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淤泥不深，但非常黏糊，掉進去的學生爬起來又跌回去，把身上抹得非常均勻。
沈煦費勁地把雙手拔出來，感覺臉上很癢，用手臂一擦全是泥，簡直難以置信。
閻琛竟然冷眼旁觀，放任他掉下來？！
聞到淤泥惡心的腥臭味，沈煦差點沒吐出來，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腿邊扭動，他低頭一看嚇得一屁股坐回去，失聲尖叫：“蛇、有蛇——！”
“是泥鰍不是蛇，這個是養泥鰍的池子。”
“呸呸呸，嘴巴裏全是泥，這懲罰好他媽變態。”
“特地搬空了倉庫，躲都沒法躲。”
“神仙來了都躲不掉。”
“我槍都不知道掉哪去了。”
泥池右側有一條小路，一群學生艱難地往那邊移動。
沈煦快臭自閉了，這裏是賽場，當然不可能提供洗澡的地方，也就是說他至少要帶著這身泥過一整天。
越想越氣，沈煦抬頭瞪向閻琛的方向，滿含委屈地大吼：“閻琛，你為什麽不救我？！”
提到閻琛，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順著沈煦的方向抬頭，卻見閻琛蹲在唯一的窗台上，身上幹幹淨淨的，連發型都沒亂。
所有人：“……？！！！”
大佬當時站的位置離窗台隔著五六米遠，這都沒掉下來？！
到底怎麽做到的？！
“我為什麽要救你？”閻琛聽到外麵的動靜，抬手搭著上窗框，最後看了沈煦一眼，“下次再‘偶遇’就是你出局的時候。”
說完，閻琛轉身跳了出去，留下沈煦一腔怒火無處發泄，氣得頭暈目眩。
三個學生拖著一身淤泥說說笑笑地從他身邊經過。
“閻琛幹嘛救你，你又不是他隊友。”
“尊重一下遊戲規則吧，玩不起就別玩。”
“都上軍校了還這麽玻璃心。”
其他學生被逗樂了，一群人苦中作樂，決定暫時休戰，邊收拾邊討論閻琛躲開懲罰的手法。
被一群人看笑話，沈煦習慣性地咬緊下唇，卻咬了一口泥，當時就忍不住胃裏一陣翻湧：“嘔——”
計分器屏幕中，方宇冷著臉旁觀了一切，想到剛才看到的廢墟燈牌，急匆匆地往那個位置移動。
【有人通過了四級懲罰，即刻起，副本懲罰難度全麵提升至五級。】
比賽直播間，屏幕一角用慢鏡頭回放閻琛躲避懲罰的手法，主持人正在**講解，彈幕再次爆炸。
“漂亮！我琛帥炸了！”
“放慢到0.2倍才看得清動作，這得有多快？！”
“這臨場應變能力太絕了！”
“我澈關鍵時刻放大招，看得出他還是愛我琛的（狗頭）”
“竟然看不到在泥潭打滾的琛哥，差評（狗頭）”
“剛才站閻琛旁邊的人是誰啊？打個比賽還要道德譴責就他媽離譜。”
“讓別跟還使勁貼上來，不坑你坑誰？哈哈哈哈哈”
湧進工業區的人越來越多，不時從各處傳來槍響，閻琛順著小路離開養殖工廠，在隱蔽的角落查看計分器。
屏幕右上角顯示副本當前存活人數四萬七，正以每秒近百的速度減少。
任務時間隻剩十分鍾，閻琛觀察片刻，朝對麵的工廠快速移動。
時間限定半小時，說明線索藏在步行半小時能到的地方，排除可能存在粉塵的機械廠和毛絨玩具廠，就隻剩工藝品工廠。
另一邊，黎澈出了購物中心，沿著髒亂差的街道又拐進了兒童遊樂中心。
五顏六色的牆壁已經褪色開裂，各式各樣的兒童人偶爬滿了藤蔓，橫七豎八地堆放著，在這陰暗的環境中格外詭異可怖，好像隨時會發出怪叫。
前方傳來沉悶的槍聲，淩亂的腳步聲從左邊逐漸靠近。
一個持槍的學生閃進他的視線，邊跑邊看著身後。
黎澈停下來，正好學生轉頭和他打了個照麵，被嚇得驚呼了一聲，不由分說地舉槍對準他。
幾乎同時，前方拐角又追過來一個學生，本來目標是前麵的人，可黎澈這張臉實在太張揚，就算光線不好，依然能讓人一眼分辨出來。
擊殺普通玩家和擊殺大佬，學生想都沒想，果斷選擇了後者。
在身前的學生即將扣下扳機時，黎澈隨意一歪頭，躲開第一發子彈，迅速逼近，抬腿踢向學生的手。
學生連忙後退躲閃，卻被黎澈的回旋踢踢中手臂，槍口不受控製地轉向身後。
砰！
砰！
兩聲槍響後，兩位學生互相被對方的子彈擊中，雙雙出局。
計分器立刻做出判決，屏幕底色變紅，配槍扳機被控製係統鎖死。
【您已被擊殺，請前往以下地點等待，將有工作人員送您離開賽場】
“啊——！我還以為能拿下大佬呢！”學生抱著頭，懊惱地哀嚎。
到底是誰給的勇氣，剛才他竟然覺得可以擊殺黎澈。
偶遇大佬，還隨隨便便一發子彈送走了對方，回校後他能吹十年啊。
黎澈不緊不慢地往裏走：“反應力不錯，不過手臂力量不足，回去增加專項訓練吧。”
學生眼神光閃爍，後腿一蹬，敬了個禮：“是！”
沒想到黎澈會指點他，似乎沒那麽難相處，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遊樂中心分了很多區域，黎澈漫無目的地瞎晃，可能太高調，碰上好幾撥人，剛拿到手的子彈揮霍完了。
他避開人群拐進一個幾百平的空間，地麵鋪了地毯，踩著有種黏膩柔軟的觸感，各處擺放了一些嬰幼兒的玩具和設施。
黎澈正想過去看看，耳邊聽到極其輕微的動靜。
方宇從滑滑梯後繞出來，抽出配槍指著黎澈。
“你已經沒子彈了吧？”
黎澈站著沒動：“你一直跟著我？”
雖然是疑問句，可語氣卻很肯定。
方宇嘴角上揚：“如果我沒理解錯規則，現在我能殺你，但你殺不了我，是嗎？”
工藝品工廠，閻琛從大樓一層跑到二層，趕時間找線索，二十發子彈很快耗盡。
打開最近的金屬門，裏麵是裝配車間，陳舊的流水線上擺放著一些半成品，裏側靠牆的椅背上還掛著一件發黴的工作服。
閻琛拿起半成品翻看，是鑲嵌了幹花的裝飾畫。
時間隻剩三分鍾，他不得不加快速度。
金屬門砰得一聲被撞開，一個舉著槍的學生闖進來。
學生看到閻琛，連扣幾下扳機。
砰砰砰砰——！
隔著一條流水線，閻琛閃身躲到機械設備後，邊閃避邊快速往前跑。
水彈打在鏽跡斑斑的機器上，綻開一灘橘紅色的水漬。
剩餘一分鍾倒計時，閻琛餘光留意四周，視線最後鎖定在那件工作服上。
若說這個車間有什麽東西跟人有關，除了裝飾畫，那就隻有那件工作服了。
在閻琛移動時，學生也舉著槍衝了過去，在離椅子隻剩三米的位置擋住他。
【倒計時：五十一……五十……】
麵對閻琛，學生很害怕，但更多的是興奮。
隻要是戰鬥係的，沒有誰不喜歡跟強者過招。
alpha學生雙眼發光，激動地說：“閻琛，我上初中就很喜歡你了，你是我的偶像！”
邊表白邊開槍，表白得多熱烈，下手就有多狠。
閻琛側身躲避，找準機會擒住學生的手腕上抬，同時提膝上頂，嗓音低沉從容：“謝謝，要是所有人都像你這麽直接就省事了。”
砰砰砰——！
三發水彈打到了天花板。
屏幕裏，正在和方宇纏鬥的黎澈聽到這話，眼皮一跳：“你內涵誰呢？”
閻琛聲音聽不出什麽波瀾：“就字麵意思，你激動什麽？”
黎澈暗罵一句，狠狠踹了方宇一腳。
方宇本想一槍解決了黎澈，可五發子彈都沒打到人，彈匣裏隻剩最後一發子彈。
“送分題故意答錯，你根本不想贏吧？”接招越來越吃力，方宇明白自己打贏黎澈的概率不高，打算用心理戰術，“不如我來送你們走？隻要你被我擊殺，閻琛也會出局。”
“送我們走？”黎澈鬆弛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冷，“你也配？”
【倒計時：十二……十一……】
餘光注意屏幕上的時間，閻琛不再耽擱，使了個巧勁奪過學生的配槍，對著空地連扣扳機，直到子彈用盡。
“看在你喜歡我的份上，留你一命。”
閻琛隨手把配槍扔回去，“爆發力不錯，應變力和反應速度不足，回去多看看相關的訓練課程吧。”
學生雙手接過配槍，興奮地應下：“明白！那我去找子彈，找到了再來打你！”
閻琛：“……”
走向牆角的椅子時，閻琛看向屏幕，黎澈和方宇打得很激烈。
看得出方宇使了全力，黎澈卻收了力道，像是好不容易找的出氣筒，不想三兩下玩死。
房門外隱約傳來雜亂的腳步聲，立刻引起了黎澈警覺，不多久兩個持槍的學生衝進來，不由分說對著他和方宇扣下扳機。
在方宇分神的瞬間，黎澈踢飛他的配槍，抬手穩穩接住。
眨眼間，從四個出口湧進來的學生越來越多。
“黎澈在這！”
門口的學生對著外麵大喊，“兄弟們快來！”
子彈從四麵八方飛過來，黎澈迅速閃避到人偶後，快速觀察戰局，很快找到了突圍的辦法。
“剛才多虧你幫忙。”
屏幕裏傳來閻琛的聲音，黎澈看過去，這客氣得不像話的語氣讓他預感不妙。
閻琛：“我不喜歡欠人情。”
黎澈看向閻琛旁邊的椅子，發黴的工作服上閃爍著一個巴掌大的虛擬屏。
【觸發答題，回答正確可獲得下一步線索。】
黎澈：“……你這是還人情的態度？”
閻琛攤手：“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黎澈：“……”
【如果你的朋友是十項全能的天才，擁有你永遠無法擁有的才能，作為普通人的你該怎麽辦？A、孤立他B、向他學習C、抱大腿D、娶回家】
看到題目，閻琛下意識看了黎澈一眼，正好對方也在看著他，隻是那微微眯起的雙眼似乎不太友善。
閻琛幽幽道：“我有精神病，不了解普通人的想法，非要選的話，那就D吧。”
黎澈：“……”
直播間彈幕瘋狂刷屏。
“哈哈哈哈哈就離譜！琛哥你跟著澈哥混才幾天就變壞了！”
“琛哥，你身邊就有這樣的天才啊，你最好是娶了！”
“我琛哥瘋了，秋天果然是精神病高發的季節。”
“打比賽哪有不瘋的。”
“閻琛：我隻是發病了，不是故意答錯的（真誠）”
【回答錯誤，正在開啟對隊員B的懲罰。】
【三秒倒計時後開啟五級懲罰。】
槍林彈雨中，四個角落的門同時封鎖，鋪了地毯的地麵開始翻滾，像一個巨大的蹦蹦床，把所有學生都彈射到天花板上。
“啊——！”
學生們措手不及，到這時才發現天花板覆蓋了一層暗色的柔性吸水材質，隻要一碰到就會被打濕。
就算第一次掙紮著沒碰到天花板，也會被再次彈起。
“天花板是濕的！”
“什麽鬼？！控製不了身體！”
“停不下來！”
“什麽時候能停啊！我恐高——！”
“是哪個變態想出來的？誰——？！”
眨眼間，滿屏赤色“-2”，整個場麵頓時失控，還透著一絲詭異的歡脫感。
黎澈躲在人偶後麵，和人偶一起被彈起，在半空將人偶送上去，一腳蹬在人偶上借力回落。
第二次被彈起後，黎澈抽出長軍刀用力擲上去，借住彈跳力淩空翻轉，蹬著刀柄跳下來，如此反複。
和其他狼狽不堪的學生相比，黎澈空中翻騰的姿勢堪稱優美，輕盈又充滿力量，十分賞心悅目。
果然，恒星官方立刻把這段做成小視頻發了出去，吸了一大波顏粉。
另一邊，方宇站的位置有大大小小很多玩具球，在懲罰啟動後來不及反應，隻能不停地用彈起的玩具球去擋。
第五次被彈起，黎澈在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裏找到了方宇的位置，蹬著軍刀回落時，抬起手裏的配槍。
那邊，方宇警惕地留意黎澈的舉動，見對方身體倒掛，槍口精準地對著他，看過來的眼神透著玩弄獵物的戲謔和冷厲。
方宇沒時間憤怒，狼狽地躲過那一發子彈，卻也因此被打亂節奏，再次被彈起時，直接臉貼著天花板撞了上去。
屏幕另一頭，閻琛看看時間，已經過了一分多鍾了，懲罰還沒過去。
門上鎖，四周牆壁貼了金屬外殼，窗台是光滑的，沒有任何可以攀附的地方，如果不能像黎澈這樣每次都能控製身體彈到同一個地方，再借軍刀回落，根本避不開，這對身體的協調能力和各部位的力量都是非常大的考驗。
在學生們快被彈暈時，懲罰終於過去了。
學生們躺在地上大口喘氣，去了半條命。
黎澈淩空翻騰，穩穩落地，在學生們緩過勁前，撿起腳邊的槍一閃身就溜了。
工廠內，閻琛看到了屏幕上顯現出來的線索。
【聽說莎莉一個月前辭職，頻繁出入城南的兒童遊樂中心。】
閻琛：“……？”
遊樂中心？
不會是黎澈現在逛的地方？
剛這麽想，屏幕裏的黎澈忽然停下腳步。
在過道左手邊有個陳舊的小女孩人偶，此刻人偶的臉縱向裂開，露出裏麵閃著光的電子屏。
【觸發答題，回答正確可獲得下一步線索。】
閻琛：“……”
見屏幕上剛開始的倒計時已經停止，黎澈看著一臉微妙的閻琛：“剛才多謝你關照。”
語氣裏多少帶了點殺氣。
閻琛：“我們是隊友。”
黎澈揣著兜，笑得很燦爛：“那更應該回禮了，隊友。”
閻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