夠的時候,應該是校正方向感的錯亂。現在再想……何問靈慢慢地看向遠方,嗯,自己可真倒黴啊。
“咱們要走多久啊?”薑永這時候問她,由於出來得著急,他沒有穿大衣。
鬼場可以跟隨鍾言的活動而動,他們在裏頭雖然安全,可到底不能保暖,每個都凍得哆哆嗦嗦,嘴唇發紫。大家夥都毫無怨言,因為鬼場外頭有個危險如影隨形,現在保命要緊。何問靈慢慢地陪著鄰居們往前走,深一腳,淺一腳:“不知道,但是你放心,跟著我們肯定安全。”
“好,我們就跟著你們了。”薑永勉強地笑了笑,“真想不到……世界上還有這種事,要不是親生經曆,打死我也不信啊!”
“這算什麽,可怕的事情多著呢。以前我是無神論者,現在真是活生生打臉了。”何問靈把自己的白色圍巾摘給他戴,“就是沒想到……把大家夥給牽扯進來了。”
鍾言邊走邊看著周圍的山勢,走走停停。每次他停下來,外頭的年降屍就想往裏頭撞。鍾言再次走近觀察,他的臉是朝上的,嘴巴也朝上,大張的口腔全部長滿了菌絲。
他根本看不到路,也根本沒有看路,而是僅憑著直覺在尋找獵物。
曹洪亮壯著膽走了過來,但還是和外頭的活屍保持著一定距離:“為什麽不殺掉他?”
“殺掉他需要精力,我不想體力耗費太快。況且他是降頭所致,普通的武器殺不掉。”鍾言說,耳邊隻剩下大家的呼吸聲和落雪聲,這雪這樣大,真不知道爬山要耗費多少的精力,“馭屍人手下的活屍好殺,這個不好殺。”
說話間,兩個鬼影從鍾言身後一晃而過,嚇得曹洪亮連忙倒退。
白芷這會兒走到了何問靈的旁邊,將自己的書包遞給她:“我有點兒累了,你幫我拿一下。”
“我……拿著?”何問靈不禁問出一句來,早上問她要武器她不給,現在又讓自己拿包?
“對,你幫我拿一下,我手受傷了。”白芷甩了甩右手腕,“別掉了。”
何問靈怔了一下,立刻說:“好。”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走著走著,何問靈感覺腳下的雪越來越厚,真是大雪封山。“這是哪裏啊?”
她下意識地問旁邊的白芷,可是白芷並沒有回答她,而是指了一下東方的小山峰。
“哦。”何問靈模棱兩可地應了一句,再看向薑永,他的嘴唇都凍紫了,“咱們要不找個山洞休息一下吧?”
“我同意。”王芸抱著胳膊點頭,“再這樣走下去不行,會凍死人。”
“你們就不怕山洞裏更危險嗎?”白芷問,“在外頭如果有什麽事還能跑,在山洞裏,要是被那些東西堵住了,可隻有死路一條。萬一碰上融肉雪……”
“融肉雪又是什麽?”何問靈又學到一個新的名詞。
“融肉雪也是一個傳說,相傳會在風水險惡的雪山之巔出現,能夠將人肉相融,看似冰冷,實則滾燙,最後將人和雪粘在一起。”白芷狀似無意地說著,誰也不知道她說得是真是假,忽然將話題一轉,和周圍的人聊了起來,“對了,你們是怎麽進來的?”
“我?”薑永剛才還在想融肉雪,思維還在上一個話題裏,“我就是出門倒垃圾,結果剛走出樓道就進雪山了。”
“我剛準備出門。”王芸說,“早知道多穿點兒。”
龐源的話最少了,這時也回憶起來:“我好像是……準備去地下車庫,不對,我是要回家?”
“回家?”白芷哼笑了一聲,果然,自己想得沒錯。
鍾言就在這會兒停了下來,周圍有風了。他看風向的方式很奇特,不關注雪花的飄向,而是看著年降屍身上的長毛菌絲怎麽飄。現在已經離開了險惡的風水,剛才活動自如的年降屍眼下沒有那麽靈活了,鍾言動了動念頭,一個鬼影飛速將他拉入鬼場,鍾言將符紙貼在了活屍的眉心。
剛才的風水太惡,殺不了他,現在風水好了,東方的小山峰宛如活龍曲折盤旋,盤活了這一帶的生氣。山勢連綿起伏,生氣流動,沒有險惡地形的加持,活屍就沒有那麽危險。
果然,年降屍開始劇烈抽搐,宛如昨晚上解降時的何問靈,不同的是他沒有大口大口的泥水吐出來,而是很快不動了。
“果然啊,鎮屍要用好風水。”鍾言自言自語。伴隨著宿主的死亡,白色菌絲也失去了生命力,在鍾言的眼皮子底下枯萎,他立刻用小木劍劃開了屍體的後腦勺,裏頭一點人類的身體組織都沒有了,全部都是白色的絮狀物。
到底是誰害的他?鍾言很想弄明白,於是調轉木劍的方向,刺穿了他的頭骨。頭骨早就沒有一丁點的鈣質,早早被寄生的菌絲吸取了養分,變成了牆皮一樣的渣子,一捅就開了。可是讓鍾言驚訝的是,裏頭的大腦組織竟然還在。
他還以為大腦組織也會被菌絲吸幹呢,竟然沒有。然而也好不到哪裏去,隔著薄薄的一層膜,裏頭的腦漿已經和菌絲融為一體了,像無數條小蟲子在塑料袋裏麵爬,溝壑幾乎快要撐平。就在這時整個大腦翻轉了過來,底下的凹陷竟然和人類的五官輪廓相仿,仿佛這也是一張臉。
什麽鬼玩意兒!鍾言沒再多看,木劍直刺大腦的正中心,解決了這東西。周圍的雪緩緩地停了,雪花都停留在半空中。
等到他檢查完這具屍體,白芷仿佛鐵了心要問明白,再次轉向身後:“你們仔細想想,到底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明明是有風了,可是何問靈卻覺出四周更加壓抑。
“就是倒垃圾的時候啊!”薑永急著解釋,“我怎麽知道是怎麽進來的……”
“是什麽時候倒垃圾?”何問靈追問。
“就是晚上啊!”薑永一下說了,說完也愣了。
何問靈已經退到了安全區域,距離薑永好幾米,但是手裏的槍已經舉起來。剛剛白芷給她書包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對勁,自己問她要武器,她不給,然而又一反常態。這不可能是白芷的疏忽,唯一的答案就是……白芷在提醒她,周圍還有活屍。
再聯想到自己的倒黴蛋體質,這活屍八成就是和自己關係最近的鄰居,薑永。
薑永顯然對槍有所懼怕:“你們要幹什麽?殺人滅口!”
“不是要殺你,而是你已經死了,死在昨天晚上。”鍾言走了過來,語氣宛如超度亡魂,“你們都不是早上出門誤入這裏的,而是昨晚就被殺了,今早被放進來,試圖混淆我的視線。你昨晚去倒垃圾的時候就被馭屍人給殺了,他利用鬼的能力將你變成了活屍。你沒有這段記憶,所以隻覺得是去了一次垃圾間,你旁邊那個人還以為自己是下樓開車,實則……是他昨晚下班回家,在停車場遇害。”
“不……不可能,不可能!我怎麽可能已經死了!”薑永失控般大吼起來,鍾言命令自己的兩隻鬼去保護何問靈和白芷,自己則轉向了西南方向。
因為手串上的銅錢,終於動了。
白雪當中緩緩走出一個人影來,如果不仔細看,他銀白色的壽衣就要和天地之間的雪景融為一體。他逐漸走到一處山峰,居高臨下地看著鍾言:“沒想到這麽快就被你發現了,鍾言。”
“你就是馭屍人?”鍾言抬起頭,“你敢進來?”
“先自報家門,本人林棟,專業馭屍人,從業十餘年。現在回答你的問題,我的活屍在這裏,我為什麽不敢進來?”林棟的壽衣在雪景當中十分不協調,“你很聰明,但你也很麻煩。”
何問靈不知從哪裏來的直覺,這事恐怕沒有自己想的那麽簡單。她回頭一瞧,王芸、龐源、曹洪亮,他們的表情都變了,全部沒有了活人的痕跡。
居然……居然全部都是活屍!何問靈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把槍口對準哪個,猶豫時分白芷已經率先開槍,砰砰砰砰,四聲槍響過去,那四個人的眉心都多了一個傷口。
但他們並沒有倒下,這點槍傷根本不值一提,顯然是四具新鮮的活屍。
鍾言依次看過他們的臉,再看向林棟:“他們都是你昨晚殺的?”
“算是吧,我總要給你們身邊安排上自己人。你不要妄想殺了他們,他們很新鮮,隻要我不死,他們就死不了,能在你把他們打成篩子之前活活吃了你。”林棟對自己的布局非常滿意,“況且,一旦出現任何狀況,外頭的活屍會立刻聽我的調遣,再衝進來。你的鬼場能保護你們多久?”
鍾言將木劍收回袖口:“所以你進來是為了什麽?你們找飛練是為了什麽?”
“飛練……這就是你給陰生子起的名字?”林棟笑了笑,更多的活屍冒了出來,從雪山的山腳往這邊走。顯然,科學家園、堂三堂、特殊處理小組都不敢進來,隻有自己有把握。
“沒錯,這是他的名字。”鍾言簡單地數了數,周圍不下上百屍,“你們找他到底是為了什麽?是不是為了某樣東西?”
“我讓你做個明白鬼,好上路。”林棟一揮手,活屍立馬包圍了鍾言的鬼場,“陰生子出世,他沒有真正的肉、皮、骨,所以必定會去找世間最陰的東西,湊一副不死不滅的身體。太歲肉、怨鬼皮、不化骨,這些都是他要找的,也隻有他能夠找到。而這三樣,能讓人長生不死。”
“嗬,你們還真相信這套。”這就對了,鍾言猜到肯定是有所圖謀,“人總是想要不死,不死有什麽好處呢?”
“你自然不會懂長生的好處,因為你不是長生,是活受罪!”林棟說,他們尋求的長生可不是修鬼道那一套,況且鍾言也是可以被人殺死的,“好了,該說的我也說完了,下麵該解決你了……”
“等一下,你怎麽知道自己能解決我?”鍾言掃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我這裏有一具年降屍的屍首,你眼熟嗎?”
“那東西和我有什麽關係?”林棟根本不看。
“這東西和你關係可大著呢。”鍾言一語道破,說出了自己的猜想,“林棟,你就沒想過,其實你也早就死了嗎?我想引出的年降屍不是別人,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鍾言:也不知道飛練爬沒爬到山頂,怪擔心的。
飛練:山上風好大嗷嗷嗷嗷嗷嗷啊,蕪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