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正散步的映微有些沒回過神來, 下意識抬腳就朝門口走去,更道:“……這些日子暴雨連連,按理說皇上該五六日之後才能回宮, 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春萍連聲叮囑道:“娘娘慢點, 您慢點, 當心摔了!”
映微剛走到儲秀宮門口, 就見著皇上已闊步流星走了過來。
幾個月未見, 皇上似憔悴了不少, 下巴上泛著青青的胡茬,眼睛猩紅,整個人瞧著更是風塵仆仆, 一瞧見映微忙道:“你怎麽出來了!當心摔著了!”
說著,他更是快步走到映微跟前,握住她的手,從上至下將她看了好幾遍。
這眼神, 宛如在看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映微笑道:“臣妾又不是嬌氣的琉璃娃娃, 難不成連路都走不動了?皇上,臣妾不但沒事兒,還好得很。”
皇上這才放心了些,含笑道:“你瞧著像胖了些, 不過不要緊, 你不管是胖了還是瘦了朕都喜歡。”
說著,他下意識想將映微摟在懷裏, 可剛上手就像想起什麽似的, 道:“朕匆匆趕回來, 還未來得及洗澡換衣裳,別熏著你和孩子了。”
他牽著映微的手就要往裏走。
映微看皇上這樣子, 怎會不知道皇上定是快馬加鞭趕回來的,不由道:“皇上這一路辛苦了,您可去看過太皇太後與太後娘娘?若是沒有,不如先洗個澡換身衣裳再去,您不知道,這些日子您不在紫禁城,太皇太後是日夜擔心,瞧見您這樣子,可是要心疼的。”
“那你了?你可有擔心朕?”皇上捏了捏她的手,低聲道:“你可有日夜思念朕?朕可是無時無刻都在想念你。”
頓了頓,他更是道:“特別是知道你有了身孕後,朕恨不得長了翅膀飛到你身邊來,想著你初次有孕,難免會擔心害怕,還會吃不好睡不好,有朕在你身邊陪著,興許你能好受些。”
映微含笑道:“臣妾自是日日牽掛皇上的。”
說著,她更是將皇上的手輕輕搭在她的小腹上:“這孩子是個聽話懂事的,除去臣妾最開始不知道有孕那一陣胃口不大好,接下來是胃口大開,像沒事兒人似的,這些日子更是日日散步,就怕孩子大了到時候不好生。”
兩人沒說幾句話,太皇太後就派人來請了。
皇上心知太皇太後也十分惦記她,便略梳洗一番就去了慈寧宮,還不忘將映微一起帶去。
兩人同乘一頂轎子,皇上將映微抱於自己腿上,頭埋在她的頸脖處,低聲呢喃道:“……朕原以為咱們兩個這輩子都不能有孩子了,可如今看來,老天爺還是厚待於朕的。”
映微被他的話逗的直笑:“皇上有這麽多孩子,哪裏缺臣妾肚子裏的這個孩子?”
“不一樣的。”皇上抬頭看向映微,眼裏滿是鄭重:“別人生的孩子與你生的孩子哪裏會一樣?這些日子朕給你腹中的孩子想了好幾個名字,男孩的有,女孩的也有,可翻來覆去都覺得不滿意。”
“你了,你可有給咱們的孩子想個好聽的名字?欽天監與禮部那邊選的名字朕總覺得不好,太俗氣了些,這幾日咱們好好想想,給孩子取個好聽的名字來。”
自己腹中的孩子如此被珍重,映微自也是高興的,輕聲應好。
待兩人到了慈寧宮,太皇太後早已急不可耐,站在廊下是左顧右盼,一瞧見皇上前來請安隻將他從上到下看了個遍,拍著他的胳膊道:“……瘦了,也黑了,想必在福建吃了不少苦頭。”
皇上笑道:“朕雖瘦了黑了,但這次能帶回鄭克塽,能夠平定台灣也算不虛此行。”
“不知老祖宗近來身子可還好?朕日夜記掛您了……”
太皇太後任由他扶著自己的臂彎朝內走去,卻冷哼一聲,佯裝生氣道:“隻怕你最惦記的可不是哀家,要不然,也不會一回宮就急匆匆朝儲秀宮去了?”
便是映微有孕已過了三個月,但她老人家說起這事兒來時嘴上的笑意還是擋不住的:“叫哀家說,你離開紫禁城這幾個月,最對不住的就是映微了,她既然主持六宮,又時常陪哀家說話解悶,更是有了身孕……”
她老人家掃了映微一眼,瞧著映微麵色紅潤,麵上笑意更甚:“婦人頭一胎有孕是最害怕最無助的時候,你一走就是幾個月,這次回來得好好彌補映微一番,多陪陪她才是。”
皇上也是正有此意,連聲應是。
祖孫兩個見麵不免又說起台灣戰事,映微聽不懂這些,聽的是昏昏欲睡。
太皇太後也是過來人,知道婦人有孕是極嗜睡的,便要蘇麻喇嬤陪著映微前去歇息片刻,留她中午一並在慈寧宮用飯。
映微也沒扭捏,答應之後則去歇下了。
太皇太後與皇上說完政事,又說起後宮中的事來:“……哀家瞧著溫僖貴妃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將鳳印交到了映微手上,這孩子雖年幼,卻是行事穩妥,先前哀家便有意將她封為貴妃,卻念及她膝下無子嗣,怕後宮眾人忿忿不平,如今她既執掌六宮,又身懷六甲,哀家想著封她為貴妃?皇上覺得如何?”
皇上是早有這個意思,可如今卻沉吟道:“朕想著不如等映微平安生下孩子再冊封也不遲。”
“從前眾妃嬪本就忌憚映微,朕怕恩寵太過反而替她招來禍患,若被人算計,這後果……朕不堪設想。”
太皇太後微微頷首:“皇上看著辦就是了。”
因皇上中午在慈寧宮用飯,很快聞訊而來的妃嬪一茬接一茬,一個個打扮的是花枝招展,無非想的是映微如今有孕不能侍寵,德妃與宜妃也有了身孕,這皇上的寵愛不就要落在她們身上去了?
殊不知皇上眼裏和心裏隻有映微。
便是到了中午用飯時,也是一筷子又一筷子往映微碗裏夾菜,皇上自不怕太皇太後說什麽,反倒對映微叮囑道:“……如今你有了身孕,可不能再像從前一樣吃那麽辣了,當心受不了,多吃些清淡的。”
“禦膳房有位禦廚做的淮揚菜味道不錯,先前你不是讚不絕口嗎?朕要那禦廚從此往後隻負責儲秀宮的飯菜好了。”
聽聞這話,映微從最開始的欣喜已變為不知該說什麽才好,眼看著自己麵前的碗堆得像小山似的,無奈道:“皇上,臣妾近來胃口雖不錯,可您簡直像喂豬似的,臣妾真的吃不下了……”
說著,她更是道:“至於那位擅長淮揚菜的禦廚,臣妾不要。”
“宮中有孕的妃嬪遠不止臣妾一個,皇上如此偏心,叫別的姐妹如何想?女子有孕本就辛苦,難不成臣妾辛苦,旁人就不辛苦嗎?”
太皇太後聽聞這話甚是滿意,滿意她不驕不躁,以大局為重,心中更是明白,皇上喜歡一個人那可是藏不住的,縱然嘴上口口聲聲說著不願叫旁人見著映微恩寵太過招人嫉恨,可他件件做的事兒,那件不招人嫉妒?
她老人家也頷首道:“哀家覺得映微這話有道理,皇上若心疼映微,閑來無事時多陪陪她便是了。”
皇上隻訕笑稱是,這般模樣,就好像頭一次當父親似的。
雖說今日皇上剛回宮,可乾清宮內已有厚厚一摞奏折等著他去批複。
可就算這般,皇上也要先將映微送回儲秀宮。
映微隻覺得皇上表現太過,苦笑著道:“皇上放心,臣妾身子好得很,從前總是來慈寧宮給太皇太後請安,這條路不知道走了多少回,難道您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嗎?”
“正好臣妾慢慢走回去,能夠消消食。”
皇上卻固執道:“你需要消消食,難道朕就不需要消消食嗎?朕陪著你一起。”
映微哪裏不知道皇上這是想與她多相處會兒,便未繼續堅持。
一路上是秋高氣爽,天氣晴朗,是難得的好天氣。
因映微有孕的緣故,她走的並不快,更是絮絮叨叨說起這些日子皇上離宮發生的事情。
比如,四阿哥長高了不少,去年冬天給他做的春裳已經穿小了,內務府又匆匆趕工,做了一批新衣裳。
比如,六公主在夏日學會了遊水,還是四阿哥親自教的,隻是那姿勢不堪入目,是標準的狗刨。
又比如,在她的聰明才智下,烏雅·繡苗已成功嫁給了阿靈阿。
說起烏雅·繡苗與阿靈阿這門親事,映微隻覺得這兩人真真是天生一對:“……臣妾聽說他們成婚當日阿靈阿喝的是伶仃大醉,本該洞房的日子兩人卻在新房裏大吵起來,說是阿靈阿怪烏雅氏丟了他們家的臉,更不該要三萬兩銀子的聘禮,惹得他被他那些狐朋狗友嘲笑。”
“可烏雅氏了,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哪裏肯吃這個虧?這進門第一日就咽下這等氣,以後怕是在鈕祜祿一族都抬不起頭來,大半夜的鬧得鈕祜祿一族不得安寧,還說什麽要一條白綾吊死在大門口……”
“他們都不怕醜,這事兒鬧得京城上下人人都知道,翌日來宮裏頭請安在溫僖貴妃與德妃跟前也沒避忌。”
這事兒可謂給紫禁城上下宮人飯後茶餘增添了不少笑料。
皇上很喜歡這等感覺,兩人閑閑散步,聽身側映微說些家長裏短的話,很是安寧舒服。
一直到了儲秀宮大門口,皇上還舍不得離去,隻道:“……朕看著你進去了再走。”
映微雖心中有些許感動,可更多的卻是不解。
按理說皇上也並非那等情竇初開的少年郎,怎麽還這般纏纏綿綿?
這點子不解在映微瞧見六公主後很快就煙消雲散,六公主沒能瞧見皇上過來,很是不高興。
要知道,方才她與皇上根本沒說上幾句話,父女闊別幾個月,她有好多好多話要與皇上說了,如今一張小嘴嘟的恨不得能掛個油瓶了。
映微見狀是哭笑不得,哄道:“……如今皇上事忙,等皇上過幾日閑下來後就會好好陪陪咱們恪靖。”
“本宮可是聽說皇上這次去福建給你帶了好些好東西,過些時候就會送到,可見皇上是有你的,可別不高興了。”
六公主還是嘟囔道:“我知道,隻是我好久都沒見到皇阿瑪了。”
“我還給皇阿瑪畫了一幅畫了,將才正去拿畫的時候,您與皇阿瑪就不見了……”
映微笑著道:“方才咱們去給太皇太後請安了,不打緊的,等著過幾日皇上過來,咱們再將畫給他看好不好?”
六公主雖養的有幾分嬌氣,卻一點不霸道,甚至還有些貼心,當即隻點點頭,“好,等皇阿瑪過來了我還要叮囑他要注意身子,這次皇阿瑪回來像老了許多……”
映微被她逗的直笑,要她陪元寶去玩,很快整個屋子裏就**漾著六公主歡聲笑語。
到了傍晚,兩人用了晚點,到了該上床歇息的時候,映微卻有些犯難了。
自她有孕之後,年幼的六公主不知聽誰嚼起舌根子,說婦人有孕最容易被害,惹得她晚上非要保護映微,所以這一兩個月下來,映微晚上都是與六公主一起睡的。
幸好那拔步床足足有兩米寬,六公主睡覺時在外,離映微遠遠的,並不存在不小心踢到映微的情況。
她想了想還是道:“今夜,你還是與本宮一起睡吧,本宮知道你想要保護平娘娘,可如今你皇阿瑪回來,不會有人有這樣大的膽子,以後你就可以一個人睡了。”
畢竟隨著她的月份越來越大,夜裏難免起夜,怕惹得六公主也睡不好。
六公主鄭重點點頭,奶聲奶氣稱好。
從前在映微的吩咐下,乳娘從小就教六公主獨自睡覺了,所以這孩子夜裏並不粘人。
更何況,在六公主的強烈要求下,元寶的窩在她房裏,若不是她要“保護”映微,巴不得早點回去了。
春萍卻在一旁低聲提醒道:“娘娘,晚上若是皇上過來了怎麽辦?”
映微卻笑道:“本宮在皇上心裏哪裏這般分量?今日皇上剛剛回宮,再加上溫僖貴妃又病著,皇上於情於理都該歇在永壽宮的。”
更何況,如今她正有著身孕,皇上過來什麽都不能做了。
春萍仔細一想,好像是這個道理。
六公主便高高興興洗澡,打算“保護”映微最後一晚。
映微一向睡得早,自有孕之後更是嗜睡,腦袋一沾到枕頭上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皇上自也知道自己今夜該歇在永壽宮的。
等著他忙完公務時已是深夜,前去永壽宮卻還見著永壽宮是燈火通明,走進去一看,果然見著病榻上的溫僖貴妃還在等他。
夜深了,溫僖貴妃靠在軟枕上直打盹,聽見皇上前來的消息當即就要下床請安。
皇上見她赤足迎出來,再一瞧不過幾個月的光景,她瘦的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隻道:“你怎麽病的這樣嚴重?明知道身子不好,怎麽還一直等著朕?朕不是派人與你說過今夜會晚些過來,你若累了困了歇下便是,如今這樣等著,豈不更傷身子?”
溫僖貴妃搖搖頭,輕聲道:“臣妾今日本該前去恭迎皇上的,奈何身子不爭氣,若是早早歇下,豈不是對皇上不敬?”
她咳嗽兩聲,又道:“這些日子,臣妾便是在病中也是日夜祈禱皇上能夠平安歸來……”
說實在的,她對皇上並無多少感情,她與她姐姐故去的孝昭仁皇後一樣,更多看重的則是後位。
皇上聽多了這等冠冕堂皇之話,一瞧見她的神色表情就知道她說的是場麵話,也並未聽到心裏去,隻道:“你的心意朕是知道的。”
接著,他問起溫僖貴妃的病情,又問起十阿哥的近況,到了最後隻道:“……你如今在病中,該好好歇息才是,朕明日一大早要起來上朝,就不歇在這裏了。”
溫僖貴妃麵色微沉,卻還是輕聲應好。
皇上前腳剛走,她吼叫就吩咐採雲姑姑道:“你派人去瞧瞧,看皇上是不是去了永壽宮。”
若真是如此,她就是丟人丟到家了。
如溫僖貴妃所料,皇上一行的確是往儲秀宮方向走去。
相較於燈火通明的永壽宮,儲秀宮卻是漆黑一片,甚至連顧問行上去敲門,守門的太監還不高興地說:“誰呀?這都什麽時候了,若有什麽事兒明日再來!”
待顧問行亮明身份,那小太監才匆忙將門打開,更是跪地恭迎皇上,嚇得是瑟瑟發抖。
自映微有孕後,皇上就心情大好,對這些事兒向來是睜隻眼閉隻眼,隻吩咐道:“不必叫平妃起來,朕直接進去就是了。”
因映微睡覺身邊不喜有人伺候,皇上輕車熟路走進內間,誰知進去一看卻見著**不光躺著映微,還有睡得橫七豎八的六公主。
六公主便是睡熟了卻仍死死靠在床沿,也不知道是聽到腳步聲起了警覺之心還是在說夢話,隻嘟囔道:“別過來,平娘娘懷了小寶寶,你離她遠一點!”
皇上被她逗得直笑。
迷迷糊糊的映微隻瞧見床前站著個人兒,剛睜開眼就聽見皇上柔聲道:“別怕,是朕!”
映微便掙紮著要起身,皇上連忙將她扶起來。
映微隻道:“如何是什麽時辰了?皇上怎麽過來了?今兒晚上您不是要去永壽宮嗎?”
道理,皇上都懂,可就是控製不住自己,隻道:“朕許久未見你,實在很是想你。”
說著,他更是看向繼續酣睡過去的六公主,皺眉道:“這孩子怎麽在這兒?你真是胡鬧!如今你有了身孕,本就該加倍小心,怎麽能與六公主睡在一塊?若是她睡覺不老實,不小心踢到你了怎麽辦?”
映微背靠著軟枕舒服坐起來,笑道:“哪裏有皇上說的這樣嚴重?這不是沒事兒嗎?六公主是好心,況且您不在紫禁城,臣妾寂寥的很,有她陪著,臣妾晚上也有人說說話。”
說著,她更是道:“況且臣妾傍晚時已與六公主說好了,今夜是最後一次,以後夜裏有您保護臣妾,就不需要她了。”
皇上的心一下柔軟起來,隻點頭道:“好,下不為例。”
因顧問行去喊了人,很快就有乳娘將酣睡中的六公主抱了下去,原本寂靜的儲秀宮頓時又忙碌起來,有人忙著給皇上準備宵夜,有人忙著給皇上備水沐浴……皇上卻對著靠在**的映微道:“你快歇著,朕洗澡之後就來陪你。”
映微卻是半點睡意都沒有,笑道:“臣妾白日裏在慈寧宮已經睡了一覺,如今並不困,就陪著您說說話吧。”
皇上便很快沐浴過來,摟著她到了**,聞見她身上淡淡的香氣,有種幸福的感覺:“……福建濕熱,四處可見蚊蟲鼠蟻,有一次朕好端端吃著飯,卻有個蟲子從天而降,最難受的是回南天,一連能下十多天的雨,褥子與被子都是濕漉漉的,蓋在身上很是不舒服。”
“那時候朕就格外想你,想著抱你在懷中,聞著你身上恬淡的香氣,與你說著閑話。”
“如今回來了,朕是一刻都按捺不住,想要過來陪陪你。”
都說小別勝新歡,映微總算領教了這話的含義,當即抱住皇上精壯的腰,含笑道:“想必皇上在福建定吃了不少苦頭,如今回來了就好了,幸而台灣一事已經解決,您也不必再禦駕親征了。”
說話間,她的發絲掃的她很癢,不過略動了幾下,似乎感受到皇上身下有個地方硬了起來。
映微可不是未出閣的小姑娘,自知道那地方是什麽東西,當即道:“皇上……”
皇上卻含笑看向她:“怎麽了?”
映微麵頰略紅,低聲道:“您剛回宮,不必這樣勉強自己的。”
畢竟皇上在福建素了那麽久,如今她又有了身孕,不好侍寢的。
皇上卻道:“沒事,朕與你在一起哪裏算是勉強自己?”
說著,他更是低聲道:“更何況,也不是沒有別的法子解決……”
這話還沒說完,他就抓著映微的手直往下。
直至映微的手酸的厲害,這事兒才完,她更是背過身子道:“皇上倒是沒委屈自己,可憐臣妾如今有了身孕,大半夜的還得這樣伺候您。”
吃飽喝足的皇上是心情更好,笑著將她往懷裏摟,柔聲道:“好,都是朕的不是,快些睡吧。”
***
翌日一早,映微隻覺得自己的右手酸的厲害,連握筷子吃飯時都有些發抖。
坐在她對麵的六公主氣鼓鼓道:“……我昨夜睡得好好的,什麽時候被抱走了都不知道,這樣怎麽保護平娘娘?萬一有人闖進來了怎麽辦?”
映微不明白她到底在生氣什麽,隻勸道:“興許是昨日你玩的太累了,所以夜裏才沒那麽警醒,好在沒什麽事兒。”
說著,她更是命人將六公主畫的那幅畫拿過來:“你瞧,這是什麽。”
六公主雖剛剛啟蒙,認不得幾個字,可瞧見上頭的朱批飛揚有勁兒,也猜到了幾分:“這是皇阿瑪寫的字嗎?平娘娘,您將這幅畫拿給皇阿瑪看了?皇阿瑪怎麽說?他可高興?”
映微笑道:“對,咱們恪靖畫了這樣好看的一幅畫,本宮自然得拿給皇上看。”
“皇上很是喜歡,更是讚不絕口,皇上在畫上頭寫的大概意思就是他很喜歡這幅畫,這下,你可開心了?”
六公主重重點了點頭。
映微也跟著笑了起來。
說實在的,這幅畫畫的並不怎麽樣,若不經人提醒,根本瞧不出這畫的是皇上,甚至瞧不出畫的是一個人。
皇上看到這幅畫時皺眉看了半天,隻問映微難道他頭上就三根頭發?可最後看在六公主一片孝心的份上,還是昧著良心說畫的不錯,畢竟給他畫了五根手指頭,也沒缺胳膊少腿的。
隨著皇上回宮,後宮就一日日熱鬧起來。
到了初冬,德妃平安生下一個小公主。
這小公主乃是足月出生,德妃生得好,這小公主隨了她,剛出生便粉雕玉琢的,胎發濃密,五官精致,瞧著很是可愛。
隻是映微等人卻瞧出來了,德妃瞧著似不是十分高興的樣子。
不光她不高興,如今已有三歲的六阿哥也不高興,苦著臉坐在一旁生悶氣。
映微雖不喜歡德妃,可兩人同為妃位,麵子上還是要過得去的,況且她又執掌六宮,德妃生孩子總是要過去一趟的。
有妃嬪逗弄六阿哥道:“……六阿哥瞧著怎麽不開心?你是當哥哥的人了,以後得好生保護妹妹才是。”
六阿哥卻冷哼一聲道:“我才不喜歡妹妹,額娘有了妹妹就不喜歡我了。”
小孩子可不會撒謊。
這話一出,可謂滿屋子寂靜,方才問話的那妃嬪本是心存討好之意,沒想到卻是馬屁拍到馬蹄子上去了,當即麵色略有幾分尷尬,訕訕道:“怎麽會了?德妃娘娘最疼的就是六阿哥了。”
映微掃了他一眼,對這孩子,她並不熟悉,也不知道是不是德妃將對四阿哥的愧疚之情彌補到了六阿哥身上,還是六阿哥八字極好,極旺德妃,她聽說德妃對六阿哥極好,可謂將滿腔的心血都放到了六阿哥身上。
六阿哥卻懶得搭理那妃嬪,很快就跑開了。
等著映微瞧見抱出來的小公主,心都要萌化了,可怕德妃生出什麽幺蛾子來,隻敢遠遠瞧一眼,甚至都沒有摸摸那小公主的小手。
皇上如今兒女眾多,在他看來生兒子還是女兒都是一樣的,他都很喜歡,隻給小公主賜下封號叫溫憲。
等著過了年,到了春暖花開之際,宜妃生下個胖兒子,皇上為十一阿哥取名為胤禌。
宜妃一連生下三個兒子,眉梢眼角都帶著笑,別提有多得意了。
如今映微也有了快九個月的身孕,哪怕她是吃不胖的體型,每日也有有心控製,可肚子仍高高鼓起,雖比不上別的妃嬪有孕時肚子大,但她仍覺得辛苦。
映微知道自己一貫招人嫉恨,就怕有人衝自己肚子裏的孩子下手,所以在有孕期間特別小心,每日吃食都是由小廚房親自做好,直接送來,就怕裏頭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儲秀宮內更是不許點熏香,也不準內務府送來花卉……連皇上都放出話來,若誰人敢對映微和她肚子裏的孩子不利,一律株連九族,甚至還親自撥了幾個嬤嬤專程來伺候映微,說是伺候,實則這幾個人精都是來盯著儲秀宮的人,就怕有宮人被收買或生出什麽歪心思來。
正是如此,所以映微一直到了懷胎九月,都好端端的。
期間也有宜妃等人生出些不該有的心思來,可想著映微向來精明,再加上皇上對映微如此看重,便熄了這心思。
她也好,還是旁人也好,既然敢生出這樣心思之人肯定是有兒有女,身居高位的,行事之前也會再三思量,萬一真的將自己搭進去,惹得皇上觸怒不說,也連累了自己孩子和家眷,更是便宜了別人。
郭絡羅貴人對映微這一胎也十分上心,想著如今她行動不便,時常過來陪她說話解悶。
這一日郭絡羅貴人更是道:“……算算日子,您大概在四月頭生產,到時候天氣不冷不熱的,坐月子最是合適了。”
說著,她更是拿出自己做的幾件小衣裳來:“這是嬪妾這幾日閑來無事做的,繡工自比不上章佳答應,卻也是嬪妾的一番心意,還望娘娘莫要嫌棄……隻是嬪妾這衣裳是按照六公主剛出生時大小做的,就怕您肚子裏的小阿哥或小公主出來後穿的大了些。”
雖映微覺得自己肚子大,可除她之外的所有人都覺得她肚子太小了些,特別是太皇太後,每每見到映微都擔心她身子受不住,總勸她多吃些。
今日映微聽郭絡羅貴人話裏話外仍是這個意思,也知道她是一心為自己著想,笑著道:“若是衣裳大了,過些日子再穿也不遲,本宮知道你們一心為了本宮和肚子裏的孩子好,可孩子若太大,實在不是什麽好事兒。”
說著,她更是搖搖頭:“女子生產就像是在鬼門關走一趟,孩子大了不免吃力,豈不是受罪的很?本宮日日都喝牛乳,牛肉和羊肉也沒少吃,那瓜果蔬菜更是每頓不斷,你們放心好了,不會有事兒的。”
郭絡羅貴人想著近來宮中謠言不斷,有人說映微肚子太小,莫不是肚子裏懷了個小狐狸精,有人說映微肚子裏的孩子缺胳膊少腿的,要不然肚子不會這樣小……一想到這些話,連她都覺得來氣。
她也是生過孩子的人,知道越是到了這個時候產婦的心情就越是緊張,自不會傻乎乎將這些話告訴映微:“您說的沒錯,孩子康健才是最要緊的事兒,想當初嬪妾生六公主時就很是艱難,可她也才六斤六兩,生了足足一天一夜才生下來,像那些孩兒七八斤,甚至八九斤的,嬪妾光是想想都覺得難受。”
說著,她更是道:“若是孩子大了,興許還會將肚皮撐花,嬪妾聽說……榮妃娘娘生三阿哥時不光肚皮撐花了,如今肚子上更是一層一層的,像是咱們平素吃的千層酥似的。”
映微還是頭一次聽說這事兒。
不過仔細一想,她覺得這事兒也不是沒有可能,從前榮妃十分得寵,雖說如今膝下隻有一兒一女,可算上夭折的孩子,足足替皇上生下了六個孩子,三阿哥是她最後一個孩子。
就榮妃對三阿哥那寶貝勁兒,想必孕期怕肚子裏的孩子營養跟不上,什麽都往嘴裏喂吧。
郭絡羅貴人說起這事兒也是直搖頭:“想當年榮妃娘娘得寵時您還沒進宮,那時候可謂是恩寵無雙,隻是生下三阿哥後就變成了隱形人似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臨近生產,映微本就心裏有幾分懼怕,如今聽郭絡羅貴人這樣一說,晚上沐浴前對著自己的肚子是左看右看,想著佟佳皇後生產時身下更是被劃了個大口子更是害怕。
以至於到了夜裏睡覺時候她都還在想這事兒,是翻來覆去睡不著。
皇上知道她近來害怕,但凡有空都會來儲秀宮陪著她,聽見她這響動,握住她的手道:“……今日這是怎麽了?是不舒服還是孩子鬧你了?”
說著,他更是要起身喊人請太醫。
映微連忙道:“皇上,臣妾沒事兒,就是……就是睡不著。”
皇上哪裏不知道她,當即就道:“平素你是一沾枕頭就睡著了,今日如何睡不著?可是害怕?”
別說映微了,其實皇上也是有些害怕的,這些日子更是時常做噩夢,夢到故去孝誠仁皇後難產時的情形,明明他懷中抱著的是故去的孝誠仁皇後,可再低頭一看,懷中的人卻變成了映微。
可不管如何擔心,他當著映微的麵總說不會有事兒的,就怕映微會愈發害怕。
映微歎了口氣,幽幽道:“臣妾在想,若是臣妾生下孩子後肚皮花了,或者肚皮一層一層的,甚至難產下身被剪開了,您對臣妾還會像如今這樣嗎?臣妾,臣妾有點害怕……”
她本就是極愛美的人,對這等未來極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很是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