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天知道這一瞬間沈焰的腦子裏都想了些什麽東西!
他甚至以為她後悔了, 不想再理他了,可是就算法官給人判刑,也要給出個理由吧, 他怎麽甘心就這麽無緣無故地出局?
抬起手正要敲門,門又被打開了,林辰歆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張臉:“你怎麽來了?”
“我!”沈焰摸了摸鼻子, “不是說好了我一得空就來找你的嗎?”
“那個, 我現在有點事,不太方便, 要不你明天再來吧!”長虱子這麽難為情的事, 怎麽可能讓自己喜歡的男人知道呢, 光是想一想這種可能性都要窒息了好嗎?
“等等。”沈焰皺著眉頭吸了吸鼻子, “好大的酒味,你喝酒,啊不, 應該是酒精味, 你怎麽了?哪裏受傷了嗎?快讓我看看。”
他心裏一著急, 就顧不上客氣了,一用力就把人推開了,愕然發現她宿舍裏不隻有她一個人, 還有鄧香妹姐妹倆。
鄧香妹也是認識沈焰的, 她高興地說:“沈營長,林醫生她沒有受傷, 她頭上長虱子了,正在用酒精熏呢!”在她看來, 長虱子這事兒實在是太尋常了,根本就沒有什麽不可說的。
林辰歆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她現在是應該殺人滅口還是把這死孩子拉出去扔了?
沈焰愣住了,呆呆地看著林辰歆包著頭發的造型,嘴角微微抽搐。
“不許笑!”林辰歆命令他。
沈焰立刻板起臉,一臉嚴肅:“我不笑。”但那絲絲的笑意,還是忍不住從眼睛中泄露出來,怎麽也沒有想到,不可一世的林大醫生,居然也會有如此窘迫的一刻。
“對,沒錯,我就是長虱子了,那又怎麽樣嘛!沒見過人長虱子嗎?”
“咳咳,見過,不怎麽樣,很正常!”
“你也在東陽島上住了好幾天,說不定你身上也有呢,你回去洗過澡沒有啊?去去去,別靠那麽近,別傳染了我們了。”
沈焰忍著笑後退了兩步:“報告領導,已經洗過了。”
“那你還是先走吧,我們要滅虱子了。”
“對了,剛剛我看你正要出門,是要去哪裏啊?”
“沈營長,林醫生說要去買個爐子跟鍋回來,把我們的衣服都煮一煮,殺虱子呢!”
沈焰又差點笑出聲來。
“怎麽,有問題嗎?既然你來了,那我就不出去了,你去幫我買回來吧,那鍋要大一點啊!”
“沒問題,果然不愧是林大醫生,想出來的辦法都是好極了的,我這就去買。”
“等一下!”林辰歆又喊住了他,轉身從抽屜裏拿了一遝錢和各種票證,“這個給你。”
沈焰吃驚地看著手裏厚厚的一遝錢票:“你這是打算要買多貴的鍋?”
“除了買爐子和鍋,剩下的是還給你的。”
沈焰把錢票給她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要讓她還,更何況如果兩人確定了關係,那就更沒有還的必要了,她這麽做,難道是想要跟他劃清界限,不占他的便宜?
沈焰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礙於在外人在場,不好多說什麽:“還什麽啊,你先拿著用。”
林辰歆心裏壓根兒就沒有男女朋友之間女人要花男人錢的概念,因此也完全沒有意識到沈焰已經不高興了:“不用,我家裏給我寄來了,好多呢,我都用不完,對了,再買一把那個什麽,梳頭的那個,叫什麽來著?”
“篦子。”鄧香妹說。
“對,幫我買一把,啊不,三把篦子回來。”不但是她自己,鄧家姐妹倆也得好好清理幹淨,不然的話,她一想到就渾身不舒服。
沈焰黑著臉出門去了。
鄧香妹小心地說:“林醫生,沈營長他好像不高興了。”
“啊,有嗎?不會吧,他這麽小氣的嗎?讓他幫忙去買點東西都不高興?”
鄧香妹:“也對啊,沈營長他這麽助人為樂,肯定不會不高興的,應該是我看錯了。”
鄧大姐卻問:“林醫生,我可不可以問一下,你跟沈營長,這是……”
林辰歆坦然回答:“他是我男朋友……,啊,就是對象。”
“咦!”鄧香妹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鄧大姐卻是一臉了然:“林醫生跟沈營長可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林辰歆是個厚臉皮的:“是吧,我也覺得我們挺般配的。”
“那我就知道沈營長為什麽要生氣了,林醫生,你剛才不應該當著我們的麵說要還錢給沈營長的。”
“啊?這有什麽問題嗎?”
“男人都是好麵子的,給錢自己對象花,還要回來,多丟臉啊!”鄧大姐以一副過來人很有經驗的模樣說。
“這樣啊,那我是應該在沒人的時候再悄悄地還給他?唉,當時我也沒想到那麽多,就順手嘛!”
“我覺得沈營長他可能就沒想著要你還。”
“那可不行,怎麽能白占他的便宜呢!”
“這有什麽,遲早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哪能計較這麽多呢!”
林辰歆想說不一定,就談個戀愛嘛,誰知道走不走得到結婚的那一步呢,不過想想這個時候人們的戀愛觀可能跟她不一樣,談戀愛都是衝著結婚去的。
便不再多說什麽,趕緊催兩人快去洗澡,希望了還得回來熏虱子呢!
她自己也去洗頭了,那虱子不知道是被酒精熏死了還是醉了,洗過之後水麵上漂浮著好幾隻芝麻粒大小的黑點點,林辰歆一邊覺得惡心,一邊又慶幸,還好能弄死。
洗完頭回來,沈焰已經把東西買回來了,一個藍色的鐵皮煤爐,一個直徑足足有四十厘米的大深鍋。
這種煤爐是燒煤餅的,一種圓餅狀,中間平均分布著十二個小孔的煤餅,外麵是買不著的,一般都是各家各戶按照配給買了煤回來,和上特殊的黃土,自己用工具做成煤餅的形狀,曬幹了用的。
也不知道沈焰從哪裏弄了十幾個煤餅回來,正蹲在哪兒生火呢。
還挺會取巧,用林辰歆的酒精沾濕了布條扔進去,一下就點燃了,還耐燒,用了一根布條就把煤餅給點燃了。
見她回來,沈焰站起來拍了拍手掌:“洗完了?頭還癢嗎?”一邊說一邊用火鉗又多夾了兩塊煤餅進去,孔對孔地放好,然後再把那大鍋架上去,往裏邊添了大半鍋的水。
林辰歆見他動作蠻熟練:“不錯呀,幹活兒挺麻利的。”這種爐子她還從來沒用過呢,要讓她自己弄,肯定是弄不來的。
林辰歆說著,迫不及待地把衣服扔了進去:“你買的篦子呢,快給我,總覺得還沒有洗幹淨,還癢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拿到篦子就著急忙慌地往頭上梳,那篦子是梳齒極細密的一種梳子,梳齒之間緊緊地排列著,僅容一根發絲穿過。
她的頭發剛用酒精泡過,這年頭又沒有護發素,自然會發澀打結,被她這樣一扯,疼得“啊”地叫出聲來。
沈焰看她這笨拙的樣子,哪裏還像平時那個運籌帷幄,手術刀在她的手裏比她自己的手指還要靈活的林醫生?
他走過去,拿過她手裏的篦子:“我來幫你吧!”
林辰歆倒沒有覺得讓男朋友給自己梳頭有什麽不好,隻是這大庭廣眾的,被別人看見她用篦子篦頭發,隻要是有點常識的,都會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了。
雖然她已經接受了沈焰已經知道她頭上長虱子的事實,到底還是要麵子的,更不想再給同事們知道了,拽了沈焰的手腕:“我們到房間裏去吧!”
進了房間還順手把門給關上了,以免有人路過看見。
她倒是心裏坦坦****的,沈焰被她這番舉動鬧得心髒狂跳:“這……不太好吧,叫別人看見了……”
“就是不想讓別人看見呀!”
到底不是這個時代的土著,不知道這個時代的人談對象,就算是一起上街,也得隔著三尺遠的,更不可能這樣關起門來單獨相處,要是被人知道了,光是在背後說閑話的唾沫就能淹死人了。
沈焰慌得手腳都有點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又想著他一個大男人,總不能連個女人都比不上,正要鼓起勇氣主動一些,林辰歆就把篦子塞進了他的手裏:“好了,來吧,梳仔細一些,別把蟲卵漏掉了。”
把活著的虱子殺死了還不算完,留在頭發絲上的蟲卵繼續孵化出來,那才叫沒完沒了呢!
沈焰拿著篦子有些不敢置信,就這?特地把他拉進屋裏,還關上門,就是為了讓他給她篦頭發?
好吧,他是真的想多了,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天晚上她主動獻上的那一枚香吻。
乖乖認命地給她篦頭發,別看他一個大男人,還挺細心,耐心地從發尾開始梳,把打結的地方先梳通順了,再從頭頂開始,一點一點地篦過去。
還真篦出來不少漏網的虱子和蟲卵,抖落在一旁的紙上,再用指甲蓋碾扁了。
林辰歆扭頭要去看,還被他伸手攔住了:“別看,惡心巴拉的,有什麽好看。”
林辰歆心裏警鈴大作:“你這是嫌棄了?”
沈焰連忙說:“怎麽會,我是怕你嫌棄,好好的大城市裏幹幹淨淨的姑娘,來到我們這裏,弄成這個樣子。”怕她一氣之下,丟下這邊的工作不要,撂挑子回去了。
“你幫人篦頭發倒是熟練得很,以前幫人弄過啊?”林辰歆隨口問。
“嗯。”沈焰應了一聲。
她猛地轉頭:“還真有?老實交代,給哪個姑娘篦過頭發?前任?”
前任這個說法挺新鮮的,但結合語境,他還是一下子就聽懂了,趕緊解釋:“沒有!是我妹,我親妹!”
“咦,你還有妹妹啊!”她這一代大多數都是獨生子女,周圍的同學朋友很少有兄弟姐妹了,一時沒料到沈焰居然還有妹妹,而且想起來也好笑,她到現在才發現,其實她一點兒都不了解沈焰的家庭情況,居然就跟她在一起了,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她以前一直以為,她如果要談戀愛的話,肯定要先問問對方是不是有車有房,父母雙全呢!
原來事到臨頭,自己也是個熱血上頭就不管不顧的人。
“嗯,雙胞胎。”沈焰說,想起他那個古靈精怪的雙胞胎妹妹,眼裏也多了幾分溫情,“叫沈晴,特別臭美,頭發留得老長,初中的時候跟同學一起到鄉下去玩,惹了虱子回來,被我媽拉去理發店,一把剪了,氣得她哭了好幾天。”
“你們感情一定很好。”林辰歆羨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