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試問一個在片刻前還拉著自己衣擺滿臉鼻涕眼淚訴說愛意求他多看自己一眼的人下一刻突然翻臉說不愛自己了,誰會信呢?
司昆沒信。
紫魅衣也沒信。
不過紫魅衣沒當麵打擊自家小師弟的信心,那條紫色緞帶在掙脫對方劍意束縛後便一擊與司昆分離開來,他重新站到了謝危麵前,上上下下新奇的看了對方好幾眼,心道:這次的欲擒故縱倒是一眼分不出真假了,還有點看頭。
雖然他知道肯定是假的。
司昆劍尖垂地,皺眉打量著他,尤其是在那火焰和長刀上多看了幾眼,半晌突然一聲不屑的嗤笑,“班門弄斧。”
謝危一懵——什麽叫班門弄斧?他又學誰了?
紫魅衣輕咳一聲,小聲道,“他們萬劍宗的小師叔祖,那位明尊殿下也是極品變異純火靈根,使刀,已經魂飛魄散了,據說司昆小時候被他帶過一段時間,兩人感情很好,你是不是在學他啊?”
他摸著下巴上下打量他一眼,“別說,學得還挺像,這氣勢也和那位有的一拚。”
謝危:“……”
完犢子,徹底解釋不通了。
他能說他在地球就是使刀的嗎?誰特麽知道那什麽小師叔祖學的什麽刀啊!
對方鐵定都以為他是扮熟人好接近對方,更加坐實了他欲擒故縱的事。
謝危刀都抗不下去了,逼也裝不下去了,手腕一轉就把長刀插進了身旁的地上,他歎口氣,頗有點語重心長的說:“這位……雲霄君,我是真的不喜歡你了,你看這樣如何,這次就先算了,反正你暫時也殺不了我,我以後看到你就繞道走,如果我再糾纏你,你不用留手,我合歡宮絕對不會因此事而追究你。”
紫魅衣慢悠悠的補刀,“還是得追究的,你怎麽說也是我們合歡宮少宮主,你死了我們就滅了萬劍宗。”
說得特輕鬆特無所謂,就好像吃飯喝水一樣稀鬆平常,卻也間接表明了他們的決心。
“……”謝危目光幽幽的看向自家大師兄。
紫魅衣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對司昆道:“雲霄君,無論如何你今天定是殺不了他的,你我剛剛動了靈氣,又身處獸潮包圍之中,想必很快就會引來妖王追蹤,再不走可就沒機會了。”
司昆顯然也是知道現在的處境,他身上烏雲罩頂一般恐怖的威壓慢慢收攏了起來,漆黑的眼眸冷森森的在謝危身上繞了一圈,淡淡道:“下次見麵,我必取你性命。”
說罷,轉身便走。
謝危目瞪口呆。
這明顯是一個字都沒信啊!
其實謝危對司昆並沒多大的惡感,這充其量就是原主作孽之下的受害人罷了,可這一切的前提都是不會威脅到自己的生命。
要是司昆不信就會殺他,他修為又沒人家高,怎麽躲?
他崩潰的捂額,“我該怎麽才能讓他相信我真的不喜歡他了?”
紫魅衣竟然比他還要崩潰,“他都走了你還在玩欲擒故縱,你入戲得有多深了?”
“……”謝危無力呻.吟,“我真的真的不喜歡他了,我不是在玩欲擒故縱!”
紫魅衣認真點頭,“好,你不喜歡他了,師兄相信你。”
謝危瞄他一眼,大師兄臉上的表情明晃晃就是:既然小師弟要玩遊戲,那大師兄就陪他玩好了……的寵溺模樣。
謝危:“……”
原主造的孽太深太重,與其讓別人相信他不喜歡司昆而保住命,倒不如提升自己的實力自己保命,可在原主記憶裏他隻是個金丹期的底層修士,距離司昆所在的合體,中間還差著元嬰,化神兩個大境界。
……珍愛生命,遠離司昆。
不過這倒是有個好處,至少暫時他們不會懷疑他被奪舍了,還不算太壞。
他隻能這麽安慰自己。
正在頭疼之時,紫魅衣忽而眼神一變,一把拉住謝危的手腕就往遠處跑去,謝危隻來得及揮手把大刀收回體內,很快就被拉著躲到了遠處一個樹洞之中。
紫魅衣一臉凝重的豎起一指,示意謝危別出聲。
謝危無聲點頭示意知道,透過樹洞半開的口子看向外麵。
不多一會,空氣忽而變得灼熱了起來,甚至有細小的紅色火靈氣從空氣裏具現了出來,足以證實來者有多麽恐怖的實力。
謝危自己是火係異能者,並未覺得不舒服,甚至還有點享受,紫魅衣就很難受了,額角鼻尖都是汗,皮膚也被烤得發紅了。
兩人一動不動看著外麵,就見一陣風壓猛地襲來,一隻遮天蔽日般巨大的紅色火鳳凰全身燃燒著烈烈火焰從半空徐徐飛過,飄**的翎羽即使看著都能感覺到那震撼人心的美麗,一雙銳利的眼睛在地上仔細搜尋而過,似是沒找到它要找的目標,很快便飛遠了,目標正是司昆走的方向。
它身後還跟著一堆鳥類妖獸,最前方是一隻全身燃著七彩烈焰的孔雀,所有的妖獸爪子裏都抓著幾個人修,或重傷或昏迷,竟是沒一個完好無損的。
火鳳凰烈烈而過,眨眼便不見了蹤影,隻留下空氣裏窒息一般逼人的灼熱威壓。
直到這會兒,紫魅衣才重重的喘出一口氣來,擦了擦額頭的汗,嘀咕道:“這妖王也真夠狠的,獸潮裏的人修竟是一個都沒放過,真不知道誰惹他了。”
謝危眼巴巴瞅著火鳳凰那一身漂亮華美的羽毛從頭頂飛過,手指動了又動,恨不得衝上去揪兩根下來盤玩。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對羽毛這種東西情有獨鍾,特別想上手把玩,他在地球的床都是用羽毛鋪成的。
這會兒聽到紫魅衣的聲音,神思才被扯回來那麽一丟,疑惑道:“獸潮?”
原主記憶裏並沒提獸潮的事,他剛到莽荒大森就被火焰虎獸給噴掛了,後麵的事都沒記憶了。
紫魅衣點點頭,在他身上來回打量一圈,略有些疑惑道:“昨日我收到你傳來的求救消息,等我找到你時你就睡在個被火燒過的土坑裏,全身都黑得煤球一樣,衣服也沒了……”
他心疼的拍了拍謝危的肩膀,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看著他,“我給你洗了澡換上衣服,之後沒多久妖王就率獸潮圍住了莽荒大森,說是人族偷了他什麽重要寶物,非要把這裏的人修全都抓住,你比我早到這裏,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嗎?”
謝危略有些尷尬的搖頭,“我剛到莽荒大森就遇到一頭元嬰期的火焰虎獸,被它噴了一口就昏迷了。”
紫魅衣頓時就暴躁的開始擼袖子,“哪隻天殺的妖獸敢欺負你?看我滅了它!”
謝危看得咂舌,前一刻還是強大冷靜的靠譜大師兄,怎麽下一刻就變身火藥罐了?
他不得不拉著人努力轉移話題分散火力,“現在可是獸潮,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之後又發生什麽事了?”
紫魅衣勉強冷靜下來,把那隻敢欺負師弟的火焰虎獸上了記仇小本本,這才道:“之後我帶著你東躲西藏,直到剛剛遇到雲霄君,你突然打雞血一樣醒了,撲上去就去示愛,我怎麽拉你都拉不回來,他也非要殺你不可。”
說到這裏他牙疼似的抽了口氣,“我說你到底怎麽想的,怎麽突然給他下藥了,他之前沒動你是你沒觸到他的底線,但下藥這事,別說師兄我說你,你這事做的是有點過了,我合歡宮雖然主修雙修之法,但強來這種事是所有人都唾棄的。”
謝危捂著抽疼的腦袋,想起記憶裏發生的一幕幕場景,簡直想把頭撞牆壁來個選擇性失憶。
特麽一個大老爺們去**另一個大老爺們,鋼鐵直男謝危爺們從靈魂都在抗拒!
他麵目扭曲了一瞬,很快又恢複冷靜。
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原主和他的性格截然相反,和熟悉的人待在一起很容易會暴露他不是原主的事實,但要讓他學原主一樣嬌弱妖嬈的勾引男人又不可能,萬一要是被合歡宮宮主知道他兒子換了魂,保不準會拿他開刀。
……珍愛生命,遠離熟人。
他看了眼紫魅衣,這位親切友愛的大師兄正滿目寵溺的瞅著自家小師弟,想來還以為小師弟沉溺自己欲擒故縱的戲本之中而沒有懷疑殼子裏換了魂。
謝危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大師兄有辦法出去嗎?”
“大師兄”三字說的異常順溜,就像早就說過好多次似的,謝危把這歸功於身體原本的記憶。
紫魅衣並沒發現他的試探,點點頭,道:“我已經給宮主傳出消息了,不出意外宮主很快就到,我們隻要再堅持半天就好。”
合歡宮宮主闕殷,也是魔道之主,修為大乘境,和妖王火鳳凰同等境界修為。
……也是原主他爹。
合歡宮的宮主是位極品變異純火靈根,脾氣霸烈絕對護短的……男子。
也就是說他要在“他爹”來之前逃出紫魅衣視線,順帶再逃出獸潮包圍,不然有可能會被“他爹”開刀,路上還要注意不能遇到司昆,不然小命休矣。
謝危:“……”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艸!拚了!
“轟——!”
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強烈的靈氣波動,灼熱的火焰炙烤得空氣都扭曲起來,間或還伴隨有鋒利的劍氣滌**天地,整片空間裏的靈氣潮浪洶湧到幾乎要把天地攪碎。
而且那打鬥似乎在以極快的速度偏離,目標正是……他們這個方向。
紫魅衣呆了呆,忽而破口大罵:“艸了!這姓司的卑鄙無恥!這是要禍水東引!”
謝危腦中的神經立時繃緊,就見紫魅衣想都沒想便從手上的儲物戒指裏取出一張符紙貼在謝危身上,語速極快道:“這張符紙會讓你傳送到方圓十公裏內隨機一處地方,我已經傳訊給宮主了,他最晚半天就會到,你找個地方躲起來等宮主過來,別擔心我,妖王不會為難我,最多困我一時,宮主一來我就沒事了!”
話落,他直接催動了那張符紙,謝危隻覺眼前一閃,一陣頭暈目眩猛地襲來,下一刻就落到了一處草地上。
“轟!”
身後巨響聲傳來,謝危豁然轉身,就見五裏之外掀起一股猛烈的靈氣狂潮,紫色,黑色,紅色三色靈氣轟然相撞,隱約間似乎空間都在顫抖。
他張了張口,喃喃道:“……大師兄?”
他之前對這位大師兄還沒什麽特殊的觀感,畢竟人家再熱烈的情緒也是對原主的,他不過就是一個孤魂,但紫魅衣剛剛替他拖延時間以身斷後的行為卻多少讓他有點觸動了。
雖然紫魅衣說過妖王不會殺他,但這份情義卻是不可忽視的。
如果不是司昆禍水東引,大師兄也不會被抓。
他心裏瞬間對司昆升起一絲惡感,如果有機會,他不介意把這份仇報回來。
身後的打鬥聲還在不斷響起,謝危沒浪費紫魅衣給他爭取的時間,瞅準一處最密集的叢林鑽了進去。
大概走了有半個時辰,途中遇到幾隻妖獸,慶幸的是修為很低,還沒來得及開口示警就被他的火焰放暈了,眼見周圍的樹木越來越密集,妖獸也不見幾隻了,目測暫時是安全了,謝危總算鬆了口氣。
接下來隻要找個地方躲好,等獸潮退了,想辦法確認下大師兄的安危,他就可以無所牽掛的出去了。
想到未來的美好生活,謝危頓感生活充滿了希望之光,昂首挺胸邁步就往前走去。
“啪嘰!”
“唔——!”
……什……什麽聲音?
謝危緩緩抬起腳,看向腳下。
厚實鬆軟的樹葉之下傳來一陣微弱的動靜,接著樹葉簌簌滑落,一個看起來有點熟悉的人緩緩坐了起來,蒼白的臉上一雙寒星似的眼眸幽幽抬起,慢吞吞對上了謝危……的腳。
隨即目光陡然一冷,唇角一扯,露出一個冷冰冰充滿嘲諷的笑,“又是你?”
那不出意料盡在掌控的目光就像在說:你果然又來玩欲擒故縱了。
謝危:“……”
謝危頓了頓,收腿,一踢,踹起一捧樹葉直接蓋到了麵前人的身上,把人重新活埋了。
他虔誠躬身,誠懇道歉:“對不起打擾了先人安息,我這就走。”
隨即目不斜視轉身走人。
走之前還用後腳跟又往後一磕灑了波土上去,爭取給先人的墓再蓋得嚴實點。
大師兄,我給你報仇了,你的敵人已經進土了。
我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