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黑金色丹鳳腳踏紅蓮, 紅蓮業火與丹鳳之火滾滾燃燒,在半空鋪展開一片絢麗的火幕。
趁著生死輪回大法則攝住眾人神智的時刻,司昆, 闕殷, 鳳元坤齊齊出手,伴隨著黑紅色火焰與劍光閃爍,半空又是三道身影血光飛濺, 氣息全無的落了下去。
至此,還有十三個大乘。
在片刻的混沌之後,他們徐徐蘇醒,但卻被一道火幕直接彈遠了。
三人又重新守在丹鳳身邊。
司昆轉頭看向丹鳳, 臉色凝重,“你們攔住他們,我去阻止他, 他絕對不能再殺人了!”
每殺一個人, 他身上的黑色就會濃重一分,等到徹底被黑色覆蓋的時候, 他就真的沒救了。
這是三人都知道的事情, 也是在極力阻止的事情。
闕殷道:“你有辦法?”
鳳元坤道:“隻要你能救他, 拚死我都會攔住他們。”
司昆深吸一口氣,道:“暫時沒法讓他徹底恢複,但能好轉一點。”
闕殷和鳳元坤對視一眼,兩人齊聲道:“好, 我們會替你擋住他們。”
司昆輕輕頷首, “兩位小心。”
他身影一閃, 直接落到了丹鳳頭頂。
他跪坐在丹鳳頭上,輕吸口氣, 道:“謝危,是我,司昆,你能聽到我說話嗎?你還有神智嗎?”
丹鳳沒有甩落他,像是感覺不到頭頂站著一個人,他沉默著,一雙銳利的鳳眼掃視四方重新又撲上來的敵人,並沒有予以回應。
司昆閉了閉眼,忽地一伸手,掌心飄散出點點藍色的純澈靈氣,他一翻手直接蓋在了丹鳳頭頂。
霎時間整隻丹鳳都激靈靈一抖,身上持續擴散的黑色有一瞬間停滯,接著以極緩慢的速度開始淡去。
那雙血紅色的眼睛微微晃了一下,混沌之中有了一絲淡淡的靈光。
掌心“乾”字印記一熱,司昆腦海裏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司……昆?”
司昆重重鬆出一口氣,道:“是我,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轟——!”
那十三個大乘再一次攻來,卻被闕殷和鳳元坤死死的攔住了,給他們創造出了一片安靜的天地。
丹鳳靜靜地看著,緩緩道:“很想殺人。”
司昆默了默,聲音略微低沉了一些,“忍住,你再殺人,就真的沒救了,你看看你的父親和爹,他們還在努力保護你,你真的忍心剛剛和他們團聚,就讓他們再次失去你嗎?”
丹鳳的目光落在浴血奮戰的闕殷和鳳元坤上。
他看到闕殷身上帶傷,還拚命舞出重重火蓮攔住衝過來的大乘。
他看到鳳元坤的翅膀被一隻奇形怪狀的金烏咬住,但卻像是感覺不到疼似的一甩翅膀拔了出來,帶出片片飛濺的血羽,又速度極快的一翅膀把一隻鮫人大乘給扇飛了。
丹鳳眯了眯眼,道:“可我若不出手,我會失去他們。”
司昆閉了閉眼,道:“這十三個大乘難不住我們,隻要你不走火入魔,我們……會有辦法的。”
他頓了頓,又說:“我有辦法的。”
丹鳳默了默,緩緩道:“如果隻是他們,我不擔心,但血神宗準備這麽久,你覺得會沒有一點後手嗎?”
司昆呼吸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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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泣子整個人激動得都快顫抖起來了。
他幾乎是癲狂地看著半空中腳踏紅蓮的丹鳳,雙手張開手舞足蹈,猖狂的笑聲在長空肆虐,“完美!實在太完美了!輪回聖蓮和丹鳳的融合,兩大至尊火焰和法則的融合,哈哈哈我終於知道那血是誰的了,我隻嚐過一滴,終身難忘啊,那味道美極了,美極了……嘶!”
他抽了口氣,白眼一翻,幾乎倒過氣去。
足以見他有多麽興奮。
他深吸口氣,穩下心來,喃喃道:“原來他所說我終會有用它的一天,指的是現在,幸好我沒吞噬了它,值了,值得我用那東西了,賠上整個血神宗也值了,隻要……隻要能得到他……”
他雙手張開,仰天向上,手指結了一個複雜的符印。
血紅光芒閃爍不休,最後在半空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血色字符。
“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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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地底之下。
整個湖底地下都被丹鳳那一通火焰焚燒得慘不忍睹,血神宗一個人都沒留下。
但這裏卻是前所未有的生機滿滿。
所有的遺族都得救了。
他們從那束縛了很久的籠子裏鑽了出來,所有的牢籠都被燒毀,每個遺族身上都裹著一層淺薄的金黑色火焰,那是生死法則中的生之焰。
不但沒有傷害他們,反而護住了他們在這恐怖的高溫之下不受影響。
此時所有的遺族全都奔向一個地方,轟隆隆的聲音在地底蔓延。
最前方帶路的是一隻全身燃著透明火焰,很像是喜鵲,卻長著七雙翅膀的大鳥。
大鳥傷痕累累,受傷很重,但卻還是堅持飛著,他身邊是一條青金色巨蛇,巨蛇身後還跟著一隻金烏和白虎。
巨蛇速度極快,不時看向身邊的大鳥,神情之間頗有焦躁,“還有多久?你說的那東西真的存在?”
大鳥臉色沉沉,“很快就到了,那東西具體是什麽我不方便透露,去了你們自己就知道了,總之若不破壞它,不管那隻丹鳳有多強,它都必死無疑!”
葉懷蛇身緊繃,語氣不由暴躁了一點,“你再快點!快點!快點!快點!”
大鳥突然雙翅一展,停在一座被焚燒變形的巨大石門之前,“到了!”
巨蛇一時沒刹住,整條蛇“嘭”一下撞了上去,那石門已經被火焰肆虐一次,再經不起他這一撞,轟隆一下就塌了個洞。
“噗……咳咳咳……”一陣塵土飛揚,巨蛇抖落身上的石塊,從碎石堆裏爬出來,直起身一看。
“嘶——!”
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響起。
所有的遺族全都頭皮發麻渾身僵直,宛若看到了畢生大敵齊齊後退一步。
石門之下又是一層地下空間,寬廣龐大,空曠冷寂,整個湖底地下大概都在這了,甚至比湖底的空間都要龐大了許多。
這裏隻有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占據了整個地下空間的血紅色陣法。
陣法紋路與其說是陣紋,更像是一條條血紅色的脈搏,中央之處畫著一個巨大的“祭”字,“祭”字中心有一個碗狀器皿,裏麵裝著一碗純金色的血。
金烏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這是……十絕獻祭陣?”
一旦開啟就無法停止,除非吸夠足夠的遺族之血,堪稱遺族畢生大敵!
大鳥沉沉點頭,“這就是血神宗最大的秘密,一百年前神宮之變,集所有門派之力多年搜捕遺族留下的血才啟動了一次十絕獻祭陣,但那金血好像威力很大,隻那麽一小碗就可以啟動一個禁陣,是一百多年前血泣子從外麵帶回來的,如果不是數量太少,它早已被吞噬了。”
白虎若有所思,“一百多年前,十絕獻祭陣啟,明尊戰五大乘而死之後嗎?”
大鳥點頭,“那之後不久。”
白虎道眯了眯眼,道:“看來和那場大戰有關。”
葉懷早已等不及了,衝上去就企圖把那碗金血叼回來,以破壞這可怕的陣法,但剛剛衝入地下,“嘭”一聲就被一層結界給彈了回來。
“聯手,破壞它。”
大鳥展翅,道:“時間不多了,他不會容許丹鳳逃走,速度要快!”
破洞被扒拉得更開,近千名遺族齊齊站在結界之外,天賦齊出,同時向結界攻去。
雖然並不認識丹鳳,雖然甚至都沒見過謝危,但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他們會盡力助他一臂之力。
“轟隆隆!”
各色攻擊轟然落在結界之上,各個都包含法則之力,結界轟鳴著開始顫抖,漸漸裂開蛛網般的裂縫,最後“哢嚓”一聲響,徹底化作漫天光華消散。
葉懷巨大的蛇身猛地一彈,第一個就朝地底撲了下去,直奔那碗金血而去。
“嘭!”
那始終沉寂的陣紋脈絡微微跳動了一下。
接著是又一下。
“嘭!嘭!嘭!嘭!嘭!”
脈搏搏動的聲音響起,一聲又一聲,仿佛響在了心底。
整個陣法瞬間活了過來。
那隻是電光火石一瞬間的事情。
金烏卻敏銳的察覺到了,一瞬間臉色劇變,爪子一探抓起跳出的巨蛇尾巴猛地朝外甩了出去,尖利的嘶鳴響徹整個地底。
“都躲開——!”
所有的遺族齊齊後退。
空氣一瞬寂靜,有恐怖的波動從地底蔓延出來。
不過一刻……
“轟——!”
血紅光芒衝天而起。
破開地底,破開整個血神宗,一路勢如破竹,直至衝上天空。
半空中的四人敏銳的感覺到了地底那股不同尋常的波動,臉色都猛地一變。
丹鳳巨大的羽翼一扇,掀起滾滾熱浪,企圖破開一條去往外麵的路,但那十三個大乘牢牢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司昆手一揮,想要開辟出一方空間,但附近充斥著混亂的法則波動,空間一片扭曲,估計一進去就能被擠碎。
丹鳳眼神沉沉,道:“我開路,你先走。”
司昆深深吸口氣,道:“我隻能開啟一次空間轉移。”
丹鳳道:“夠了。”
司昆閉眼,抬手,層層空間波紋滌**,極力排開附近混亂的法則餘波,露出中央一片空****的鏡麵。
丹鳳揚聲道:“爹,妖王,過來!”
闕殷和鳳元坤回頭一看,立刻懂了他的意思,兩人一前一後飛速靠了過來,鳳元坤果斷道:“崽崽,你先進去!”
丹鳳看向那群沒了阻攔而撲過來的大乘,眯眼道:“我進去,他們也會進去,你們快點,速度!”
闕殷不再廢話,拉著鳳元坤直接步入了那空間鏡麵。
丹鳳正要緊隨其後,忽而那鏡麵“哢嚓”一聲綻開裂縫,接著轟然散去。
司昆臉色猛地一白,低頭看向地底,眼神森寒如冰,“有什麽東西禁錮了此方空間!”
那股恐怖的波動越來越近,直至某一刻衝破了地底。
血色光柱帶著恐怖的波動衝天而起。
丹鳳瞳孔一縮,全身羽毛瞬間炸起,霎時感覺到了一股致命的熟悉。
仿佛他曾經也經曆過這樣的一幕,孤身一人與天地對抗,血色光芒鋪天蓋地,哪都躲不開,哪都逃不走,撕裂般的疼痛遍布全身,痛得他無聲慘叫。
他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說話。
“丹鳳和聖蓮,明尊啊明尊,你竟是他們的血脈,但他們好像都不知道,你說你怎麽這麽慘,有這麽好的一身血,最後卻白白便宜了我。”
“你要救那麽多的遺族,這陣法得吸你多少血才能停下?你說你最後還能有命嗎?”
“說實話,我其實不想你死的,你隻有活著才能創造最大的價值,但誰讓你想不開,非要救他們呢。”
“你放心,如果你到時候還有命,我一定讓你好好活著,在我的牢獄裏。”
誰?是誰在說話?
鋪天蓋地的殺意瞬間侵占理智。
丹鳳仰天長鳴,聲音凶戾刺耳,身上原本停滯的黑色瞬間又開始蔓延。
腦海裏一幕幕陌生又熟悉的畫麵走馬燈般閃過。
他想起來了。
是有一個人,他啟動了十絕獻祭陣,他想用那一萬多遺族的命去開啟磐月神宮,他被迫跳入陣法暴露了身份。
那血光可真疼啊,疼得他撕心裂肺,卻無路可逃。
無人護他,無人救他,他隻能靠自己,傷痕累累地從陣中走出。
最後斬敵於刀下。
如今時光倒轉,十絕獻祭陣的光芒再次籠罩天地。
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又再次回到身上。
血光衝天,轉瞬覆沒一切。
丹鳳暴戾長鳴,幾乎被殺意淹沒理智。
卻就在這時,眼前霎時一黑。
仿佛有什麽東西牢牢包裹住了他。
那東西很堅硬,觸感甚至有點冰冷,但卻牢牢圍住了他,於漫天血光中撐起了一個牢固的結界。
他似乎聽到有鱗甲摩擦的聲音響起,片片鋒利,塊塊冰冷。
但謝危卻出奇得感覺到了一絲暖意。
有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驅散了心底那徹骨的冰寒。
“謝危,我說過我有辦法的,你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