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豔遇

洛興言:“……”

其他人:“…………”

這位大少爺你又出來湊什麽熱鬧。

葉笙現在都沒心情搭理寧微塵了。他被這群人強行打開新世界的大門,知道自己跟“衝喜”“嫁人”兩個詞扯上關係後,臉色難看得就跟踩了屎一樣。

原則意義上,買賣器官這種踐踏人命的事比衝喜更惡劣更陰暗,可是葉笙從來沒有這麽一刻想把黃怡月腦子裏的水倒出來。

這女人有病吧!

真就青天白日見鬼。忍住要脫口而出的髒話,葉笙偏頭冷冰冰地看了寧微塵一眼,將他環在自己腰上的手拽開。隨後漆寒銳利的眼珠子直直看向洛興言,冷靜下來後,一字一字嘲諷說。

“你懂個屁。”

洛興言:“……”他是真的很容易被這對狗男男給氣到。

葉笙本來打算過幾天把證據交給警方讓黃怡月身敗名裂的。他能夠動用異端的能力,隨時隨地都可以把膽小的黃怡月弄到精神崩潰,生活不能自理。所以今天也不急著對付她,隻想回去折騰外婆留給他的那個盒子。

但現在,他覺得黃怡月最好趕緊死一死。

“我說不知情。”葉笙重新剛剛被洛興言打斷的話。

他一心二用是常事,玩手機並不影響他記下每個人說的每個字,囿於思維沒想通,現在搞明白後,麵無表情敘述:“我對今晚發生的一切都不知情。會跟過來,隻是因為黃怡月拿我外婆的遺物威脅我。”

“我跟黃怡月十年沒聯係過,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拋棄我走了,我跟她的關係就是水火不容的仇人,謝嚴做夢夢到的我孝順聽話。”

“六月底我從陰山出發前往淮城,上車開始,黃怡月就一直在發消息騷擾我。她用我外婆的遺物,強迫我來到謝家。又用我外婆的遺囑,逼著我來參加宴會。”

“所有信息我都有截圖,聊天我也有保留。”

他垂下眼眸,手指快速點開文件,語氣諷刺。

“你們非自然局不是能夠聯係地方政府嗎。那正好,這位S級執行官,請你一定要還我一個無依無靠的貧窮大學生公道。”

葉笙手機裏沒有任何個人隱私,本來想直接丟給洛興言的,可是看到右下角那個醜不拉幾的紅色大眼後,又默默忍住了。點開藍牙連接上洛興言的平板,一股腦地把東西傳給他。

葉笙道:“她跟我說的原話是,她覺得她很對不起我,想要補償我,帶我參加這場宴會是為了向全淮城的人宣告我是她兒子。關於衝喜的事,我從頭到尾沒聽到到過一點消息,黃怡月帶我上五樓也隻說要帶我見一個人。她這樣算不算侵害我的人權?”

葉笙清寒刺骨的視線落到黃怡月毫無血色搖搖欲墜的臉上,開口說:“還有,黃怡月不信佛。她要是真信佛就不會幹出這種賣子求榮的事了。這位長官,我建議你好好查一下秦家——到底是不是謝家聯係的那個大師,還有待考證。”

葉笙說話的聲音不緊不慢語調清晰。視線掠過在場的所有人,燈光下一張漂亮出色的臉寫滿“這他媽什麽事”,黑眸深處全是煩躁和厭惡。

葉笙的話音落地。一屋子內的人都愣住了。愣住的是洛興言,秦流霜,秦生煙,秦和玉,謝季,還有一幹保鏢。

剩下的謝嚴秦老爺子之流全都是被拆穿真相後的臉色煞白。他們沒想到這個少年會這樣直勾勾說出一切,而且還保留了證據?!

洛興言剛從耶路撒冷回來,打交道的是極端的宗教分子和行蹤詭異的S級異端。沒想到一回國就遇上這種電視裏才會上演的“豪門狗血大戲”。他還成了主持公道的人。

“……”

真是活久了什麽破事都能遇到。

洛興言第一次處理這種事,他視線看了眼葉笙,又看了眼旁邊神情難測的寧微塵,覺得脖子上的枷鎖都重了點,弄得他別扭。

他接受葉笙傳過來的文件,點開一個音頻,放出來就是黃怡月帶著哭腔的哽咽。

女人哭泣哀求的聲音響在房間內。

“笙笙,過幾天有場宴會,你陪媽媽參加一下好嗎。你的親弟弟少榮現在才十二歲,他參加不了,到時候媽媽又是一個人。”

“這些年來,謝家原配的子女看不上我,每一次這種宴會對媽媽都是折磨。你什麽都不需要做,就站在那裏,讓我看到你在,媽媽就心安了。”

“媽媽還想讓所有人知道我黃怡月有這麽一個優秀的兒子。”

這些言辭懇切充滿“母愛”的話,放到真相剝落後再聽,就像一場笑話、諷刺至極。每個字都猶如一巴掌狠狠地打在黃怡月虛偽惡毒的臉上!

秦流霜氣得身軀都在顫抖,聽完這段話,眼眶都紅了。

她一直都對老爺子娶妻衝喜的事持不讚同態度,不停追問秦和玉,再三確認那個小孩是自願的後,才稍稍安心。

萬萬沒想到這一切都是一場騙局。

一群居心叵測的成年人騙一個從陰山出來的無權無勢剛剛長大的少年。

秦流霜很想走上前重重甩黃怡月一巴掌。可是她含淚的視線落到秦老爺子身上時,又唇瓣顫抖,知道自己沒資格。

因為她也是秦家人。

秦和玉察覺到姑姑狀態不好,從震驚中回神,伸出手去扶住她。

“姑姑……”

秦流霜身形踉蹌,咬著唇,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秦流霜默默流淚,秦家其餘人現在也心虛錯愕。

他們同樣被蒙在鼓裏,不知道真相是這個樣子。

最開始秦家指定的人其實是謝文慈。

謝文慈是貨真價實謝家人,在秦謝兩家的利益交換裏,他也是得益者。可葉笙不是,他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局外人。一出生就被嫁入豪門的母親拋棄,長大後重新來到淮城,馬上就落入了親生母親布下的陷阱。

他是整件事情裏最無辜的人。

謝嚴是最先反應過來的。

他不知道黃怡月會那麽蠢,也不知道葉笙會那麽狠,那麽早就做打算。

謝嚴眥目欲裂,咬牙轉身,直接一巴掌扇到了黃怡月臉上。

啪!重重的一巴掌響徹整個房間。黃怡月臉上快速紅腫起來,她雙眼通紅惶恐抬頭,哭著說:“老公,我……”

謝嚴又是重重一巴掌扇過去,怒罵:“黃怡月,你怎麽那麽惡毒!把我們所有人當猴耍嗎!你居然對自己的親生孩子都能下手!”這種時候,把鍋全推到黃怡月身上,摘幹淨所有人是最好的做法。

謝嚴的手都打紅了,回過頭,想跟秦老爺子表清白。可是秦老爺子已經氣到溢血,隨手拿起旁邊的一個茶壺,就重重的砸在了謝嚴的腦門上!砰!茶壺碎裂,濺出一些鮮血。

現場一片混亂。

葉笙懶得看他們狗咬狗。

洛興言自然也不會被這種表象欺騙。

他對這種家長裏短的狗血大戲煩不勝煩,卻也被葉笙親生母親的狠毒給惡心到了。

既然鬧出這樣的事,之前無論是秦貝還是謝嚴的話一個字都不可信了。

洛興言煩躁道:“都給我安靜!”

他話一出,掩麵哭泣的黃怡月、大聲訴冤的謝嚴還有惶惶不安的一眾秦家人都不吱聲了。

洛興言低頭打了個電話給淮城非自然局的人。

“你們來我這一趟,遇到了點事。嗯對,秦家郊區的主宅。”

“把秦文瑞的所有資料,還有謝家承恩婦科醫院以前的資料都調出來。多帶幾個人,這邊需要盤問的人有點多。”

這件事很嚴重。天樞沒檢測到靈異值,說明那個樣樓裏被轉移的A級異端可能已經消亡或者還在沉睡。但這就是個定時炸彈,四十年前那棟樣樓裏發生的事,必須搞清楚。

洛興言看了眼黃怡月和謝嚴,眼底一片冷漠:“你們現在是欺騙,如果之後葉笙不樂意,是不是打算就用強權逼迫他?”

黃怡月一直在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因為她知道全完了,什麽都完了。

葉笙一時間收獲了無數人的目光。

各種憐愛、心疼、愧疚、複雜的視線包圍住他。

秦流霜眼淚盈睫,已經難過得心都要碎了。

所有人都為他腦補了一出絕世的尋親慘劇。腦補他剛出陰山時的忐忑不安;腦補他收到親生母親消息時的震驚惶恐;腦補他麵對黃怡月哀求時的不忍和動容。

還有,腦補他最後被生母背刺一刀的絕望難過。

冷漠隻是他的保護色,這個少年的內心早就千瘡百孔,脆弱蒼白。

“……”

“…………”

葉笙。

唯一沒有什麽表情變化的就是寧微塵了。葉笙被那些目光看的渾身別扭,他放下手機,偏頭,就和寧微塵的視線對上。

寧微塵從他開口說話起就目光一直在他身上,燈光明亮,那雙桃花眼裏沒有笑意沒有情緒,深如旋渦,就隻是這麽靜靜看著。

葉笙想和他說什麽,洛興言已經開口了。

“葉笙。”

洛興言把秦家的事安排給淮城非自然局後,開始全心全意處理葉笙的事。

洛興言態度雖然軟化,語氣還有點別扭,開口說:“雖然你在秦家的事裏是個受害者,但你身上確實有異端的氣息,我必須問個明白。”

他重新調出那張螢蟲照出的圖:“你體內的異端,我需要你解釋一下,到底是什麽東西。”

葉笙從秦家謝家的狗血大戲中抽身,皺著眉看那張輪廓泛邪紅的圖,開始想著措辭。

他既然去過那棟洋樓,就有很多思路可以走。

突然,寧微塵在旁邊發出一聲輕笑。

“洛執行官,我剛剛說的話,你是沒聽清嗎?”

洛興言一愣,不解地看向他。

葉笙也疑惑。

寧微塵勾唇一笑說:“我小時候被移植過A級異端海妖,相信你們應該很清楚。”

他將手心的那顆藍色藥丸拿起來,給洛興言看,語氣平靜。

“我之前就說過我們在約會,你不信。你看,要是沒有你,我應該有個難忘的夜晚。”

洛興言死死看著那顆Sapphire,瞳孔緊縮。

寧微塵微笑。

“你在他身上感知到的異端氣息,不出意料的話,應該屬於我。”

他點到即止,留給人無限遐想的空間。

一隻手溫柔地覆蓋住葉笙的手,笑吟吟。

“重新介紹一下吧。”

“他不是我在列車上遇到的有意思的朋友。”

“他是我一見鍾情的對象。”寧微塵勾著唇,歪過頭看向葉笙,漂亮的桃花眼綴著星光繾綣含情,語氣很輕:“嗯,也是我三天三夜旅途的豔遇。”

而眾人聽到的就是——

三、天、三、夜、的、豔、遇。

洛興言:“…………”

其他人:“…………”

*

對於洛興言來說,他知道A級異端海妖那種異於常人的“繁衍”機製。

對於其他人來說,以寧微塵的財力,想讓愛人懷孕根本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所以,剛開始以為是玩笑的話,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秦流霜甚至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為什麽微塵這些天要住在酒店。

洛興言臉色扭曲,他看著那顆Sapphire,低下頭,快速在平板上劃拉了幾下,眼珠子死死看著螢蟲照出的那段小視頻。

不斷縮小不斷細化,最後隱約確定異端氣息……來自葉笙腹中。

洛興言:“…………”

靠。

寧微塵抓起葉笙的手,從沙發上站起來。

“你們慢慢處理吧,我先帶他離開了。”

葉笙知道寧微塵應該是要帶他回酒店拿魚鱗項鏈。他真是受夠了呆在這裏,對於寧微塵編出來為他開脫的事沒說什麽,跟著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