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到達張明輝家時,已經傍晚7點多了。
張明輝家住江南市北郊的一個普通小區。
這個小區是個老小區,沒有電梯,小區內環境也不算太好。
綠化帶裏的草坪有一塊沒一塊的,道路一旁放置的深綠色大號垃圾桶清理不及時,垃圾隨意的堆在垃圾桶旁,在潮濕的天氣裏發黴腐朽。
路過它們時一陣陣刺鼻的臭味爭前恐後的往鼻子裏鑽。
葉天宇路過垃圾桶的時候緊緊捂著鼻子憋著氣,走了好遠,等快憋不住了才猛地大口呼吸。
等呼吸終於順暢,他佩服的看向專案組兩位組長,“周隊,蘇組長,你們也不嫌這味道大啊?”
方才他可是看見了,路過那臭氣熏天的垃圾堆時司柏雖說沒有跟他一樣沒出息的憋氣,但眉頭也是緊緊皺著的。
而這兩位組長呼吸均勻,麵不改色,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蘇廷希隻是淡淡地回答,“習慣了。”
“是啊,習慣了,咱們這行為了查案子什麽地方都得去。”周清傾偏過頭,看向司柏,“你還記得之前有一個案子凶手把作案工具扔了,又恰好被收垃圾的收走。我們沒辦法,隻能找到當時的環衛站把垃圾全部倒出來,又一點一點在垃圾堆裏尋找,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件凶器。”
司柏臉上的表情繃不住了,差點兒幹嘔出來。
“我當然記得!我還不小心被垃圾絆了一跤,倒下去的時候手撐在了一個用過的尿不濕上,滿手都是從尿不濕裏擠出的——算了,不提也罷!”
盡管當時戴著手套,可那一幕帶來的視覺刺激他覺得自己能記一輩子。
他深呼一口氣,逼著自己忘掉那段回憶。
四人聊天的功夫,很快走到了張明輝家所在的樓層。
這會兒正值傍晚,樓下石凳上三三兩兩的坐著大爺大媽扇著扇子閑聊天,還有幾個老大爺在石桌前對弈。
周清傾改變了主意,低聲同蘇廷希商量,“要不你跟小葉上去找張明輝,我跟司柏去他鄰居那裏打聽打聽?”
蘇廷希:“行。”
這種老舊小區樓層都不高,也沒有電梯。
蘇廷希和葉天宇步行爬上五樓,正在準備敲門,就聽到房間內一個女人怒氣衝衝地大喊大叫。
“姓張的!你今天要是還從老李那要不回來錢,這個家你也別回來了!”
蘇廷希頓了下,摁住葉天宇的手腕,製止了他準備敲門的動作。
屋內緊接著又傳來一個滄桑又無奈的聲音。
“我跟你說多少次了!老李現在也有難處,而且他現在還在公安局協助調查呢!”
“什麽協助調查?你說的好聽,誰不知道他就是進去了!被警察抓起來了!到現在你不趕緊想辦法要錢,居然還幫他說話?!”
“你瞎說什麽呢?老李做的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把錢要回來?”
“你天天跟我說老李一直在要錢,那我問你,他要的錢呢?怎麽?你說不出來了?你說我怎麽嫁給你這麽個窩囊廢!一年到頭不在家,還掙不到什麽錢!”
“哎,大家都有難處,你別這樣!”
“我別這樣?你知不知道我們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
……
一直等到屋內聲音吵鬧聲變小,還隱隱傳來女人的啜泣聲,蘇廷希才示意葉天宇敲門。
女聲停止了啜泣,似乎是調整了一下情緒,過了好幾秒才踩著拖鞋走過來把門開了個小縫。
看著門口兩個陌生的麵孔,她沙啞著嗓子狐疑地問:“你們找誰啊?”
蘇廷希和葉天宇同時出示警官證,“你好,我們是江南市公安局的警員,我叫葉天宇,這位是我們專案組的組長蘇廷希,今天來是想向你先生張明輝了解一些情況。”
女人看見警察一愣,緊接著急切的為張明輝辯解:
“警察先生,我們老張是守法公民。那個何老板是欠我們很多錢,我們也有難處,但是我們不會去殺人啊!”
葉天宇見女人誤會他們是來抓人,趕忙解釋:“大姐,您放心,我們警方不會沒理由亂抓人的!我們今天隻是想跟張明輝先生了解一些情況。”
“奧,好!”女人咬了咬下唇,側過身體,“那,那你們先進來吧,我給你叫我們老頭子去。”
待蘇廷希和葉天宇進門,女人緊張地搓了搓手,“那個,你們在沙發上坐會兒。”
“好嘞,麻煩您了!”
她轉身進了臥室,很快張明輝就從臥室走了出來,略微局促地坐在他倆對麵。
“二位警官,你們有什麽要問的就問吧。我知道的我一定都說!”
蘇廷希沒有繞彎子,直言道:“是這樣的張先生,距我們了解,當年愛琴海別墅區是你和劉盛負責施工的吧?”
張明輝本來以為警方過來是想調查跟何金元凶殺案有關的事情,沒想到他們上來隻問了這麽簡單的問題。
他沒有遲疑,流暢地回答:“對,沒錯。當時這個項目我們倆一人一半,劉工是老李的遠房表親,別墅後來的內部裝修老李也給了劉工。”
劉盛居然是李騰龍的遠房表親?
蘇廷希聽了他的話,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詫異。
他垂下眸子,從口袋裏拿出暗室,安全屋,密道的照片,放在茶幾上一一展示給張明輝。
“張先生,你對這個工程有印象麽?”
張明輝眯著眼睛仔細辨認了一番,最終茫然地搖搖頭,“沒有印象,你給我看的這個是什麽真人密室逃脫工程嗎?我倒是聽說有好幾個同行也接真人密室逃脫的機關啊、裝修啊什麽的,但是我們確實沒做過這種工程。”
葉天宇:“這不是真人密室逃脫,這是何金元的別墅。”
“何金元的別墅?”張明輝又看了幾眼那些照片,隨即搖搖頭,“雖然別墅內部裝修是劉工負責的,但裝修完之後我也看了,沒見到有這些房間啊!”
蘇廷希眯起眸子,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張明輝。
“也就是說,何金元房間裏這些暗室、暗道不是你施工的?”
“當然不是!”張明輝說,“何金元別墅的外立麵的確是我這一隊負責施工的,但我的圖紙裏沒有這些暗室之類的啊?如果不是我的人,那有可能是劉工做的。”
蘇廷希又問:“那這些密室和密道有沒有可能是在你們裝修完之後新加的?”
張明輝否認了這種可能性,“密室還有可能在裝修之後加,但是這密道不行!”
蘇廷希想要的信息基本都問出來了,他給葉天宇使了一個眼色,兩人一起站起來。
葉天宇朝著張明輝伸手,“張先生,非常感謝你能配合我們警方的工作。如果之後你還能想起什麽,請第一時間和我們警方聯係。”
“我們就不過多打擾了,再次感謝你們的配合。”
張明輝雙手握住葉天宇的手,上下晃動,“好好好,二位警官慢走。”
蘇廷希和葉天宇下樓,正好碰見周清傾和司柏一邊說話一邊往這裏走。
看見他們的身影後周清傾揮揮手,加快腳步朝著他們走過來,“怎麽樣蘇組長,張明輝怎麽說?”
“他對暗室和暗道並不知情。”
蘇廷希同周清傾、司柏二人簡單說了一下從張明輝那裏得到的信息,他倆的反映一致,“這個劉盛肯定有問題!”
劉盛是李騰龍的表弟,如果這個暗道是劉盛做的,那李騰龍幾乎是脫不了關係。
四人不再猶豫,立刻驅車前往劉盛家。
周清傾找出劉盛的地址,司柏根據地址在汽車上輸入導航。
導航調好,司柏啟動汽車,周清傾這才說起他們方才打聽到的情況。
“張明輝的鄰居對他們夫妻倆評價還不錯,女主人刀子嘴豆腐心,偶爾說話不好聽,但是個熱心腸,鄰裏鄰親的能幫襯就幫襯。男主人——也就是張明輝,老實本分還勤快。兩人前兩年也掙到錢了,隻是這兩年不知怎麽搞的條件一直挺困難的。”
正說著,周清傾的電話再次響起,這次是阮靈珊打來的。
“周隊,我們把何金元近期的情人都查了一遍,目前看來他跟孫彤聯係最緊密,其他的情人幾乎都是日拋或者周拋型。”
她沒忍住,鄙夷地吐槽了一句,“這個何金元真的是……又髒又渣!”
阮靈珊和齊向明把何金元這段時間交往過的情人按照時間線列出一個表格,發現他真是渣的可以,他明明有一個正牌妻子王曉槐,一個長期情人孫彤,他還嫌不夠,經常找別的美女作陪。
不過這些美女多則一周少則一天,沒人能像孫彤一樣,在他身邊陪了這麽久,還敢跟他吵架耍性子。
看來跟蘇廷希猜測的一樣,孫彤一定是在幫他實行詐騙或者洗錢上有無法代替的作用,才會讓何金元這個渣男對她的容忍度比別人高很多。
結束了跟阮靈珊的通話,周清傾順便掃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現在9點50分,他們忙到這個點了還沒有來及吃晚飯。
周清傾揉揉發脹的太陽穴,交代司柏看見超市或者小商店後路邊停一下,而後拿起手機給蘇廷希發了一個地址,後麵還附著一串數字。
蘇廷希看了一眼信息,“小溫晚上住的房間?”
“嗯,現在這麽看劉盛知道暗道的可能性很大,我們今晚估計少不了在劉盛這裏耽誤時間。”周清傾解釋道:“要是小溫那邊兒忙完,先讓她去房間裏休息吧。”
蘇廷希輕點頭,“行,麻煩你了。”
快開到劉盛家的時候路過一個便利店,司柏在路邊停好車,周清傾去買了些麵包、礦泉水、關東煮,幾人就在車上快速解決了晚飯問題。
周清傾:“今天先湊合吃點兒,等這個案子忙完我請大家吃些好的!”
葉天宇和司柏頓時精神了。
“好耶!周隊萬歲!”
“周隊你請客提前說啊,我到時候提前一天就不吃飯了!”
車子再次發動,填飽肚子後前排的司柏和葉天宇明顯歡實了不少,兩人正聊著天。
周清傾低頭給痕跡部門的同事發信息,想讓他們明天抽時間去何金元車上提取指紋做個對比。
之前去案發現場時重點都在臥室和浴室裏,倒是忽略了何金元的車。
剛跟同事商量完具體時間,耳邊驀地傳來一個微微帶著笑意的聲音,“小溫說的沒錯。”
她轉過頭,眼眸染上了一層疑惑。
蘇廷希揚了揚眉毛,用開玩笑的口吻解釋道:
“周組長這邊兒待遇確實好。”
“周組長要是招警員,記得提前跟我說一聲,我也來應聘試試。”
他平時待人禮貌又疏離,眼裏隻有工作,哪裏像是工作期間還會開玩笑的主兒?
眼下見他居然還會開玩笑,周清傾還挺詫異。
她也不甘示弱,笑眯眯地回敬道:“好啊,你敢來我就敢收。”
劉盛家位於江南市的某個普通小區中,專案組四人趕過去發現他家沒人,跟鄰居打聽後才知道劉盛一家在一個多月前就搬去了裝修好的新家。
鄰居還酸溜溜地說,也不知道他走了什麽狗屎運掙了一大筆錢,沒事兒就跟鄰居們炫耀。
對於劉盛新家地址,他們隻知道是某個新開盤的高端平墅項目,具體的門牌號他們就不清楚了。
專案組成員隻得掉頭往劉盛新家的小區那邊兒趕,周清傾在路上打電話讓別的部門同事查劉盛家的具體位置和車牌號。
好在同事給力,在專案組成員到達劉盛家之前把他家的詳細地址和車牌號都發給了周清傾。
專案組成員們按照地址找到了劉盛家,他家樓前停車場正好停著一輛新款路虎攬勝。
葉天宇下意識看了一下車牌,“這車是劉盛的沒錯,他這車可比他們老板李騰龍的車可是好太多了!”
周清傾眉頭緊蹙,“這就很不正常了,金碧輝煌公司拖欠他們龍騰工程隊這麽多錢,老板和同事都水深火熱,他可好,一點沒受影響還換了這套豪宅。”
“看來我們可以直接申請,請這個劉盛去局裏協助調查。”
專案組成員們上樓敲門的那個時間,劉盛一家三口正在客廳其樂融融的看著電影。
對比李騰龍的妻離子散,張明輝的夫妻不和,劉盛這邊兒可太幸福了。
隻是得知門口四人是警察,還要請他去局裏接受調查時,劉盛的表情有一絲不自然。
他也知道自己無法反抗,隻能不情不願跟著四人回到了公安局。
四人帶著劉盛回到局裏,廖飛白和阮靈珊也已經將劉盛的基本信息調查清楚了。
大家火速整理好資料,周清傾跟廖飛白一起進入一號審訊室提審劉盛。
“劉先生不用緊張,這次請你來隻是想跟你了解一些事情。”廖飛白臉上掛著和藹的笑容,問道:“劉先生,金碧輝煌是不是拖欠你們龍騰一千多萬的工程款。”
劉盛確實緊張,好在這個問題也沒多難回答,他沒有猶豫,脫口回答:“是的。”
廖飛白靠在椅背上,抱著胳膊語氣很輕鬆,“那這筆工程款是怎麽形成的?”
他這個狀態感染的劉盛似乎也沒這麽緊張了,“是我們幾個墊資的。老李墊了1100萬,我們其他幾個股東一人墊資200萬。”
廖飛白眯起眼睛,“距我們了解,其他參與這次工程的股東,最近日子都不好過,我看劉先生一家完全沒受影響嘛!”
劉盛眼底劃過一絲緊張,咽了咽口水,“我,我跟他們不一樣,我在外麵還接了別的活,所以還能運轉!”
廖飛白話鋒一轉,語氣也變得強硬起來,“劉先生,我希望你能說實話,和我們警方配合!”
周清傾厲聲道:“我們已經查了你的銀行賬戶,五年前在愛琴海花園施工時你收到過何金元私人賬戶的一筆100萬的匯款。這筆錢既不是工程款,也不是裝修款,我想請問你,這筆錢是什麽?”
劉盛別過頭,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說,“就是一筆高端裝修材料的物料款。”
見他還不承認,周清傾冷著臉把暗室、暗道的照片放在他麵前。
“劉先生,我勸你實話實說。我們警方已經掌握了證據,這筆錢是你幫死者改造別墅的好處費。”
“金碧輝煌地產公司拖欠你們的工程款,而何金元的私人賬戶中隻給你一人匯出過錢,也就是說死者早就單獨給你個人結清了工程款!”
警方這邊兒證據確鑿,劉盛繃不住了,頹敗地低下了頭,語無倫次。
“我,我……是,我的確一直跟何總有私下交易。”
“李騰龍知情麽?”
“他……完全不知情,我跟何金元是私下交易的。”
從審訊室出來已經快半夜12點了。
反正痕跡部門也得明天一早才能去何金元別墅采集指紋。
周清傾見眾人神色疲憊,幹脆讓大家都下班,又囑咐司柏明天上午把鐵皮風車房周圍所有的監控拷貝回來。
眾人陸陸續續打著哈欠收拾東西回去休息,周清傾也開車載著蘇廷希往回走。
到了802門口,周清傾看見門口堆著一個封好的大紙箱,上麵還放著兩個黑色塑料袋。
周清傾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也沒在意,隻當是蘇廷希買的快遞到了,還在心裏默默感歎一聲快遞真效率。
她打了個哈欠,揉著眼睛跟蘇廷希道別,“學長晚安,明天早上叫著小溫,我們一起去局裏。”
“你等一下。”
蘇廷希拎起塑料袋,又抱起紙箱,下巴朝著805的方向揚了揚,“這個是給你的,我幫你拿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天沒睡好的緣故,周清傾腦子有些發懵,指著自己的鼻子不確定地問:“給我的?”
“嗯,塑料袋裏是水果,箱子裏是巧克力和能量棒。你平時可以放在包裏,到了飯點沒時間吃飯的時候可以吃這個應付一下。”
可能是覺得自己這個舉動頗有些【無事獻殷勤】的意味,蘇廷希又補充了一句,“就,姑且算是蹭車的報答吧。”
可能是沒想到蘇廷希還有這麽細心的一麵,周清傾稀奇的打量了他幾秒,彎起眸子,“那我就不客氣了。”
蘇廷希幫她把東西放在屋子玄關處,立即紳士地退了出來。
“我回去了,你也早點兒休息,晚安。”
“嗯,學長晚安。”
關上門,周清傾把兩大袋水果放進冰箱,又耐心的把箱子裏的所有東西拿出來一一放置好。
她不知想到了什麽,又拿出了幾塊巧克力和能量棒,拉開包包塞了進去,這才心滿意足的去洗漱睡覺。
一夜好眠。
這也是這幾天周清傾睡眠時間最長,睡得最好的一晚。
第二天一早,周清傾去敲802的門。
幾秒後,穿戴整齊的蘇廷希從屋裏走出來。
周清傾手上沒有溫婉卿的聯係方式,隻能問蘇廷希:“你給溫婉卿打個電話讓她下來跟我們集合,還是我們一起上去敲門?”
蘇廷希搖搖頭,“不用了,她今天還有別的事情,已經自己打車走了。”
兩人很快到了局裏,司柏已經把監控拷了回來。
這個路段監控不全,還存在沒有被監控覆蓋的區域,凶手就是去了那個非監控覆蓋區域消失了蹤跡。
所以這次大家必須要在現有的這些監控中找到線索。
周清傾放下包,在電腦旁邊兒坐下,“司柏,幫我我調出風車房周圍在3:40-4:00的全部監控記錄。”
司柏:“是!周隊稍等一下。”
司柏拿著鼠標操作一通,監控開始2倍速播放。
周清傾剛看完一組監控,剛接完一個電話的蘇廷希也走進來跟著一起繼續看。
兩人連著看了四組監控視頻後,在第五組視頻中終於看出了端疑。
這段監控視頻中,那個身穿物業製服的人在路燈下一閃而過。
“停!倒回去兩秒!”蘇廷希緊緊盯著屏幕,等待著司柏把監控倒到他想要的位置。
隨著視頻往後倒,身穿物業製服的人迅速後退,最終出現在了路燈下。
“停!就是這裏!”
司柏定睛一看,這個鏡頭下的嫌疑人出現在了一根完整的路燈正下方。
周清傾指著這個路燈說道:“愛琴海別墅區在江南景區附近,這裏全區限高。那這跟路燈應該是6.5米,讓技術科做個分析,看看這個人的身高。”
“就畫麵裏粗略看,我估計不會超過165cm。”
司柏一瞬間福至心靈,“李騰龍身高172,所以應該能將他排除在外!”
周清傾鄭重地點點頭。
如果不是李騰龍,那凶手就是孫彤和王曉槐其中一人。
司柏立即拿著監控畫麵去找技術科做分析。
周清傾正想問問蘇廷希他的看法,卻見對方突然站起來,語速很快地碩大:“我去趟何金元別墅,暗門密碼鎖可能會有突破。”
周清傾沒聽明白他的話,她也沒多問,隻是點點頭,“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蘇廷希剛出門,司柏回來了。
“周隊,跟你分析的一樣,技術科給出的分析是嫌疑人身高應該在162-165cm之間。”
“這身高看,那隻能是這兩女性嫌疑人了。”
跟在他身後一起進來的阮靈珊遲疑了一下,“所以凶手可能是何金元妻子?”
“不大可能。”周清傾食指支著下巴,迅速在腦海將所有的線索重新整理,“他妻子的目的還是為了能給自己和兒子爭取更多的利益。他如果知道自己家的臥室裏有這麽多錢,完全沒有必要殺人。”
她抬起頭,目光如炬,“痕跡部門那邊出結果了嗎?何金元的汽車有提取到除了何金元和孫彤以外的指紋嗎?尤其是主駕駛的門把手和方向盤。”
房間的門沒有關,她話音剛落,葉天宇的聲音率先傳了進來,“查到了查到了!”
葉天宇匆匆跑過來,手裏還拿著電話,“周隊,痕跡部門的同事說打你電話沒打通,打我這兒來了。”
“他們說何金元那輛奔馳大G主駕位,包括門把手、方向盤、轉向燈、啟動按鈕等等全都沒有指紋!倒是副駕駛提取了好幾組指紋,而且都屬於不同人的。”
“沒有指紋?”周清傾猛地起身,“我明白了!立刻提審孫彤!”
她沒帶別人,一個人進了審訊室。
孫彤見到她一個人進來,情緒沒有太大的起伏,百無聊賴地說,“周警官,你們什麽時候能放我走?這裏也太無聊了!”
“你恐怕是走不了了。”
周清傾身體前傾,雙手撐在桌子上,壓迫感十足,“孫彤,何金元到底是怎麽死的?”
孫彤笑了出來,“周警官,你為什麽這麽問我?這種事情我怎麽知道啊?我又沒在現場!”
周清傾肯定地說,“不,你在現場,你就是殺害何金元的凶手。”
孫彤咽了咽口水,語速變慢,“周警官,這話可不能亂說,就算是警察也不能隨便冤枉人吧?”
“我冤枉你?”周清傾挑了挑眉,直起身子,抱著胳膊在審訊室來回踱步。
“來,讓我們還原一下何金元死的那一天。”
周清傾瞥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分析著:
“3月10號晚上,何金元與他的妻子王曉槐大吵一架,隨後王曉槐憤然離開家。心情煩悶的何金元想到了他的情人——也就是你,便給你打電話要求你去別墅陪他。”
“由於昨天半夜暴雨,你不方便打車,所以你淩晨2點30才到達愛琴海別墅區。”
孫彤唇角揚起一絲莫名的笑容,“我確實去過何金元的別墅,就因為這個你們認為我是凶手?這也未免太離譜了吧!”
周清傾笑了一下,沒有理會她的話,自顧自地繼續說起來。
“其實你對何金元也積怨已久,你一直在盡心盡力地幫他做那些違法大勾/當,而他卻瞞著你將存在你們公司的存款全部秘密轉移了。你心裏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害怕何金元背著你自己一個人跑路。”
“你本就對他不滿,這次又冒著大雨被他叫過去,心裏滿是煩躁,因此你們話不投機,沒聊幾句便發生了口角。”
“之後你二人在臥室推搡時,何金元滑倒後腦磕中了床腳尖銳的床柱。這個撞擊讓何金元直接當場休克並引發了腦出血最終死亡。而你以為何金元已經死了,為了逃脫罪責,故意拖著何金元去了浴室,又將現場偽造成何金元洗完澡後因為地滑不慎滑倒後,後腦造成撞擊不幸死亡的假象。”
“精彩,真精彩。”孫彤臉上掛著虛假的笑容,給周清傾鼓起掌,“周警官當警察可真是屈才了,以你這編故事的能力,你真應該去寫小說。”
周清傾依舊沒有搭理她,繼續說道:“讓我想想,這時候應該是……3點10分左右,因為你3點15分就開著何金元的車出去溜達了。”
“當你拚命偽造現場,費力幫何金元換衣服的時候,又摸到了他口袋的手機,還看見了李騰龍給何金元發的信息。你怕一會兒出去被李騰龍看見,幹脆學著何金元的語氣給李騰龍回了信息,想把他支走。”
“你很謹慎,在現場沒有留下任何指紋,所以我們在何金元的浴衣上、密碼鎖以及他的汽車上都沒有提取到指紋。我猜那個暗室裏應該還有一套男士物業服吧?這件衣服一開始應該是何金元給自己準備的,沒想到方便了你。”
“你準備好這些後,在3:15分時開著何金元的大G離開別墅區,還特意找了一個沒有監控的死角停了一會兒,目的就是讓警方認為是何金元把你送走,而你這個時候已經打出租離開了。等時間差不多,你又駕駛何金元的汽車回到了別墅內,隨後你再次回到何金元臥室,打開暗門進入暗道離開了愛琴海別墅區。”
周清傾說道這裏,孫彤已經不複剛才的淡定。
她深呼吸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等情緒穩定下來才冷笑著開口,“暗道?你憑什麽懷疑我就一定知道你所說的這個暗道?”
“我隻是他的情人而已,你們也查過了吧,他的情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你怎麽就這麽確定他會把暗道告訴我這個不值錢的情人?這種秘密暗道他應該隻會告訴王曉槐吧!”
“不值錢的情人?”周清傾笑了出來,“恰恰相反,你可太值錢了,不然何金元也不會這麽舍得在你身上砸錢。他的其他情人我們也都調查過了,沒有一個像你一樣能跟他這麽久,還撈到了這麽多好處費。”
“不過想來也是,畢竟何金元的賬戶都是你幫他開的,你也早就知道他做的這些都是違法都勾當。何金元為了能打消你的疑慮,為了讓你繼續死心塌地幫他,他告訴你了他房間的暗道,還告訴你他未來東窗事發,該如何金蟬脫殼。”
“不過他隻把密道和密碼都告訴了你,沒有告訴你那間暗室裏麵另有乾坤。”
孫彤神色緊張起來,下意識屏住呼吸,等待著周清傾繼續往下說。
周清傾頓了頓,走到桌子前,從文件裏抽出一張照片,“他還在暗室裏藏了一個屋子,裏麵放著2億現金,想必這件事情他對你隻字未提吧?”
孫彤瞪圓了眼睛,聲音尖銳,“什麽?兩億現金?”
許是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她掐著手心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咬牙說道,“周警官!這也隻是你們的推測!你們根本沒有證據!”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警方一向講求疑罪從無,沒有證據你們就不能抓我!”
就在這時,審訊室的門突然被推開,蘇廷希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不!我們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