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倆崽子臉色都不太好看,畢竟經曆了差點被發現身份的一幕還得拚命壓抑著本性不去揍人,實在是難為了這兩尊平時為所欲為慣了的大佬。

孔維臭著臉道:“你沒事了啊,正好親族來接我們,那我們就走了。”

司昆沒說話,上下打量謝危一眼,見到他肩膀上明顯是從後背暈染過來的血跡,眉頭一皺,臉色忽地就沉下了。

果然又雙叒叕開裂了!

他幽幽道:“你下來,我給你把傷口包紮好。”

謝危還沒說什麽呢,葉懷搶先開口,不客氣道:“那傷是我炸的,我給他包紮就好,小屁孩哪來回哪去,慢走不送!”

司昆眯了眯眼,“正因為是你炸的才不讓你包,誰知道你可不可信?”

孔維也跟著幫腔,“對!你可是差點炸死我們呢!還放蛇咬我們!”

葉懷理直氣壯,“誰讓你說要抓蛇的!那都是我的寶貝!還有我現在很可信謝謝,我剛剛都幫他趕壞人了!”

三小孩眼見著是越吵越上頭了,謝危連忙道:“停停停停停!”

三雙目光霎時間都望向他,一個個都炯炯有神,看得人亞曆山大。

謝危頭疼道:“我的傷已經好了,在蛇腹裏得了些機緣,一開始傷裂後很快就愈合了,你們不用再管我的傷。”

三小孩異口同聲:“真的?”

謝危:“……真的。”

三小孩同時報以懷疑的眼神。

謝危:“……我沒必要騙你們不是嗎?別再說這件事了,你們馬上就要走了,不說點什麽?”

說什麽?反正很快就會見的——孔維冷漠無情。

說什麽?我沒殺了你已經算留情了——司昆冷漠無情。

說什麽?反正我又不走——葉懷冷漠無情。

謝危:“……”

這莫名其妙的冷場是怎麽回事?

他無力的擺擺手,“行叭,沒說的就走吧,找你們親族去。”

孔維沒心沒肺,蹦蹦跳跳轉身就走了——反正修為一恢複換個身份就能見麵了,煽什麽情?告什麽別?

司昆更是決絕,一言不發轉身就走——終於沒有暴露身份的危險了。

謝危看著他們的背影漸行漸遠,突然輕歎口氣,頗為傷感的問:“我做人這麽失敗嗎?這倆崽子就沒點不舍的?”

葉懷信心滿滿,“沒事,我很舍不得你,我給你養老!”

“……”謝危溫柔道,“乖孩子,修真界隻有受傷了才會老,別詛咒我活不長。”

葉懷:“……噢。”

就在這時,原本離去的司昆突然一回頭,轉身朝這邊走了過來。

謝危眼睛一亮,老父親的慈愛之心瞬間點燃——總算還有個舍不得的!

司昆走到近前,突然伸手一拋扔出個東西,謝危下意識接住,低頭一看,是一個藥盒。

“你的救命之恩我還了,別死了。”

他說完,轉身便走了。

謝危:“……”

他一拍大蛇腦袋,心如死灰,“走走走,回去睡覺!”

司昆和孔維的秘密什麽的……被這倆崽子折騰的沒興趣了。

葉懷馱著腦袋上的人回了謝危所住的小院,葉懷重新變回人形,住進了倆崽子住的那一間房。

晚上,夜深人靜。

村民們將昏迷不醒傷痕累累的邵元清抬回屋子,費了大力氣處理好了他身上的傷,便守在屋外等著仙人轉醒,帶他們回所謂的門派修煉做仙人。

人人都暢想著美好的未來。

“雖然不是我們請小懷去見他父親,但他最後也見到了,仙人總該履行諾言的。”

“對啊,這可是他親自承諾的。”

“要是小懷留下就好了,我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吱呀——!”

屋門被推開的聲音響起,邵元清慘白著臉色慢吞吞推門出來,周圍一瞬間圍上了一群噓寒問暖的村民。

“仙人,您怎麽樣了?”

“您……您再躺會吧,您臉色很不好看。”

“仙人……去門派的事情,您看……”

邵元清深吸口氣,勉強露出一個笑,“我已經給門派發了消息,他們很快就會來接走你們村子裏有靈根的兩個孩子,我就先走一步了。”

村民臉色大變,有人問:“您不是答應過我們,讓我們都去修……修仙嗎?”

邵元清眼裏露出一絲嘲諷,嘴上卻道:“我是答應過,可你們沒做到我說的事情,好了,我要走了,別擋路。”

村民們一臉的惶恐,一個村婦強行堆起一個笑,顫抖著問:“可……可我們的莊稼都壞了……我們這個冬天沒法活了……”

邵元清淡然道:“哦,我會交代同門給你們帶一點糧食,放心,死不了的。”

他不再說話,揮開攔路的村民們,邁步就走了,留下身後一臉惶恐茫然不安哭喊的人。

邵元清慢慢走著,他的速度越來越快,剛走到一個沒人的地方,他立刻從儲物戒裏拿出一張傳送符紙打算離開這裏,在符紙亮起的一瞬間,他臉上露出一抹放鬆的笑。

卻就在這時,那符紙突然被一股金黑兩色相交的氣息澆滅了。

背後一道陰冷的聲音響起,“走這麽急,是在躲我嗎?”

邵元清猛地一僵。

圓月照耀之下,地上一條巨大的蛇影慢慢顯現出來,將邵元清整個人都覆蓋在陰影之下。

邵元清渾身冷汗都下來了,他不敢轉身,隻是道:“我對你沒殺意的,我隻是想要你的血脈。”

大蛇森森然的笑了一下,說:“剛好,我對你也沒殺意,隻是想要你體會下我和父親的痛苦而已。”

邵元清怔了怔,接著臉色大變。

“你把村子裏每個人的脈象都摸了一遍,看來你對我的能力很清楚,”大蛇緩緩道,“燭九陰可以通過血脈之力將另一個人改造成偽遠古血脈,體內會存有一滴遠古真血,你不是很想要它嗎?我送你啊……”

邵元清渾身寒毛都立起來了,猛地拔腿就跑,然而已經遲了。

“啪嗒!”

一滴金黑兩色相交的鮮血落在了邵元清頭上。

“啊啊啊——!”

淒厲的慘叫聲幾乎刺破夜空。

大蛇冷漠的看著地上扭曲掙紮緩緩變形的人,嘲諷道:“聽說你已經通知了你們門派的人過來接你,那這附近應該遍布你們門派的人了吧,不知道他們撞上一條燭九陰,會是什麽反應呢?”

邵元清的蹤影已經消失不見了,地上多了一條青金色的小蛇。

小蛇抬頭看了一眼大蛇,猛地一個顫抖,驚恐的擺著蛇尾巴遊遠了。

大蛇冷冷的笑了一聲,轉身回去了。

回到院子裏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人形,躡手躡腳的進了院子,悄悄探頭看了一眼隔壁屋子,見黑洞洞的燈沒亮,這才鬆了一口氣,像是做壞事沒被家長抓住的小孩。

他微笑著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一打開門……

“謔——!”

猛地往後退了一大步,全身汗毛唰一下起立。

謝危坐在正對門的桌椅前,雙手環胸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回來了?”

葉懷僵硬著身子,呐呐的點了下頭,“……啊。”

謝危站起身,從容不迫的從他身邊經過,道:“那就睡吧。”

葉懷:“……好……好的!”

謝危出了門,停在隔壁自己門邊,開門,進屋,關門。

葉懷重重鬆出一口氣。

“嘭——!”

突然門又開了。

葉懷一口氣停在喉嚨口,差點噎著。

謝危笑眯眯道:“晚安。”

葉懷:“……晚……嗝……晚安?”

謝危便又關門回去了。

葉懷:“……”

這次他緊緊的盯了那門好一會,見那門遲遲沒打開,總算慢吞吞鬆出一口氣。

突然門裏傳出一道聲音,“那姓邵的罪不至死,你能冷靜處理,很好。”

葉懷腿一軟,差點跪地上了。

他扶著門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是在誇他,激烈跳動的心髒這才緩緩平複,連忙一個衝刺回了屋子裏,嘴角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翹了起來,眼睛也是亮亮的。

不自覺的,他開始哼起了歌,那是他父親在他年幼時唯一教過他的歌。

父親,我又有親人啦!

這個人對我很好的,也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圓月寂寂,一條青金色的小蛇從窗縫裏鑽出來,一路沿著牆壁爬到了謝危的窗口,拿蛇頭輕輕蹭了蹭窗戶門,一雙蛇瞳滿是依戀與信任的看著這扇窗戶,似乎透過這薄薄一層門板看到了後麵的人,那目光之間有濃濃的不舍。

他就這樣待了好一會,終於下定決心般,扭頭遊下了窗戶,沿著地麵越走越遠。

屋子裏。

謝危倏然睜開了眼。

他怔怔的看了會屋頂,忽地便輕歎口氣,“果然崽子都是沒良心的啊,一個個有本事了就跑,徒留老父親在家守候……”

他覺得自己真是不幸。

在地球時,身為異能局總教官,他負責帶的都是群孩子,往往是三觀還沒形成的孩子危害力最大,因為他們根本不懂什麽是大事什麽是小事,可能哭鬧一下,惡作劇一下,火球雷電亂飛,都可能造成普通人一大片的傷亡,偏偏這些孩子大部分可能都不是故意的,也沒辦法具體關押量刑坐牢管教,所以凡是有異能的孩子都會送去異能局教育幾年。

越厲害的,越有天賦的,越乖戾的,越會往總局送。

而他就是負責管理教育這群熊孩子的。

因為隻有他能管得住這群孩子。

也不知是不是中了什麽奇怪的詛咒,他對孩子幾乎是無往不利,無論什麽樣的孩子到他手裏,到最後都特乖巧聽話,但再乖巧的孩子最後還是得離開,於是最後所有的小孩都奔赴向了外麵花花樂樂的世界,徒留老父親一個人悲傷不舍的看著孩子們離家的背影,一顆心哇涼哇涼……

“嘶嘶——!”

窗台有小蛇遊過的聲音響起,謝危眼睛一亮,連忙豎起耳朵仔細傾聽。

小蛇嘴裏叼著一片青金色的鱗片,小心翼翼的放到了窗台上,小小聲道:“我說過我要給你養老的,等我給父親報了仇我就來養你,你可不要忘了我啊,我讓我的鱗片代我陪你!”

說罷,小蛇依依不舍的又蹭了下窗台,便遊下地遠走了。

謝危怔了一會,忽地一笑,“小沒良心的,都說了不要咒我早死啊!”

那顆哇涼哇涼的心倒是一下好受了很多。

他知道葉懷肯定是要走的,他父親為他而死,他心裏愧疚難安,必會想辦法為葉素報仇,奪回他被剝奪的蛇魂。

這是一條漫長的路,葉懷選擇了獨自去走,謝危沒有勸說他,因為要是他,他也會這麽做。

隻能助他一路順風了。

他閉目養神了一會,眼瞅著是有了些睡意,剛剛淺淺的進入夢鄉,卻就在這時,有腳步聲朝這裏接近,還是好幾道。

謝危眼皮動了動,輕輕呼出一口氣。

來了啊,等了一晚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隨著村民討好的聲音,“仙長,那位騎蛇的仙人就住這裏,您看……”

“好了,我知道了。”另一道清脆的少年音響起,“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們來。”

有一道沉重的腳步聲很快便遠去了。

這一夥人便是卿耀門的人,是被昨晚邵元清的傳訊給招來的。

領頭的少年叫林玉恒,是卿耀門掌門之子,這次他是同妹妹林玉媛以及一眾師弟來的。

林玉恒向著門的方向拱了拱手,“這位道友,在下卿耀門林玉恒,聽說你馴服了一條蛇,這條蛇的父親曾經為禍一方,為防它有害人之心,可否將他請出來讓我們一觀?”

屋子裏靜了半晌,隨即一道輕笑響起,“你們是為燭九陰而來的吧?”

林玉恒怔住了,林玉媛卻是個不講理的,眉梢一橫,不客氣道:“既然知道我們是為燭九陰而來,還不趕緊將它交出來,是等著我們去搶……”

“噌——!”

一枚金紅色的令牌破門而出,其上燃著一層暗紅色的火焰,上方一個“歡”字鮮豔又刺眼。

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林玉媛的下半截話就這麽頓在了喉嚨裏。

“吱呀——!”

推門聲響起,一道紅衣身影推門而出。

他一頭黑鍛般的長發閑閑的垂在身後,身上鬆散的披著一件紅色的外套,幾縷碎散的長發垂在頰邊,一副剛剛睡醒的慵懶模樣。

他打了個哈欠,狹長的鳳眼微微垂著,修長的身體往門框上隨意一靠,雙手環胸,眼角斜斜往這邊一掃,懶洋洋道:“是你們打擾本少主休息?”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臉頰不自覺飄起了紅,有人的呼吸都開始粗重起來。

這人實在是太太太太……太美了!

那種震撼人心的美直擊靈魂,尤其是那種無意識的,偏偏又一舉一動都帶著莫名魅力的美,讓這群涉世不深的少男少女們宛如喝了酒般,都有種暈乎乎的不真實感。

林玉恒好歹閱曆還算豐富,一個激靈猛地回過神來,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直視謝危,聲音都有點顫抖,“您您您……您是合歡宮的人?”

謝危笑起來,很溫柔的自我介紹,“我叫謝危,合歡宮少宮主。”