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謝危居高臨下看著地上的小蛇, 嘴角笑容猙獰畢露,小蛇瑟瑟發抖盤成一圈,都快要抖成篩子了。
看起來很像是壞人欺負小孩一樣。
於是這一幕也理所當然被誤會了。
“他還是個孩子, 要抽抽我的血, 你別對他下手!”
身後一道怒氣沉沉的聲音響起。
謝危轉頭一看,有一瞬間被這場麵給鎮住了。
身後有三個巨大的方形石台,其中兩個石台上各立著一隻身形龐大的獸類, 石台周圍用石質的欄杆圈了一圈,困住了裏麵的古獸。
一隻三足金烏,一隻白虎,兩隻氣息虛弱, 渾身傷痕,顯然在這裏備受折磨。
這兩隻俱是和祖蛇燭九陰同級別的存在。
剛剛說話的就是金烏,白虎一雙白瞳也緊盯著他們。
謝危淡淡道:“教訓孩子呢, 別管。”
兩隻:“???”:
謝危目光在第三個石台上繞了一圈, 那籠子裏是空的,欄杆破了個大洞, 剛好能容納一條巨蛇進出的樣……子……
謝危默默低頭看向葉懷。
葉懷身子一抖, 把自己盤得更緊了。
謝危眉一挑, “說說,怎麽進來的?”
葉懷稍微抬起點腦袋看他,吞吞吐吐,“……就……被……被抓進來唄……”
謝危幽幽道:“是不是應該加故意兩個字?”
葉懷……葉懷又把頭埋進蛇軀裏了。
謝危頓時覺得額角青筋突突直跳。
到這會兒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敢情那場大亂鬥壓根就是故意的, 故意要被血泣子發現他的身份, 再順勢被抓進來……
謝危深吸一口氣,道:“你……你怎麽出去的?”
葉懷連忙抬起頭, 露出兩顆獠牙,頗有些得意道:“我的傳承記憶裏有修煉蛇牙的辦法,任何東西都困不住我。”
謝危冷哼一聲,“你倒不怕他們把你的蛇牙給拔了。”
葉懷理直氣壯,“這倒是不怕,拔掉我就沒命了,他們也不會讓我真的出事。”
謝危幽幽看了他一眼,麵無表情道:“你完了,等著挨揍吧你。”
葉懷:“……”
他們在這旁若無人的對話,兩隻古獸麵麵相覷一會,終於慢慢頓悟了什麽。
這人……好像是燭九陰家的長輩?
可他這通身濃鬱的火靈氣,也不像是燭九陰的樣子啊?
難道是葉懷被騙了?
金烏忍不住問道:“小懷,這是怎麽一回事?他是誰?”
葉懷頓時精神抖擻起來,給他們介紹,“他就是我之前說的,那個救了我的人。”
金烏還是警惕,“那他為何會在這裏?”
“顯然易見啊,”謝危指了指地上的小蛇,道,“家裏孩子丟了,找孩子來了。”
兩隻:“……”
你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之前並不和這小孩在一起啊!
葉懷幹笑,“哈哈……那啥……他比較愛開玩笑,但他真不是壞人,不然我早死了!”
兩隻古獸盯著謝危看了一會兒,勉強點頭。
不管怎麽說,小懷還是可信的。
謝危環視周圍一圈,道:“時間不多了,不說廢話,葉懷,這石門能撐多久?外麵打不開?”
葉懷臉色一肅,道:“打不開,我從裏麵關上了,我也不知道能撐多久,大概片刻總能撐住吧?”
謝危“唔”了一聲,轉頭看向那兩隻巨大的牢籠,手中長刀緩緩提起。
這架勢一看就知道要幹嘛了。
金烏怔了怔,忽地道:“等等,如果你要強行破開,我建議你先看看地下。”
謝危一怔,低頭一看,瞬間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了。
這地底不是土地,而是一層厚厚的凍冰。
凍冰之中密密麻麻封著很多奇形怪狀的獸類,地上刻著一個血紅色的陣紋,將所有的氣息全部封住,一點都沒露出來。
而那些獸類的眼睛此刻正緊緊盯著他,一雙雙眼睛全部血紅一片,理智全無,隻剩殺戮。
謝危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那些修煉九轉血煉訣而被反噬的人都去了哪裏?
除了那五個黑衣人,他再沒見過其他人。
還有那些試圖變成遺族但最後卻失敗的人又去了哪裏?
總不可能隻有那頭血龍。
而這凍冰之下數不清的存在好像已經把答案揭曉了。
“這石台和底下的陣法相連,你若是打破石台,陣法也會瞬間破除,底下的東西全部都會出來。”金烏緩緩道:“猜猜看他們是什麽修為?”白虎懶洋洋的趴著,淡淡道:“不用猜了,我告訴你。”
他說:“二十個大乘,七十三個合體,剩下的都是化神,元嬰和金丹這裏都沒有,排不上號的。”
謝危倒抽一口冷氣。
白虎道:“不是我們出不去,是出去了都會死,包括地下其它被囚禁起來的遺族,血泣子放它們在這裏就是製約我們的,這群東西不受任何人控製,血泣子也控製不了它們,一旦出去就是個災難。”
他一字一頓地說:“全天下的災難。”
金烏道:“小懷才剛剛來,陣法還沒和他的石台徹底勾連,所以他出去沒事,我們出去有事。”
謝危看向葉懷。
怪不得葉懷明明有破壞牢籠的能力,卻隻他一個逃了出去,這顯然就是原因所在了。
他想起什麽,問道:“同樣是沒神智的存在,那頭血龍為何會在外麵?”
“他?”金烏臉色奇怪,“他也不算是完全失敗吧,還有一點微弱的神智,被血泣子強行認主了,還算能控製得住。”
謝危“唔”了一聲,低頭看向地下的冰層。
現在有一個難題擺在麵前。
救他們,會放出地下的這群東西。
不救他們,這兩隻古獸會繼續被折磨,一輩子痛不欲生,直至死亡。
但情況似乎不允許他來猶豫。
突然地麵陣紋一亮,地麵轟隆隆聲不斷,下一刻,隨著“哢哢”幾道聲響,謝危和葉懷身周地麵瞬間升起一圈石柱,將他牢牢困在中央。
葉懷剛剛還懶洋洋的模樣瞬間消失不見,“嗖”一下直立起身子,警惕地看著這些石柱。
謝危眉梢一挑,反手就是一道刀芒劈出,“哢嚓”一聲響,三道石柱瞬間破碎。
但與此同時,地麵的冰層也乍然裂開三道缺口,一絲可怖的氣息從地底泄出,光是一接觸就有一股頭皮發麻的感覺,難以想象當裏麵的東西跑出來時會發生怎樣恐怖的事情。
別說外麵怎麽樣,石門裏麵的人絕對是首當其衝。
謝危一頓,眉頭緊緊凝起,目光沉沉地看向地底。
金烏震驚道:“怎麽會……他們修改了陣法?之前小懷的石柱明明還沒和這陣法勾連的!”
謝危歎氣,收起了長刀,“顯然是,他們不可能會允許同樣的錯誤犯兩次。”
怪不得剛剛血鬼子一路被他打退,表情還始終鎮定如初。
原來是有意將他引入這裏。
老奸巨猾。
三道破裂開的缺口轉瞬又被新的石柱替代。
石柱範圍越縮越小,腳下地麵緩緩升起一座石台,周圍石柱林立,和那三座石台一模一樣,直至徹底將裏麵的人圍攏,石柱周圍閃過一層光芒,一圈透明的結界牢牢將裏麵的人困在了其中。
謝危瞬間感覺到全身的靈力都被石台之上的一股力量壓製住了。
葉懷渾身一顫,靈力被壓,再也維持不住小蛇的形態,整個身體一瞬間變大,好懸沒把謝危給擠到欄杆柱子上。
他連忙縮了縮身體,雙目警惕地盯著石門的方向。
謝危表情平靜,不慌不忙,他一個翻身直接在龐大的蛇身上坐下了,甚至還有閑心問葉懷,“你啃石柱需要多久時間?”
葉懷“嘶嘶”吐了吐蛇信,獠牙微微露出——他聽到了石門哢嚓哢嚓的破碎聲,外麵在強行破門了。
他道:“最少一炷香,來不及了,你……魔主不來救你嗎?”
謝危取出一塊傳訊令牌,眯了眯眼,道:“他來了,是能對付得了底下那二十個大乘,還是再被這石柱困一次?”
葉懷沉默不語。
謝危歎口氣,翻手把那令牌一收,道:“現在隻能靠我們自己了。”
石門“轟”一聲徹底破碎,塵土飛舞之中,血鬼子帶著一夥人緩步走來。
他微笑著看向謝危,笑容裏透著股濃濃的貪婪和勢在必得。
“少宮主,可算抓到你了。”
他雙眼紅芒閃爍,一字一頓,宛如情人呢喃。
“三大至尊血脈之一的輪回聖蓮,我可是覬覦好久了。”
.
一刻鍾之前,閻初輪怒戰眾人之時。
隨著他的暴露,地下被人潛進來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血神宗上下。
還在地麵與三人糾纏的血泣子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他的臉色卻沒多大變化,反倒是詭異的笑了笑,再不理會那滿地麵亂竄搗亂的三人,鎮定自若的轉身,身影一閃便到了湖中。
一眼就看到了與血龍對峙中的司昆。
他眉梢輕挑,不見憤怒,卻是心情很好的笑了起來,“雲霄君,是你啊!”
那五個寶貝偽大乘,都是被眼前這人給滅掉的。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不怕你來,就怕你不來啊。
明明是合體對上大乘,他臉上卻現出一絲優哉遊哉的快感,就像一個準備好了陷阱,等著獵物自投羅網的獵人。
司昆淡然而立,直接無視了對方,眼神掃了眼石門方向,微微皺了下眉。
血泣子不會突然來這,是暴露了?
閻初輪說裏麵沒有大乘,謝危應該能應付吧?
他心不在焉的看了眼血泣子,壓根沒把他放心上,心裏在想多久能把這血龍給解決了,得盡快進去看看。
他這模樣卻是讓血泣子極度不爽起來。
血泣子目光陰森的看了他半晌,這時他耳朵一動,似乎收到了什麽消息。
他忽而收斂了所有怒氣,甚至心情頗好地笑道:“剛剛師弟給我傳來一條消息,你那位很要好的少宮主被抓住了。”
司昆謔地轉頭看他,眼裏森寒劍氣一閃。
血泣子慢悠悠道:“你來了,魔主和妖王應該也在附近,知道我為什麽明知魔主懷疑,還從沒想過逃走嗎?”
他在司昆越來越冷的視線之下幽涼地笑了笑,“因為若是你們來了,就走不了了啊。”
司昆微微眯了眯眼,淡淡道:“那就先讓你走不了吧。”
他抬劍,一揮,漆黑劍氣霎時遍布整座湖底。
“轟!”
一道水柱炸響,兩道身影破水而出,沉寂片刻,忽然整座湖底宛如地震般震**起來,接著“轟隆”一聲炸響,一道水花衝天而起,水花之中是一道血紅色的龐大身影。
一條千米長的血龍破水而出,巨大的身體橫亙長空,龍嘴張開,對著天空猛然一聲長吟。
“吼——!”
聲音渾厚如鍾,沒有傳說中龍吟的大氣磅礴,反而充斥著一股暴虐嗜血的氣息,那低沉有力的吼聲瞬間就把血神宗周圍始終圍攏著的血霧給驅散了很多。
血神宗地麵上所有的混亂一瞬間停止,所有人齊齊抬頭看向半空,眼裏皆是滿滿的震撼。
下一刻,那血龍身周燃起滾滾血焰,掉頭就朝司昆衝了過來。
霎時間劍氣與血焰撕裂長空,在半空炸裂開一道絢麗的漣漪。
.
遠山之上。
懶洋洋靠在樹上等著崽崽傳消息的闕殷猛地直起了身子,雙眼緊盯著那條突然出現的血龍。
“大乘境的龍,這血泣子是折騰出了點東西。”
不遠處的樹上不知何時站了隻鳳凰,同樣在看著那條龍,隻是語氣卻有點酸溜溜的,“你竟然還能沉得住氣,不去救你崽?”
闕殷手裏緊握著一塊傳訊令牌,冷聲道:“崽崽還沒叫我,我去會破壞他的計劃。”
鳳元坤冷哼一聲,“你倒是信他。”
闕殷淡淡道:“還好,比信你多點。”
鳳元坤:“……”
感覺不太對啊,按說他都毀了那小院了,闕殷隻輕輕懟他這麽一句,怎麽還沒和他打起來?
往日裏不都該撕他羽毛了嗎?
不會……還不知道?
就在這時,血泣子突然衝上半空,仰頭大聲道:“魔主,妖王,我知道你們在這裏,那位少宮主已經被我囚在地牢了,你們若再不去救他,他可就沒命了!”
“轟!”
闕殷身上一瞬間燃起一團暴烈的火焰。
.
地牢之中。
血鬼子踏步而入,微笑道:“這裏可是為少宮主準備了很久了,魔主和妖王,一個聖蓮後裔,一個丹鳳後裔,可都是我們垂涎好久的血脈啊。”
他輕笑著說:“不怕你們來,就怕你們不來,這一地的傑作,夠招待你們了嗎?”
他想了想,又道:“哦,再加上一個雲霄君,沒關係,今晚一網打盡吧。”
謝危仰頭看天,半晌才道:“所以從雷劫開始,你們就一直在等著我們來了?”
血鬼子一笑,“那是,我們當時就想著,若能趁雷劫拿下魔主和妖王,那自然更好,若拿不下,九轉血煉訣和那五個屍傀的事也足夠引起你們的懷疑,你們遲早會來的。”
他一頓,又笑,“再不濟,也還有那個叛徒在,他總會引著你們來的。”
謝危若有所思道:“怪不得,我們一路進來如此順利。”
血鬼子心情好極了,也許是即將實現長久以來的心願,他不介意解答他的疑惑,“我們知道雲霄君領悟了空間法則,他能無聲無息的進來我並不意外,原先金烏和白虎不在這裏,是我們為了引你進來,特意關到這裏的。”
他環視一圈,微笑道:“畢竟這裏適合用來招待客人。”
葉懷瞬間繃緊身體,獠牙齜出,渾身鱗片都微微炸起,“嘶——!”
金烏氣得破口大罵,“卑鄙!”
白虎還算沉穩,隻冷聲道:“你們好像並無控製底下這些東西的辦法,你們能確定放出來不會攻擊你們?”
血鬼子好心解答,“我和師兄改良了下功法,它們不會攻擊修煉了九轉血煉訣的人。”
一頓,他又補充道:“哦,我指的是改良過的,被九轉之血濺上而被迫修煉的除外。”
白虎眼眸一眯,到此也說不出什麽了,隻能說他們蓄謀已久,準備得夠充分。
血鬼子仰頭看向穹頂,微笑道:“昔日明尊一人戰五名大乘,當之無愧的修真界第一人,最後卻也力竭而死,如今這裏足足二十個大乘,外麵還有一條血龍,而你們就三個人……”
他陣地有聲,“除非祖龍丹鳳現世,否則今日,你們必敗無疑!”
“丹鳳啊……”
謝危聽了半晌,忽地問:“你說丹鳳雛鳥能不能幹得過這麽多大乘?”
血鬼子一臉看傻子似的看著他。
即使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提這個,但……
即便是丹鳳雛鳥,那不還是隻雛鳥麽?一個大乘都打不過好麽!
謝危歎氣,看了眼丹田裏那隻明顯才剛剛破殼的丹鳳雛鳥,幽幽道:“我也覺得不太行,所以還得想點辦法。”
“沒辦法了。”血鬼子冷酷無情道,“我師兄已經告訴了魔主和妖王你被囚的消息,以魔主對你的重視,他們很快就會來了。”
他們一來,肯定第一時間就會破開他的牢籠,而隻要牢籠破碎,陣法便會隨之破除,地底的東西一湧而出,謝危和來救人的闕殷鳳元坤首當其衝。
血鬼子抬起下巴,頗有點得意道:“這石牢裏傳不出任何消息,你即使傳訊也不管用,別費心思了,你逃不了了!”
謝危卻罕見的沒多少擔心。
他默了默,問:“我爹知道了,妖王……也知道了?”
血鬼子道:“自然,我師兄是廣而告之的,魔主即便想瞞也瞞不住。”
謝危仰頭望天,半晌才道:“……上麵應該打得很激烈。”
血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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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山巔。
“轟”一聲巨響,一團黑色的火焰和一團紅色的火焰相撞在一起,轟然爆發出一股劇烈的震**。
闕殷後退幾步,臉上的神情堪稱猙獰,“滾開!你再擋路,我不再客氣了!”
鳳元坤張開大翅膀死死攔住他,也同樣暴怒,“讓他自生自滅怎麽了?小崽子就該經曆風雨才能成長,我倆小時候有誰幫過我們?不還是照樣過來了!你會害死他的!”
闕殷氣得呼吸都不穩了。
鳳元坤理直氣壯,“再說,那血泣子有那麽好心告訴你你崽子有危險?那底下肯定有陰謀,你是關心則亂,絕對不能去!”
闕殷氣到快失去理智,聲音幾乎撕裂長空,“我——讓——你——滾——開——!”
“轟!”
黑色火球與紅色火球再一次撞擊在一起。
遠處看著的血泣子多少有點懵——怎麽不去救崽子,反而在這打起來了?
.
地底石牢。
謝危扶額沉默了好一會。
他是閉著眼都可以猜到那不靠譜的老父親又幹了什麽蠢事。
打著為他好的名義光明正大的吃醋,就差把“蠢”寫臉上了。
不過陰差陽錯也算幹了件好事,他爹肯定關心則亂想衝下來救人,到時候就中計了,所幸妖王還算慶幸,有傻父親攔著也好,爹那邊暫時是沒危險的。
其它事情不靠譜,至少保護爹這一塊,他做的還是不錯的。
血鬼子這會兒也收到了血泣子的傳訊,臉色微微變了一下,不過頃刻又冷笑起來。
“隻是一時的失誤而已,他們很快就會來的,畢竟你在這裏。”
謝危想了想,真誠道:“也對。”
血鬼子好整以暇的抱起雙臂,“那我就等著他們的自投羅網。”
謝危看著地下厚厚的冰層,眼睛一眯,緩緩抬起手。
視線落在掌心的“坤”字印記上。
乾坤印身為聯結兩人僅次於道侶印的兄弟印,自然不會隻有代替渡劫一個作用。
它可以感知對方大致位置,也可以通過印記……直接溝通對方。
隻是之前還沒來得及用。
不能傳訊,不代表印記聯係也被斷了。
他閉上眼,調動體內微弱的靈力,注入到了印記之上。
“司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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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司昆剛剛那血龍的腦袋重重一腳踩入地裏,忽而手心“乾”字印記一熱,腦海裏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他整個人都是一頓,靈力注入印記傳訊過去,“謝危?你那邊如何?血泣子說你被抓了。”
謝危掃了眼前邊忽而想到什麽,緩緩往石牢靠近過來的血鬼子。
他淡淡道:“沒什麽,我問你一個問題。”
司昆一腳又把掃過來的龍尾踹飛,道:“你說。”
謝危問:“你能對付得了幾個大乘?”一頓,又道,“最多幾個?”
司昆又在龍頭上跺了一腳,把龍頭整個埋入地底,身體幹著如此粗暴殘酷的事,偏偏語氣還很平淡,“五個。”
頓了頓,又說,“如果不計後果,六七個也行。”
謝危笑著誇他,“聽說明尊才能對付得了五個,你比他還厲害啊!”
司昆又是一腳把龍頭跺得更深,道:“小師叔祖在對付那五個大乘之前,就已經受了不輕的傷。”
言下之意,他其實能對付得更多。
謝危輕笑,“你這麽一說,我更有信心了。”
司昆敏銳的發覺了他語氣的不對,跺龍頭的動作微微一頓,道:“……發生什麽事了?你那邊怎麽了?我現在就過去!”
他轉身就往湖水的方向飛去。
血鬼子已經走到了石牢旁邊。
他手裏拿著一柄刀,似乎要放他的血。
謝危淡淡道:“啊,沒事,我能解決,你別過來,我隻是想和你說……”
司昆身影一頓。
謝危微微一笑,“接下來有點辛苦,可能得你全力以赴了。”
司昆莫名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石牢裏。
血鬼子站在欄杆之外,看著裏麵被束縛的紅衣美人,貪婪地舔了舔嘴唇,“我們這樣等下去也隻是浪費時間,既然他們還有一會來,那我就先放你的血吧。”
他微笑道:“放心,我一定會輕點的。”
“嘶——!”
葉懷恐嚇般地張開巨大的蛇嘴對準他,大有他若敢進來,就咬掉他手的狠意。
謝危卻突然抬了抬手,阻止了葉懷的威嚇。他抬眼看向血鬼子,道:“你想要我的血?”
血鬼子道:“自然。”
謝危忽地笑了笑,道:“我給你啊。”
他手一伸,掌心倏然握住了一柄漆黑如墨,其上燃著黑色火焰的劍。
血鬼子瞳孔一縮,下意識後退一步,“魔炎劍!”
謝危點點頭,微笑道:“我用它給你血如何?”
血鬼子一臉莫名,魔炎劍劃人?那不是會徹底把人燒死嗎?這可是比反噬還恐怖的,這人是……要自殺?
他臉色瞬間大變,還沒來得及阻止,謝危突然手一揮。
“哧”一聲響,血光飛濺。
漆黑如墨的魔炎劍沒入謝危丹田之處。
“嘶——!”
葉懷渾身激靈靈一抖,低頭駭然地看著他,震驚過度以至於連字都吐不出來了,“你……你……你……”
金烏和白虎也都驚訝的看他。
血鬼子震驚地後退一步,萬萬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這看起來強勢無比的少宮主竟是個一受到挫折就自殺的人?
謝危臉色慘白如紙,唇角也緩緩滑落一絲鮮血,他低低地笑了一聲,“果然……很疼,傻父親雖然傻了點,但幸好給了我這劍,若是沒它,我可能還真的……沒法破這一局了……”
破局?
用魔炎劍刺自己?
所有人都驚訝地看向魔炎劍。
卻見那柄漆黑如墨的劍竟漸漸發生了變化,火焰像是被什麽東西吞噬似的緩緩流入到了傷口之中,那劍身也越來越小,最後整柄劍竟然都沿著那傷口沒入了他體內。
謝危渾身的氣息急速暴漲。
丹田的丹鳳雛鳥變成了金色與黑色摻雜的顏色,那小小的雛鳥在短時間內迅速長大,眨眼就變成了一隻金黑相間的鳳凰。
那雙始終緊閉的眼睛倏然張開。
雙眼如血,滿目鮮紅。
它仰頭輕輕一聲啼鳴。
那一瞬間好似突然破除了什麽奇怪的禁製。
他聽到有人和他說話。
“崽崽啊,就是你以後真的返祖成了丹鳳,那魔炎劍你也一輩子不要碰。”
“父親,為什麽?”
“那是個不祥的東西,丹鳳走火入魔留下的不祥之物,你碰了,我怕你也會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
“就是會變得冷酷嗜殺啊。”
謝危倏然睜開了眼。
他從蛇身上一躍而下,不知何時變成紅色的眼眸冷漠無情的看著石牢之外。
準確的說,是看著那地下一堆奇形怪狀的東西。
他微微一笑,手指輕輕在石牢欄杆上一點。
隻是那麽一點。
“哢嚓!”
所有的欄杆轟然破碎,化成靈光消失不見。
與之伴隨的,是地底封凍的冰塊也層層碎裂。
群魔亂舞的嚎叫聲霎時響徹整座石室,地底數不清的東西一擁而上。
石牢裏的眾人臉色劇變。
血鬼子瘋狂向外退去,葉懷蛇嘴大張,口吐火焰,金烏和白虎蜷在石牢裏警惕地繃著身體,做好了隨時攻擊的準備。
時間好似有一刻鍾的停滯。
謝危緩緩合上眼,雙臂張開,下頜揚起。
他深深歎息一聲,輕聲道:“焚燒吧。”
“轟——!”
金黑色的火焰瞬間遍布整座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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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之上。
鳳元坤打死不讓闕殷去地底,兩人實力相當,半晌都僵持不下,闕殷氣得臉都白了。
鳳元坤振振有詞,“崽子就該讓他自生自滅,父愛那是多餘的!再說你下去會有危險,我不會讓你去的!”
闕殷氣得胸口起伏不定,暴怒道:“所以果然是你故意讓我們的崽崽走丟的?你終於承認了是嗎?”
鳳元坤一禿嚕說錯話,目瞪口呆,“我怎麽可能讓我的崽崽受這種苦!”
闕殷怒道:“那我的崽崽不是崽崽嗎!”
鳳元坤氣到失去理智,口不擇言,“什麽崽崽,那就是那個什麽明尊的替代品!他和他那討人厭的父親長得一模一樣,你確定你不是在透過他看他父親嗎?我都知道了,我看到那個小院了,我已經把它燒了,還把魔炎劍給你的崽了,你就是救他他也活不了了!”
闕殷眼前一黑,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他顫抖著聲音問:“你……你把小院燒了?”
鳳元坤理直氣壯,“那不燒我留著讓你繼續懷念他嗎?我好不容易接受了你和其他人有了崽,但我絕對不能容忍那個人還活著!”
闕殷差點飛不穩從天上掉下去。
他捂了捂心口,深吸口氣,喃喃道:“我原本想著,等崽崽到大乘了,等你再也無法對他造成傷害了,我再告訴你這件事的,但現在看來,我如果不說清楚,你又會害他再次沒命。”
鳳元坤眨了眨眼,心裏莫名有一股不太好的預感,“什麽事情?你要和我說什麽?”
闕殷猛然一抬頭,一字一頓,緩緩道:
“我說,謝危,他是我們丟了四百多年的崽崽,他一百多年前作為明尊死了一次,二十多年前才剛剛涅槃重生!”
“轟哢——!”
天際一道雷劫劈下,照亮半邊天空。
火紅色的鳳凰徹底呆住了。
卻就在這時,整個地麵轟隆隆地震顫起來,似是有什麽恐怖的東西要從地底噴發出來,空氣裏散發出一股致命的灼熱。
湖水咕咚咕咚沸騰起來,大片水汽蒸發,一池幾十米深的水不過片刻就成了虛無。
整片湖底一片恐怖的高溫。
剛剛到了石門附近的司昆臉色劇變,猛然躲開。
好不容易從土裏拔.出.頭來的血龍頭上的鬃毛都因為高溫而卷曲成一片,飛速升到了高空。
血泣子臉色陰晴不定,大聲道:“所有人,退開湖邊!”
就在這聲音落下的一瞬間……
“轟隆——!”
一道金黑兩色相間的火柱猛然從湖底噴了出來,以恐怖的速度直上雲霄,瞬間將大片烏雲轟然撞散。
雲消雨散,天際一刻晴朗。
火焰之中傳出一大片痛苦的嚎叫,仔細看去,那一道火焰竟呈火龍卷狀,裏麵卷著數不清的奇形怪狀的獸類,他們在高溫之下痛苦的翻轉扭曲嚎叫掙紮,但卻掙脫不開火龍卷的肆虐,直至徹底被焚燒殆盡。
火柱越縮越小,上下緩緩合攏,最後變成一顆火球大小。
接著……
轟然一爆。
光明侵占人間,火焰縱橫天地。
在這盛大燦爛的光景之中,有清麗悅耳的鳳啼聲響起。
“唳——!”
光焰消散,天地靜默。
一隻巨大的金黑色鳳凰懸空而立,垂天之翼緩緩張開,長長的尾羽輝煌又絢麗,烈烈鳳火在身上滾滾燃燒,空氣都極度扭曲起來。
更讓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
如血般血紅一片。
他巨大的爪子裏抓著一個傷痕累累的人,他拚命掙紮,不甘的聲音響徹雲霄,“……放手!你放開我,放開我!”
那是血鬼子。
金鳳低頭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不含任何感情。
他倏地一低頭,尖銳的鳥喙破空而來直接刺入了血鬼子的脖頸。
血灑長空。
所有的掙紮一瞬間停止。
血鬼子驚愕地睜大眼,嘴唇張了張,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麽死了。
金黑色火焰瞬間從脖頸擴散成全身,眨眼就將他燒成一片虛無。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震驚到了。
丹鳳出世,長空飲血。
如此凶戾之態,著實讓人大受震撼。
血泣子臉皮抽搐,聲音都在顫抖,“師……師弟……”
司昆瞳孔驟縮,“不太對……”
闕殷蒼白著臉喃喃道:“崽崽……”
“嘭!”
鳳凰忘記扇翅膀了,整隻鳥都栽到了地上。
他“嗖”一下又飛了起來,眼都不眨地看著那隻丹鳳,小小聲道:“崽崽……他是……我的崽崽?”
他頓了頓,又說:“我的?”
頓了頓,又說:“我的啊!”
但那黑色的火焰又是怎麽回事?
看起來有點眼熟的樣……子……
他瞳孔驟縮,整隻鳥的羽毛瞬間炸起!
臥槽!
魔——炎——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